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莱尔是第一位通灵人，诗人之王，一位真神
。
——阿蒂尔·兰波
语言上的创新——特别是在法国诗迫切需要此种
创新之时—足以使波德莱尔成为一位伟大的诗人，一
座诗歌史上的里程碑。无论哪种语言中，波德莱尔确
实是诗的最伟大典范，因为在我们经历过的诗和语言
中，他的诗和语言最接近一种完全的改造。
——T.S.艾略特

译后记
一、记得是1979年夏，我的老师刘自强先生在北大民
主楼（西方语言文学系的办公楼）顶层为同学们开了一个
讲座，介绍波德莱尔和象征主义诗歌。此后我便与波德莱
尔和他的诗结下了不解之缘。1982年，我在《外国文学》
发表了最初的翻译习作——波德莱尔的《交感》和《忧郁
之四》。三十年后的2011年，拙译《恶之花》全本由新世
界出版社出版（2017年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收入“企鹅经典
丛书”再版)。在《译后记》中我曾这样写道，《恶之花》
译本已有数种。我之所以再译，是想向我的北大恩师们—
王力（了一）先生、郭麟阁先生、杨维仪先生和刘自强先
生——致敬，是他(她）们领我步入了法兰西诗歌和波德莱
尔的世界。”《巴黎的忧郁》的译本同样亦有数种，我之
再译，依旧是对北大恩师们的一份感念—因为我觉得，作
为他（她）们的学生，将波德莱尔这两部最重要的诗体著
作以我自己的感受翻译出来，就是对恩师们最好的感念。
二、拙译《巴黎的忧郁》依据的本子，是法国伽利玛
出版社2006年版本。诗集中的“题解与注释”我也一并译
出，伴有助于读者了解每篇散文诗的内容、背景和笔法。
三、感谢我敬重的好友、文学评论家唐晓渡先生，感
谢他拨冗为拙译作序。感谢“巴别塔诗典”和我多年的老
友何家炜先生，感谢他为这部译作的出版付出的心血。感
谢我的哥哥刘柏祺先生，他的国文功底素为我所敬服，作
为我每部译作的第一位读者，他从不吝于向我提出有价值
的修改建议。
刘楠祺
丁酉立冬日于京北日新斋
【追记】
抽译即将付样之际，传来我的老师刘自强先生仙逝的
消息。抚今追昔，百感交集。谨将这部评作献给我永远的
老师刘自强先生。
己亥惊垫日于京北日新斋

序：一个读者的致敬唐晓渡
巴黎的忧郁小散文诗（1869年）
献给阿尔塞纳·乌塞耶
1异乡人
2老妇的绝望
3艺术家的悔罪经
4一个开玩笑的人
5双重屋
6自身之怪兽，人皆负之
7小丑和维纳斯
8狗和香水瓶
9晦气的玻璃匠
10凌晨一点钟
11野女人和小情妇
12人群
13寡妇们
14卖艺老人
15蛋糕
16时钟
17秀发中的半球
18邀游
19穷人家的玩具
20仙女们的礼物
21诱惑，或情爱、财神与荣耀
22暮色
23孤独
24计划
25美丽的多罗泰
26穷人们的眼睛
27悲壮的死
28假币
29慷慨的赌徒
30绳子
31志向
32酒神杖
33沉醉吧
34已矣！
35窗口
36作画的欲望
37月亮的恩惠
38哪一位是真的?
39纯种马
40镜子
41海港
42情妇的肖像
43彬彬有礼的射手
44浓汤和云
45靶场与公墓
46失落的光环
47“手术刀”小姐
48只要在这世界以外
49痛殴穷人！
50好狗们
跋
译后记

献给阿尔塞纳·乌塞耶
亲爱的朋友，寄给您一本小书。这本书，不能说它没头没尾，那样说有失公允。恰恰相反，书中各篇都互为首尾，彼此呼应。您想想看，这样一种组合方式会给我们大家，您、我和读者们带来多大便捷呵！我们欲止则止—我可以暂停梦想，您可以搁下稿子，读者可以中断阅读——因为我无意于让某些冗长繁复的线索束缚住读者的本衷。抽掉书中的一节脊骨吧，两段蜿蜓的幻想仍会重组而无碍。把本书截为数段碎片吧，您依旧会看到每段依旧可独立成章。但愿其中若干章节飘逸生动，足以令您生悦，让您陶醉，所以我才冒昧地将这一整条蛇奉献给您。
我还得向您略加申明，我是把阿洛伊修斯·贝尔特朗①那部著名的《夜之加斯帕尔》（您、我，还有我们的一些友人都熟稔该书，称它著名不为过吧?)翻阅了不下二十遍后才萌发了这个念头的，我想尝试写一部类似的作品，想用他描绘古代生活的那种灵动的笔触来表现现代生活，或者说，描绘一种更为抽象的现代生活。
踌躇满志的岁月里，我们谁不曾梦想过创造奇迹，去创作一篇洋溢着诗意和乐感、却又无韵无律的散文呢?且其亦刚亦柔，足以完美契合灵府抒情的躁动、梦想的波澜和意识的腾越。
对经常往来于各大都市、交游广泛的人们，这种念想更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您本人，亲爱的朋友，不是也曾尝试着以一曲歌谣再现玻璃匠的尖叫，在一篇抒情散文中试图描绘出那尖叫声如何刺破街头的浓雾、直冲顶楼而带来的一切可悲的暗示么?
不过，说心里话，我担心这种妒忌心不会给自己带来好运。一开始我就发现，我对那位神秘而堂皇的偶像②不仅无法望其项背，而且写出的东西也不伦不类（如果还可以称之为某种东西的话）—这种偶一为之的东西，除我之外，换作他人肯定都会趾高气扬，可对一个只把确切落实既定目标视为诗人至高荣耀的智者而言，却只能是奇耻大辱。
您的忠诚的
夏·波
[题解与注释]
一、《献给阿尔塞纳·乌塞耶》首次发表于1862年8月26日《新闻报》(la Presse)。《新闻报》有删节。校样上没有波德莱尔的修改。
二、创作这篇献辞的想法最早出现在波德莱尔写给阿尔塞纳·乌塞耶的一封信中，落款日期是“1861年圣诞节”：
您日理万机，却还在百忙中浏览我寄给您的散文诗样稿。我尝试创作此类散文诗久矣，我愿意将其题献给您。月底前我会送上已完成的稿子(题目大概是《孤独的漫步者》，或叫做《闲逛的巴黎人》也许更贴切）。您一定心同此感，因为您本人也曾尝试于此，您知道这谈何容易，尤其是生怕让人看似展示诗歌提纲时更是如此。
P3-6

《巴黎的忧郁(精)/巴别塔诗典》是现代诗歌奠基人波德莱尔著名散文诗集首部详注本。该作中，波德莱尔对肮脏、畸形的现实社会进行厂淋漓尽玫、疾恶如仇的讽刺和挖苦，对传统、腐朽的世俗习气做了无情鞭挞和猛烈抨击。

楠祺兄金口未启便已在“译后记”中预设了对我的感
谢；相应地，我也要在动笔之初便向他呈上由衷的谢意：
首先感谢他贡献了一个这么好的译本；其次感谢他对我的
莫名信任；三是感谢他提供了这样一个机缘，让我于时隔
三十五年之后，得以再次通读波氏的这本传世经典并获益
多多。从一开始，我就自认不是这篇序文的合适撰者，现
在也仍然这样认为；完全是缘于内心满满的感念，才让我
最终决定作为一个读者勉为其难。
波德莱尔是世界范围内现代主义诗歌乃至现代主义文
艺的先驱，几代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然而说来好笑，直到
1980年读完大三上半学期，我对这位划时代大英雄的所知
仍近于一介愚氓。当然，外国文学史课程避不开他的名字
和代表作，可恕我直言，除了被“恶魔诗人”“坟墓诗人
”等益号和刻意寻摘的只言片语激起的巨大好奇心外，我
没有从老师那里获得更多的东西，甚至不知道部分《恶之
花》早已有戴望舒和陈敬容的译本。同样奇怪的是，当年
底面世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第一卷，尽管在前言中以
相当篇幅论及了波德莱尔的贡献，其作品文本却踪迹全无
（或许在袁可嘉先生看来，“先驱”的名头及影响力已经
够大，不必再来占据“主流”的篇幅)；多亏稍晚即逢王力
先生的《恶之花》全译本面世，这才在某种程度上平衡了
我心中这可笑的不等式。说“某种程度”，是因为王先生
的译本尽管大大缓解了我对这位此前一直影影绰绰的神秘
大英雄的焦渴，然“暴读”并时感震撼之余，却又激起了
我更大的渴意——这当然不是说王译的旨趣不够高妙，译
笔不够精湛，而仅仅是说，其以五、七言为主的古体和过
于典雅的文言风格塑造的波德莱尔，和我内心期待的波德
莱尔相去甚远；或者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接受
一个文言的汉语波德莱尔，由此造成的不适感甚至让我一
时不知所措。
如此初读波德莱尔在我心中留下了一片眼翳般的阴影
，令我对他的尊崇变得有点暧昧；虽不致耽误随后一段时
间内我和同为77级的哲学系刘东同学的有关讨论（其时他
那本著名的《西方的丑学》尚在酝酿中，波德莱尔不必说
是其间首屈一指的枢机），却多少延误了我从中意识到自
身视野的狭隘和趣味的粗鄙。回头想，当时我基本是把王
译当作一部开禁的“禁诗”来读的。这种阅读的特点在于
注意力更多聚焦于作品中那些致禁的“敏感区”（对精神
久遭幽闭而又正值青春期的一代人来说，这也许称得上是
某种“对称的变态”)，代价则是忽略了其更为广阔、丰富
和深致的内涵(面对一本内文被借阅者扯得七零八落的老版
《十日谈》，薄伽丘大概只能苦笑）。由此反观，我所谓
“内心期待的波德莱尔”就不免变得可疑——在缺少参照
的情况下，这种期待除了是“敏感区”先入为主的投影，
还能是什么呢?
当然，这丝毫也不意味着，我所谓的“不适”，因此
也成了“脱敏”的欲求未得充分满足，暗怀抱怨而诉诸的
托词。反证是我若干年后读到盛成先生所译瓦雷里之《海
滨墓园》时，同样感到了类似的不适，而这种不适和“脱
敏”与否的欲求并无干系。盛译《海滨墓园》采用的也是
五言古体，修辞风格也取典雅的文言，可见我的不适所突
显的，确是译文的体式、风格与内心期待的错位；而只要
稍稍深究一下这样的错位感就会发现，确有某种从形式角
度体现“现代性”的语言/心理机制跃动其里，据此敞向白
话口语的汉语“新诗”判然有别于“旧诗”，而阅读与翻
译以至创作彼此质询生发，共结为一个有机整体。
当然，这是一个走极端的案例分析。当然，我随时准
备虚心接受“过度阐释”的责备。我已一再表明，我的立
场是一个读者的立场；唯愿我不揣浅陋呈贡的点滴感受，
能为更多读者进入这部“第一次以如此激烈的方式，从散
文尤其是文学性散文中切分出来”（某法国文学史家评波
氏语）的划时代作品，提供某种不无助益，包括负面助益
的参照。但是，楠祺兄的新译灿然在此，为什么还要听一
个“二把刀”绕着外围继续喋喋不休呢?赶紧开读吧。不只
读正文，也不要放过每篇的题解和注释吧——如此立足互
文而提供互参的方便，既是本书的特色之一，也体现着作
者、译者和阅读本身的共同要求。缘此我们将不断发现一
个更立体、更真实的波德莱尔，一个仍在时时生成中的波
德莱尔。
谨为序。
2018.6.18，世茂奥临

《巴黎的忧郁(精)/巴别塔诗典》是夏尔·波德莱尔创作的著名散文诗集，首次出版于1869年，开创了现代散文诗的先河。本书收录了译者刘楠祺老师新译的全部50篇散文诗，译者还给每一篇都加上了“题解与注释”，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