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大运河上“漂”来的，《金瓶梅》是大运河“冲”出的，大运河曾“搬迁”过天下粮仓……几多繁华，几多旧梦，大运河一如一脉不死的魂，灵动着华夏不息的苍生……

某种意义上讲，没有大运河，就没有北京城，就没有《金瓶梅》、《红楼梦》，乃至没有郑和下西洋……

如果说长城是一尊阳刚的意象，脱离了战争，也只是演变为一道耸立的风景、或者一部生动的历史教科书，亦或者只是一种精神象征；大运河呢，尽管当初挖掘它也是因为穷兵黩武，但它很快就背叛了战争，而是全心全意地、实实在在地滋润和孕育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强健与鲜活。运河两岸，不管是草长莺飞，还是斜风细雨；不管是画船箫鼓，还是引车卖浆……都是活泼泼的一派真性情，处处洋溢着农业文明特有的古意与温馨。大运河，这条长长的血脉，使北国和江南相连、让荒漠与大海相接、令西域与东瀛相通、携太平洋和印度洋牵手，共同演绎了跨越时空的灿烂史诗。

一、古运同望

曾经养活北京的千年漕渠

二、通州

自古漕船此地空

三、天津

天下皇仓聚居地

四、沧州

运河水冲出北国演武厅

五、德州

一位菲律宾国王枕着运河睡了五百多年

六、临清

百年窑火铸就《金瓶梅》

七、聊城

农业文明之光最先灿烂运河岸

八、济宁

曾拥有七十二座运河衙门

九、邳州

历史上惟一用运河命名的地方

十、淮安

古代运河漕运司令部

十一、高邮

几多漕船湖底成沉木

十二、扬州

运河让盐山变金山

十三、镇江

运河与长江在此共舞

十四、常州

宫梳名篦产在运河边

十五、无锡

运河传奇黄埠墩

十六、苏州

催生《红楼梦》的运河城市

十七、嘉兴

运河船至此皆落帆

十八、杭州

丝绸扮靓运河足

后记

一、古运回望

中国有这样一条河——

“卧薪尝胆”成语的诞生，因为这条河；

隋炀帝役使18位18岁裸体美女拉纤的传说，和这条河有关；

“美人计”以及“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三国故事上演在这条河边；

杜十娘投江后，她的百宝箱随波逐流，最终沉于这条河底。至今，这条河畔，仍矗立着一座“沉箱亭”；

中国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北京的，却很少有人晓得北京是从这条河上“漂”来的；

就连今天的菲律宾人，都会世代记着这条河，因为500多年前，他们的一位先王，永远地睡在了这条河畔……

这条河，就是纵贯中国南北、长达1790多公里的人工河——京杭大运河。

北京的北边，有个昌平城；昌平城的东南边，有个凤凰山；凤凰山的脚下，则有个白浮泉。如果说时光能倒流、历史能再现的话，白浮泉绝不是现在只顶着“泉”帽子、而实则无水的“骗子”；相反，在百年前的凤凰山下，浓郁郁的草丛中、密匝匝的树林里，九个石雕的龙头昂然挺出，清清的泉水从龙嘴中婆娑娑地窜出，然后蓬蓬勃勃地喷啊、流啊、聚啊……日子久了，那条条弧状水线，便汇聚在一起，汹涌成一股强势的水流，冲击着龙泉岛的石脊，溅起了沸沸扬扬的水花……然后呢，喷洒的水花又渐渐汇集成一泓碧水，一如狂欢完毕的士兵，悄然集结成队，豪迈地走向远方，穿越时间，穿越空间……

站在凤凰山下，立于白浮泉边，放眼望去，视野的尽头，是一脉蜿蜒起伏的山影。山的脊梁上，耸着一堵长长高高的墙，这就是中华民族的另一份骄傲一长城。长城和运河，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一个如父亲筋脉崩出的胳膊、一个如母亲柔软修长的手臂，他们靠得如此近，近得几乎一踮脚、一弯腰就可以俯耳低语、牵手共舞。吴天无言，大音希声，两只胳臂，就这么默默地环围出中华民族的千年文明。

运河的航运不是一天发展成的，运河的南北长貌也不是一朝一代的成果。大自然的风剥雨蚀，兼之地壳运动以及人为因素，才有了今天的运河风貌。

运河的开凿始于春秋时期。公元前613年，楚国的孙叔敖开通扬水和淝水两条运河。到了公元前五世纪的春秋末期，当时统治长江下游一带的吴王夫差，国富民强，野心勃勃，一直意在北上伐齐，夺取中原霸主地位。水，在古代战争中，一直是成败的重要因素。不但是战术中有水攻一策，更重要的是水可载舟，舟可载人，亦可载粮，而且载量大，效率高。身为江南霸主，夫差更懂得水的重要性。因此，为实现北图霸业，他调集民夫开挖从今天扬州向东北、经射阳湖到淮安入淮河的运河，也就是今天的里运河。因为这段运河途经邗城(今扬州)，所以历史上也称为邗沟。里运河全长170多公里，把长江水引入到淮河，这是京杭大运河最早修建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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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杭大运河的终点在杭州，采风行程的最后一站也定在了西子湖畔，但此番行程终了，却一直未见古代纤夫拉纤所走的纤道。如果把古运河文化比作一部交响曲，古代纤夫们即是重要的演奏者，不过他们不是用手弹，而是用脚板踏，基于此意义上讲，古纤道应该算是琴键了。在听懂了这一惊世之作后，实在想看看演奏这乐曲的琴键究竟什么样子。在杭州，听人说绍兴有段保存相当完好的塘路一即纤道，便驱车前往。

绍兴是鲁迅的故乡。这里的普通小船，似乎比江南任何一地方的小船都要狭长，一端乌棚，一端敞亮，修颀的柳叶般在水中悠然飘着，这即是鲁迅先生文中所提及的乌棚船。这里有很多养鸭的湖塘，乌棚船泊在一片雪白的鸭群中，恰似一派“独钓寒江”的意境!

车在一段沿运河的公路上行驶，河边有一个运河文化广场，那里有一些诸如纤夫拉纤的雕塑、漕船运行的浮雕，还有一些仿古的纤道、帆船、驿站等。

终于在一段古运河上找到了古纤道，那里还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古太平桥。桥的造型很奇特，桥的南侧是又高又阔的弧状桥孔，可容大船通过，桥面也是弧状的；桥的北侧，桥面则是双排大条石铺就的，底下支着古墩，桥孔是方形的，可容小船通过。像太平桥这种大小船分开桥洞而过、且桥洞各异的桥，真可谓既实用、又节省建材，造型变化也丰富。这段运河的两岸，存有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大段古纤道(江南运河的纤道又被人们称为塘路)，即人工修筑的河堤，黄沙质条石铺就，一层横的，一层竖的，高出水平面一米多。纤道沿着岸边穿桥洞而过，这也即是说，纤夫是要拉着纤钻过桥洞的。在有小河渠汇入运河的地方，纤道则演变为隆起的一座与运河同走向的高高的、窄窄的小桥，桥孔很大的弧形，可以供船由小河进入运河。在运河的拐弯处，常立有几根纤柱，便于纤夫拖着船拐弯，也防止拐弯处的树受损伤。古时运河边的树，应该都种在离纤道较远的岸上，离塘路太近的话，影响拉纤，树也易损坏。塘路最精彩的段落，应该在大运河穿越湖沼隘口时，纤道一如一道道长虹卧波，有起有伏，连缀起一座座精巧的桥拱。江南不少有名的古石桥，其实原先都是塘路的一部分，如苏州的宝带桥，吴江的垂虹桥：前者长300余米，53孔；后者长400余米，85孔。塘路实实在在的功用，只是为了解决挽纤、驿运和航行中的风涛之险。

站在太平桥下，脚下踏着饱经沧桑的古纤道，不由得浮想联翩……

杜甫曾赋涛日：

胡商离别下扬州，

忆上西陵故驿楼。

为问淮南米贵贱，

老夫乘兴欲东游。

正如此诗中所写，在古代人们的心里，运河意味着安定与富足。数百年来行走于古陌纤道上的一辈辈纤夫，即是运河文明的耕耘者、财富的运送者。

如果说长城是一尊阳刚的意象，脱离了战争，也只是演变为一道耸立的风景、或者一部生动的历史教科书，亦或者只是一种精神象征；大运河呢，尽管当初挖掘它也是因为穷兵黩武，但它很快就背叛了战争，而是全心全意地、实实在在地滋润和孕育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强健与鲜活。运河两岸，不管是草长莺飞，还是斜风细雨；不管是画船箫鼓，还是引车卖浆……都是活泼泼的一派真性情，处处洋溢着农业文明特有的古意与温馨。大运河，这条长长的血脉，使北国和江南相连、让荒漠与大海相接、令西域与东瀛相通、携太平洋和印度洋牵手，共同演绎了跨越时空的灿烂史诗。

2005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