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过后,持续两天的高温炎热终于有所缓解。天边雷声隆隆,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就像老天在不停地翻白眼似的。
贾立成仰面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神情倦怠不想再动。任由从几百米外的鄱阳湖面上吹来的风,透过敞开的木格子窗吹在身上,才有了丝丝的凉意。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就在闪电亮起的一刹那,贾立成感觉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掠过。心头微微一颤,全身肌肉在一瞬间迸发出强劲的力量。可惜他的身体还没从床上弹起,一件冰冷的硬物就已经抵在他的脑门上,耳边同时响起一个低沉、生硬的声音:“别动,小心我毙了你!”
“枪!”贾立成在心底叫出这个字,身体顿时僵住了,才聚集起来的力量还没来得及迸发,就像突然爆裂的气球,一下子就泄了。
夜色中,在贾立成的床前隐隐伫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影正对着床,背对着窗;窗外虽然有一闪一闪的电光,但依然无法照亮他的面容。贾立成只能依稀辨出对方是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人,手中还握着一把手枪。
“你……你想干什么?”贾立成拼命地想保持镇定,可是处在枪口之下,任谁也冷静不下来。
黑影冷冷地说:“你别紧张,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不会为难你的。”他说话的声音又冷又硬,让人听着极不舒服,有几个字的音咬得含糊不清。
贾立成努力平息了一下紧张不安的情绪,问:“你要我怎么配合?”
黑影说:“把那把鱼刀给我。”
贾立成心头悚然一惊,继而又暗自得意起来,心想:果然没看错,那把鱼刀不同寻常,居然有人找上门来想黑吃黑,嘴上却问:“鱼刀?什么鱼刀?”
黑影沉声道:“你就别装糊涂了,就是你托人在市场上寻找买家的那把日本鱼刀,快拿出来,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半个月前,贾立成在鄱阳湖老爷庙水域的水下捞上来一把带鞘的鱼刀,刀身像一轮折角的月牙,材质为ATS-34,刀背和副护手为黄铜所制,全长318毫米,刀鞘为镍银合金,刀身上铸有一行日文和1940字样。除了铜质部分略长了些铜青之外,刀身银光锃亮,没有半点锈迹。他预感到这把鱼刀不同寻常,按以往的老规矩,用相机给鱼刀拍了几张相片,拿了相片托人寻找识货的买家……
贾立成已然明白对方的用意,故意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心中却快速盘算着应对之策。他从13岁起就在水下岸上混日子,处事老练,应变灵活。对方既然拿着枪来抢东西,说明这把鱼刀非同小可,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此刻,他心中已经拿定主意,眼珠一转,问:“鱼刀?哪把鱼刀啊?我最近捞上来好几把鱼刀,都在托人寻找买家?”
黑影听出贾立成在故意装傻,手上微微用力,用枪杆在贾立成的脑袋上狠狠戳了一下,冷声说:“刀身上有1940字样的那把,还不快拿出来!老子数到三,再跟老子装傻就毙了你!”
“哎哟,杀人是要偿命的……”
“一!”
“我……我得想想那把鱼刀放在哪里了……”
“二!”
贾立成再怎么横,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忙说:“我想起来了,在这里!”反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带鞘的短刀,递到黑影的面前,“请问是这把吗?”
黑影“嗤”地一声轻笑,满含讥诮,低喝声:“给我!”便一把抓向鱼刀。
黑影的注意力已经被鱼刀吸引,警惕性难免会有所降低。贾立成要的就是这稍纵即逝的良机,身体突然向下一缩,让自己的脑袋离开对方的枪口,同时大吼一声,双腿飞弹而出。一脚踢在黑影持枪的右手腕上,另一脚直奔他的下腹。
黑影敢单身匹马找上门来,身手自然了得。右手腕被贾立成踢得晃了晃,手枪却没脱手,身体疾速一闪,躲过贾立成的另一条飞腿,同时疾手抓住鱼刀的刀把,大喝一声:“放手!”
贾立成常年在水下活动,身手灵敏,孔武有力,他自然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被抢走,死死地握住刀鞘不肯放手,身体在床上一滚,再次飞脚狠踢黑影的胸部。
黑影显然没想到贾立成这么棘手,同时又担心刚才的几声大吼会惊动其他人,只想速战速决。握住鱼刀奋力一夺,“嚓”的一声轻响,银光迸现,鱼刀脱离刀鞘。黑影终于把鱼刀抢到手中,刀鞘却还留在贾立成的手上。几乎就在同时,贾立成狠狠一脚踹中黑影的胯部。黑影被踹得连退出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贾立成大叫了声:“还我鱼刀!”从床上一蹦而起,凌空扑向黑影!
“锵!”又一个惊雷骤然响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过天际。就在惊雷响起的一刹那,黑影终于扣动了扳机。
那一夜,风雨大作,天雷滚滚,鄱阳湖边的一个小村庄中,发生了一起枪杀案……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