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园记》是作者的一部长诗，作品围绕作者故乡——胶州万亩桃花园为背景，以“我”的“童年记忆”“城市漫游”“回归”为主线，展示改革开放前后“桃花园”人“逐梦”过程中原始与现代交织的婆娑风貌，以及诗人对于跌宕起伏的城镇化进程中多种社会现象的深切感受和诗性思考，是一部乡村与城市、梦幻与现实、痛疼与欢欣交织的个人史，也是一部大时代背景下“地气”氤氲的独特精神画卷。作者以现代的诗学技巧对其进行改造、传承，堪称巨变时代的“诗的见证”。

陈亮，中国作家协会全委委员，鲁院第一届高研班学员，青岛文联签约作家。作品发表于《诗刊》《诗选刊》《人民文学》《星星诗刊》《中国作家》等刊物，曾获《诗探索》四一十年度华文青年诗人奖、诗刊社首届李叔同诗歌奖、中国诗歌学会第二届全国诗歌大奖赛银奖、第八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以及诗刊社和星星诗刊社“中国十大农民诗人”称号。曾参加诗刊社第三十届青春诗会、首届三亚国际诗会、第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等。著有诗集《乡间书》。

一年一度的大火
桃花园
桃花命
孵化
捏造
月亮垂下的梯子
我和动物们
母羊
风
影子
哭
我操着整个桃花园的心
一百里外的海
母亲
哑巴姐姐
大水
镜子
桃花镜
鬼的故事
敬畏
夭
葬
地师
地下的世界
捉迷藏
那些黑洞
黑暗
梦
羽蓑
叫魂
传说中的通灵者
我成了九个孩子的父亲
干娘
天柱村
恍惚
望天的人
七颗星星
有人在喊我
巢屋
树上的日子
布谷，布谷
鸟人
寻找鸟人
一小朵云
桃木雕
朴
术候
重新降生
面孔模糊
妖怪
云端
空
疫
拯救
朴消失了
寻找
积木游戏
大片的乌鸦
雪人
我是谁
依花讯而回
迷茫
嘹望树
飘
敌人
红
最大的桃花园
石根村
陈八爷
隐身
父亲
阴凉
庵和庙
渔人的报复
倒着走路的人
一群鸟人
蝴蝶，蝴蝶
快来了——
也许早就来了
桃花园深处
桃花仍将灼灼盛开
后记

乡村记忆、奇人形象
和文类自觉——评陈亮的
《桃花园记》
◎伍明春
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移
动互联时代，虚拟世界裹
挟着人类的欲望不断扩张
，乡村已然退居为一个遥
远而模糊的背景，甚至被
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原住民
们彻底遗忘。“田园将芜”
的悠长慨叹，穿越了广阔
的时空，不仅仅对应干当
下诗歌中的某种抒情话语
，更在无可回避的乡村普
遍空心化的现实境遇中得
到全面印证。在此时代语
境之下，不少诗人的写作
要么流连干都市生活的物
质魔力而迷途忘返，要么
陷干网络社会制造的巨大
泡沫而毫不自知。陈亮却
以一首长诗《桃花园记》
，固执地为我们呈现了一
个现实而又奇幻的乡村世
界，打捞井穿织起关干这
个世界的纷繁记忆，通过
对乡村记忆的回望式抒写
和想象性重构，呼应了“
让城市留住记忆，让人们
记住乡愁”的新时代召唤
，进而标示出与移动互联
时代奇异社会景观的一个
鲜明此照。这样的诗歌话
语可谓弥足珍贵，甚至带
有几分悲壮意味。
乡村想象的美学重构
贯穿干这部长诗始终
的“桃花园”，显然不是一
个现实空间，而是作者苦
心孤诣构筑的一个精神性
所在，寄托了诗人关于生
命、爱情、人性等命题的
恩考。不过，需要指出的
是，“桃花园”这一关键词
所指向的，既不是西方文
化中具有鲜明母题意义和
终极内涵的“伊甸园”，也
不同干中国古典诗学意义
上作为文人精神避难所的
“桃花源”，而是一个全面
接通乡村文化鲜活脉络的
记忆共同体和想象共同体
。在“桃花园”里，那些像
桃花一般美丽而脆弱的女
性，仿佛一群大地上翩跹
行走的天使，引领着抒情
主人公的成长路径：“那
时候，我信赖的玩伴几乎
全是丫头／她们善良、柔
美，我们经常腻在一起／
栽相信她们都是桃花托生
的”。与之相呼应，桃花
园的孩子们都以他们独特
的方式，捏制哨子，捏制
狮、虎、豹，甚至捏制出
一群弟弟妹妹，进而建立
起突出的自我形象和独立
的生命秩序：“每个孩子
都会捏制一个小小的桃花
园／然后，将象征自己的
泥人／毫不犹豫地坐在了
园子的中央——”小桃花
园与大桃花园之间，形成
一种互动相生的同构关系
，不断地丰富这个想象场
域的内在意涵。
更值得注意的是，诗
人在“桃花园”为我们叙述
了一种另类的“创世纪”神
话：不仅“我”的诞生方式
富有颇为浓厚的传奇色彩
，是从一个来历不明的蛋
，“在被窝里被母亲搂着
暖着”“孵化而出”的，“槐
花园里还有一些孩子是大
人们网鸟时／从大风里截
回来的／在河汉里摸鱼从
浑水里摸上来的／天上下
雨从大雨点子里捡下来的
／在野外里挖地瓜从土里
挖出来的／在沟里耙草用
竹耙耙出来的／摘桃子时
从一些大的桃子里面变出
来的”．这些形形色色、
怪异十足的生命诞生方式
，造就了桃花园独特而丰
富的生态环境。生命的起
源和世界的形成，在这里
已然脱离经典理论的既有
论述框架，而是与具体、
生动的乡村经验紧密相连
，形成一条自洽的情感逻
辑生成线索。这无疑是一
种颠覆性的改写．需要说
明的是，此番改写不仅是
一种儿童视甬的想象生发
，也是作者对干乡村记忆
的凸显与强化，这一点在
诗中的其他部分也得到充
分的表现：“每个孩子都
会捏制和自己相似的泥人
／埋在了土里。大人们说
／＿用针扎出指头的血涂
抹在／泥人的心上，十个
月后／就会种出自己梦中
心仪的弟弟和妹妹”。如
果说中国上古神话女娲持
土造人的叙事所采取的是
一种全知全能的上帝视甬
，诗人在这里却赋予每一
个桃花园里的孩子某种特
殊的力量，让他们都成为
自己的上帝，让每一个孩
子都参与世界的创造。在
笔者看来，产生叙述视角
转变的内在动因，一方面
是诗人深厚的乡村情结，
另一方面来自诗人的悲悯
情怀．二者相互生发，形
成一股巨大的合力。
与这部长诗所描述的
生命起源性语境相呼应，
诗里出现的“没有长出羽
毛的巨大鸟婴”，既是诗
人自我形象的一种变形，
也可以看作是人类形象的
一个隐喻。这个形象是在
鸟类的俯瞰视角的观照下
产生的。对于“过路的小
鸟”来说，作为观照对象
的人类形象显得那么幼稚
赢弱，甚至有点丑陋可笑
：一方面体型十分庞大，
另一方面却没有长出羽毛
和翅膀。在乡村背景之下
展开的想象重构中，人类
自以为是的优越感被大大
消解了。而对于自我形象
的建构来说，“鸟婴”一词
又指向某种未来和希望，
暗示了飞翔的渴望和变形
的可能。如此，上述两种
形象之间产生了一种悖论
式的关联．这种悻论式关
联，也体现在梯子意象的
双重内涵的演绎上。在这
首诗里，梯子意象在虚实
之间不断变幻，有时是少
午努力摆脱父亲形象阴影
，登上屋顶进而发现新世
界的有力工具，有时却无
端地消失于某种无形的力
量（“被月亮上的人收走”
），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种变幻既展现了少年想
象空间的无限可能，也揭
示了现实世界的狭隘与有
限。
……
长诗《桃花园记》共
由87个章节构成。诗人给
每一个章节都编排序号，
井加上小标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