顾城一生以诗为生命，以生命为诗。诗风自然纯净，在中国当代诗坛独树一帜。他的诗不仅为中国诗歌指明诗之本质，更重要的在于让人体味到生命纯净的气息，读之忘我。顾城的小说《英儿》以开放型的结构，诗化的语言，展现了人世间的真性情，令人震撼。

本书收录了当代诗人顾城的诗歌、诗论和文摘。

顾城(1956—1993)，中国当代诗人，一生以诗为生命，以生命为诗。1956年出生于北京，1962年开始写诗，1987年应邀出国访问讲学，1993年离世。顾城的哲学思想集中地体现在他的作品《没有目的的“我”：自然哲学纲要》中，他认为哲学使人自在，并不使人存在。“自然”是中国哲学的最高境界，是一种没有预设目的的和顺状态。美是顾城的终身信仰，贯穿在他所有的作品和整个的人生道路中。顾城曾将自己的诗创作过程大致分为四个阶段：自然的我(1974)作者以《生命幻想曲》为代表作；文化的我(1977—1982)作者以《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为代表作；反文化的我(1982—1986)作者以《布林的档案》为代表作；无我(1986—1993)作者以《颂歌世界》《水银》为代表作。诗风自然纯净，在中国当代诗坛独树一帜。他的诗不仅为中国诗歌指明诗之本质，更重要的在于让人体味到生命纯净的气息，读之忘我。顾城的小说《英儿》以开放型的结构，诗化的语言，展现了人世间的真性情，令人震撼。

诗歌

星月的来由

我的幻想

太阳照耀着

村野之夜

无名的小花

我赞美世界

生命幻想曲

幻想与梦

白云梦(十三首)

读史

寄妈妈

怀古诗哲十二章

我是黄昏的儿子

秋望

夕时

地震

秋林

小楼信笔

震旦歌

闲步

自叹

闲笔五则

长卧荆棘中

官感

游玉潭

僧感

一代人

摄

结束

泊

指北针

给我的尊师安徒生

给安徒生

牺牲者·希望者(二首)

梦痕

雪人

就义

水乡

游戏

蚯蚓

远和近

小巷

芦席

我总觉得

感觉

弧线

在陌生的街上

在淡淡的秋季

世界和我(85首选24首)

羽化

昨天，像黑色的蛇

我的诗

规避

简历

永别了，墓地

留学

雪的微笑

思想之树

土地是弯曲的

回归(一)

初夏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古代战争

小花的信念

不要在那里踱步

叽叽喳喳的寂静

我的心爱着世界

布林的出生及出国

我耕耘

还记得那条河吗

给我逝去的老祖母(一)

现代的桥

也许，我不该写信

在这宽大明亮的世界上

十二岁的tr“场

不是再见

生日

布林的遗嘱

我要走啦

我的一个春天

我会像青草一样呼吸

设计重逢

小春天的谣曲

港口写生

老人(一)

老人(二)

猿人之猎

灰鹊

佛语

生命的愿望

童年的河滨

有时，我真想

节日

郊外

我要编一只小船

分离

梦园

门前

来临

分别的海

我们喜欢葡萄

铁铃

南国之秋(一)

南国之秋(二)

南国之秋(三)

异地

净土

转入静物

我不知道怎样爱你

曾经

倾听时间

早晨的花

很久以来

都市留影

探监

一个没有人的村子-

许多时间，像烟

有墙的梦寐和醒

分布

我还在收集金黄的烟丝

季节·保存黄昏和早晨

就在那个小村里

提示

方舟

懂事年龄

内画

来源

史诗

有时

迎新

是树木游泳的力量

名

目

届时

我们写东西

村子里鸟不多了

红酒

失事

家·家

上边有天

作业

麻衣相法

案

柳罐

愿

前卫

日晕

直塘

暖天

阳光下的人

铁矾

机关

法门

箭

衢

墓床

明示

压刨

淡水湾

原作

桌子

神说

医务室

木梯

小旗

罔

埕

我最后的日子

看见

集市

麦田

桥

小说

扫瞄

回文几何

重名

海盗

日历

中华门

德胜门

剪贴

一人

紫竹院

邓肯

首都剧场

昌平

南池子

太平湖

故宫

白石桥

公主坟

建国门

象来街

豁口

将台路

鬼进城

你在等海水吗

(无题)

有无说

大集

娴歌

风鸣荒丘

言外

村

“渺渺大水”

“空山不为空”

“鸟与声俱去”

回家

诗论

诗话散页

关于《城》的两封信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

文摘

《你是前所未有的，又是久已存在的》

《这一瞬间破译出全部飞翔的奥秘》

唯一能给我启示的是我的梦

《神明留下的痕迹》

《生命创造了诗歌》

《“看见鸟飞你也就飞了”》

《“神灵贯穿其间”》

《别有天地非人间》

《与穗子谈》

《冥冥的人间游戏》

《真理没有“好”“坏”》

《为了有一天到树上去歌唱》

《麦地在阳光下一片平坦》

《最端正的杯子，是桔子》

《实境?虚境?幻境》

《因为土地才有天空》

《只要诚实，就能到达》

《说出来，就说出来了》

《灵魂艺术环境》

《光使万物枯萎，又使万物生长》

《与起点合一的终点》

《解释概念我不擅长》

它诞生另一个世界

《自然在心里，心在自然中》

《语言是自己的就好》

《来自命运感中的认识》

《“排着队，突然我就走出去了”》

《感性即自然的理性》

《生命与生活无关》

《树枝轻轻动，屋里有灯光》

《我就看它是不是真的》

《生生之境》

树枝的疏忽

《因为土地才有天空》

他们相当大一部分人的想法，说是应该融入主流社会，就是说西方或者说世界有一个主流社会，或者是主流价值观，有一个世界文学，我们应该融进去；具体些呢，就是以现代世界文化的评判标准来作为我们艺术创作的标准，比如你写诗，什么是诗?你写的像不像诗?要拿这个标准量一量，或者参照这个标准，确定诗往哪个方向写。

那么作为我，我觉得我写诗根本不关这些标准的事儿，我写诗就是我心里有个声音要出来。苏东坡写水时说，这水或从地下来，或从高山来，或遇大川合，或入窄道急——萦林络石隐复见，下赴谷口为奔川；川平山开林麓断，小桥野店依山前——碰上没路了呢，那四处都堵着呢，就停下来不走了。我觉得写作就是这样一个自然的事情。你心里有情感之水、生命之水，它要流淌，就这么简单。我早的时候，没有人听我说话，那么我这个水是不流动的，我对自己说话，对鸟对鱼对小虫子，对它们说话。到可以发表诗的时候，一九七九年起吧，我就开始对人说话，这时水就流动起来。我到了岛上，水又静了下来。

其实到了一九八四、八五年以后，我就不太想对人说话了，这个水就流动得缓慢曲折起来。

整个儿，我觉得创作是个自然的事情，碰不碰上主流，或者永远就是孤独地流动，或者积成一片湖泊，而这水都是你的生命之水。它遇到别的水是愉快的，甚至会融为一体，但是它是自然流淌的，不可能规定它流到哪里去。你说我还可以挖运河呢，让它去发电去浇地或者去御花园转圈得个大奖牌呢；我说你还可以往里加肥田粉呢，加滴滴涕呢。那水还可以蒸发呢。总之生命之水是自然之水，你拿出任何标准要求它对它都没有作用，也限制不了它也扩充不了它——它在地上呆不了了，还上天去了呢；除非你喜欢人造水。当然这只是一个随便的比喻。……

就像我小时候上学，老师讲很多的道理，可是和我需要的表达没有关系。我要是想得好分的话，我就要研究他的标准；我要是想表达的话，就不会去管它。而且我是用中文写作的，那么它显示出来的特点，当然应该是中文的、中国文化的特点；我觉得中国的传统，我是说中国的精神，不是说形式，对于我来说就比世界文化更为重要。

世界文化，其实就是西方文化，它现在好像处在一个强势的、优越的位置上，同时好像也是很丰富、很繁盛的，但是我觉得其本质并没有变，也就是说精神内涵并没有更新，或者说提升。

精神这个东西它永远是自成一体的，不会跟随社会形态的变化而变化，就像水在河里是长的，在杯子里是圆的，在海里是平面的一样，它水还是那个水，并没有变。因为水是没有形状的，你便不能以为将它装进什么形状里，就改变了它。西方文化现在的强势同它内在精神的强弱没有关系，它是呵，你看，西方现在它在物质世界中走强。迷惑着人们呢，比任何时候都更崇拜物质了，对文化的判断标准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地物质化起来，让这些搞文化的人呢，也都不谈精神了。我看西方这个文化强势呵，它就是因着它这个物质上的强势才强起来的；而对我，写作从来就是精神行为，根本不以为要理睬物质，那这个强势对我就没有作用。

我看重的是中国的精神，精神是灵魂的显现；我对中国的哲学感兴趣，哲学和精神是一体的。要说政治，它一方面可以看作是社会活动的结果和现象，一方面也是民族精神的现实结果和体现。我对从后一个方面看政治有兴趣。尤其是看中国革命和毛泽东。

中国是一个非常实际的民族，可以说实际得像泥土一样；中国又是一个非常虚幻的民族，可以说虚幻得像空气一样。这是相对中国人对人世的感觉和看法说的。中国的哲学是一元论的，人等同万物，来源于一，这个“一”是“无”，所以终极是“无”；“有”源自“无”归于“无”，不过是“无”的一个幻化而已。而西方是要把“无”也看成“有”的，比如要造出一个上帝。

于是中国就有了从老子开始的“无为”思想，到唐代发展至佛和禅，形成了一个广大而镇定的“如是观”。这是一个以天为立场的观照，于是人世便小之又小，失去了它所期待的尊贵地位——唯一可贵的是人的灵动。这个灵动创造美丽，创造达至天庭的美丽。

灵是天在人中的显现，是天的幻化过程中于人的片段进发出的光亮，于是人世似乎拾回了它的意义，那就是做一个真情真性的灵的游戏。中国老百姓喜欢《水浒传》， 《水浒传》里喜欢武松喜欢李逵，喜欢《西游记》，喜欢孙悟空，喜欢《三国演义》，到了文人层上，喜欢《红楼梦》。无疑这里体现了中国的人性，而用西方的尺子量的话，它就是反人性的了。

如果看毛泽东的话，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中国的精神对中国的历史起到的作用。而依照一般的唯物主义解释，历史是由生产力、生产关系这些物质性的东西的发展推动的。应该看到确实有另一种力量的推动，这就是同这些物质性的发展毫无关系的精神，这一精神在一定的时候蓦然降临，反抗物质，表现自身。

你和光在一起，就没有了黑暗。在这么一个实际的国度里会产生《红楼梦》，是因为有土地才会有天空，当佛性的光使天空明澈的时候，虚幻的禅的理想幻化成了一个女儿性情的故事。这样的灵动是中国文化中间最美丽的部分了。它不是去讲生死、善恶、好坏的世间道理，它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与这个世界无关。

它不是由人把握的，它来，它去，是天上的事情。我是感谢一本《红楼梦》留在了世上的，它给了中国人一个信仰。

我在岛上想清楚了一个事情，就是女儿性并不是女儿，也不是女性。

1992年8月6日柏林

全文约8400字，见《卷三·与光同往》

P316-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