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汇集了各种形态的人与事，你会读到各种好运，各种滑稽、痴愚，各种情感，各种狡黠，也会读到百样的风俗和社会情态。老故事像人生课一样，阅尽人心。而让孩子能够悦纳的，是那些拥有自主性的叙事。每个孩子都会代入到自己喜欢的故事里去，人生叙事中的“自主性”，让境遇成为主动选择的结果，善意和乐观会因此刻在孩子的心灵深处。

一苇，原名黄俏燕，岭南人。挚爱大地，醉心童话，近年致力于整理中国故事，梦想为中国孩子建一个“中国故事库”。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荷花文学奖”“有为儿童文学奖”等奖项。已出版《绿色素描》《花香湖》《重返百木国》《中国故事》《岭南民间故事》等作品。

自序
像我祖父那样讲故事
行好事、求好运的故事
阿果行医
牛皮匠招驸马
穷八辈接穷神
射屁股箭
曲婆婆接生得金豆
陈仰忠
活捉金马驹
幸运儿
梦神仙
笑话、恶作剧和愚人故事
瓮中美梦
今天你烧饭
大法师与小商贩
银骆驼
徐文长
那是一定的
借布机
寻毛驴
拉绳吃菜
书呆子
活诸葛
笨贼拐媳妇
侯媳妇与熊媳妇
杯弓蛇影
猕猴捞月亮
金子、银子、钱的故事
金变
银变
黄袍客
金瓜子
河伯与樵夫
苞米饼子金不换
掌心出铜钱
一钱发家
聪明人的故事
黄忠与关云长比武
生者同耕
包老黑智审大青石
甘罗十二拜宰相
聪明的小徐文长
小学童敬仁的姐姐
小媳妇捉活大老虎
巧媳妇
清和桥
冯小秃智斗铁公鸡
金马驹和火龙衣
斗阎王
我来也
阿凡提的故事
一个农夫与四个懒汉
人间情意
云中落绣鞋
苏小妹三难秦少游
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
茶花公主
郭丁香与张大郎
田昆仑
牛郎织女
憨子嫁女
花小姐嫁木匠郎
走马看黄花
海螺奶牛
望夫云
白娘子
泽玛姬
月亮宝镜
世道人心
圣贤愁
早时有个好吃佬
弃老国
拉荆笆
自家痛自家
穷打和尚
丁兰刻木
丑丈夫
老舅爷变牛还债务
恶婆婆变猴子
曹恩买刀
找姑鸟
三女婿上寿
西瓜连秧提
路遥知马力
金田鸡
皇帝想吃小豆腐
斗谷三升米
同病相怜
圆梦
布花公主
木匠上天
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得宝遇药师佛
葡萄园结义
徐卖毛驴李卖马
后记
说不完的故事

像我祖父那样讲故事
文/一苇
一个流传于民间的故事
，它并不是某一位作者的个
人作品。当然，追踪溯源，
最初的最初，它肯定产生于
某个故事创作者的心胸，但
有一点至关重要，这个故事
在讲出来后，在另一些人的
心胸激荡起共鸣，不断有人
接过故事的接力棒，把这个
故事讲下去。
中国拥有悠久的讲故事
的传统，这一传统不太遥远
。至少在清代，说书还是一
种可以养家糊口的职业，说
书的盛行不但培育出才华横
溢的说书人，也养育了高水
平的故事受众。这些人促使
故事不断生长、渐趋丰盛，
投身于故事的下层知识分子
把中国白话小说推上了难以
企及的高峰。四大名著中至
少有三部，是从民间口口相
传的讲故事的土壤中生长出
来的。与《红楼梦》不同，
《西游记》《三国演义》《
水浒传》不完全是吴承恩、
罗贯中、施耐庵的个人成就
，很多证据表明，它们经历
了漫长、广远的流播，由无
数说书人、戏剧家的智慧熔
铸而成。
江帆教授这样描述辽宁
民间故事家谭振山：“他讲
的故事，质朴、优美、清新
，动听处，举座痴迷，行家
叫绝……谭振山不属于那种
墨守固有讲法、带有极大转
述性质的‘纯传承型’，他是
那种富有创造性的故事家。
他在传承故事中，对故事文
本所做的取舍、筛选、优化
、加工证明了这一点。”
江帆教授对谭振山的这
段描述，让我想到我的祖父
。我祖父晚年目盲，为了给
我讲故事，他用他全部的智
慧去编织故事。我以为，我
祖父与谭振山相似，他是一
位富有创造性的故事家。
时至今日，农耕式的生
活方式不再盛行，乡间讲故
事的传统已然断裂，在电影
、电视、网络诸多媒体的冲
击下，故事不再口口相传。
三十多年前我祖父、我母亲
讲的那些故事，现在鲜少有
人讲起。传统正在现代化的
过程中经受考验。
我写下的这些故事，并
非直接从乡间采录得来，它
们中的大多数，来源于各式
各样的故事书。
某些时候，我选择故事
源于直觉。读到一个故事，
它打动我，我会立即着手整
理它。比如《布花公主》，
比如《曲婆婆接生得金豆》
，又比如《赤脚黄泥郎》。
这些故事不是我追来的，它
们来自偶遇。偶遇是缘，我
珍视我与故事的缘分。
另一个故事源头是古籍
。比如《柳毅传书》，比如
《水精与龙井》，又比如《
庄周·蝴蝶·鱼》，这些故事
充满智慧且精妙绝伦，但因
为文言的隔阂，现在的孩子
不容易读懂，我接过故事的
接力棒，用现代汉语重述它
们。
《中国故事》的主要目
录来自现当代民间文学学者
的研究成果。我的参考资料
有钟敬文著的《中国民间故
事型式》、刘守华著的《中
国民间故事史》、刘守华主
编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研
究》、顾希佳著的《中国古
代民间故事类型》、丁乃通
著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
引》这几本书。
刘守华老师说：“诸多学
人视作经典代表的故事在百
篇左右。”他建议我精读中
国民间故事的精选本，还列
出一个书单。刘老师所说的
这大约一百篇中国民间故事
，是中国民间故事的代表作
，它们是《中国故事》的核
心与灵魂。
钟敬文先生的《中国民
间故事型式》是我的第一份
中国故事地图。钟敬文先生
写了四十五个故事型式，他
对于“故事核”的概括是十分
精到的，如第一型“蜈蚣报
恩”：
一、一书生，养一蜈蚣
。
二、他上京考试，带与
俱往。
三、路遇人面蛇呼名，
他知必死，因纵蜈蚣使逃生
（或无此情节）。
四、夜中，蜈蚣与蛇斗
，卒同毙。主人得救。
“蜈蚣斗蛇”这个情节让
我联想到鲁迅先生《从百草
园到三味书屋》的故事记载
。长妈妈曾给童年鲁迅讲“
飞蜈蚣治美女蛇”，美女蛇
长着美人脸，但身体是蛇，
她唤书生的名字，书生答应
了。到了半夜，沙沙沙！美
女蛇果然来了，幸亏老和尚
送给书生一盒“飞蜈蚣”，飞
蜈蚣治死美女蛇，救了书生
的性命。
“蜈蚣报恩”与“飞蜈蚣治
美女蛇”核心情节相似，应
为同一个故事，我开始追踪
它。但是，从何追起？鲁迅
先生是浙江人，而长妈妈不
识字，我猜测这个故事流传
于江浙一带。于是到网上书
店找书，购得一部《浙江民
间故事》，果然找着了这个
故事。
判断一个故事是否值得
整理，我看重它的灵魂是不
是独有个性。比如《田螺姑
娘》和《鱼姑娘》，我原本
以为它们属同一个故事，只
做一篇《田螺姑娘》就够了
。后来资料读多了，我发现
《鱼姑娘》是一个独立的故
事。在《鱼姑娘》中，虽然
也有为男子煮饭的情节，但
它至少有四个故事元素富有
独特价值，一是“上山撒网”
—另辟蹊径，说不准有新发
现，豆腐改变惯常的做事方
式，果然有新收获；二是“
牛变龙王”，这宗变化很奇
特，从意象上分析，可彰显
“龙”意象的力量，这个变化
魅力非凡；三是“鱼姑娘往
土里钻”，她是鱼，本属于
水，可是绝望时钻进土里，
中国五行有土克水的说法，
故事正体现着这一点；四是
“蛤蟆吸水，肚子像块肥圆
豆腐”，故事中的小伙子看
到这

人间、万物、道路，全面发掘沉没于时间之河的中国民间故事，从三个维度完整架构了中国人一脉相承的人情世态、不同凡响的想象力与独有的终极追求。
儿童视角＋现代观念＋文学重述，重述中国人的童年和心灵成长源动力，重现落在现实又超越现实的中国精神。
传统又现代的视角与表达，是深受孩子欢迎的中国故事。
当代版画艺术家和设计师加盟，呈现完美的视觉效果和现代意识。
首都图书馆馆长王志庚×特级教师、国家“万人计划”教学名师周益民×独立教师、书评人、儿童服务者蔡朝阳联袂推荐。

说不完的故事
终于，这套《中国故事
》得以出版，成为它自己。
我如此欣喜。
书中的所有故事，皆来
源于中国民间，植根于中国
传统文化的沃土，在东方文
明的根基深处汲取养分，最
终生成它们自己。
我们必须向每一位有名
的或无名的中国故事家致敬
。他们像我一样被故事所吸
引，向中国故事这个伟大熔
炉投入心力与智慧，正是这
些有意或无意的心力与智慧
，推动着一个个故事生成、
发展和完善。
后世的我们得以遇见这
些故事，碰触到故事里的中
国心灵，应该感谢有名的或
无名的前辈故事家，请容我
再次强调：正是无数民间故
事家以草根深处的中国心灵
铸造了这些故事。而现在，
我，痴愚地，以十年心力灌
注其中，成了故事家中的一
员。
“人生并非遂己所愿，而
是尽己所能。”这是我少年
时代刻录在木书桌上的座右
铭，如今年过四十，省察自
己，至少可以说，我遵循了
这一教诲。
追踪、整理、书写这些
故事，是我此生做过的最酷
的事之一，让我如此骄傲。
愿新生一代的中国孩子
，可以自由浸润在迷人的故
事时光里，成长为他们自己
，生成新一代的中国心灵。
最后，罗列一下这套书
参考过的主要资料与文献：
1.钟敬文《中国民间故
事型式》
2.刘守华《中国民间故
事类型研究》
3.顾希佳《中国古代民
间故事类型》
4.丁乃通《中国民间故
事类型索引》
5.艾伯华《中国民间故
事类型》
6.钟敬文《钟敬文文选
》
7.钟敬文《民俗学概论
》
8.刘守华《中国民间故
事史》
9.刘守华《佛经故事与
中国民间故事演变》
10.刘守华《道教与中国
民间文学》
11.顾希佳《中国古代民
间故事长编》
12.顾希佳《中国民间故
事精粹》
13.顾希佳《东方夜谭》
14.林继富《中国民间故
事讲述研究》
15.李扬《中国民间故事
形态研究》
16.江帆谭振山《谭振山
故事精选》
17.董均伦江源《聊斋汉
子》
18.刘守华黄永林《中国
民间故事精选》
19.贾芝孙剑冰《中国民
间故事选》
20.郑顾人顾乃晴《中国
童话》
21.李星华《白族民间故
事传说集》
22.贺嘉黄柏《中国民间
故事选粹》
23.陶阳《中国民间故事
大观》
24.万建中《20世纪中国
民间故事研究史》
25.刘守华《非物质文化
遗产保护与民间文学》
26.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中国传统故事百篇》
27.陈蒲清《中国古代童
话鉴赏》
28.林继富《民间故事》
29.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
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
事集成》34册
30.林兰女士“民间故事”
系列40册
31.叶春生施爱东何仙盛
《典藏民俗学丛书》
不只这些，还有这些年
在图书馆、在书店、在朋友
们的家里、在网络上有缘遇
到的种种民间故事作品集和
故事文本，时过境迁难以追
索，只能笼统致谢了。
让我感恩所有的缘遇。
当这套书呈献到您面前
，愿您与故事的相遇同我一
样自由、一样美好，愿中国
故事使您内心丰饶。
一苇
2020年8月19日

阿果行医
从前有个百草谷，谷里住着少年阿果和他的母亲。少年阿果每天上山砍柴，挑到市集去卖，再买回米和盐，养活自己和母亲。
有一天，阿果砍柴时走远了，在山里迷了路。他翻过一个陌生的山坡，走进一片陌生的树林。因为砍柴砍累了，他躺在树下歇息，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了很久才醒来，他睁开眼，看到树上有一个神奇的红果子，那果子模样像半个月亮，却像太阳一样红。
阿果爬上树，摘下那个果子。果子闻上去香极了，他轻轻咬一口，香甜又多汁，非常美味。吃完果子阿果还想再吃——可是树上只有一个，吃掉就再也没有了。
吃了红果子，阿果只觉神清气爽，挑着柴担往家走，走到半路，听见两个古怪的声音在说话。
一个是尖嗓门：“嘿嘿，兄弟，好久不见，京城有什么新闻吗？”
另一个是哑嗓门：“新闻新得很哇！哇呱呱，笑死我啦！京城那国王得了个怪病，耳朵疼极啦！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贴出一张告示，召集全国的大夫给他看病——看得好，赏赐一百两黄金；看不好，打一百下板子。但是，大夫们束手无策，谁也不会治！国王耳朵疼得越来越厉害啦！哇呱呱，呱哈哈！”
尖嗓门问：“嘿嘿，你知道国王得了什么病吗？”
哑嗓门“哇呱呱”大笑一通：“国王其实没有病，他耳朵里头钻进去一只红蜘蛛，那蜘蛛在耳朵里暖和，不肯出来哩。要治也简单，只要在他耳边放个水缸，敲响大鼓，如果有燕子唱歌就更好。红蜘蛛听得鼓声，以为春雷响，听到燕子唱，知道春天到，它会马上爬出来，去外头大树结网。这一来，国王的耳朵就再不疼了。哇呱呱，呱哈哈！”
尖嗓门也跟着笑：“嘿嘿！喳喳！”
少年阿果四处张望，哪有人影呢？前方树枝上站着两只鸟，一只花喜鹊，一只黑乌鸦。
阿果明白过来——原来，那个红果子不是一般果子，他吃了红果子，能听懂动物说的话。
阿果挑着柴担下山回家。他决定扮成大夫，去给国王治病，拿那一百两黄金的赏钱。
主意已定，少年阿果让母亲给他做了一袋饭团，然后他告别母亲，走上大路，朝王宫走去。
走呀走，走呀走，路上遇见一匹枣红马。那匹马站在路边，一动不动，一味淌着眼泪。阿果走到它面前，听到它说：“我是真正的千里马，可是马蹄中嵌入了一枚长铁钉，怎么往前跑呢？”
阿果抚着枣红马的背，让它躺在路边，帮它拔除了蹄子里的铁钉。枣红马不痛了，扬起蹄子，长嘶一声：“你不用自己走路了，我驮你。”
少年阿果骑上马背，走过一个小村庄，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啊！”
阿果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路边有一条大蛇，正缠着一只小黄狗，大蛇越缠越紧，小黄狗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阿果翻身下马，抽出佩刀，一刀砍断大蛇，把小黄狗救出来。 小黄狗说：“你救了我，我跟着你吧！”
少年阿果骑马在前面跑，小黄狗跟在他身后。跑呀跑，跑呀跑，跑过一户人家的大门口，他听到一只燕子在哭泣：“救救我的孩子，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少年阿果来到屋檐下，看见一只雏燕掉在门槛上，他捧起小燕子，站到马背上，踮起脚，把它送回巢里。
少年阿果继续向前走，走啊走，走到王宫跟前。可是，朱红大门紧紧关闭，阿果“咳咳咳”拍门，拍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开。
小黄狗说：“主人你别着急，我去打听打听。”
它跑去问王宫的看门狗，看门狗告诉他：“汪汪汪！这里敲门有技巧：敲三下，停一下，再敲三下，停一下。如果有人来开门，必须对他鞠三个躬。”
少年阿果按照小黄狗说的方法，敲三下，停一下，再敲三下，停一下。
果然，这样一敲，朱红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阿果对开门的武士鞠了三个躬：“武士大人，我是百草谷的百草大夫，我能治好国王的耳朵。”
武士喜欢少年阿果，马上带他去见国王。
那国王正躺在床上叫唤：“疼死我啦！”
阿果把耳朵凑到国王耳边，听见蜘蛛在里头唱歌呢：“冬天真漫长，冬天真黑暗，冬天真是大坏蛋！”
阿果搬来一口大水缸，放到床前。他往水缸里灌满水，在水里竖起绿树枝。然后他敲响大鼓：“咚——隆！咚——隆隆！”
一只燕子飞到窗前，唱起了歌。
那红蜘蛛听到春雷响，听到燕子歌唱，以为春天到了，马上从国王的耳朵里爬出来，爬上杨柳枝，欢欢喜喜地结网去了。
阿果往国王耳朵里塞了一点松软的棉花，国王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你真是神医。我的耳朵不疼啦！我的耳朵很舒服！”
阿果治好了国王的耳朵，得到了一百两黄金的赏赐，他回到百草谷，当上了百草谷的谷主。
至于国王，他的耳朵不疼了，心情大好，下令大赦天下，把牢房里的人全放了出来。他甚至饶恕了那只红蜘蛛，把它养在花园里。
红蜘蛛在花园里越长越大，红得像火，亮得像灯，大得像煮熟的河虾，它当上了蜘蛛国的国王——因为蜘蛛们一致认为，它在国王耳朵里待过，是只了不起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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