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散文集，不仅仅是书房，更是一个作家的心灵世界和精神家园。周作人先生说的“自己的书斋不可给人家看见，因为这是危险的事，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就是这个意思。本书中的诸篇，还融合了材料的引用、知识的延伸，于情趣之外，亦可增长知识。

陈武，1963年生。江苏东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曾在《花城》《作家》《钟山》《人民文学》《十月》《小说月服·原创版》等杂志发表文学作品，多篇小说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选载。出版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等图书三十余种。

书签
墨盒
笔筒
册页
臂搁
刻竹
藏书票
藏书印
漫笔
水盂
砚
墨
笺谱
瓶供
古砖
书橱
书灯
书桌
镇纸
茶承
茶
茶食
酒坛子
蛐蛐
花草
摆件
砂盆
四鼻罐
像石（拓片）
飘窗
纸杂
古董
古书
淘书
编书
内刊和民刊
旧杂志
签名本
毛边本
插图本
稿本
封面
题签
书衣
碑帖
刻纸
斋号
红豆
折扇
花边
水晶
自画像
代跋
一本好玩的小书（梅子）

爱读书的人和写东西的
人总是离不开书房。书房里
不仅会产生作品和思想，许
多杂杂碎碎的东西也总是书
房的一部分，是主人多年搜
求所得，体现的是主人的情
趣和爱好。我的兴趣，除了
搜求喜欢的书籍，其他东西
奢望并不大。一来是经济所
限，二来是忙忙碌碌，也没
有时间去淘宝。但也不是说
一无所有，如果日常碰到自
己喜欢的小物件，价格又适
宜，总会松松腰包的。这样
，书籍渐渐丰富了，小物件
小摆设也充斥着书房的角角
落落。
十多年前，流行博客，
在书房里“无事此静坐”时，
也会信笔涂鸦几篇小短文，
移到博客里，看着也还俊雅
。有几篇小文章，需要一个
总题目，回头看看这组小文
，不是关于书的，就是关于
书房物件的，反正都和书房
有关，便加了个总名，曰《
书房九歌》，正好九篇小文
章，算是一组，约有两万余
字。不久后，有人看好，要
去发表在一个图书馆的内刊
上，这又勾起了写这方面小
文章的兴趣。
我的主业是小说写作，
长篇、中篇、短篇、微篇，
都写，杂志上发表了很多。
除小说而外，其他任何工作
，我都看作是“副业”，所以
，关于书房的短文，写了十
几篇又搁了下来，任其躺在
电脑里不去理会。2012年
到北京鸿儒文轩担任顾问，
所涉及的工作是出版行业，
策划出版了许多书籍，连带
着把自己的书出了几种。本
希望把我过去创作的小说都
能结集出版，没想到遇到很
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于是就
打算编几本散文集。在选编
《尚书有味》《书灯下的流
年》《海州野菜》《在德意
志阳台上》《朱自清在西南
联大》等集子时，我多次看
到《书房九歌》及和它相近
的数十篇文章，也屡次想归
整一下，出一本这方面的小
书。数数篇目字数，当然不
够了，便又重新写了十几篇
，战线拉了好几年，其范围
也没有扩大，还是关于书和
书房小物件的，并且又把从
前的数篇略加修改，成了现
在的规模。
我不善于抒情，写不来
格调悱恻、婉转流丽的篇章
。我的气象不大，大历史的
厚重巨制也拿捏不准。我还
是喜欢坐在书房里苦思冥想
，任由自己的思绪像一条流
水，虽然是弯弯曲曲的，却
一直向大海奔去。中途可能
会遇到一些山峦岗岭，绕过
时还要浸透冲刷些泥沙碎石
；也会遇到一些泾浜汊浦，
总得灌注潆洄一番；至于岩
石暗礁、水草青苔，也会轻
拂、抚弄、流连、徘徊。这
些都不影响水流的行程——
生活的情趣尽在其中了。
这本小书，沥沥拉拉，
到今天总算编定了。在编辑
过程中，有一半篇幅进行了
修改或重写，又新写了几篇
。回头看看，其实还没有做
完，关于书房，还有许多可
资的记录，比如砚滴、笔架
、笔洗、墨床、靠垫、棋、
琴、书、画、桌、椅、几、
凳，甚至还有茶及各种茶具
等，每一个题目都会勾起心
里久存的记忆。仅就字画而
言，就可做成一篇专门的长
文。但是，手头要做的事实
在太多，一件一件总也做不
完，不久前还发愿，要把手
头的几个中短篇小说改完定
稿。可编辑、看稿、看清样
、定封面、做选题，还要写
“丛书”“文库”的出版说明乃
至编后记一类的文字，又实
在用去了我太多的时间。本
来，这些活我是干了三十多
年了，从1987年起，就做
编辑工作了，起初编辑各种
内部报刊的副刊，2000年
到晚报编文学副刊，2007
年又编文学杂志，2012年
开始编文学、文化类图书，
编辑工作一直没有中断过。
编一本小书，对我来说，应
该驾轻就熟。但编辑是一项
事无巨细的工作，怎么做都
似乎不尽如人意，一经上手
就放不下来，哪还有时间去
做小说呢？就说这本小书吧
，从去年12月初起手到现在
（虽然中间也做了其他事）
，这里补充一句，那里修正
一点，对怀疑的材料还要核
对，历时好几个月才总算告
一段落。想想当初在写《书
房九歌》的时候，曾想写一
篇《书房续歌》。如今“续
歌”没有写成，却成就了一
本小书。是为记。
2021年6月28日于北京像
素

从斋号到书橱、书桌、书灯，到笔墨纸砚、笔筒、镇纸、水盂、茶承、清供，以至藏书票、藏书印、签名本、毛边本……书房里随处可见的每一“物”，皆可窥见读书人的情趣、心性与追求，也蕴含了作者的种种人生经历和生活体悟。

一本好玩的小书
1
有一次，陈武笑说，出
本小书玩玩啊。那神情和语
气，有点天真有点皮。我听
了，禁不住开心一乐。
我喜欢玩，喜欢玩玩的
心境与兴味。玩玩，自然是
按照自己的偏好和情趣，融
入自己的个性与风格。窃以
为，这样的“小书”，应是从
品相到灵魂，每个点、每一
眼都读得出一个“我”字。它
应该是轻松的，是有趣的，
是小众的，是限量版的。无
关名利，无关畅销，只管“
我自风情万种，而与世无争
”。
长久以来，对于这样用
来玩的小书，一直怀有一份
浅浅而又执着的期待—一因
为不确定，却又心不死。许
许多多次地，在想象里为之
设计，各种任性，各种“挥
霍”。
2
就这样，在无尽的期待
与憧憬中，《书房小景》的
打印稿，裹挟淡淡墨香，飞
抵我的案头。翻阅是书，与
其说作者是在记事，不如说
更像一个孩童泡在自己的小
天地里，饶有兴味地一件一
件地把赏过往那些心爱的玩
具：从斋号到书橱、书灯、
书签、书衣，到笔墨纸砚、
笔筒、镇纸、水盂、茶承、
清供；从淘书到写书、编书
，到封面、题签、册页、稿
本，以至藏书票、藏书印、
签名本、签章本……不一而
足，不紧不慢，逐一娓娓道
来，各各见出读书人的心性
、情怀与追求。
3
书稿中的大部分话题都
很容易引起我的兴致。熟知
的，旧有经验得到唤醒和鼓
励；略知的，恰好有兴致深
入了解、细细探究。种种共
鸣的愉快常常让我读着读着
就开小差了。譬如读到藏书
印，就忍不住跑去把所有的
印章都翻出来，逐个对照区
分，哪些个是名章，哪些个
是闲章，哪些个是朱文，哪
些个是白文，它们适合怎样
使用，可以钤在书画的什么
部位；读到签名本，就迫不
及待地立到书架前，找出自
己珍藏的签名本，逐本归属
签名的格式和类别；读到书
签，又把各种书签都找出来
：有文利专为《遥知不是雪
》定制的金丝楠木书签，有
周周为我手工磨制的桃木书
签，有靳莉刺绣了花草的棉
布创意书签，有远隔重洋的
镭从艾米丽·勃朗特的故乡
寄来的皮质书签……一枚一
枚，细细把赏，久久出神。
忆起它们的得来，体味寄寓
的情义。每一枚都蓄着暖意
，每一枚都藏着深情。
4
读到《书衣》一文，颇
有不能言传的愉悦，读着读
着，忍不住在矮几前的地板
上滚了几个圈儿。
书衣，实在是太熟悉了
。从小到大，一直有个癖好
：开卷之前，爱包书。各种
纸，各式包。
2011年，我来到教科所
，不久这个癖好慢慢被恒俭
先生发现了，他很愉快地把
得来的专用包装纸分一些给
我，有一次还专门买了透明
的成品书衣送我。直到现在
，我的《西方哲学与人生》
和《爱默生随笔全集》上还
包着先生送我的书衣，每次
摩挲，都心生暖意。
《书衣》文中写到的《
书衣文录》一书，恰好我的
书架上也有一本。此书得来
于2015年初，也是恒俭先
生缘于我的癖好推荐给我的
。书中清枯的文字，每一粒
都似最耐泡的茶，经得起一
道一道地续水，值得一点一
滴地品饮，味之隽永，给我
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陈武的
这一文我读得尤其细致，因
为有种好奇，想要印证对同
一本书有哪些共鸣的点，或
者同一个点，有哪些不同感
发。读下来发现，由于性别
、年龄与职业的差异，果然
是各得其好。
5
书稿中的诸篇，多为作
者自己的经历、感悟，融合
了材料的引用、知识的延伸
，于情趣之外，我在这“书
房”里也涨了好些知识。对
于一个惯常读写的人而言，
这里的每一个话题都是一个
饱满的源头，轻轻一触，许
许多多的念头便羽绒般捂不
住地飞出来，有些话题足可
以另外成文。
阅读期间，我一忽儿跑
回晶都去取我存放在旧家的
签名本；一忽儿去淘宝晃悠
，去买专用蓖麻油，调和已
经有点发干的印泥；一忽儿
去公众号翻旧帖，重温《书
衣文录》的读书随感；一忽
儿去浏览电子图库，查看我
曾经拥有过哪些案头清供；
一忽儿去扒拉我的毛边书，
一页一页抚摸因为有了我的
劳作参与才最终完成的《不
裁》…最费周章的，莫过于
按图索骥，满网去淘文化艺
术出版社2004年出版的插
图本《鲁迅自选集》了，因
为绝版了，贵一点倒不是问
题，关键几乎都是二手图书
，对于患有小洁癖偏偏想象
力又太丰富的我来说，真是
一种不容易克服的困惑。因
为找不到全新的，又太想印
证到底有多好，纠结无数，
最终还是下单了。
就这样，边读边玩，真
是像极了《小猫钓鱼》里那
只三心二意的猫，一会儿玩
玩这个，一会儿玩玩那个，
有时读完一篇文章，会心无
挂碍地泡在自己那些心爱的
小物件里兴味盎然地玩上好
几天。
6
在《毛边本》一文中，
陈武引入了王稼句谈毛边本
的观点：“只有耐读的小书
，最适宜毛边。”深以为然
。觉得《书房小景》将来成
书，也很适宜毛边。不仅因
为“小”（约十五万字），文
字冲淡，情感平和，本身就
具备一种素面朝天自然朴素
的美。
我还觉得，这样风格与
质地的文字很适宜冬天来读
——寒冷和闲

书签
我没有考证过书签的源流，但书签的功能我是知道的。其实，如果仅从功能上讲，许多东西都能当书签，随便一张纸片、一块布头、一个包装盒、门票、钱币、竹签、笔等小物件，甚至手机、指甲剪，都可拿来当作书签用。实际上，这是把书签太功能化了。真正的书签，不仅是功能化的，还具有诗化、美学化、文学化、知识化等功效。一枚好的书签，还能唤起阅读的欲望，勾起对封尘往事的回想，唤起对美好事物的向往，相当于同时在读两本书了。
我喜欢书签，也收藏了不少。书签上的图案，有的是风景名胜，有的是名人故居，有的是古董文玩，有的是花鸟虫鱼，有的是世界名画，可以说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的还是个性书签和名人书签。朋友崔月明曾多次赠送我书签，都是他自己设计制作的，书签上的图案，有的是他自己拍摄的风景照片，有的是他自己创作的诗词，有的是他自己出版的图书的书影，还有他自己各个时期的个人影像。他有一套“明月书房”的系列书签，不仅有他的个人不同时期的照片，还配上古体诗。其中的一枚书签上，就有《感怀》二首，其一是：“宦作无道小人瞅，奚与檐雀说根由？大辩不言成一世，宁静故我不悯秋。”其二是：“人生自觉入大道，天地方圆未成雕。冰清玉洁尘不染，不畏巷语说清高。”这种书签，其功效就不仅仅是实用性了，还承载着致远而严肃的个人情怀。新浦先锋书店也制作过书签，图案绘制极精，随意赠送购书者。我有一阵常去先锋书店买书，也得到过赠送，书签上除印有书店电话外，还有数行文字，都是挺有意境的现代诗或格言妙句，读书累了时，停下来欣赏欣赏书签，也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多年来，《世界文学》杂志一直有书签赠送，每一期都和当期的杂志主旨有关。余华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一套十多卷本的文集，出到第二版时，每册里也赠送了书签一枚。书签上有余华的头像，余华的手写签名，还有余华创作谈里的一段话：“我发现自己的写作已经建立了现实经历之外的一条人生道路，它和我现实的人生之路同时出发，并肩而行，有时交叉到了一起，有时又天各一方。”
由我策划出版的几种文集，有的也专门设计了书签，比如分两辑出版的“黄蓓佳少儿文集”共十七本，每本都有一枚书签。先出的十本中，书签带有强烈的风格化，即书签造型是五角星型，且有镂空图案，正上方的一个角上，写有“黄蓓佳少儿文集”的字样，分两排。中间的图案是该书的书名和封面上的图，比如《遥远的风铃》里的书签，是紫罗兰色，封面上的图，是一丛芦苇边一个奔跑状的少女。整个书签活泼而诗意。第二辑七本的书签又是传统式，“黄蓓佳少儿文集”一行字为直排，下方也截取了封面上的图，并标注了出版社。书签整体稳重而大方。“金曾豪少儿文集”的书签的造型和构图也是别具一格，分别是火烈狐、小兔、小猫、小狗等几种小动物的卡通画，特别有趣味，而在下方又不失时机地配上一段文字，实际上是这套文集的内容提要，可以充当图书的宣传广告。
有一套书签，是鲁迅纪念馆的纪念书签。书签上部分是关于鲁迅的木刻板画，下部分是鲁迅手迹。鲁迅手迹都是写在花笺上的，影印也十分精美。版画都是名家所刻，有1934年张望刻的《负伤的头》，1935年陈铁耕刻的《母与子》，1935年陈烟桥刻的《拉》，1935年力群刻的《鲁迅像》，1935年赖少其刻的《比美》，1934年李桦刻的《细雨》，等。这些木刻家，都是当年鲁迅提倡的中国木刻运动时期涌现出来的杰出代表，他们都得到过鲁迅的肯定和支持。这一套书签，是在北京鲁迅纪念馆内部小书店购买《周作人散文全编》时，书店老板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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