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老挖鼻孔,你这个小印第安人!”妈妈又在唠叨了。每当本掏鼻孔时,妈妈总是这样说。掏鼻孔与印第安人有什么联系嘛,本每回都这样思索,他可从来没有读到过印第安人爱掏鼻孔的故事。妈妈对印第安人的想像真是牛头不对马嘴。他陷入苦思冥想时,就会掏鼻孔,这妈妈是知道的。可是她偏来哕唆。瞧,把他的思绪完全打乱了。
“刚才想好的,这下子全给你弄忘了!”本埋怨道。
“那就说声对不起了,”妈妈说,“不过,一个快十岁的人,总不该还挖鼻孔吧!”
“我知道有一个五十岁的人,他还这样呢!”
“听听,瞧你说的!”
“格哈德伯伯就这样!”
妈妈转过身去。本知道,她在偷偷发笑。不过,她马上又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来。想严厉也不容易,瞧,她把桌上的调味盐罐都弄翻了。
“你可不许乱说。”妈妈说道。
“可不是吗,格丽特。”本和荷尔格管妈妈叫格丽特,爸爸叫她格丽特尔。
“你就爱犟嘴!”妈妈说。
“本来嘛!”本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记得有一回你对爸爸说,格哈德伯伯的举止活像一头猪崽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老的猪崽儿呢。”
本把妈妈噎住了。她叹了口气,把餐桌上的盖碗收拾掉,又换了一种语调来和本说话。当她认起真来的时候,总是用这种语调说话。
“别磨蹭了,快做家庭作业!待会儿荷尔格回来了,要检查你的作业!”
荷尔格是本的哥哥,今年十三岁。在学校里他是一个尖子生,而且学得轻轻松松。很久以来本就没有他那样优秀了。妈妈甚至认为本是一个懒蛋。其实本并不老是这样,只要他稍加努力,独立完成家庭作业那是小菜一碟。
妈妈急匆匆的。她得赶到门策尔博士的门诊部2A班。她是医生助理,上下午班。“快动手吧!”她又喊了一声,这才小跑出门。
本没有马上开始。他先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他走进房间,拿出一本带有许多插图的动物书翻翻看看,接着又来喂他的宠物——一只名叫“特鲁迪”的母天竺鼠。喂完特鲁迪他才重新回到桌子旁,拿出算术书和练习本。他打开书本,把自来水笔放到铅笔和吸墨纸旁边,接下来又打了一会儿盹儿。打完盹儿他脱下鞋,三两下把它踢到了食品柜下,接着又来掏鼻子,好不容易才开始了计算。
在他看来,今天的作业比往日的都要难,也许是他完全心不在焉的缘故。
他解答不了题目,因为他总在记挂着安娜。
他压根儿就不愿意老想着安娜,他情愿立即开始做题目,其他都放在一边。
当荷尔格放学回家的时候,本连第一道题目都没做完。荷尔格挺不错,总是乐于助人。不过这会儿本也再明白了这道题该怎么做。题目并不难,仅仅是因为安娜和题目在脑海里纠缠成一团,这才做不出来。
作业做完后,本轻轻地问道:“喂,荷尔格,你倒是说说,爱上一个人以后,情况会怎样?”
荷尔格正想回自己的房间。他立住脚,转过身,显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过了一小会儿才说道:“是你在嘀咕吗,小矮人?”
荷尔格总是这样,每当他想显摆他的年龄优势时,就把弟弟称作“小矮人”。 本咬紧了双唇。 荷尔格觉出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到本的肩膀上。
“别往心里去!我是说,真的爱上了吗?”
本点了点头。不能再说什么了,荷尔格会嘲笑他的。 “这个人我认识吗?”荷尔格问道。
“不!”本差点儿大声叫起来。
“是这样”,荷尔格说道,“爱上了一个姑娘,就会老是想着她,情况是这样,就像患了肚子痛似的,真的。”
荷尔格说得一点儿也不错。本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和胸部老是绷得紧紧的,有时确实隐隐作痛。不过这也许是一种想像。
本猛地把椅子向后一拉,碰痛了荷尔格的膝盖。“哇——”荷尔格大叫起来,“你疯了!刚才差点儿哭出来,现在——”
“让我安静会儿!”本说道。他收拢桌上的书本和文具,一把扯过书包,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他把音响开得大大的,音乐声淹没了他的抽泣。
他真想再去和荷尔格谈谈。可是在刚才的争执以后这已是不可能的了。他把天竺鼠特鲁迪从饲养箱里抱出来,轻轻地抚摸着它。每当特鲁迪感到特别惬意时,就会吹口哨似的哼唧着,这会儿,它就吹起了口哨。(P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