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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在这部身后发表的作品里,乌拉圭作家马里奥·莱夫雷罗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一项任务之中:他要创作一部小说,把某些非同寻常的、被他称为“发光”的经历叙述出来。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来他自己说的),但他还是尝试着去做了,成果便是这本《发光的小说》(由“奖金日记”和“发光的小说”两部分构成)。 在本书一个又一个段落里,他历数着他看似庸常的生活,跟我们讲述起了他的怪癖、他的疑病症、他的广场恐惧、他的日夜颠倒、他对电脑的痴迷以及对梦的释义。他身边的女性们值得另辟一章,尤其是灵儿,她会给他做好吃的、陪他在蒙得维的亚散步、一同寻觅罗萨·恰塞尔的书及各种侦探小说。 爱情、失意、衰老、对死亡的恐惧、虚构的诗意与本质,所有难以描述的发光的经历:一切都被记录在了这部不朽的杰作里。 目录 “发光的小说”历史前言 序:奖金日记 二〇〇〇年八月 二〇〇〇年九月 二〇〇〇年十月 二〇〇〇年十一月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 二〇〇一年一月 二〇〇一年二月 二〇〇一年三月 二〇〇一年四月 二〇〇一年五月 二〇〇一年六月 二〇〇一年八月 发光的小说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三-四章 第四-五章 初领圣体 日记后记 译后记
序言 我还不能肯定,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或是最初的 冲动,我开始尝试创作这部发光的小说,尽管它在第一章 开篇就明确提到,那股冲动是源于某个令我魔怔的画面, 而那个画面已经足够清晰,足够让读者们相信这最初的说 法了,我自己想必也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无论是那个画面 ,还是它引发的魔怔(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它常来拜 访,以至于我自觉是有些魔怔了),我都记得再清楚不过 了。 我的疑问主要还在于,此刻当我回想起那时冲动的泉 源,我的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画面,而从这会 儿与我狭路相逢的这个画面来看,我最初的冲动是源于和 一个朋友间的一段对话。我曾向这位朋友谈起过一段对我 至关重要的个人经历,并说到,要把它改成一篇故事会是 多么的困难。根据我的理论,某些特殊的经历在它变质之 前是无法被叙述的,人不可能把它落到纸上。而我朋友坚 称,只要我原封不动地把那晚跟他说的写下来,我就能得 到一篇不错的故事了;我不仅能够写它,我还有责任写它 。 事实上,这两个画面并不矛盾;甚至说,只要认真读 过第一章的开头,你就会认可它们,如今我在开始写这段 文字之前刚刚把它细读过一遍。看来,这两条支流是从一 开始就在的,但它们并没有混到一起,因为我在下笔之时 尚未意识到,我恰恰就是在书写那段重要的经历。我讲到 了那个穷追不舍的画面(这是在将写作所需的元素以一种 特殊的形式进行陈列),随后又谈到了那个与之并行的渴 望(就仿佛这是两码事似的),即书写某些被我划归为“ 发光”的经历。要到再往后几行我才自问道,这屈从于最 初的冲动所写下的东西是否正是我渴望书写的东西?可那 段话丝毫没有提到我的朋友,这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公平, 哪怕他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了,还满世界说我坏话(人家 告诉我的)。现在想想,很可能那会儿的我是真心相信, 创作这故事是出于我自己的愿望,而彻底忘了它其实是缘 起于朋友的推荐或授意,或者说,强加给我的任务。 引起我注意的是,许久后的今天,我如此清晰地看穿 了其中的因果关系:我朋友怂恿我写一篇我明知不能写的 故事,且把它作为义务按到了我的头上;这番强迫仍然在 暗暗向我施压;它被我的意识断然回绝,于是随着时间的 推移,它开始以那个穷追不舍的画面的形式浮现在我眼前 ,同时狡猾地抹去了它的踪迹,毕竟强迫总会招来反抗嘛 ;为消除反抗,这个外来的义务化装成了内在的渴望,虽 说原本渴望肯定是有的,我之所以会去跟朋友讲了那些, 必然也是事出有因;或许我已经隐秘而敏锐地预见到,我 朋友一定会想方设法逼着我做这件我觉得不可能的事的。 我当时觉得不可能,如今还这么觉得,而不可能不足以作 为不去做的理由,这点我原本就知道,只是我一直懒得去 尝试那些不可能的事罢了。 也许我朋友是对的,可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易事。此 刻,我见自己怀揣着伪装成回忆的想象,简单摹写着当时 我讲给朋友听的故事,一字未改,同时验证着此举的失败 ;我见自己把或许承载着那故事的五六页纸撕成了碎片。 这很有可能是段真实的回忆,因为我记得自己曾经写过那 个故事,尽管现如今,我的稿纸上已经再没有它的痕迹了 。所以那魔怔般的画面应该就是出自这里了,它指明了要 成功写下那件事,我该如何摆正位置;而书写那件事的愿 望想必也是出自这里,只是此刻它已变身为书写其他重要 经历的渴望,就像是在分解任务,以便抵达我想写或该写 的那件事:我或许已经写过它,但之后又将它毁掉了。我 想说的是,这背后很可能存在这样的理解,即我写作的失 败要归因于环境的缺失、让其增光的上下文的缺失、一种 特殊气氛的缺失,而这种气氛是由大量的画面和词汇构成 的,它本该将那件逸事对读者造成的影响放大数倍。 这就是我如何给自己找上的麻烦,因为所有这些环境 ,所有这些画面和词汇,渐渐将我引上了一条始料未及却 十分符合逻辑的道路;这样的过程在我的主保圣人圣女大 德兰的《灵心城堡》中就得到过完美的阐释,然而,光有 阐释过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明显不够的,人必须经历它们 ,只有经历才能学到,不过,也只有在经历的同时,人才 会犯错,才会迷失方向。我觉得,在这些被我留下来的“ 发光的小说”的章节里,我几乎是在一开始就迷失了方向 ,而这五大章文字不过是在努力尝试找回迷失的方向罢了 。努力尝试,是的,甚至还很值得表扬呢,尤其是当我们 考虑到当时那些条件,它们一直伴随着这部小说,萦绕着 它,最后又将它腰斩。 …… 二○○○年时,我从古根海姆基金会得到笔奖金,用 于对这五章文字进行最后的修正,必要的话,再写几章, 把它给完成了。我修正是做了,但新章节没写,而在拿着 奖金的这一年里我所经历的摇摆也被写在了本书的序言里 。这段时间,从二○○○年七月到二○○一年六月,我仅 仅将一小段文字写成了个大概,我将它命名为“初领圣体 ”;我本想让它成为发光的小说的第六章的,但没能成功 :我的风格变了,许多观点也变了,因此我把它作为独立 的一章保留了下来。从某种程度上讲,它是发光的小说的 延续,然而还远未能够使其圆满。而序章“奖金日记”也 可以被视作发光的小说的延续,但仅仅是从主题角度来看 。 我想过将所有和本书有关的材料汇集起来,就目前来 看,它还包括我的《一个无赖的日记》以及《空洞的谈话 》。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些文本同样是发光的小说的 延续。但我觉得这个工程太浩大了,所以我最终选择只编 入那些从未发表过的文字。而它还在继续,很可能将永远 继续下去,仍有一系列章节尚未写就,就比如,我也该谈 谈我跟那朋友讲起过的那件事情,那也是发光的小说的缘 起。 我想得没错:这个任务曾经是不可完成的,而如今依 旧。总有些事是无法叙述的。这整本书就是个巨大的失败 的明证。这个体系,即为每个我希望叙述的发光的事件创 造情境,将我引上了一条可以说是更加晦暗且阴沉的道路 。我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无数次感情的净化,拾回了大批 被我深埋在潜意识之中的破片,我得以为我本应在许久之 前就为之哭泣的事物哭泣;对我来说,这无疑是段特出的 经历,如今读来,我仍然会被它触动、治愈。可那些发光 的事件在被叙述出来的同时也失去了光芒。它们令人失望 ,听来平淡无奇。它们并不能被做成文学,至少是我的文 学。 归根结底,我想,在这些书页中唯一能找到的光亮也 许正是读者您借给它们的。 H.L.,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七日至二○○二年十月二 十七日
导语 在其身后发表的这本遗作《发光的小说》中,马里奥·莱夫雷罗交出了一份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答卷:他以意识流般飘忽的叙述手法,描述了一些被他称为“发光”的非凡经历。他畅谈关于自己的一切,他的狂躁与怪癖,他的旷野恐惧症和失眠症,他对电脑的沉迷,关于梦想的意义、爱情、失恋、衰老、对死亡的恐惧,关于虚构的诗意与本质,等等,这些难以描述又光彩熠熠的经历,都被记录在这部里程碑式的作品之中。 后记 老头死了,死于他拒绝治疗的主动脉瘤,那天是二○ ○四年八月三十日,距离《发光的小说》完成仅仅两年。 二十九日晚他急病送医时,被告知不手术是没可能活 的。他放弃了这个选择,或者说,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知道他会死。他做了两个先兆之梦。第一个梦里, 他姑姑在一把卷尺上比出了他所剩的日子;而在第二个梦 里,托拉,那个作为父亲的形象存在于他心中的男人告诉 他:安心启程吧,那儿一切安好。 这并不奇怪,晚年的他就有着太多的恐惧和怪癖:广 场恐惧让他愈加将自己封闭在那间公寓房里,而对私人性 的执念甚至令他在非事先通知的情况下不应任何门铃。而 以上所有这些都不是无迹可寻的,我们能清晰地看到那道 轨迹。从《一个无赖的日记》到《空洞的谈话》再到他身 后才发表的《发光的小说》(希望前两本也能出吧),老 头把自己彻底地锁进了小说,或者更确切地讲,他成了小 说。日常与文学间的边界被晕开了,它们融为了一体。于 是我们见证着老头每一天的挣扎与窃喜(主要是前者)、 那些鸡毛蒜皮,与喜欢向内张望的他一起,妄图为所有平 庸的问题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代人他太容易了。他怪得太正常了。你也一定会在人 生中的某个时刻沉迷于某个无聊的游戏,纠结于坐哪把椅 子好,觉得自己和谁产生了心灵感应,偶尔攒攒黄图(谁 又不是呢?),发发政府的牢骚(小心!),试图追踪起 某个人或是某只动物的命运。而这部无论是剧情(如果有 的话)还是语言都琐碎至极的小说(神叨叨的叨叨)似乎 通篇都在提出一个问题:这也叫小说吗?怎么感觉我也能 写呢? 对,你也能写啊,老头之所以被称为“作家的作家” ,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他只想让你知道,每个人都可以 成为作家,只要你看见了这些琐碎中的力量,庸常中的光 。能用五美分的词讲述的,为什么要用十美元的呢?在日 常里就有的,为什么要到所谓的“戏剧性”中去找呢? 诚然,这样写下的小说注定是平淡的,毕竟它什么都 不略过。这里没有英雄,没有伟业,读完整部小说,你甚 至挑不出一个金句。一如我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但所幸有光。点点微光在书页与书页间连成了或明或 暗的星座,映出了生活在另一个维度中的阵列。 “你们是世上的光”,《马太福音》如是说。谢谢你 ,纯白的圣灵,在这本书漫长的翻译过程中赐予了我有生 以来最闪耀的一段时光。借用老头在前言最后写到的:在 这些书页中唯一能找到的光亮也许正是你借给它们的。 施杰,二○一八年十一月十八日于北京
书评(媒体评论) 终于有一天,我打开了这本《发光的小说》,陪 着他走到了失败的尽头,我无法将这位如此迷人的写 作英雄抛在一边。 ——恩里克·比拉-马塔斯(西班牙作家)
精彩页 星期六,五日,三点十三分 就从这里开始我的“奖金日记”吧。我几个月前就有要做类似事情的想法了,可我选择了逃避,一如往常。我的目的是动手写起来,不管写些什么,保持一种连续性,以养成习惯。我得把电脑和写作联系起来,最常使用的程序应该是Word才行,这就意味着要去粉碎我这五年来一直浸淫其中的一系列网上冲浪的习惯。但我想的不该是去粉碎什么,而是去建立起下面这个:每天写,每天,哪怕就一行,说我今天没心思写,或者没时间,或者随便编个借口都行。但必须是每天。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可我总盼着这次会有些不同,因为有奖金夹在当中。我已经收到奖金总数的一半了,可以让我在合理休闲的前提下撑到年底。一收到对方确认说我今年肯定能拿到奖金,我就开始按某种程度拆解起了我的工作日程,删掉这些,清空那些,让我每个月不方便的日子仅限于几天。休闲是要时间培养的,不会仅仅因为没事可做就说来就来随叫随到。眼下我倾向于把所有空白填满,用一些愚蠢且无意义的活动占满我所有的空闲,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像一直以来被我鄙视的那些人一样,培育出了一种强烈的对自我的恐惧,对独自一人无所事事的恐惧,对所谓“地下室中的幽灵”的恐惧:它们正时刻托着地板上的暗门,准备探出头来吓我一跳。 拿到这一半奖金,我最先做的事之一就是给自己买了对扶手椅。此前在我的公寓里是不可能做到坐下休息会儿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几年前,我就把家里布置成了办公室的样子:写字台、桌子、不舒服的椅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也或者是玩电脑。后者也是工作的一种形式。 我把电丁叫来,把我电脑的插座换了个地方,好把它移出我的视线,移出公寓中央。此刻我是在卧室隔壁的小间里打着电脑,而后者原本所在的核心位置上,如今是把奇怪的扶手椅,是有点发灰的天蓝色,特美,也特别松软,我就在上面坐过两三次,全都睡过去了,人会整个儿松下来,也只能松下来,要是缺觉的话,就会立马睡着发梦。可我同样也开始逃避起这把椅子了。而另一把椅子我则是一次都没用过,要坐上去也只是为了试它一试。这种被人叫作“安乐椅”的椅子,椅背很高很硬,很适合看书。其实我当初只想买一把椅子的,可我开始在家具店里试这两把的时候,我从这把换到那把,又从那把换到这把,发觉要我从中选出一把可太不容易了。一把适合阅读,另一把则适合休息放松。在后面这把上是没法读书的,太难受了,后背弯着还疼。而坐在另一把上又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它坚硬的椅背会帮助你保持挺直和专注;用作阅读倒是十分理想的。直到现在,都多少年了,我从来都只是在吃饭时看书,要么就是躺在床上,或者蹲在马桶上。好吧,这把椅子我也开始避之不及了。但总会有挨到它的时候的,就像现在就挨到这本日记了。 今天我能开始动笔得亏了我的朋友帕蒂。一段时间之前,我给她介绍了罗萨·恰塞尔,我是出于偶然的机会在一次二手书甩卖中发现这人的。我觉得《蕾蒂西娅·巴列回忆录》是本超棒的小说,就让它在我的女巫朋友之间流转起来。我一点都不怀疑罗萨女士是个真正的女巫,用的是这个名词褒义的那面。帕蒂就是我的女巫朋友之一,当然对这本书情有独钟。作为回报,几天前她把一本我没有的罗萨·恰塞尔的书放在了我大楼的门卫那儿,书的名字叫作《扑满:离去》。这是一系列私密日记(如果可以这么叫的话,因为罗萨·恰塞尔女士没有怎么披露她的隐私)的第一部分,第二部分叫作《扑满:归来》。帕蒂是用邮件通知我的,给我这本书是为了能帮我推进我的奖金项目,因为罗萨女士在那时也得到了古根海姆奖金,她把关于这个话题的一些思想活动也写到了日记里。这确实帮到了我很多。然而在读到奖金那部分之前——差不多要到书的一半了(我还差剩下的那一半缺一点点没有读完)——我就发现这本日记启发了我,它为我带来了写作的欲望。我惊讶于自己和罗萨女士之间竟有那么多共同点。无论是感觉、体会、想法、恐惧还是烦恼都很相像。这一定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老太。这本书的封底印着她的照片,特像阿达尔吉萨(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名字应该怎么写;总觉得哪个字读音不对,大概是阿达尔基萨?)——我小时候,大家都叫她“胖姑姑”。其实她是我姑奶奶,我爷爷的妹妹。但罗萨女士和胖姑姑的区别在于眼神;虽然那双眼睛被圆框眼镜挡上了一部分,眼皮也没完全睁开,可我们还是能从中看到赋予它们生命的大脑的强大智慧。而胖姑姑呢,则不怎么聪明。 P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