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古老的阿不旦村深厚的大地中,埋着树木植被庞大的根系,埋着先人的墓窟。更深处埋着另一个更为安静的遥古村庄,埋着过去年代的道路和房屋、沉睡千年的美丽古尸。而更更深远的地方则是黑夜一样黑暗的、大海一样平静的石油。 张旺才从外地逃荒来到阿不旦,在远离村子的地方,像老鼠一样在地底穿凿前进,锨一锨建筑着黑暗宫殿;包工头玉素甫是最早走出阿不旦的人,他退回村里,有条不紊地经营着地下世界,步步为营…… 到处都是挖掘,用本地的农具坎土曼挖,用外来的工具铁锨挖,用挖掘机挖,用钻机钻;盗墓贼在挖,考古专家在挖,石油工人在挖,矿工在挖。大地几乎被挖成空壳,村庄凌驾在虚空之上。 村庄在下沉。 作者简介 刘亮程,1962年生,新疆沙湾县人,现任新疆作协副主席,被誉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乡村哲学家”“自然文学大师”。曾获第二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等奖项。2013年人住新疆木垒,创建菜籽沟艺术家村落及木垒书院,任院长。 著有诗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在新疆》,长篇小说《捎话》《虚土》《凿空》等。其中,《寒风吹彻》《今生今世的证据》《三只虫》《柴火》《最大的事情》等五十余篇散文入选中学语文教材和全国各地初、高中语文试题,是语文课程重点作家、语文考试热点作家。 目录 序 驴叫 第一章 挖洞 第二章 驴丢了 第三章 公路的声音 第四章 铁匠铺 第五章 石油井架 第六章 地洞 第七章 裂缝 第八章 土里的走路声 第九章 库半 第十章 生土 第十一章 狗知道 第十二章 地下村子 第十三章 坎土曼和铁锨 第十四章 漆黑 第十五章 老鼠 第十六章 麻扎 第十七章 驴专家 第十八章 老鼠药 第十九章 铁 第二十章 坎土曼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变形 第二十二章 调查组来了 第二十三章 隐瞒 第二十四章 没路了 第二十五章 脚印 第二十六章 选举 第二十七章 棉花开了 第二十八章 石油管沟 第二十九章 驴明白 第三十章 拖拉机 第三十一章 驴报告 第三十二章 万驴齐鸣 第三十三章 驴叫什么 第三十四章 出事了 第三十五章 坎土曼学 第三十六章 凿空 第三十七章 定数 第三十八章 说给驴听 第三十九章 挖通了 第四十章 回家 跋 声音 后记 序言 驴叫是红色的。全村的 驴齐鸣时村子覆盖在声音的 红色拱顶里。驴叫把鸡鸣压 在草垛下,把狗吠压在树荫 下,把人声和牛哞压在屋檐 下。狗吠是黑色的,狗在夜 里对月长吠,声音飘忽悠远 ,仿佛月亮在叫。羊咩是绿 色的,在羊绵长的叫声里, 草木忍不住生发出翠绿嫩芽 。鸡鸣是白色的,鸡把天叫 亮后,便静悄悄了。 也有人说黑驴的叫声是 黑色,灰驴的叫声是灰色。 都是胡说。驴叫刚出口时, 是紫红色,白杨树干一样直 戳天空,到空中爆炸成红色 蘑菇云,向四面八方覆盖下 来。驴叫时人的耳朵和心里 都充满血,仿佛自己的另一 个喉咙在叫。人没有另一个 喉咙。人的声音低哑地混杂 在拖拉机、汽车和各种动物 的叫声中。 拖拉机的叫声没有颜色 ,它的皮是红色,也有绿皮 的,冒出的烟是黑色,跑起 来好像有生命,停下就变成 一堆死铁。拖拉机到底有没 有生命狗一直没弄清楚,驴 也一直没弄清楚,驴跟拖拉 机比叫声,比了几十年,还 在比。 拖拉机没到来前,驴是 阿不旦声音世界的王。驴呜 朝四面八方,拱圆地膨胀开 它的声音世界。驴鸣之外一 片寂静。寂静是黑色的,走 到尽头才能听见它。 驴顶风鸣叫。驴叫能把 风顶回去五里。刮西风时阿 不旦全村的驴顶风呜叫,风 就刮不过村子。 下雨时驴都不叫。阿不 旦村很少下雨。毛驴子多的 地方都没有雨。驴不喜欢雨 ,雨直接下到竖起的耳朵里 ,驴耳朵进了水,倒不出来 ,甩头,打滚,耳朵里水在 响,久了里面发炎,流黄水 。驴耳朵聋了,驴便活不成 。驴听不到自己的叫声,它 拼命叫,直到嗓子叫烂,喉 咙鸣断。 所以,天上云一聚堆, 驴就仰头呜叫。驴叫把云冲 散,把云块顶翻。云一翻动 ,就悠悠晃晃地走散。民间 谚语也这么说:若要天下雨 ,驴嘴早闭住。 聪明的狗会借驴劲。驴 叫时,狗站在驴后面,嘴朝 着驴嘴的方向,驴先叫,声 音起来后狗跟着叫,狗叫就 爬在了驴叫上,借势蹿到半 空。然后狗叫和驴叫在空中 分开,狗叫落向远处,驴鸣 继续往高处蹿,顶到云为止 。 人喊人时也借驴声。从 村里往地里喊人,人喊一嗓 子,声音传不到村外。人借 着驴叫喊,人声就骑在驴鸣 上,近处听驴叫把人声压住 了,远处听驴叫是驴叫,人 声是人声,一个驮着一个。 驴叫就像一架声音的车 ,拉着阿不旦村所有声音往 天上跑,好多声音跑一截子 跳下来,碎碎地散落了,剩 下驴叫孤独地往上跑,跑到 驴耳朵听不到的地方。 驴师傅阿赫姆说,每声 驴叫都是一个拔地而起的桩 子,桩子上拴着人住的房子 、驴圈羊圈、庄稼、鸡狗和 人。 驴叫让阿不旦村高大、 宏伟、顶天立地。驴叫时村 庄在天地间呈现出一头看不 见的驴样子。狗吠时村庄像 狗跑一样扯展身子。鸡鸣中 村庄到处是窟窿和口子,鸡 的尖细呜叫在穿针引线地缝 补。而在牛哞的温厚棉被里 ,村庄像一个熟睡的孩子。 在这个声音做的村子, 庄稼的生长像尘土一样安静 ,母亲喊孩子的细长叫声将 她拎到半空,在铁匠铺大锤 小锤nTnT当当的敲打声里 ,驴蹄声滴答滴答,大卡车 轰隆隆,拖拉机的突突声像 一截木头硬捣在空气里,摩 托车的声音像一个放不完的 长屁,自行车的铃铛声像一 串白葡萄熟了,高音喇叭里 的说话声像没打好的雷声, 又像一棵高高的白杨树往下 倒,嘎嘎巴巴响,在哪儿卡 住了,倒不下来。 村子的声音像一棵模样 古怪的老榆树。蹲下听到声 音的主干,粗壮静默。站着 听到声音的喧哗枝叶。上到 房顶,听到声音的梢,飘飘 忽忽,直上云中。 往远处走村庄的声音一 声声丢失。鸡鸣五更天,狗 吠十里地。二里外听不见羊 咩,三里外听不见牛哞,人 声在七里外消失,剩下狗吠 驴鸣。在远处听村庄是狗和 驴的,没有人的一丝声息。 更远处听,狗吠也消失了, 村庄是驴的。在村外河岸边 张旺才家的房顶上听,村庄 所有的声音都在。张旺才家 离村子二里地,村里的鸡鸣 狗吠驴叫和人声,还有开门 关门的声音都在他的耳朵里 。他家的狗吠人声也在村里 人的耳朵里。 …… 我听了母亲的话没有进 村。从河边小路走到家,就 一会儿工夫。我们家菜地没 人,屋门朝里顶着,我推了 几下,推开一个缝,手伸进 去移开顶门棍,我知道父亲 在他的地洞里,我走进里屋 ,掀开盖在洞口的纸箱壳, 嘴对着下面喊了一声。我听 不见我的声音,也听不见喊 声在洞里的回响。我知道父 亲会听见,听见了他会出来 。 我坐在门口看河,河依 旧流淌着,却没有声音了, 河边的阿不旦村也没有一丝 声音,这个村庄几天前出了 件大事,它一下变得不一样 。也许是我变得不一样,我 的耳朵聋了。 耳聋后我瞒着母亲和妹 妹去过两次医院,前一个医 生让我住院治疗,我摇摇头 ,说我没钱。后一个医生给 我开了一个不花钱的方子, 让我没事就回想,“那些过 去的声音能唤醒你的听觉” 。我望着医生,直摇头,脑 子里空空的啥声音都没有。 “那你回想小时候村子里 的声音。”他不问都知道我 是村子里出 导语 在古老的阿不旦村,有这么多像古人一样生活的人,扛着两千年前的坎土曼,骑着那时候人们骑的毛驴,坐着那时的驴车,柏油路修到村了他们的生活是这个样子,村边打出石油了他们的生活还是这个样子,待到石油采光井架拆走,他们的生活依旧这个样子。 以“等待”写“变迁”——两个挖洞人在地下没有影子的岁月,和一村庄人徒劳忙碌永远在等待的生活。传说中挖石油管沟的“大活”要来了,“总有坎土曼的活吧”,人们善于做梦,而《凿空》是一部“醒来之书”。 到处都是挖掘,用本地的农具坎土曼挖,用外来的工具铁锨挖,用挖掘机挖,用钻机钻,大地被挖成空壳,村庄凌驾在虚空之上。人活在羊、狗、驴、老鼠、鸡、鸟和草木的眼睛里,当这些眼睛全部闭住,人只孤独地存在于人的眼睛时,人的世界便荒谬了。 《凿空》不同于刘亮程的诗性散文,它是一次对新疆现实生活冷峻刻骨的观察与书写。他看着发生在村庄里的一切,看一眼,说一句,那些单纯而伤心的执着,孤独的困惑,界限不明的悲欢喜怒,每一个人倔犟而完整的一生。 后记 我的村庄有一场风那么 大 刘亮程 译林社出版的“刘亮程作 品”七卷本,除新长篇《本 巴》,其余都是修订再版。 借此修订,我也有机会通读 旧作。自己的书多年不看, 有些陌生了,像是另一个我 写的。可能过去的每一段岁 月里,都活着另一个我。生 命走散在一生中。若不是这 些文字,真的不知道那时候 的我会这样想象世界。当时 若不写,这些文字或再不被 写出来,我也便无缘成为自 己的读者了。 再版修改了一些内容。 《一个人的村庄》中删 去了个别写性的文字,因为 越来越多的孩子喜欢读这本 书。我也喜欢写这本书时的 自己,能对花微笑,能听懂 风声虫语,看懂白天黑夜。 那时我静悄悄地听万物的灵 说话,后来我说话时,感到 万物在听。 《虚土》删了一万字, 结构也做了微调。这是我写 得最困难也最入情的一本书 ,几乎不能完成。我在梦与 醒间自由穿行的语言,使我 到达自己的高远处。就像书 中所写,“梦把天空顶高, 将大地变得更加辽阔” 。 《在新疆》没什么可改 的。 《捎话》也不需要修改 。我写它时改得太多,一次 次地经历那些场景。它被删 掉的部分跟留下的一样多。 有评论家说《捎话》是神作 ,其实是鬼作吧,写了太多 鬼魂。鬼是死亡尽头的创生 ,带着人世的余温,向活着 的人捎话。作家是能跟鬼说 话的人,每塑造成一个人物 ,都如复活一个灵魂。对我 来说,这样的小说,写一部 就地老天荒了,不可能再有 第二部。 《凿空》改动较大。增 强了故事流动性。其实,我 是想写一个一动不动的故事 :两个挖洞人在地下没有影 子的岁月,和一村庄人徒劳 忙碌永远在等待的生活。后 来妥协了,把小说中那些停 下来的文字删除,让它们做 了散文,整部小说缓慢悠长 地流动起来。 《一个人的村庄》也是 想写一个静止的村庄,起初 照着小说写的,写一半嫌小 说麻烦,小说要忙忙碌碌地 讲故事,而我写的所有的事 ,都已经发生过,停住在那 里。我希望我的文字,像早 年踩起的一脚尘土,从极高 极远处往回落。一个字一个 句子地回落。散文满足了我 的悠闲,和对一个村庄寂静 无边的冥想。它是我的元气 之作。我在这本书里早早地 过掉了一 辈子。 如今我像《虚土》中那 个孩子,所有人往老年走, 他独自回头去过自己的童年 。童年是我们的陌生人。新 小说《本巴》中写了一个活 在童年不愿长大的孩子,一 个不愿出生、被迫出生后还 要返回母腹的孩子,还有一 个在母腹掌控国家的孩子。 世界在他们手中,游戏般玩 转起来。《本巴》是关于时 间的童话史诗。我让自己成 为说梦者齐,在万物中,睁 开眼睛。 读自己的文字时脑子里 时时响着风声,那是自我童 年时刮起的一场风。它吹透 一个人。我写了许多的风。 风成了经过村庄的最大事物 ,铺天盖地。风吹屋檐的声 音高过那个时代的嘈杂。每 个人,每个微小生命,每一 粒尘土,每一根木头,都有 属于自己的一场风,都有独 自的黑夜和黎明。 风是最伟大的叙述者。 它一遍遍描述过的山川大地 ,被我从刮过头顶的风声中 辨认出来。我在风中听见遥 远大地的声音。我希望像风 一样讲述。在我所有的文字 中,风声是最不一样的声音 。 我早年生活的村庄,在 戈壁沙漠中的西风带上。 那个村庄有一场风那么 大。有一粒尘土到一颗星辰 那么高远。有一年四季和一 村庄人的一生那样久长。 我从那个村庄走出时, 身后跟着一场风。它一直没 停。 2021.9.25 书评(媒体评论) 世上有那么多的人,都 在悲痛地书写着世界的倾覆 :停住吧,快停下来!他们 手忙脚乱,慌张焦虑。刘亮 程却温情脉脉地写着这种倾 覆,他以无比耐心的温柔, 从容地描述着这场盛大的下 沉。边写边温和地说:算了 算了,让它去吧。 ——李娟 精彩页 第一章挖洞 洞口对着河岸斜坡,河水的翻滚声直灌进来,像一村庄人用龟兹语说话。河在这一段拐了大弯,河水趴倒了,翻滚着淌过满是卵石的河滩。河从远处山口出来时,是站着走来的,它高大的身躯竖在倾斜的大石滩上,到了有人和庄稼地的地方,河就矮了,趴倒了。流过这个大弯,龟兹河又站起来,它的翻滚声变成悠长的几乎听不见的遥远呼唤。 他一直没习惯河的翻滚声,一种叽里咕噜的声音。洞口木门关住时,河的声音远了,剩下自己的脚步和出气声。他拿着铁锨往地洞深处走,走几步突然停住,转过头,洞里一片安静,只有自己转脖子的声音。他老觉得后面跟着一个人,他走一步,那个人走一步。他停,那人也停。他走到地洞尽头,举起镐头挖土,那个人也在身后,举起镐头。他猛一回头,什么都没有,后面是另一个人转动脖子的声音。 “腾。” 挖土的声音响起来。镐头凿进硬土,前半截子声音向耳朵背后传去,后半截子声音吃进土里,不见了。他挖一下,耳朵贴着土听一阵。一次,他听见土里有一个人走动,以为自己的脚步声走到土里了。不是。他没有这样的脚步声,他穿一双旧球鞋,有点大,鞋带系紧了脚在里面还有余地,落脚时,先是鞋的声音,“窟哧”,鞋里的气被挤出来,一股带胶皮昧的臭脚气。接着是鞋踩地的声音,在黑黑的地洞里,鞋擦着地,一种拖尘带土的脚步声。那个声音干干净净,是安静的不往前移的走动声。他从来没走出过这种脚步声。是不是头顶地面站着一个人,把脚步声踏进土里了。他屏住呼吸,蹑脚走到屋子下面,从垂直的木梯爬上去,用头顶开盖在洞口的纸箱壳,进到屋里,里屋没窗户,和洞里一样暗,掀开门帘,卧室天窗射下的一柱光直刺眼睛,从卧室出去是前厅,走出前厅,门一开就看见河。河在几十米深的岸下,往远处看河是站着的,比岸高。他朝村子望,没人。又上到坡上朝菜地望,回来把门朝里顶住,钻进洞子,洞口原用纸箱壳盖住,快步走到地洞深处,耳朵贴着土再听,那个走动声好像停了。他摇摇头,刚才在外面站了一阵,耳朵里灌进了风声,听觉被打扰了。他试探地又挖了一下,“腾”。镐头入土三寸,后尾的声音被土吃进去,他赶紧贴耳倾听,已经追不上。挖掘声仿佛跑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停下。就在那个脚步声停住的地方,以往的挖掘声也都跑到那里,停下。 一天,他的洞挖到那里时,挖出来一具尸骨。是第四具了,盖房子时就挖出过三具,一样斜躺在土里。他的镐头碰到一个硬东西,脆硬的一声。打开手电,一个人的头骨出现在洞壁,他接着挖,整个人的骨骼在洞壁上凸现出来,头北脚南,面朝西,像一个斜站着的人。他听到的就是这个人的脚步声吗?他打着手电,每片洞壁都仔细地看。他往前走,听到身后一个脚步声往相反的方向走。他在侧洞的死角处停住,听见那个脚步声响到另一头侧洞的死角,也停住。他打着手电走过去,小侧洞空空的,那个脚步声又走到他刚刚离开的地方。他找了个尿素袋,把尸骨一块块挖出来,装袋,背到埋以前那几个尸骨的地方埋了。 以后土里的走路声没有了,好像走远了,听不见。那个背他而去的脚步声还在,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声音在离开他。只有挖土拉车时,那个声音才消失。他把挖下的土装在三轮摩托车斗上,一次装半方土,车头朝里,退着推到洞口,打开门,河的翻滚声又灌进洞子,他探头望望,走出去,四下看看,再回身进洞,把车推出来,停在岸边,车刹住,车斗后扬,土顺着河岸滑下去,一部分土落进河里,被水冲走,一部分附在岸边。全是和岸上一样的土,风一吹,太阳一晒,看不出新旧。每天都有挖出来的土,倒在河边,成为岸的一部分,几十年来,只有他知道,洞口的河岸朝前推进了几米,河被他推远了一些。进洞前他又朝四周望望,进去把木门锁好,三轮车顺着来路往回拉,头朝前,车轮的声音压在脚步声上,低低的,像人的后脚踩住了前脚。碰到一块土,车颠一下,箱板、轴、方向把、电线、避震钢板、松懈的一个螺帽、放在车箱的铁锨,都发出声响,三轮摩托的形状被这些声音描述出来,一闪,又淹没在黑暗中。 P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