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张乐平先生用他的画笔创造了鲜活的“三毛”故事与形象,与《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等文艺作品一道成为唤起民众“抗日救亡”的鼓角与投枪。如今,抗战的硝烟早已散去,当年曾激荡血肉的“流浪的三毛”、“从军的三毛”故事也已与那场殊死的民族战争一起潜入历史,化作永恒,成为中国近代社会史、文化史、出版史上的一座不朽的圣碑。
三毛是现当代中国儿童的综合性画像,生动地展现了这些小天使的天真烂漫,喜怒哀乐,异行奇遇,超自然负荷的人生历险。本书是一幅展示“小三毛”70年来起起伏伏经历的画卷,也是中国70年来历史的写照,图文并茂,值得一读。
《永远的三毛》是一部史书,写70余年来小三毛的经历,也就是在写70余年来中国的现代史。本书由三毛之父——平民画家张乐平先生的夫人冯雏音女士主编,图文并茂。
当年,乐平先生就是用劣等毛笔表现火山般喷发的激情与灵感,创作出憨态的大头少年,在秃额上画出传神的“三根毛”的标志性造型,令几代读者为之共鸣,为之倾情,为之痴迷。我们深信,“三毛”将永恒,他的“流浪之旅”将奔向永远,乐平先生也将随之永生。
金融、经济危机的爆发,全面内战的展开,自然灾害的发生,抗战胜利后的中国老百姓并没有过上安稳舒适的生活,大量贫苦难民流入上海。
1947年初,上海的街头寒风呼啸,报纸上时不时地在不起眼的地方登载一点“昨夜北风厉,路尸九十九”之类的社会新闻。那时,张乐平寄居在上海闹市区的吉祥街40号(今江西南路近金陵东路),他堂弟开的“勤生百货行”的三楼职工宿舍。后来,张乐平在《抚今思昔话三毛》的文章里回忆了当时的情况:
“流浪街头的人,到处可以看到,他们无衣无食,流离失所,处境悲惨到极点。当时除了极少数的人无动于衷之外,只要稍有良心的人,莫不触目伤心,同情备至。我是一个普通的美术工作者,当然也不例外。记得有一次,正是寒流初过的冬天,偶尔清晨外出,会看到一辆辆的塌车,满装着晚上被冻死的死尸,伸在车外已僵硬了的手脚,随着车轮的震动而抖动着,仿佛正在向人们作最后的乞援。惨不忍睹的情景,刺痛了每一个行人的心,尤其那些朝不保夕的受难者,一双双含泪满眶的眼睛,目送着这些车辆经过,从恐惧的表情里都在担心着自己未来的命运。又一个晚上,我回寓所较迟,冰天雪地,夜深入静。在一个里弄口,远远看到三个小小的通红的面孔,围在一起。走近一看,原来是三个难童正围着一个小铁罐,吹火取暖。北风吹得刺骨的冷,大雪不断在纷飞,我爱莫能助,呆呆地在他们面前站了很久,真不敢想象他们能否熬过这个夜晚。但是我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平安地度过这冷酷的夜晚。这时’附近的跳舞场里的音乐,却还在演奏,在我心中,是无限的爱和极端的恨。风吹灯动,在一暗一亮的灯光下,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寓所,躺在床上不得安睡,回忆着所看到的一切,久久想到那三个流浪儿童,也想到自己三个孩子将来的命运。第二天早上,我又经过那个弄口,果然昨晚所看到的三个孩子中的二个已冻死了。这种情景刺激了我,我虽然自己没有能力来直接救济他们,我想到像这样冻死的儿童何止千万,我作为一个漫画工作者,决心通过我的笔杆向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提出严重的控诉,那时便开始创作了《三毛流浪记》。”
要表现百姓的苦难,必须了解苦难的百姓。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流浪儿童的苦难生活,张乐平特地去实地接触那些儿童。可是一贯受人奚落的流浪儿,对穿着比自己好的人,一方面有自卑感,一方面又有抵触情绪,不愿意和张乐平沟通。张乐乎发现这个问题后,就换下自己平时穿的旧西装,穿上战时在后方穿过的破旧衣服,来到了旧上海这十里洋场最混乱、最肮脏的地方——郑家木桥。旧上海所谓“郑家木桥小瘪三”是出了名的。这里简直是旧上海的“乞丐王国”,无父无母、无衣无食的流浪儿在这里成群结队地露宿街头,他们依靠乞讨,依靠“推桥头”(三轮车、黄包车过桥上坡时,从车后推车上桥,换取坐车人的一点点施舍)、“抢冷饭”(把送包饭的厨子伙夫饭盒里吃剩的残羹剩饭争抢来吃)等勉强维持生计。遇上凄风苦雨或风雪交加的日子,他们往往只能勒紧裤腰带,躲在弄堂口的“过街楼”下干躺着,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张乐平来到这里,就和这些孩子们相处在一起。常常是他买了几只大饼,刚在马路边坐下,就会有几个流浪儿围过来,画家便把大饼分给了他们。日子长了,张乐平就跟这群孩子混熟了。东拉西扯中,孩子们说到了他们的身世和种种遭遇,张乐平得到了很多生动的具体材料。他还和一个名叫王阿小的流浪儿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从他的口里得知了许多难童的故事。
和流浪儿交流得越多,张乐平就越同情这些贫苦的孩子,也许正因为自己也曾是贫苦孩子中的一员,就更能感同身受地理解他们的苦难。张乐平十五岁就孤身离家到南汇县万祥镇(现属上海市南汇区)森泰木行当学徒。他那时的生活就象《三毛流浪记》中的三毛在一家印刷厂当学徒的生活那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淘米、洗菜、打扫、做饭、千里外杂事,晚上关门以后还要边照看店门、边为老板搓吸水烟用的纸媒(抽水烟点火的小纸卷)。 由于酷爱画画,他在繁重的学徒生活中,仍然寻找一切机会画画。老板晚上出门后,他就用墨汁在老板让他卷的纸媒上画画,纸媒旁边还留一条空白卷在外面,这样就不容易被老板发现了。有一次因墨汁太多,老板吹不着纸媒,打开一看,见上面有画,就把他痛骂了一顿。从此他不敢用墨汁,改用铅笔画。
P15-P16
三毛永生
(代序)
柯灵
漫画在中国萌芽,随西风东渐而俱来,到风云紧急的30年代,葳蕤成荫,臻于壮实,文坛上的杂文,艺苑中的漫画,双双成为激越的时代鼓手,攻守相应,一时瑜亮,引人瞩目。乐平就是其中新锐的一员。
抗战军兴,乐平冒着连天战火,踏遍燃烧的中国大地,以画报国,健笔纵横。抗战胜利,内战又起,乐平着意描绘了流浪儿三毛的故事,腕底春秋,表达了他对种种黑暗和不义现象的严正指控,引起了读者的强烈反响,因为一切战争和社会性灾难,承受最沉重的,首先是妇女和儿童。
乐平用画笔辛勤劳动了一生,给祖国历史画轴上挥洒了无数针砭风颂的笔墨,同时完成了自己忠诚的艺术家形象。特别是三毛这一典型的创造,几乎倾注了他大半生的心血。三毛是现当代中国儿童的综合性画像,生动地展现了这些小天使的天真烂漫,喜怒哀乐,异行奇遇,超自然负荷的人生历险。儿童命运是社会文野的测验器,并且预示着国家未来的休咎。乐平对儿童始终不渝的关注,披沥了他热爱生活的赤忱。这使他成为一代又一代众多孩子的朋友,赢得了一切关心儿童事业人士的深切尊敬和共鸣,幽静庄穆的宋庆龄陵园里,就矗立着乐平和三毛的塑像。
室迩人遐,艺术长寿,三毛永生,乐平不死!
1993年9月
三毛:“流浪”到永远
(代序)
王一方
70年前,张乐平先生用他的画笔创造了鲜活的“三毛”故事与形象,与《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等文艺作品一道成为唤起民众“抗日救亡”的鼓角与投枪。如今,抗战的硝烟早已散去,当年曾激荡血肉的“流浪的三毛”、“从军的三毛”故事也已与那场殊死的民族战争一起潜入历史,化作永恒,成为中国近代社会史、文化史、出版史上的一座不朽的圣碑。今天,我们重新翻开这一卷卷尘封的历史旧档,忆及乐平先生当年创作时的意气与艺魂,心头依旧充溢着昔日的激动。
回想当年,乐平先生的血是热的,心是怦然震撼的,他与时代共燃烧,同激荡。“情”先于“意”,“意”浓于“艺”,是三毛故事与形象成功的诀窍。在和平年代的今天,我们要追随乐平先生的正是他那份对草根生活的挚爱,对百姓苦难的体察,对时代精神的敏感,而不仅仅只是绘画艺术上的攀援。
我一直以为,美术师、画家是一群“手艺人”,他们的创新完全是个性的,不会轻易被工艺主义收买,当年,乐平先生就是用劣等毛笔表现火山般喷发的激情与灵感,创作出憨态的大头少年,在秃额上画出传神的“三根毛”的标志性造型,令几代读者为之共鸣,为之倾情,为之痴迷。相形之下,我们许多高配置电脑、复杂软件装备起来的资深设计师所创作的作品却时常显得苍白、失神少趣,为什么?俯身拾起乐平先生当年的艺术“脚印”,细心琢磨,不难发现,我们许多时候少了他那份不拘于“技”、不泥于“法”的艺术“流浪”精神,而成为技术主义的奴隶。把“手艺”降格为“工艺”,读“三毛”,书外莫名的遗憾梗于心,也成为我们要追忆乐平先生的充分理由。呜呼!大师不惟有“大技”、“大巧”,还须心存“大智”、“大慧”、“大拙”、“大德”。大师虽去,精灵不死。
“三毛”将永恒,他的“流浪之旅”将奔向永远,乐平先生也将随之永生。
2005年7月
《永远的三毛》是一部史书,写70余年来小三毛的经历,也就是在写70余年来中国的现代史。感谢张乐平先生的夫人冯雏音女士,主编了这本图文并茂的书,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此次编辑《永远的三毛》,我忆起了一些往事,且心有所感。
自1986年在江苏人民出版社编的第一本《皮德漫画》起,不觉至今我已整整编了20个年头的漫画集。回首这20年间的漫画编辑过程,真可谓历尽艰辛,倘若顺利点,我们这套《世界连环画漫画经典大系》可能规模要大得多。
不过,事实虽不尽如人意,但所幸所编的《皮德漫画》、《父与子》、《季诺漫画》、《卡洛伊漫画》、《比特纳漫画》等十几种世界漫画经典作品集在我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毕竟这些经典作品第一次被完整地引进到国内、介绍给读者的是我,我以此感到欣慰。
虽然《世界连环画漫画经典大系》已有几十个品种,遗憾的是国内的漫画家的作品仅有两种,一种是张乐平漫画集,一种是王司马漫画集。我致力于世界漫画发展史的研究也有20个年头了,一个最深的感受是我国漫画家的水准绝不比外国的差,特别是像张乐平、叶浅子这样的漫画家,虽“世界级漫画大师”当之无愧。由衷地希望将来有更多的中国漫画家作品列入我们这套《世界连环画漫画经典大系》来!
洪佩奇
2006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