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向北，一人往南；一个在大漠干山中漫步，一个在江河湖海上航行。从城市到乡村，从秋冬到春夏……这是两个致力于书写中国故事的年轻人走遍大半个中国，在天南海北的所遇所见。20多篇故事，30多个人，那些阳光下风带来的花草芳香和暮色里群山传来的呼吸，渲染着数载星霜轮换的相逢。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把人生铺开，它就自成世界。一定有人在不同的时空坐标上演绎着和我们相似的过去，也在演绎我们所期待的未来。每个人都该有决心和恒心成为自己故事的书写者，自成一个世界。不要忘记，如果有一天，横亘长空的银河也失去了光彩，你自己就是光，你就是那个开拓未来的光之勇者。

Part 1
故事1 “看见”我眼中猛兽的女孩
故事2 以你为名的天空，有二十四种颜色
故事3 总有一处远方，等着你抵达
故事4 我想把四海的故事讲给你听
故事5 一封寄往银河的信
Part 2
故事6 另一个我，是世界尽头的梦想家
故事7 勇敢地寻找，然后遇见
故事8 如果我们不能再像风一样疾驰
故事9 我想告诉你风景里的秘密
故事10 那个越过林海的射手少年
Part 3
故事11 十万山间有家小卖部
故事12 活在大脑里的父亲的后半生
故事13 你的灵魂里，藏着走过的路
故事14 家从心中消失的十四年
故事15 一个叫熊猫的男孩决定变瘦
故事16 我不通方言，但我会唱歌啊
Part 4
故事17 有海神和风魔的童话
故事18 人生的故事里，原来没有方程式
故事19 做一株生于石上的树
故事20 找一座山，为你盖一个小房子
故事21 要讲迷的故事，由此开始
后记 拥抱光，哪怕被灼伤

走到银河尽头，让自己成为光
〔1〕
山花漫岸的江边，白雪覆盖的群山呈现出温柔的曲线
。小舟徐徐前行。当年，沈从文先生就是从这条江上坐船
回家的，沿途观赏风景，写生绘画，给妻子写下一封封真
挚动人的书信。他说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很多人事，见识
了一个大得多的世界。
冬天的时候，我们带同学们到湘西写作采风，刚好遇
到五十年不遇的大雪，就在雪地里打雪仗，坐在脸盆里滑
雪。山上的村子断水断电，没有空调，我们就用冰雪洗手
，喝山下运上来的水。村子里孩子们的冬日活动很纯粹，
踩在用竹子自制的雪橇上滑雪，和我们玩得不亦乐乎。
出发时，因为雪天路滑，所以改坐火车。对于很多同
学来说，这是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在火车延误的一个半小
时里，写作老师穿着巨大的鲜黄色羽绒服，戴着“小蜜蜂
”扩音器，在时而被打断声音的广播中讲《楚辞》，讲当
年屈原在四野荒芜的沅江上漂泊时，如何写下了流传百世
的诗篇。
他像黄色的热气球悬浮在候车室中央，同学们则侧着
小脑袋，在人声鼎沸中聚精会神地听课。
在水电不足的屋内，我们烤火取暖，围坐在火堆边，
听火中偶尔进出的噼啪声，头顶上则悬挂着被烟火熏黑的
腊肉。写作老师借此讲起了诗歌中的冰雪：“冰雪相击的
声音，悦耳动听，是水做的铃铛，有如玉琤，但又更加清
脆玲珑。白居易正是想象着这样的场景写下了‘幽咽泉流
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的诗句。”
我们每个人都幻想过鲜衣怒马、气冠芳华，一根竹杖
一顶斗笠穿梭江湖，寻章觅句。关键不是文字华丽与否，
而是哪个瞬间能闯进你的内心世界，在荒芜中开出花来。
湘西的冬天，很冷。我们十二月份过去的时候，天气
预报显示是四摄氏度，但体感温度却在零摄氏度以下，冻
得我早晨醒来就跑去二十公里外的集市上买了件羽绒服。
两件羽绒服一起穿着，才稍稍暖和一些。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要脱下手套在手机上一个字一
个字敲出文句，不用描绘也能想象到有多难受。手指的关
节因为按得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皮肤被冻得通红通红的
。
……
〔4〕
太阳会有落山的时候，被群山遮挡，但太阳落山后会
有月亮；月亮会有被云层遮住的时候，但会有银河横亘在
天幕上。
只要你自己不犹豫，不彷徨，又有什么样的黑暗会遮
挡未来？
年末的最后一天，在机场候机。人群来来往往，像是
过冬的候鸟一样想要逃离寒冬，追逐明亮和温暖。
我坐在椅子上，一边听音乐一边翻书。书是在机场书
店关门前最后一刻买的，讲述的是亚特兰蒂斯的神话。
如果真的存在亚特兰蒂斯的话，那些生活在海底的人
们会不会为看不到光而发愁？
其实海中是有光的。曾有一个朋友在海边体验深潜，
他说，四周有着很多散发着微光的浮游生物，美丽得像是
银河。越往深处去，就越想在模糊的黑暗中寻找光的源头
。
“海洋不只是我们的生命之源，它是我们自身。”这
句台词来自一部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或许它的意思是，
那些映在眼中的光，其实就是我们自己。
所以，我喜欢看每个夜晚的星空，喜欢吹每个地方的
风，喜欢听每个人的脚步。三岁时看的星星和三十岁看的
星星是不一样的，北方的风和南方的风、江上的风和沙漠
的风也是不一样的。我从不问“意义”，因为和走过的路
上遇到的烟花、雪花相比，只有鲜花的终点显得太过寂寥
。
夜色中，沿着银河倒映地面的光线在河谷行走，每一
条分支的岔路都意味着选择和取舍。我没有选择任何一条
己知的岔路，而是拐入森林，爬上山顶。前面悬崖峭壁，
银河仿佛也在这里延伸到了尽头。
当晨曦的金光突破黎明前最后的暗沉，突如其来的光
亮让眼睛眩晕。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无数表示年岁逝去
的华丽词语，都无法描绘眼前的日出。
我们在不同的地方等待同样的日出，等待着同样被期
许的明天。也许每个人的明天都各不相同，但在那闪烁的
万千光影中，你会看到有一束光属于你自己。
这个世界从不缺乏优秀的人，他们闪闪发光，耀眼得
如同太阳；但这个世界缺乏自己在发光，也把光照向别处
的人。也许我们无法成为太阳，但即使是星星和月亮，也
会为人们带去温暖和梦想。
走到银河尽头，你会成为光。

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你。在另一个地方，总有人听过你的名字，那可能是一种引人向上的力量。
十万大山里，听两位复旦邻家学长讲述“你”的故事。
著名学者郦波、倪世雄，“青年领袖”李一诺，主持人李好，畅销书作家潘云贵，不吝盛赞！

拥抱光，哪怕被灼伤
〔1〕
瓷壶把儿高流长，倒映着星云流光，洒蓝釉色，纹着
并蒂莲花。茶杯对碰，温热的气息中含着桃花的芬芳。
回忆是用老旧的茶壶泡新茶的过程，壶越旧越好，茶
越新越好。
这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旅行，有孤独的羁旅，也有温暖
的陪伴。没有手机号码，没有微信，甚至连书信往来也不
曾有过。他们于我而言是为一段旅程指引方向的引路人，
我于他们而言则是一个聆听者和赶路人。
能够在一条路上走的人只是转眼间分道扬镳的旅伴，
而在不同路上彼此鼓舞的则是朋友。我们都在彼此的道路
上一往无前，探索各自的世界，互不打扰却感情真挚。某
一天回想起来，大概会不自觉地发出这样一句感叹：能遇
见他们，真好。
最后的回忆，我却在一开始就把它写成像是关于未来
的一种不可名状的预言。就像九月说的，“你的眼睛里像
是有一头美洲豹”。在大江南北独来独往穿梭的日子，季
节不断循环，我曾沿着沙漠公路尘土飞扬，在过去惊涛怒
浪翻滚的险滩乘船而过，也在冰雪刚刚消融的草原上仰望
银河飘逸。当天边的村庄有流星划过时，我看到戈壁中吟
诗的人和大洋彼岸摄影的人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有种不可思议的引力，带着我去站在每个人心中的星
空与耀阳下，走遍每个人眼中的山与海。即使寒夜刺骨，
日光灼眼，我也想知道：现在倒映在你眼中的天地宇宙，
是什么颜色的？
湘西，经年的冷风穿过没有关门的小卖部，在温暖的
火塘旁融化。老墙上挂着一个人从小到大获得奖励的笔记
本。
甘肃，没有黄沙的天空呈现出动人的蔚蓝，天空下的
小山沟里埋着一段风尘岁月。路边一辆车狂飙而过，漂亮
的甩尾过弯，《一路向北》的音乐放得震天响。
福建，桃花影落，碧海潮生。海边的渔村，有人架着
摄像机跑来跑去，有人在海滩上捡石头，递给身边的少年
。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颜色，就像大树的颜色是桃花盛开
的粉红，焰焰的颜色是烈火燃烧般的赤红。
我并不试图去给每个人编排命运的无常，在相遇之初
，故事的脉络就在彼此的血液中生根发芽。那些在冬天飞
舞的雪花，是当初在星空下许下心愿的自己寄来的回信。
完成预言的通常都是我们自己，在做出预言之前，其实在
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真的；但箭矢会拐弯，这也是
真的——天晴曾经给我演示了如何让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
弧线，绕开茂密的树木直击标靶。他以前就是用这种方法
从不同的角度射蜂窝和兔子的。
所以如果你暂时找不到答案的话，那就不妨再多跑一
会儿吧，拐个弯，穿过丛林、雪山、草原、荒漠，跑得精
疲力竭，摔得伤痕累累。这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想要做
什么却没有能力做的话，会更痛苦。
有些时候，生活就像一根时而绷紧时而松开的弓弦，
有的人在畏惧、迟疑、惊慌，在发射的一瞬间就沉落大海
；有的人执着、勇敢、怀抱热忱，最终会像燃烧的流星一
样将整片夜空都点亮。
所以蓉蓉说：“将灯笼挂在船头，远行的人就能平安
穿越风暴，找到家的方向。”当我把书稿寄给她时，她回
以一张大海的明信片，安静的风声中她面朝大海，镜头里
光影流转。
你能够做的是什么？你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回忆仅
仅是回忆，心愿也仅仅只是心愿，而我们是没办法靠回忆
和梦想度过一生的。我们需要的是前进，是找到方向，下
定决心，整理行囊，然后上路。
那些童年时只为一个人而编的童话，和故乡许许多多
烙印在心底的习惯一样，经年不忘，是支撑人们在激流澎
湃的江河险滩上跃进的力量。
二十一篇故事，三十多个人，跨越山与海的相遇并非
人走茶凉，所以会有人为了重逢的童话而拼搏，会有人心
怀对方的梦想而勇敢地伸出手，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生命最
后一点火光，照亮其他人身边的花影芬芳。
想要用双手建筑的未来，就在此处。
〔2〕
最后的最后，想和大家分享一个“第一个”，也是“
最后一个”故事。
第一次决定先放下笔，走到书房以外、小区以外、城
市以外的地方，是二○一七年的冬天。一路摇晃的火车把
我带到了那个鬼怪神话扑朔迷离、十万大山幽谷晴川的地
方。
船行半日，爬山半日，当我坐在篝火旁喝上老人递来
的一杯茶水时，已经是晓寒风起，霜林静默。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孤单吗？晚上不会害怕吗？”
“不会，我已经这样好多年啦。”
……
老人在退休以后，就每周划船载着这些孩子过江，直
到现在体力跟不上了，才安安心心地待在小木屋里。
“老爷爷可好了，每次都给我们送橘子、柚子吃，还
会教我们练字！”村里的一个孩子曾兴高采烈地跟我说，
指着他们家门前贴的对联，“你看，这就是老爷爷给我们
写的。”
老人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后辈们有了危险，或
者再次陷入黑暗，我有心理准备。我会战斗，无论是拿枪
还是拿笔。”
紫色、蓝色、黑色的星云在天空飘洒，深山里荒芜的
草屋如同废

〔1〕
九月的名字当然不叫九月，她的名字里有一个“樨”字，意思是桂花。九月出生时，庭院里的桂花满开，飞落的那一刻仿佛星辰失坠。如此诗意的名字却因为她的健忘和大大咧咧，而在大学室友的口中变成了“桂花”。
据九月所说，她有一个“特异功能”：见一次面，聊一次天，她就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不是一个写故事的人，但我是经历过许多种不同人生的人。在相识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故事的走向和脉络。那是一种理性之外的感觉，我更愿意称之为第六感。因为有的时候我们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路，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回过头来想的时候，才会发现当初的第一直觉是对的，只是没能坚持下去。”
第一次遇见九月的时候，是在上海松江区，三江汇流之处。九月坐在长亭的木椅上，屏气凝神，活像一个修道者。
“你的眼睛里像有一头美洲豹。”九月的第一句话，让我差点儿以为她接下来要说的是“看相算命，不准不要钱”一类的话。我心想，我连亚马孙都没去过，哪里来的美洲豹？
不过，这只是九月习惯于观察别人的一种方式，用某种动物来形容一个人的特质，而且是独有的特质。
“每头美洲豹的花纹都不一样，在南美洲的一些族群中，它常被认为是天神的化身。美洲豹进化得非常成功，它的祖先原本是四肢细长的猫科动物，后来跨越白令海峡来到美洲，为适应雨林的环境而将体重减轻、四肢变短。雨林里没有多少羚羊和野牛可以捕猎，所以美洲豹的食物来源是鳄鱼、野猪、森蚺、猴子，并且能够一击必杀。”
在九月看来，我是一个适应能力非常强的人，并且总能在艰苦的新环境里找到乐趣。这话的确不假，近年来我已经日益习惯在各种地方扎帐篷和睡睡袋，草原上、山沟里、雪山山谷，唯一可惜的是还没睡过山洞。
九月不是一个作家，但她眼中的普罗大众却比书中的人物还要精彩。不了解她的人，难免在第一次见面时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不是一个江湖骗子？
骗子当然不是，但江湖，她却是走过的。。
我曾经对她说：“你应该给自己的简介里加上这样一句话：专业预言家，理想的人生导师，百言百中，兼职看相算命。’”她的回答则是：“我不是预言家，最终完成预言的都是人们自己。在我做出预言之前，他们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2〕
九月说，在自己的脑海里有一座城堡，里面人来人往，聚而又散。
在那里，有人开辟土地，有人装饰城堡，添加油画、吊灯和宝石，也有人给房间布置星空壁纸和海洋地面。有人让天空一片漆黑，也有人拼尽全力创造出能够带来温暖与光明的火云，在天上划出一道银河。
九月在旅行中遇到的每个人，都会成为城堡里短暂或长期的访客，为城堡带去不一样的空气，留下不一样的故事。
九月的晚上，九月到城市百里之外的村子参加采风活动。天空刚下过雨，潮湿的空气中有酢浆草的芬芳。下田挖红薯，给山羊喂草，河边垂钓……同行的人中有一个不太说话的男孩，刚读大三。领队在分享各种博物学的知识时，他也只是默默倾听。
田间，领队忽然指着一片绿草问：“大家知道那是什么植物吗？”．
九月努力挤进人群，凑近看了看——矩圆形的叶片，有的中间开着白色的小花。大家给出的答案五花八门：四叶草、空心菜、鸡毛菜……
让九月感到吃惊的是，那个一直闷不吭声的男孩突然开口说：“这是水花生吧，是杂草，田里很多的，会跟其他作物抢养分。”
在他的老家，过去的人们为了养猪才种水花生，它们生长迅速，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具有相当的营养价值。但有些水花生落到了水里、沟里，迅速蔓延至整个水域，抢夺其他作物的养分，甚至会把水渠堵住。
晚上吃过饭，九月坐在秋千上晃啊晃，和男孩聊起天来。
男孩叫小野，是学校登山社的一个领队。最近一年，他去了四姑娘山和阿尔金山，一个人背着小山一样的装备在没有公路和石级的荒芜山坡上攀登，勘探供登山队行进的稳妥路线。
登山社团里的每个人体能都是一等一的棒，号称“即使是天空也能攀得上去”，带队时一个领队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负责背负所有野营物资。独自进行路线勘探时，他们也只是和当地村民打声招呼，借一晚食宿。
但让小野对自己正在做的事产生疑虑的，是之前去四姑娘山的一次经历。
暮春时节，焕然一新的空气涌入胸腔，南方料峭的寒风在此刻才稍许有些暖意。如诗人所形容的那般，“春到人间草木知”，溟蒙的小雨过后，清晨春云叆叇，纷飞的高山柳、金黄的高原毛茛和蓝紫的龙胆草渲染着新一季的相逢。
出发前为了补充体力，小野把包里的一堆锅具和速冻食材拿出来，在老乡家里煮起了火锅。牛肉、羊肉、蘑菇、豆腐、鱼丸等食材被放进锅里一起乱炖，香气扑鼻。老乡一家原本打算吃青稞饼，也被小野拉来一起围坐在火锅边上。
当穿着粉色外套的小女孩端来一壶热气腾腾的酥油茶时，其中一个队员拉住他，亲切地问：“小姑娘，你是不是家里很穷啊？怎么都没钱给你买新衣服呀？姐姐给你买一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