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现实主义的、寓于想象力的创作，表现出富
于同情心的幽默和对社会的敏锐观察。
——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词
《人鼠之间》是我最爱的一本书。
——丹·布朗

人鼠之间
珍珠

人鼠之间
一
在索莱达以南几英里的地方，萨利纳斯河流入由一面山坡形成的河岸，积成一个幽深碧绿的水潭。水还微温，因为在流进这狭长的水潭之前，河水曾闪着微光流过一片阳光直射的黄色沙地。河的一侧，金黄色的山坡蜿蜒曲折地渐渐上升成为险峻崚嶒、怪石嶙峋的加比兰山脉，不过在山谷的那一侧，沿着水流却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柳树低矮处的枝权上虽还残留着严冬河水泛滥时留下来的残渣败叶，可是每到春天就会生机无限、绿意盎然。美国梧桐那斑斑点点的白色枝干旁逸斜出，在水潭上方形成一顶顶伞盖。树底下沙岸上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干枯易碎，一条蜥蜴从落叶中跑过，都会发出挺大的窸窣声。一只只野兔在傍晚时分从矮树丛里跑出来，在河岸上蹲着，潮湿的浅滩上遍布着夜间活动的浣熊的爪痕、附近农场里养的狗群的脚迹，以及天黑以后过来饮水的鹿群那有一道裂隙的楔形蹄印。
有条小径穿过柳树和美国梧桐，这条小路是附近各个农场的男孩子们跑到深潭里来游泳，还有流浪汉们傍晚时分从公路上疲惫地来到水边露宿用脚给踩出来的。在一棵巨大的美国梧桐水平伸出的一根低矮的树干前面，有一个由无数次篝火累积而成的灰堆；这根枝干因为一直有人坐在上头，已经被磨得光溜溜的了。
一个炎热的白天过后，傍晚时分才有一丝微风从树叶间拂过。阴影爬过一座座小山头，正朝山顶攀登。沙岸上蹲着一只只野兔，安静得就像一座座小小的灰色石雕。这时候，从州属公路的方向传来人踩在梧桐枯叶上的脚步声。兔子们无声地匆忙躲避起来。一只细脚伶仃的苍鹭费力地振翅跃起，朝河下游飞去。有一阵子，这地方死气沉沉的，然后，有两个人出现在了那条小径上，走进了绿色水潭边的那块空地。
两人从小径上走来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算是来到了空地上，也仍旧是一前一后。两个人都是一身牛仔布衣裤，牛仔上衣上钉着黄铜纽扣。两个人都戴了一顶没形没状的黑色帽子，肩头上扛着一个打得很紧的行李卷。头前领路的是个小个子，动作敏捷，面色黝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五官的轮廓特质明显、线条分明。他浑身上下每个部分无不轮廓清晰：两只强壮的小手，两条细瘦的胳膊，一个又挺又窄的鼻子。跟在后面的那个人的形象正和他恰恰相反：大高个儿大块头，面容松松垮垮、没形没状，眼睛大而无神，肩背很宽却是溜肩膀；他走起路来脚步沉重，稍微有点拖地，就像是狗熊拖拉着脚掌一样。两条胳膊并不在身体两侧前后摆动，而是疲疲沓沓地耷拉着。
领头的那个人突然在空地上站住脚步，跟在后面的大个儿差点把他给撞倒。他摘下帽子，食指沿着里面皮质的防汗带抹了一圈，把上面的汗珠子弹掉。他那个大块头的同伴把铺盖卷一扔，趴下身来就去喝那绿色水潭里的水；他咕咚咕咚地大口吞咽，就像匹马一样朝水里喷着鼻息。那小个子紧张不安地来到他身旁。 “伦尼！”他厉声道，“伦尼，看在上帝的分上别喝这么多。”伦尼继续朝水潭里喷气。那个小个儿俯下身来晃着他的肩膀。“伦尼，你又会像昨儿夜里那样不舒服的。”
伦尼干脆把整个脑袋连帽子一起全都浸到了水里，然后一屁股在岸上坐下，帽子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蓝色外衣上，顺着后脖颈儿直往下淌。“水很好。”他说，“你也喝，乔治。你痛痛快快地多喝点儿。”他眉开眼笑。
乔治把行李卷从肩头解下来，轻轻地放在岸上。“我可拿不准这水怎么样。”他说，“看着脏不拉叽的。”
伦尼把他那大爪子伸进水里，手指伸开轻轻摆动，在水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一圈圈扩展开去，碰到对岸又折返回来。伦尼看着水面上的粼粼波光。“看呀，乔治。看看我弄出来的花样。”
乔治在潭边跪下，用手快速地掬起一捧捧水来喝。“尝着还不错。”他承认道。“虽然不大像是活水。死水是绝对不该喝的，伦尼。”他万般无奈道。“可你要是渴了，就连阴沟里的水都敢喝。”他掬起一捧水来洒到脸上，然后用手把脸上、下巴底下和脖颈后面都揉搓了一遍。然后他重新把帽子戴上，从河边往后挪了挪，把膝盖弓起，用胳膊搂住膝头。伦尼一直都留心地瞧着，现在亦步亦趋地一一照做。他往后挪了挪，弓起膝盖，抱紧膝头，又瞧了瞧乔治，看自己是不是做对了。他把帽檐又稍稍拉低了一点，遮住眼睛，就跟乔治一模一样。
P1-5

人类命运的现代寓言梦想与情感的另类神话，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约翰·斯坦贝克中篇小说杰作。
《人鼠之间》描写了两个一无所有的农民工人乔治和莱尼的悲惨遭遇。他们梦想着拥有一块土地建立自己的农场。就在他们似乎有可能买到一处小农场的时候，莱尼意外地杀死了农场主儿子的妻子。为了使自己的好友莱尼免遭残酷的私刑，乔治从背后用枪杀死了他。乔治和莱尼的土地梦是经济大萧条时代典型的美国梦。他们居于社会等级制度的低处，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人鼠之间》揭露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对人身基本权利的践踏。小说自出版以后先后以戏剧、电影和电视剧的形式广为流传，成为斯坦贝克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

约翰·厄恩斯特·斯坦贝克，1902年2月27日出生于
美国加利福尼亚的萨利纳斯，斯坦贝克成长于美丽富饶的
萨利纳斯河谷，他大部分重要的长篇和中短篇小说都以这
里作为背景。斯坦贝克的母亲是一位公立学校的老师，在
他小时候就为他朗读《金银岛》和《罗宾汉》这样的书籍
，小约翰是听着《圣经》的节奏和《亚瑟王之死》里圆桌
骑士的故事慢慢长大的。他成年以后的创作将一次又一次
地重新回到童年的生活场景，这些早期的文学主题和象征
深刻地影响了他一生的创作。
斯坦贝克的家境相对优渥，中学时期成绩优良，他
1919年中学毕业，进入斯坦福大学学习英国文学，中学和
大学期间他都曾在当地的农场做过农场工人，实际的工作
经验和见到的各色人等成为创作《人鼠之间》的素材。
1925年，他没有拿到学位就来到东海岸的纽约追求自己的
文学梦想，其间干过多种不同的工作，坚持从事写作，但
眼看出版无望，无奈只得于1928年返回加利福尼亚。第二
年，就在纽约股市大崩盘的两个月前，斯坦贝克出版了他
的处女作《金杯》，以著名的私掠船船长亨利·摩根的生
平为原型创作而成，总共卖掉了一千五百册。
1930年，斯坦贝克与两年前在游憩胜地塔霍湖当导游
和管理员时认识的卡罗尔·亨宁结婚，同一年他还认识了
海洋生物学家埃德·里基茨，里基茨成为斯坦贝克终生的
良师益友，他有关生物甚或人生的观点深刻地影响了斯坦
贝克文学创作的主题，斯氏著名的中篇小说《罐头厂街》
中那位海洋生物学家“博士”就是以里基茨为原型创作的
。
20世纪30年代是美国的大萧条时期，到处是排队领救
济物品的市民、血腥的劳资冲突、因贫困而背井离乡的农
民，这一时期对斯坦贝克整个的人生观、价值观和创作观
都有巨大的影响。1935年，斯坦贝克出版了他真正的成名
作《煎饼坪》，小说的出版大获成功，赢得加利福尼亚联
邦俱乐部的金质奖章，并于1942年改编为同名影片。斯坦
贝克在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时，瑞典学院曾如此提到这部小
说：“一帮‘老乡’的辛辣而又喜剧性的故事，这一帮不
合群的边缘人，他们的那些狂欢闹饮几乎就是对于亚瑟王
的圆桌骑士的夸张模仿。据说在当时大萧条之下的美国，
这本书被当作对抗忧郁的解毒剂而大受欢迎。”
斯坦贝克之后开始集中精力创作一系列“加利福尼亚
小说”和“沙尘文学”（20世纪30年代，严重的沙尘暴极
大地破坏了美国和加拿大的生态和农业，反映这段时期这
一地区的文学作品被称为“沙尘文学”），这其中就包括
《胜负未决的战斗》《人鼠之间》和长篇巨著《愤怒的葡
萄》，他还专门针对背井离乡的农业工人写了一系列文章
，结集为《收获季节的吉卜赛人》。
为创作《愤怒的葡萄》，斯坦贝克专门赶赴俄克拉何
马，加入一队背井离乡的农业工人，和他们一起回到加利
福尼亚，然后又和这些季节工人一起住在“胡佛村”（美
国20世纪30年代设立的失业工人及流浪汉的收容所），和
他们一起去找工作，第一手地观察他们的生活状况。《愤
怒的葡萄》的出版成为1939年美国出版界的一个重大事件
，据估计，首版就售出了五十多万册，小说马上就被译成
多种外国文字，荣获美国书商奖（美国国家图书奖的前身
）和普利策奖，斯坦贝克也由此人选国家艺术文学院。在
1940年的年度大片中，电影版《愤怒的葡萄》可以和《乱
世佳人》《绿野仙踪》分庭抗礼，一较高下。另一方面，
《愤怒的葡萄》也受到猛烈的批评，小说那粗粝的语言和
鲜明的描写对有些读者来说显得过于逼真，因而难以接受
，有些读者认为斯坦贝克对于资本主义的描绘过于负面，
过多地流露出对共产主义观点的认同，而且可想而知，本
书尤其引起加利福尼亚的种植园主和大地主的不满。
在斯坦贝克的文学创作大获成功的时候，他的婚姻却
亮起了红灯，为了修复夫妻间的龃龉，也为了躲避公众对
于《愤怒的葡萄》的激烈争论，他和卡罗尔在埃德·里基
茨的陪同下遍游了加利福尼亚湾，这次旅行后来记录在《
科尔特斯之海》一书中，但他们的婚姻终究还是在1943年
走到了尽头。
……
先是直接派人来偷来抢，然后是在基诺卖珠的时候一
致压低价钱，在基诺愤而决定将珍珠拿到首都去卖以后，
他们派人凿漏了基诺家的独木舟、截杀基诺抢夺珍珠，甚
至不惜将基诺家的茅屋一把火烧掉。万幸免于一死的基诺
一家只能带着珍珠仓皇逃命，却又被人追杀，在付出小郊
狼生命的代价以后，基诺把追杀者全部杀死，和胡安娜携
珍珠和小郊狼的尸体重回故乡，将这颗并没有给他们带来
幸运反而带来灾难的珍珠扔回大海。
《珍珠》不但被认为深刻地反映了“人类的生存经验
”和“生活的普遍意义”，还被誉为“艺术上的巨大胜利
”。《珍珠》是美国中学普遍使用的文学范本，它不但可
以用来教授什么是文学，同样可以用以讨论它所反映的重
要的人生教训。小说《珍珠》不啻文学世界中的一颗稀世
宝珠，它表面不但晶莹剔透、无比美丽，而且更重要地，
它能够深刻地映照出人生的终极意义和人性的善恶。

一起出乎意料的命案，一场没完没了的逃亡，两个小人物令人动容的友谊与最终破灭的梦想。农场工人乔治、伦尼和其他普通人的生存悲剧在这片土地永无休止地上演着。
《人鼠之间》是一部极具象征意味的寓言，讲述了人类生而孤独的生存状况，无论如何卑微仍旧充满理想的精神，以及美好的理想终遭破灭的现实。凭借这部作品，斯坦贝克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本书还收入作家另一部中篇杰作《珍珠》。两部小说风格各异，又一脉相承，堪称“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