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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重年得的是重度帕金森综合征,再好的药再好的医疗设备也是无力回天。尤其是近半年来,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真不知哪一天就会撒手西去,这一点张重年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对于生死,张重年倒是看得很淡。自己活到了这把年纪,从当年一个烟厂的杂工干到现在的亿万巨富,大风大浪中练就的就是一身肝胆,自己的这些产业,哪一份不是出生人死打拼来的?要是怕这怕那怕死的话,恐怕自己一辈子走不出那个烟厂。死当然简单,可身后的事呢?那可不简单!
张重年有三个儿子。长子张洪波打小聪慧过人,最是可造之材,可惜他沉迷于艺术与女人,做起事来总是眼高手低,每次交给他的事情无一不被他搞成乱糟糟的一团,令他失望至极。次子张洪涛自小顽劣,早早就对张氏的产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可此子反复无常,没什么责任与担当,还屡屡生出一些不择手段的阴谋诡计,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唯有三儿子张洪生,心思缜密,沉稳干练,在胆识与心计上比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巴基斯坦的化工、中国大陆的房地产、南非的金矿、巴西的铁矿,他拿下的项目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凶险。可这也恰恰让他看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魄力与狠辣,又或多或少生出了些担心来。
洪波和洪涛是张重年的大夫人所生,大夫人与自己白手起家,一路打拼,吃了多少苦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张重年心里最清楚。大夫人不到四十岁就撒手人寰,就是活活累死的,临死都没有闭眼,还是张重年用手给她合上的。张重年明白夫人死不瞑目的原因,是担心她的两个儿子。就在给她合上眼的那一刻,张重年已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会让夫人的在天之灵安息的。
洪生是张重年的第二个夫人所生。这孩子自小有些木讷和孤僻,平时不言不语,脾气还很倔强,所以并不怎么讨父亲的喜欢。张重年对前面两个儿子的迁就与偏袒,对小儿子的严苛与疏远,其实张氏的上下人等都看得明白,也都明白大老板的心思。可明眼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恰恰会害了前者。但这谁又敢跟张重年去说呢!
该发生的终究要发生。三个孩子在差别对待的父爱下成长了起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此时身在庐山之中的张重年才回过味来,可惜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自从张重年患病以来,他不得不为身后的事考虑了,到底该把手中的权杖交给谁,他始终在犹豫着。一年前,在三子洪生人主中国大陆房地产的时候,张重年就有意将手中的权杖交给洪生。可自打他表露出了这个意向,那一段时间张氏就总是波澜不断,意外频出。他明白是那两个儿子在作怪,也就一拖再拖,悬而未决。张重年深谙中华的历史文化,明白当年曹子建为什么作七步诗,也明白大唐初建的玄武门之变。此事,要慎之又慎啊!
当洪涛吵着闹着要南非金矿的时候,张重年就一直在观察洪波和洪生的反应。洪波一如既往地漠不关心。洪生看到了父亲恳求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让了。南非的金矿发生了矿难,洪涛溜了,洪波躲了,他又让洪生前去处理。洪生依然毫不犹豫地去了。
当洪生点头答应去南非的时候,张重年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的洪生一眼,哪承想这一眼,竟是他们父子的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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