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西进运动离开当今世界已经一百多年了，成了历史，却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值得研究的内容。西进运动是什么性质的运动？为什么会发生在美国？对美国的发展起过什么样的作用？有什么经验教训值得总结和汲取？本书一一告诉你！

导言(1)

第一章 西进运动史学的形成和发展(20)

1．早期的记载和著作(20)

2．“边疆学派”和西进运动史学的形成(26)

3．对边疆史学的检讨和开展西部地区史研究(37)

4．社会史研究对西部史学的影响(47)

5．新的挑战和前途(54)

6．国内史学界的研究概况(68)

第二章 美国西进运动史学的独特分支——印第安史学的兴起(73)

1．被颠倒的历史必须颠倒过来(73)

2．印第安史学的形成(79)

3．清除主流社会对印第安人的偏见任重而道远(84)

第三章 独立前的西部(92)

1．西部的地域概念(92)

2．西班牙人捷足先登(96)

3．法国人和英国人在西部的活动和冲突(99)

4．英国政府阻止殖民地人民西进(103)

第四章 第一个世界性殖民浪潮的冲击和美国的土地扩张(109)

lI地理大发现的影响(109)

2．购买路易斯安那和西部探险(114)

3．兼并佛罗里达(118)

4．美墨战争、俄勒冈问题和“天定命运说”(122)

5．阿拉斯加购买和其他的领土扩张(134)

第五章 西进中的印第安人问题(140)

1．土地是印第安人问题的根源(140)

2．谁是北美大陆的真正主人(143)

3．如何对待处于社会发展较低阶段的民族(147)

4．印第安人绝不是背信弃义者(155)

5．是印第安人屠杀白人，还是白人屠杀印第安人?(159)

6．历史趋势不可扭转(163)

第六章 印第安战争(169)

1．殖民地时期的印第安战争(169)

2．美国独立后西北地区和东南部的战事(179)

3．《印第安迁移法》公布后的几次战争(189)

4．印第安人的背水之战(195)

第七章 西进和土地问题(200)

1．殖民地时期的土地问题(200)

2．公共土地的形成和处理公共土地的政策(206)

3．出售公共土地和争取宅地的斗争(211)

4．各种赠地(220)

5．军人授地(227)

6．土地投机(233)

第八章 农业的大突破(244)

1．拓荒者的农业(244)

2．农业大发展的酝酿和准备(251)

3．飞跃发展时期(259)

4．南部农业的资本主义改造(269)

5．小农户的困境和农民运动(275)

6．农业大突破的经验教训(283)

第九章 交通运输的重要作用(292)

1．没有道路的世界(292)

2．刘易斯——克拉克探险(295)

3．俄勒冈小道(301)

4．圣菲小道和其他西部小道(305)

5．收费道路、国道和运河(310)

6．铁路(316)

第十章 西部城市的形成及其作用(322)

1．城市边疆的出现以及西部城市兴起的原因和类型(322)

2．农业边疆和拓荒者的城镇(326)

3．矿业边疆、畜牧边疆和矿山城镇、牛镇的出现及其作用(332)

4．西部沿海城镇的形成和发展(338)

5．横贯大陆铁路的建成和西部城镇的发展(343)

6．西部城市发展中的种族问题和暴力问题(352)

第十一章 妇女在西进中的作用(360)

1．撑起半边天(360)

2．女传教士先行(364)

3．拓荒者家庭的支柱(369)

4．维持西部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374)

5．争取女权和社会平等地位的先行者(378)

6．西部教育事业的开拓者(382)

第十二章 西部的生活和文化(385)

1．拓荒者的生活(385)

2．淘金人的生活(388)

3．西部的宗教和教育(393)

4．西部的文学和艺术(398)

5．没有政府的社会(405)

后记(409)

主要英文参考书目(412)

用种族主义偏见对待印第安人历史的另一种表现，同时也是更为隐蔽而不易为人发现的表现，就是在著作中故意避而不谈有关印第安人的事件和人物，或者放在极其不重要的地位一带而过。这种现象在美国的较早的历史著作中普遍存在。当然，其中也不排除由于缺乏可靠材料而不得不略去的因素。但就多数著作来说，这并不是主要原因，而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种族主义偏见的影响。1970年，詹尼特·亨利在普林斯顿大学召开的印第安学术会议上所作的发言中十分尖锐地批评了这种现象。许多美国历史学家，其中有的进步历史学家都被点了名。例如，乔治·班克罗夫特·查尔斯·比尔德、卡尔·贝克尔、阿塞·M·施莱辛格都由于在自己的书中未曾提到印第安人的土地被非法剥夺、杰克逊总统反对印第安人的政策、“眼泪之路”给印第安人带来的痛苦，或者没有肯定印第安人的经济发展而受到批评。①

其实，表现最突出的还不是上面被点名的那些美国历史学者，而是边疆学派的创始人弗雷德里克·杰克逊·特纳。他关于西部边疆的论著处处都涉及到美国政府的印第安政策，以及移民和印第安人的关系，但他并未给以必要的揭示和评论，而只是把印第安人作为移民在西进过程中所遇到的新的环境中的一个危险因素来看待。虽然特纳从未用过“野蛮人”这个词来称呼印第安人，但认为印第安人是落后、原始的同义语，势必让位于文明而趋于消亡。②詹尼特·亨利在批评特纳时指出，特纳把印第安人的土地说成是“自由土地”、“未被占有的土地”，又说什么“印第安人是共同的危险、需要采取联合行动去对付”，显然这都是“牺牲土著人利益的帝国主义扩张哲学”，可惜这种哲学至今仍然统治着史坛而没有遭到抵制。”①詹尼特·亨利的结论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一些历史学家对印第安人历史在美国历史中所处的地位进行了调查，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例如，E·诺克斯分析的13份调查报告和詹姆斯分析的16份调查报告所得出的结论几乎是完全一致的：“过时的理论和不可胜数的不准确的东西仍然充斥于新近的著作中，印第安人继续被忽视、或者被说成是阻止进步的、不文明的障碍。”另一位印第安史学家弗朗西斯·保罗·普鲁查在编辑印第安史学著作目录时，查阅大量书籍后颇有感慨地说：“‘边疆史’和‘印第安人——白人关系史’往往狭隘地集中写欧洲人的倾向和愿望，把美洲土著人当成纯粹的自然环境的一部分，如像看待森林、野兽一样，视之为‘进步’和‘文明’的障碍。”③P77-78

  西进运动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它对美国社会和美国的民族性格所产生的影响还是非常深远的。归纳起来至少有下列几个方面：

第一，美国人崇尚民主、渴求自由的性格得到了充分的演练和发展。在西进过程中，移民所到之处，根本不存在政府和管理机构，一切都要靠移民自己安排，实际上是一个以个人为中心的社会，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只是为了维持居民点起码的安全和秩序，才由大家选举一个管理公共事务的人员或者不大的机构来行使大家赋予他们的职权。但那只是一种契约的关系，多年依靠全体居民自觉遵守，约束力有限。凡是重大事件都须经全体居民讨论，然后才能做出决定。对于移民来说，任何形式的集权机构和措施都是不能容忍的。他们甚至对那些旨在消除混乱、维持社会秩序的过渡性措施都要加以反对。例如，他们当中许多人认为1787年西北法令关于在西北地区先建立领地、设置总督管理领地事务的规定不民主，要求由当地居民直接选举官员，并享有同原有13州公民同等的权利。他们把领地管理机构叫做只适合于英、法的“仲裁政府”，把领地的第一任总督圣克莱尔叫做“开倒车退回老殖民地的总督。”

事实上，领地制度只不过是西部地区建州过程中一个过渡阶段，其任务是维护当地的社会秩序，以便创造条件最后建州。美国西部诸州都经历过这个阶段，然后才作为一个新州加入联邦的。可见领地这个阶段是必要的，不可少的，并不有悖于民主自由原则。这样看来，当初移民们在维护民主自由的过程中也会不恰当地反对一些必要的措施和制度。今天我们在美国人身上有时仍然可以看到由于过分强调民主而破坏社会秩序的负面影响。

第二，培养了移民的开拓精神和冒险心理。西部对于移民来说是一个憧憬中的美好世界，同时又是陌生的危机四伏的世界。当他们踏上征途以后会立即发现自己走上了荆棘丛生，到处都是艰难险阻的危险道路。单是西部的穷山恶水、沙漠荒原、严寒酷暑，沿途缺水断粮和疾病的折磨就夺去了不少移民的生命。如果再加上同印第安人的冲突和匪徒的袭击，那就是一路上都要受到死亡的威胁。可以说西进就是一种冒险，没有充分的精神准备是很难把这条路走到底的。绝大多数移民都能够战胜自己也战胜恶劣的环境胜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只有少数人没有做好精神准备知难而退，离开了西进大军的行列。

西部固然有无穷无尽的机会，是移民创家立业的好地方。但那里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开创，去把握机会。这样的环境对每个移民都是公平的。只有开拓、创造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在这里守旧是没有出路的。正是移民们的开拓精神赢来了西部的兴旺和繁荣。

第三，西进运动也加强了美国人喜欢个人独立，不依赖别人，甚至不依赖父母的个性。移民去西部拓荒是一家一户的事情，完全由自己做决定，自己筹措费用、自己承担一切风险，应付路途中的变故和享受成功的果实。家庭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小实体，对社会的依赖比较少。而移民家庭中的成员也都必须承担自己的职责，做出应有的贡献，并且同样面对险恶的环境和种种变故的考验。每个成年成员，甚至青少年都具有很强的独立生活的能力。个人的独立自主意识也随着加强。

第四，西进运动对美国人的思想也有负面影响。扩张主义就是其中的一种。其实美国人的扩张主义思想来自欧洲的上帝选民说和白人负担说。所不同的是美国人的扩张主义披上了一件美丽的外衣。他们在进行扩张的时候总是说在执行上帝的旨意、传播文明和民主制度。边疆学派的创始人特纳就把边疆作为文明和野蛮交汇的界限，边疆的向西推进就是文明的扩展。美国土地扩张的实质就完全被掩盖了。不过，美国的某些学者和政治家却直言不讳地说清了土地扩张的意图。特纳的弟子帕克森公开表示美国边疆的向西推进同英国的殖民活动是一脉相承的，但“它的命运和精神则变成美国的了”。①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表示，殖民地居民不应限制在阿勒根尼山以东。约翰·亚当斯于1787年宣称，“地球这部分的全部北部”注定要并人美国版图。②

西进运动开始以后，美国的土地扩张加紧进行。在疆界不断向西推进过程中扩张主义思想得到适宜的土壤，迅速膨胀，形成了泛滥一时的思潮。在西进的道路上首当其冲的是印第安人居住的土地。美国政府曾经向印第安人保证，只要他们离开自己的土地，迁移到密西西比河以西就不会受到政府军队的驱赶和攻击。但是，在西进移民日益增多并跨越密西西比河以后这种保证就一再被撕毁。因为在美国政府决策人看来，印第安人只允许在白人不需要的土地上居住。一旦白人需要这块土地，他们就应当立即离开。

19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当美国政府打算出兵夺取墨西哥土地的时候就出现了“天定命运说”，把西部土地扩张说成是上帝赋予美国人的使命。这种思潮到19世纪后半期达到了高峰。美西战争期间和其后的美国对外政策都受到这种思潮的直接影响。今天，美国虽然不搞领土扩张，但强行输出自己的意识形态、强行输出自己的价值观和美国式的民主制度也是一种扩张，而且是更危险、影响更大的扩张。可悲的是相当数量的美国人在支持这种扩张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在支持正义的事业。

关于西进运动想说的话太多了，就此打住。如有不妥，请读者批评。衷心希望有更多的人关心并研究这个课题。自觉水平和精力都十分有限，不妥和错误之处在所难免，恳请读者指正。

一般地说，每当我整理完一部书稿以后多少都会有点兴奋，有点感受，有时也会因为书中的某些不足和缺陷而感到无奈和遗憾，但却从来没有产生过写一篇后记抒发一下的念头。不知为什么写完这部书稿以后，总有点言犹未尽的感觉。虽然还没有达到骨鲠在喉，一吐为快的程度，但还是决定写几句话，同读者分享一下自己感触最深的东西。

美国西进运动离开当今世界已经一百多年了。它毕竟已经成为历史，往事如烟，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早已淡忘了。现今连美国人自己也只是从西部电影、小说和有关的历史遗迹中感觉到这个运动曾经存在过，而对运动本身知之甚少。对于远隔重洋的中国人来说不知道美国西进运动并不是什么怪事，而是很正常的现象。完全没有必要让大家都来了解这个历史事件。然而对于历史工作者来说是绝对应该予以重视、予以了解的。因为西进运动不是一般的历史事件。它关系到美国日后的发展。运动所遇到的许多问题以及对待问题的态度和解决问题的过程都非常重要，对其他国家有借鉴的价值。

美国西进运动涉及的问题很复杂，成就和阴暗面都非常突出，因此需要有一个由浅人深的认识过程。开始我对西进运动没有什么兴趣。翻开书本一看，满纸都是疯狂的土地扩张和血腥屠杀，残酷迫害印第安人的惨景。愤愤不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种心情使我很容易接受那些对西进运动持否定态度的观点。现在看来，这种认识是片面的和肤浅的。感情、道德色彩太浓重，缺少实事求是的分析。

后来，接触的材料多了，正面的东西、重大的成果越来越突出。我才觉得应当纠正过去的片面看法，对运动做一个全面的评价。正好改革开放之风也吹进了我国的史学界，于是我在《历史研究》发表了我的第一篇全面评价美国西进运动的论文。不过，那时的认识还只是就事论事。充其量也只是给予一个客观的、公正的评价而对运动的丰富内涵和宝贵的经验教训只是一带而过，浅尝辄止。这样的认识显然是不够的。

写完这部书以后我才进一步认识到美国西进运动的重要性。它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给后来者提供了很多值得借鉴的东西。我们的前辈很重视历史，喜欢以史为鉴。《战国策》中就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句话。以后又辗转相传，几乎成了“座右铭”。的确许多历史事件都是值得借鉴，应当借鉴的。美国西进运动尤其如此。美国的西部和我国的西部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缺少水源和降雨量不足的干旱和半干旱地区，都有广阔的未开垦的土地。都是交通梗阻，人烟稀少。在开发的过程中必然也会面对不少共同的问题。一百年前美国人走过的每一步，无论成功和失败都是我们的“后事之师”。且看看西进运动时期的交通设施建设，盲目建设，效益低下的现象就颇令人惋惜。例如，印第安纳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开挖的运河都由于盲目兴建而没有取得应有的效益，甚至造成严重亏损。再看看拓荒者刀耕火种到处开垦土地，无视环境保护所造成的恶果更是令人触目惊心。1934年5月，大平原的狂风刮起几百万吨沙土从西到东在美国上空形成一个长达2800公里的沙幕，最后坠人大西洋。这场大灾害震惊了美国也震惊了全世界。可惜事过境迁，人们并没有真正吸取这个深刻的教训，在世界各地破坏环境的现象愈演愈烈。如果我们能够认真研究和对待西进运动留下的沉痛教训，并且让更多的人了解，那么我们就可以避免更多的失误。这对我们的事业是很有好处的。我在西进运动史学一章中已经列举了一些比较美国西进运动和我国西部开发的文章。这些文章是一个良好的开头，但愿有更多的人来从事这项研究工作。

由于西进运动的内容太丰富了，所涉及的问题又十分复杂，这本书只是探索这个问题的初步尝试。我相信将来会有更多的同行做更深入的研究，取得更好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