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功能鞋和老年痴呆症,以及类似的东西,是我们中的大多数关于变老的联想。但这些都带有误解,因为它们将变老与衰弱、疾病混为一谈。事实上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变老:你可以说出生导致了变老——显然,没有出生,也就不可能变老。只要你理解变老是贯穿你整个生命周期的一部分——我们所有人,不管年龄几何,此时此刻都在经历着变老的过程——你就能以一个不同的视角看待变老,而不是我们一直保持年轻,直到有一天(25、30、40、50——任你选),我们忽然跨过一道门槛,进人“老年”。
后面那种观点在文化上已深入人心,难以轻易摆脱。尤其是年轻人想要赶快长大——他们将变老看成获得以前被禁止从事活动的自由。什么时候我才能十点上床?什么时候我才可以自己去参加音乐节?到18岁才能合法购买酒类的等待漫无尽头啊。当你年轻时,变老意味着你可以摆脱独裁的父母、自己做决定并对自己的人生拥有更多自主权。作为孩子的变老完全被看成是你的能力(走路、说话、写字和推理等)发展的途径,并被视作走向独立的必经之路而庆祝。以前是21岁,现在则是18岁,那个生日的主题是“终于等到这一天”!
然后,几乎是不知不觉地,对变老的看法改变了:对于我们中的大多数,大约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期待与乐观中加入了一些焦虑甚至害怕,有时后者甚至盖过前者。那短暂的不用负责任的自由时光结束了,成年带来的要求如谋生压力进入视线。没有了长达六星期的暑假生活给了你当头一棒。人们用他们眼里的成人标准要求你,虽然你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成年,或者并不了解一个成年人所对应的感受。变老开始看上去像个不划算的买卖,让人从内心里开始抵制它。25岁时,一个人基本上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自己以前渴望做的事情,但面前的生活开始展现出它狰狞的面目。一个16岁的伦敦女学生阿莱夏告诉她的姨妈,自己在半夜醒来时常常担心当那天到来时自己该如何填写税表。
真的,很多年轻人认为25岁才应该是成人真正开始的年纪。这并不是完全随意的数字,到25岁时我们的大脑前叶才完全完成发育,对即时满足的渴望被认知上的成熟所修正,具备能力去容纳更广阔的思路和长期期待。25岁,就像24岁的蓓卡略带警示性地指出,是四分之一个世纪那么老。这是她准备戒烟的年纪,似乎在25岁生日早上她会突然意识到生命的短暂。或者在那天,她再也无法否认自己已然是个成年人。
我们的态度转变是如此彻底,就在十年、二十年间,我们从(在家庭内部和学校里)轻视年轻人转变为轻视老年人……
今天的变老
21世纪中的变老极具迷惑性:今天的34岁可能仅仅在五十年前看起来就像24岁,44岁看着像34岁,但你看上去年轻并不代表你实际上真正年轻。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长大意味着离家:你必须离开成年人的保护,因为你自己已经成人。而现在,这个过程被大大延迟。我们赞赏某些年龄限制被放宽,我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因达到最佳年龄而对那些行为产生压力,如结婚、买房、生子等等。
P17-19
阿兰·德波顿,英伦才子型作家,1969年出生于瑞士苏黎世,毕业于剑桥大学,现住伦敦。著有小说《爱情笔记》《爱上浪漫》《亲吻与述说》,以及散文《拥抱逝水年华》《哲学的慰藉》《旅行的艺术》《身份的焦虑》《无聊的魅力》《幸福的建筑》《工作颂歌》《机场里的小旅行》《写给无神论者》《新闻的躁动》等。他的作品已被译成二十几种语言。
安妮·卡芙,英国作家、医疗社会活动家和获奖记者。她曾担任过《大都会》(Cosmopolitan)杂志的特约编辑,为《卫报》(Guardian)家庭版撰写关于社会、政治和文化方面的专栏。她还为《星期日独立报》(Independent on Sunday)和其他报刊供稿。她还是BBC第四电台的特约供稿人,包括《人类的声音》(The Human Voice)在内的三本书的作者。她现在伦敦都市大学讲授“职业写作与文化研究”一课。2014年,她凭借《就这样迷人地变老》一书和发表在《卫报》上的“老后议题”新闻赢得乐龄传媒大奖(Older People in the Media Award)的很好个人发声奖。
迎接变老的第三种方式
吉娜在30岁生日的早上醒来,她的毛囊有效地提醒了她:第二根自发出现了。在办公室,两张生日贺卡已经站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了。第一张说:“没必要因为已经30岁了就自己折磨自己……生活会替你做到的!”第二张上没写字,只有那幅爱德华·蒙克的《呐喊》画作,上面加了一个大大的数字“30”。
吉娜的男友杰克比她幸运一些。在几个月前他40岁生日那天,他的好友送来的贺卡上写的是:“你40岁了?!好吧,你还算年轻,可以再蹦跶几年……但得抓紧!”他哥哥的贺卡上是:“生目快乐……振作起来!不久你就会喜欢40岁的感觉……比如十年后你50岁生日时!”
吉娜和杰克没有告诉他们的朋友和家人自己不喜欢这样的贺卡:因为他们知道那么做只会令事情更糟:“你怎么没有幽默感?”或者“你这么开不起玩笑?”你不需要阅读弗洛伊德的《诙谐及其与无意识的关系》就能了解幽默感只是我们表达和控制焦虑的一种手段而已。(顺便说一句,如果你没读过那本书,不妨读一下——里面充满了很好的笑话。)
吉娜的父母也没给自己带来多少安慰。她56岁的母亲莎拉忙于自己的普拉提课程和胶原植入的进程中,抽空找出个周末也忙着往水疗中心跑;而她62岁的父亲克莱夫在听完《不老的一代》作者所作的公开课后准备去滑水旅行。
虽然吉娜的父母可能看上去驱散了一切关于变老的焦虑——像赶走他们额头皱纹的激光一样有效——但实际上吉娜、杰克与吉娜的父母都苦于这共同的烦恼:对老去的深深恐惧。
如果人口寿命调查的预言是准确的,吉娜和杰克很有可能活过100岁:这意味着他们将在未来极长的时间里继续担忧。而作为上世纪婴儿潮的成员,吉娜的父母相信自己已经战胜年老,她父亲坚持——同米克·贾格尔一样——自己的鱼尾纹其实只是笑纹而已。(他显然从没听到过作家兼音乐人乔治·迈利对贾格尔的回答:“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这一家的两代人都不停地关注自己身体上出现的任何老去的迹象:吉娜的母亲发现自己远远胜过那个专门列出老态龙钟的明星的网站的人们,而吉娜则为了那个标志她不可阻挡地走向衰弱的生日的到来而不安。她的父母否认自己正走向衰老的事实,而他们的女儿则对此充满恐惧。
通往变老的第三条路
这种可怕的故事并不是吉娜一家人凭空想象出来的:它们有其深刻的历史和文化原因。即便在今天的西方文化中,也存在着第三种看待变老过程的方式。它首先质疑认定老年的统一标准——全球通用的老年标准:在50或60岁生日时,一个人自动成为老年世界的公民。当然,如果你是悲观主义者,还可以把这一天再提前十年或二十年。 ……
在后面的这些章节里,我会介绍变老是贯穿一生的过程这一理念。人们应该庆祝变老这一过程并摆脱对其的恐惧,不要像吉娜和她父母那样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随后我将提供一些人们拥抱变老过程的生动例子,让大家思考如何从中获得借鉴。然后我会介绍针对变老态度的历史和文化变迁以及年龄一隔离是如何被克服的。我另用一章专门讨论我们对于变老的体验男女有别,以及最近针对男人变老自省问题的发展。随后一章用拉比扎尔曼·沙特·萨罗米的话来说,“死亡不是终极错误”。如果我们很早就将死亡纳入我们对生命的理解,反而可以减少我们对于变老的恐惧感。死亡成为了我在最后一章中所称的“生命拱门”的一部分,生命拱门可以将我们生活的经验连接成一串有意义的链条。
歌德曾说:“年老突然降临在我们身上。”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她第一次站在镜子前时说:“我已经40岁了。”她不相信歌德的说法。格劳瑞亚。斯坦纳姆说:“当我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是一个70岁的老太太。”(有趣的是这句话的引用远不如她的另一句名言来得更有意味,那是对一个记者恭维她看上去不像40岁的回答:“40岁看上去就应该是这样。”)对于变老过程的另一种夸张和抵赖的说法可参见老年人风趣的口头禅:“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老……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只有18岁。”他们内心里还是18岁——8岁、28岁、38岁、48岁和58岁:那些以前的年龄并没有随着岁月流逝而被切除,而是被折叠起来收藏于他们的内心深处,就像树干中的年轮似的。如果我们能意识到,随着自己变老,我们不一定要放弃自己的爱好和热情、兴趣和感受,不论我们的身体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限制,我们并不会融入那个被统称为老人、自己以前的一切都被抹去的同质人群。对生命的热情可以超越无法避免的体力虚弱和亲友离世——这一切,可以让变老变得不那么可怕。
跨世代反对年龄主义宣传组织美国银发豹友会(American Gray Panther)的发起者麦琪·库恩对吉娜告别自己二十来岁时的不快感同身受。在85岁时,她回忆起自己30岁生日是一生中感觉最糟的生日。
我们从一出生就注定开始变老,对于变老,绝大多数人都会深感焦虑,或是对此深深恐惧。《就这样迷人地变老》作者安妮·卡芙遍举名人事例,以浅显通俗的方式告诉我们关于变老的深层生活哲学。我们在本书中将要看到,变老并不意昧着衰败及陈旧,变老的过程可以是积极的,可以将其看作人生巨大发展的时期,每个人都可以抱着积极的心态参与其中而非抗拒。作者还将变老看作贯穿一生的进程,而不仅仅限于生命的最后阶段;作为生命的内在组成部分,变老给我们提供了不断成长的机会和可能。
对于变老,绝大多数人都会深感焦虑,或是对此深深恐惧。事实上,安妮·卡芙著的《就这样迷人地变老》以浅显通俗的方式,告诉我们关于变老的生活哲学。我们在本书中将要看到,变老的过程可以是积极的,将变老看作人生巨大发展的时期,每个人都可以抱着积极的心态参与其中而非抗拒。本书将变老看作贯穿一生的进程,而不只限于生命的最后阶段,而变老作为生命的内在组成部分,它是让我们成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