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在旦夕的赵氏
赵襄子站在晋阳城上,看着城下潮水般的敌军还在疯狂地进攻,紧锁的眉头依然无法舒展。和智伯、韩康子、魏桓子三家联军的仗已经打了一年多了,若论实力自己最多也只是能和其中一家过过招,能和三家联军硬拼了一年,也算是奇迹了。想到这里,赵襄子不由得感谢自己高瞻远瞩的父亲赵鞅。其实晋阳城在赵氏的领地中,无论是规模、坚固程度,还是物资的储备等方面都不是最突出的,但它拥有一个其他城池都无法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人心。
当年赵鞅似乎预料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把晋阳城当作最后的阵地来苦心经营,在治理的过程中轻徭薄赋,深得民心。虽然他已经过世,却留下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如今的晋阳城已经弹尽粮绝,城中的百姓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但就是这样地狱般的生活,也没有摧垮他们的意志,反而让他们更加坚定地跟着赵襄子一起抗击敌军。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赵襄子稍微有些宽慰的时候,手下人来报:“三家联军开始引汾水漫灌城池,恐怕过不了多少时日,大水就会涌进晋阳。”
赵襄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天,心里在想:“这一次,赵氏可能真的要灭亡了。”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水在一天天上涨,却束手无策。现在水面离城墙的最高处只差三版(八尺为一版)的距离,形势极其危急。
与城内绝望的氛围截然不同,城外的三家联军已经准备庆祝胜利了。这一天,智伯在城边巡视,魏桓子给他驾车,韩康子在右边给他护卫。看着浩瀚的水势,作为联军首领的智伯忍不住得意了起来,高兴地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水也可以倾覆一座城池。”
听他这么一说,车上另外的两个人突然紧张了起来,魏桓子用胳膊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马上会意了,也用脚轻轻地踩了他一下。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小动作呢?其实也很好理解,智伯的这句语恰巧暴露了他的野心,恐怕收拾了赵氏之后,就该轮到他们两家了。
或许是上天真的要帮助智伯,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恰巧被智伯的谋士絺疵看到了。等巡视一结束,缔疵就赶紧对他说:“韩、魏两家肯定会反叛。”
正在兴头上的智伯有点愕然,忙问道:“此话怎讲?”
“晋阳城破指日可待,魏桓子和韩康子不仅没有喜悦的神色反而忧心忡忡,刚才在车上,两人还有些小动作。他俩一定是想到赵氏被灭之后,应该就会轮到他们两家了,您可不得不防。”谋士答道。
智伯点了点头,陷入了深思,但也没有说什么。
◎试探
第二天,三个人在军帐中召开例行的作战会议,由于战争形势一片大好,因此他们谈论起来很是轻松愉快。但突然间,智伯转过头微笑着对韩康子和魏桓子说:“听说两位私下里搞了些小动作,打算要倒戈?”
此话一出,帐中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他俩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所措。 还是魏桓子反应快,赶紧笑道:“您这是开玩笑吧,说这话的人,准是赵襄子安排在您身边的奸细。”
“哦?”智伯不动声色。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韩康子也从刚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顺着魏桓子的话就说了下去:“仗都打到这份儿上了,放着唾手可得的赵氏城池不要,谁会跟着赵襄子转过头来打您?这准是赵襄子被逼急了,使出的离间计,以您的英明神武还能看不出来?”虽然韩康子面色镇定,但后背全都是汗。
智伯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今天咱们就到这儿?两位也回去休息一下吧。”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看到智伯出来,在帐外等候的谋士赶紧问道:“事情怎么样?”
“先生多虑了。敢反叛我?他们两个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智伯边走边说。
谋士听完愣了一下,心里寻思:“韩赵魏三家说不定真的要联手了,这一次,智氏肯定是在劫难逃,如此良机,就这么白白地错过了。”回去之后,他就开始准备,打算要逃往齐国。
智伯走后,他俩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紧张中平静下来。韩康子说:“刚才真是太险了,智伯手下高手如林啊,咱俩肚子里盘算的事情都能被看出来,厉害厉害。”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我帐中好好计划一下。”魏桓子赶紧说。
“这会儿智伯肯定派人盯着我们呢,合适吗?”韩康子问道。
“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得赶快采取对策。”魏桓子着急地说。
于是两人急匆匆地来到了魏桓子的帐中,刚一进去就见到了赵襄子的家臣张孟谈。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韩康子说:“赵襄子那边快撑不住了吧,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明白,可这智伯太厉害了。”于是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