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清淡优美的京都风物小说：饮酒。待月。看花。听雪。品茶。拾梅。祈愿。四季轮转，只有她懂得她的流金岁月。来感受苏枕书的《岁时记》中最美好的女子情谊。季节与季节：起落、冷暖、生死、动静；女子与女子：相遇、相伴、相知、相望。

古之人看重季节，遵从时序，苏枕书的小说《岁时记》亦衍袭古题，写京都四季，写风吹革动，水流花开，写在京都的两位女子孟荻与陆明相识相交。她们发现彼此竟是如此相契，如在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岁时记》中由秋到冬，又从春入夏，她们一起去看银阁寺的月亮，鸭川的流水，奈良的樱花，贺茂桥的葵祭，彼此映照扶持，走过岁月。

秋

关山

白露

彼岸

冬

山音

旅人

岁暮

春

夜樱

鹧鸪

梅雨

夏

菖蒲

观灯

生涯

终

余篇

后记一：静默

后记二：山居

殊途孤旅——关于苏枕书《岁时记》/吴久久

题芦——《岁时记》跋/天笑

关山

学校四围的桂树结了细细的蕊，沁得半幅夜色十分香甜。图书馆灯火次第熄灭，周遭静寂，有骑车的路人走到她身后也不响铃，而是轻轻挨着她滑过去，含混着一句道歉。

前面樟树下有两个身影，她走近才发现是两位妇人，其中一位提着灯，小束灯光照向繁密的桂树林，她们温柔低唤，咪咪，咪咪。

令她惊讶的是，那一束薄光之中，竟渐渐走来几只猫，缓步趋光而来，安静，有序，熟稔。它们围在灯下埋头吃罐头。

两位妇人俯身细语。

她忍不住走近，以为自己看到梦境。而一位妇人回身摆手，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要她不要靠近，不要惊扰了猫。

妇人用敬语，称作“猫先生”。

她笑着看一会儿，轻轻离开。这一晚无有月色。举头望见瓷青的夜，细细看，浮出一粒星子。一粒，又一粒，漫天星斗。莫非星光落到她眼中尚需时间？

“孟荻，刚回来？”

她在楼梯边看信箱，求人志，本月电话单，披萨店广告，报纸。楼梯上立的女子扶栏笑，面上敷着一团柔泥。

“啊。”她应着，“你做的面膜是什么？闻着好香。”

“面膜不香，是桂花。”陆明指着隔壁院里一株桂树，“听说明天有台风，桂花很可惜。”

她们如今做邻居。

陆明比孟荻来得早。孟荻初来不出一月，陆明已经在京都度过一年。

现在孟荻已经习惯和式楼薄薄的墙板，隔壁居住的情侣私语争执尽入耳底，若是情欲，或者抡拳相向，那么墙板撼动，孟荻最初以为是地震。

也习惯投币的小浴室。会计算时间。濡发一分钟，膏沐一分钟，浣发一分钟，其余四分钟可以闭目安享花洒的热水。叮——时间到。

还有乌鸦。硕大的乌鸦，贴着地面飞快掠过，某一次掳走孟荻的一包炸鸡。孟荻惊骇：京都的乌鸦!乌鸦栖枯枝，秋暮正迟迟——应该是美的……但，它抢我的炸鸡!陆明说，何止炸鸡，你看见每周定点投放的垃圾，不都覆着一张纱网？那便是用来防乌鸦。

陆明叩门，面膜已洗净，皎洁的一张脸，她来孟荻屋中坐一坐。

六叠大小的卧室，孟荻坐在榻榻米上翻书。陆明说，应该买一张床。

窗外哪一处江户风铃叮咚作Ⅱ向，夜气里灯光漂浮，窗台枕边堆着书籍。孟荻扶额问：“今天晚上在学校看见一群流浪猫自桂树丛中趋光而至——这一句该怎样翻译？”

陆明想了想：“桂树丛中趋光而至……可以不这样文绉绉么？我的日文还不够写这样的句子——哎呀呀，你这要给谁写情书么？’’

孟荻面上一默，壁上细细瘦瘦是她的影子。煤气炉上水壶咕嘟咕嘟响，她起来倒水，两杯茶，小纸筒里是国内带来的头茬玫瑰，未曾提取过精油，温柔香气扑面而至。陆明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孟荻怔忡不语。陆明低头喝茶，孟荻笑说：“以后一定要会用日文写这样的句子——”

陆明腹诽：非要用日文写？

她们习惯夜中出门，到居所附近的便利店买零食。

星星比方才愈多。琵琶湖疏水道的流水，桥畔爬满青藤，开着牵牛花。孟荻说，朝颜夜里也开花。

陆明在木板墙的杂货店买烟。杂货店老板是个很胖的中年女人，坐在木头窗里的藤椅上，眼镜滑到鼻梁上，浓眉，厚唇，粗圆的肩膀。孟荻刚来时在这里买报纸，手里捏着一张五千日元。女人抬眼，冷冰冰道：“不找。”孟荻手忙脚乱找出一张一千，女人连眼都不抬：“找不开。”孟荻倒吸一口凉气，好容易摸出几枚硬币，这才买得报纸。孟荻对陆明说，，那可真像巫婆啊!陆明笑，那可不止一个，有两个。孟荻疑惑。后来一天，见到木头窗下赫然坐着两个女人，齐齐的眼镜、浓眉、厚唇，连表情都很相似。孟荻一惊，才知道巫婆也有双胞胎。

“你怎么老在巫婆家买烟？”

“你不觉得巫婆很有意思么？”陆明笑嘻嘻。

孟荻不喜欢女子吸烟。但不反感陆明。陆明肩发半垂，打火机的光亮映了半面，青烟细细起来，陆明抬手挥了挥，就这样掐灭了烟，也不见她吸。

“熬论文的时候闻见烟味会很精神。”陆明在文学部读硕士。

她们从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冰激凌。回来时杂货店门板已经掩上。

“巫婆回家修理扫帚去了。”陆明说。

又一日。

“住处是一座二层小楼，房东很和气，英语说得不错。六叠大的卧室，推开窗能看见东山如意岳的大文字。明年夏天就可以看到五山送火了罢。北白川的流水呀，当初傅芸子先生就住在这里啊。最近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桂花香气。前天晚上从学校回来，看到一群流浪猫，从树林里走出来，沿着一束灯火……”孟荻最终放弃了那个文绉绉的长句。

P3-5

静默

这两个月中，一直有这个小说陪伴。故事中的姑娘仿佛常常能在梦中相见。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给了她们安详与希望，我到底不是一个决绝的人。

感激这个小说给我的一切，并感激一直在我身边的人。字句，章节，她均看过。知道这些文字写下来有投递的彼端，会悄悄地，笑起来。

大考在即，我依然无法抑制书写的冲动，日复一日在图书馆，在居所的阁楼，在银阁寺的甘酒店，字字句句写了出来。

这个故事写完了，我要把她们送走了，有诀别一样的痛苦、惘然。

尽在不言中。

2010年1月20日星期三 夜 京都

相遇：七月第一次遇见安生的时候，是十三岁的时候。十三岁到十六岁。那是七月和安生如影相随的三年。

——安妮宝贝·《七月与安生》

相伴：虽然我有过很多要好的朋友，但是再也没有像达丽亚那样亲密的。

——吉本芭娜娜·《雏菊人生》

相知：我成功，她不妒忌，我萎靡，她不轻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锁锁希望她们还有很多这样的日子，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年龄不重要，至要紧她俩心意不变。

——亦舒·《流金岁月》

相望：总有一天我得离开你，不能在明媚的春日，也不能在夜莺啼叫的夏夜，不能在萧索的秋天，更不能在寒冷的冬日……

——朱天心·《击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