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名女记者在珠峰生活50天的日记,笔触细腻,感情真挚。字里行间真实地记述了一个内地人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艰苦的适应过程,记述了一名记者在珠峰大本营进行采访报道的敬业精神,记述了一个女人在西藏、在珠峰五十天生活的喜怒哀乐。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融纪实报道与游记随笔于一体,图文并茂。读者在阅读中不仅能了解到中国“2005珠峰复测”的艰辛工作过程,同时也会感受到一个内地人在西藏高海拔地区的艰难适应过程,领略到藏区特有的风土人情。本书还配有大量的来自珠峰复测一线的珍贵照片,以及西藏美如画的风景照片,将这段历史中的情、景、人更加生动地展现给读者。
忐忑的一夜
心灵驿动:我真的不是一个无畏的人,尽管现在行襄已经在肩上,戒只能向着高山飞去,可我的心里依然忐忑……
今天这个夜晚感觉好像特别的安静。北方春季惯有的大风踪影皆无,北京城在春天的气息里安详地睡着。再过七个多小时,我就将登上北京飞往拉萨的航班,开始我的首次珠峰之旅。
此次出行,非比寻常。珠峰8848.13米的高度是否会被改写(7这一悬念新闻,已经被海内外媒体炒得沸沸扬扬。而我将有幸与测量珠峰的勇士们一起在珠峰地区进行实地测量,见证珠峰的新高程。
我并不是一个无畏的人。尽管在之前的几个月里,我一直在努力争取到珠峰测量一线采访的机会。然而就在二十天前,国家测绘局批准我作为2005珠峰复测外业测量队随队记者跟踪采访后,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此行意味着我将在海拔5200米的珠峰地区起码住上四十几天。高原高山、低温低氧、寒风烈日将会是怎样的考验?尤其对于我个人来说,迄今为止,我甚至从未去过西藏。先前的憧憬和向往迅速转换成了实际的困难——西藏的天空很低,那是因为青藏高原的海拔太高;珠峰的盛装长年洁白。那是因为高山的天气极度寒冷;高原的阳光清澈明媚,那是因为高山的氧气非常稀薄。
十几天来,我试图向各方面的朋友了解西藏,了解珠峰。我相信,只有在西藏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传达最实用的信息。向若干朋友请教后,我却发现了一个让我很吃惊的事实:几乎所有到过西藏的人,包括一位曾经援藏三年的干部,他们没有一个人曾经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上过夜。原因很简单。对于普通的内地人来说,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上睡觉是令人痛苦甚至恐惧的。那么我的身体是否能适应高山,并在山上住下来?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能做出肯定的预言,大家只能好心地、不停地给我讲他们经历的和听说的高原病——有的高原病会迅速危及生命,有的病变甚至会对身体纠缠一生。
在无数的故事和惊险中,我曾一度动摇。
不过。已经箭在弦上,我的选择只能是唯一的。所以一边听朋友的建议。一边精确地计算我要带的东西的数量。一方面,行李太重会给我的行程带来麻烦,另一方面,其实一直担心的就是同行中只有我一个人性别为“女”。我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而在一开始就显得特殊。
笔记本电脑一台,虽然说明书上说尽量不要在超过海拔2500米的环境中使用,可是再带一台笔记本电脑的负重实在是太沉了;海事卫星电话还好。明示可以在低温恶劣状态下使用,就不用备份了。全手动和数码照相机各一台,配备充电电池六节,如果低温地区每节电池能支撑一分钟,那么我至少一次可以照六张吧;超低温用头灯一个;五号、七号电池各带六十节,如果实在没电了晚上就不出去;湿纸巾五袋,袜子十二双。内衣四套……精确地算来算去,精减再精减,没想到今晚最后装箱时东西还没装完,箱子就已经张着大嘴根本扣不上了。无奈之下,只好把很久不用的一个大箱子找出来换上,又重新设计打包。所有生活用品全部装在大箱子里,小型的技术设备都包在衣服里再塞到箱子的中间部位。照相机、笔记本电脑及卫星电话和一些娇贵的设备装在登山背包里作为随身行李。现在我身边就放着这两件行李——一只刚捆好的约0.8xO.6xO.4米的大箱子规规矩矩地立在地上,一个约1.2米高的大号登山背包像吃得过饱的金鱼,圆鼓鼓地斜靠在墙上,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我试着提了一下那只箱子,沮丧地发现,我自己提着行李前进,每次最多走五步:而背负这个二十多公斤的登山包我就必须保持十五度的前倾姿势。身体若要直立则立刻被背包坠得向后仰,随时有翻转摔倒的可能。
最糟糕的是刚才我把明早起程要穿的冲锋衣拿出来试穿,使劲一拉下摆的防风带,竟然把带子一下子从衣服的连接处拉了下来。先前为了节省经费,我没有选择最贵的装备,但是经销商保证,我买的这款服装质量没有任何问题,足以应付珠峰地区的恶劣天气。然而尚未出门,已然如此,还不知到了珠峰地区又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呢。来不及细想,赶紧拿针线缝好带子。又找了些针线放在随身用的小包里,以备不时之需吧。
现在时间已经进入4月9日。航班7:30起飞,5:30就要起床,抓紧时间能睡四个小时。
祝我好运!P1-3
从珠穆朗玛峰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有聚会,‘朋友们听说我去过珠峰。而且是今年刚刚从珠峰上下来,而且是去采访珠峰高度复测的。而且在珠峰地区一住就是四十多天,都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其中给我最多的提问是。那是什么滋味”?
我常常在这一刻语塞。有时木讷良久,仍然不知该怎样表达我的感受。雪山的森白再次从脑海里闪过,狂风的呜咽再次飞掠耳旁,烈日的炫光仿佛又当空刺眼,汽油炉明灭闪烁的光亮又在眼前跳跃。这一刹那。心肺间忽然会出现缺氧压迫的感觉……一切那么遥远,一切又那么真实;一切那么亲切,一切又那样令我颤栗……
朋友们见我发呆,都笑日,高原反应还没过去吧。
也许吧,也许这样的高原反应一生一世都不会过去吧。
至今午夜梦回,还常常又真切地钻回到高山帐篷的睡袋里。山脊上呼啸而下的狂风吹得帐篷如汪洋中的小舟,四壁颤抖,飘摇无助,真让人担心下一刻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满天星光了。有时头痛难眠,只能虔诚地祈祷,神啊,让我这一次能一下睡过去两个小时吧;有时帐篷里的同伴起夜,恍惚间听着穿衣戴帽的惠牢声响好久不息,忍不住心里发笑,动作笨得像狗熊、慢得像熊猫,不会来不及尿在睡袋。炕”里吧……
至今在北京的繁华街道看得眼花缭乱时,一瞬间眼前就会幻觉到珠峰大本营一望无尽的宽阔的河谷,满眼灰色的山和白色的雪,每一个方向、每一块卵石都是路,随便走吧,只要你的体力好。唯一的伴儿就是壮硕的牦牛,山谷里牛铃声清脆悠远绵长,牦牛们永远慢悠悠地等着你,目光清澈、明亮且安然……
至今在北京看到晴天丽日,心里仍然忍不住要和珠峰的天空对比。那是怎样的一种蓝啊,湛蓝的清澈的明媚的,似乎没有词汇可以形容。在炫目的阳光里抬头仰望,真地分不清它是大海还是蓝天。记得我还瞬间灵感进发,像豪迈而多情的藏族姑娘一样,编了一首《鱼鸟相恋》:“鸟儿坚定地飞向世界之巅,它说那里的天空如海水般湛蓝,就像你的家园;鱼儿游向最深的海底,它说这里安静得能听到你展翅的声音……”
至今还记得那些测量队员,在风雪里扛着各种仪器,一步一挨地回到营地,疾风吹得皮肤皴裂,烈日晒得肤色红黑,低氧导致嘴唇青紫,人人一身汗臭却笑得爽朗开心……
至今端详着在珠峰拍摄的相片还会久久发呆,相片上那个浮肿着脸的女记者是我吗?脸色又黑又红,衣服上的灰尘污渍清晰可见,可是眼睛里却分明闪着兴奋和激动。这个人是那么的生动……
其实,就是这样,珠峰经历会让我常常想起,常常发呆。那风声,那雪声,那笑声,那牛铃声……会让我再次感叹,再次怅惘,再次兴奋,再次低沉……
我愿意把这两个月的日记奉献给大家,这是一个女记者眼中的珠峰测量,这是一个普通人在珠峰地区的特别生活,这里有欢乐,有悲伤,有痛苦,有失落,有喜悦,有寂寞,有怯懦,有自负……
愿与大家分享这一段经历。
想念那些平凡的笑容
国家测绘局在珠峰复测成功的五个月后公布了8844.43米的珠峰新高度。
“2005珠峰复测”已经写入了历史档案,这一页即将翻过。而今天,当我在北京秋日的暖阳下回头阅读书稿时,脑海里再次浮现狂风呼啸的雪峰,摇摇欲坠的帐篷,尘土飞扬的山路,河谷中小小的绿洲,风情各异的寺庙……然而当这些风景一一掠过,此刻最想念的还是那些我曾经用相机、用话筒、用文字记录过的平凡的笑容。
至今不能忘记,夕阳西下疲惫走回营地的重力测量队员。他们在海拔6000多米的高山上一天徒步跋涉十几公里,终于把工作任务提前完成;他们一头栽到帐篷里的睡袋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四五个小时,直到大家担心地把他们拽起来;他们干裂的嘴唇中渗出丝丝血迹,此刻却笑得无比轻松……
至今不能忘记,当记者问到依靠步行测量水准的队员:这么高的山上这么大的工作量,有了高原反应怎么办?” “我们,嗯,没什么办法,挺一天,不行,就再挺一天……反正挺四五天就差不多了……”那一刻他们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羞涩,因为他们觉得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因而无法给记者一个更好的答案……
至今不能忘记,因为在珠峰上坚守两个多月,一位队员无法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他只和大家说了一句,“我想我的父亲会理解我。”那一刻。他的眼里分明含着泪水,却试图给我们一个安慰的笑容……
至今不能忘记,测量成功的那一天,大家挤在一起照相留念,有人爬上了大卡车,有人在下面起哄,“那么脏的衣服,还上那么高展示!”队员们一张张黝黑皲裂的脸上爆笑的样子是多么开心啊……
至今不能忘记,当我们的车子在荒野中经过,路旁或耕作或修路的藏民就会停下工作,心情愉快地和我们挥手致意。那一刻的笑容,是多么的让人温暖和感动啊!后来,当我们在路边休息时,有车子经过,我们都会不自觉地举起手笑着打个招呼,不为别的,就是问候一下。朋友,路上还好吧?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