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中的中国(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晚清时局)》是基于明恩溥夫妇真实经历的作品。1900年，义和团“扶清灭洋”，八国联军向北京进犯，明恩溥夫妇受困北京使馆区，亲身经历了这一历史事件，目睹了危机重重中的北京城。脱险之后，他将亲身经历与见闻写成此书，为后世知晓和研究义和团运动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和视角。

前言
第一卷
第一章 轻商排外
第二章 国际局势
第三章 新教受阻
第四章 天主为祸
第五章 全民抗敌
第六章 仇外宣传
第七章 商业入侵
第八章 列强割据
第九章 改革遇阻
第十章 拳民源起
第十一章 初端倪
第十二章 风起云涌
第十三章 清廷作为
第十四章 围困北京
第十五章 攻打联军
第十六章 围城首周
第十七章 城墙之争
第十八章 黑色时日
第十九章 达成停火
第二卷
第二十章 围城生活
第二十一章 数日等待
第二十二章 轮番进攻
第二十三章 广施救济
第二十四章 沿线战事
第二十五章 坚固防御
第二十六章 围城之后
第二十七章 上帝之手
第二十八章 北京之殇
第二十九章 国都换颜
第三十章 废墟通州
第三十一章 天津解围
第三十二章 城内夷人
第三十三章 重要经历
第三十四章 教会之灾
第三十五章 个人陈述
第三十六章 晋中火剑
第三十七章 敌占一载
第三十八章 前景展望
译后记

十九世纪末，中国爆发了抗击外敌的运动，并引发了
动乱，其根本原因只能从遥远的过去寻找。人间世事如此
，中国人的行事更是如此。如若对这段历史一无所知，便
无从理解这一历史事件。
当民众公然进攻位于国都的十一国公使馆，这一运动
立刻变成国际事件，其本质顿时一览无余——中国蓄意与
西方列强为敌。诸多国家迅速对此予以关注，怀揣着莫大
的兴致，密切注意该事件的进展。
据传，7月7日当天，义和团拳民在英国公使馆公然屠
杀，所披露的细节耸人听闻。随后，民众在圣保罗大教堂
为逝者举行了盛大的弥撒，更多主要事实逐渐为人所知，
世界各国开始对此予以关注。这一动乱，有别于古今中外
所有大的历史事件，因为其情节蹊跷微妙、范围广阔、影
响深远，引发了国际社会强烈的兴趣。这一切恰好印证了
中国的一句老话：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可
以预见，人们会持续关注这一事件，也定会有人综合各家
之言，对其进行全面调查，还原历史真相。有朝一日，如
果有人研习历史，便能有据可依了。
动乱中的许多重要事件，尤其是中国政府的举动，目
前尚无从得知。因此，在这一方面，观点存在分歧在所难
免。
本书尊重百家之言，同时对北京围困相关事件进行了
极为细致的描述，意在勾勒出整个运动的轮廓，直至其高
潮迭起。当然，因为描述面较广，难免有细节遗漏或有失
准确之处。同时，由于笔者所知有限，在对部分事件描述
时可能有关系梳理不当、有失偏颇之外。
造成这种尴尬情形的主要原因在于缺乏官方报告信息
。事件涉及多国，但只有英国发布了蓝皮书和白皮书，而
其最后一卷又因为发布过晚，其中信息也未能被本书加以
运用。军事行动描述颇有必要，但在本书中只是轻描淡写
，一笔带过。这一不足，幸好被来自其他渠道的信息弥补
了。
中国动乱这一主题，涉及多个国家，要对其进行全面
细致的处理，就要描述运动爆发后一年内的一系列事件，
包括和约的缔结和运动的结果。和谈延续数月，其间究竟
发生了什么，我们目前知之甚少。但是很明显，和谈并没
有任何建树，未能解决任何实质问题，在中国，也全无“
最终结局”可言。因此，能参照过去，对现在局势做一勾
勒，便是不错的选择了。
透过这一事件，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基本论断，即中国
目前需要重塑道德标准，追寻新的道德生活，这一点似乎
无可争议，认识到这一点也至关重要。基督教的传人与普
及，已经在填补这一缺憾，并且表明它在适当时机能为这
一目标做出更大更多的贡献。在刚刚过去的动乱中，基督
教徒们的表现总体来说让人欣慰，也强有力地印证了基督
教的博大精深。
在动乱中，一些西方人的所作所为损害了中国基督教
的名声，但在动荡消退之时，道义力量势必持续发挥作用
，辐射范围更广，影响更为深远。
无论中国政治前景如何，中国始终是世界的重要组成
部分。世界要和平，过往的错误就要纠正，而且要以全新
的视角去考量中国与列强的关系。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要了解过去，审视动乱中的中
国。本书便抛砖引玉，做一浅薄尝试。

十九世纪末，中国爆发了抗击外敌的运动，并引发了动乱，其根本原因只能从遥远的过去寻找。人间世事如此，中国人的行事更是如此。如若对这段历史一无所知，便无从理解这一历史事件。
当民众公然进攻位于国都的十一国公使馆，这一运动立刻变成国际事件，其本质顿时一览无余——中国蓄意与西方列强为敌。诸多国家迅速对此予以关注，怀揣着莫大的兴致，密切注意该事件的进展。

初次接触明恩溥的《动乱中的中国》(China in
Convulsion)一书，是在2010年春夏之交，当时受出版社
之邀牵头翻译该书，拟收入该社组编的外国人类学研究译
丛。为了能够吃透原文，译者仔细通读了原文，有相见恨
晚之感，书中既有幽深的历史沧桑，也有拳拳的宗教情怀
。笔者不仅惊叹于明恩溥的精妙笔触，更由衷钦佩其对彼
时中国的了解与洞察。一个长期旅居中国乡村的外国传教
士能够达到如此深度，并不多见。
明恩溥全名为Arthur Henderson Smith，生于美国康
州，早在1872年便与妻子一起来华传教，后长期居住在山
东农村地区，赈灾传教，并时有著述。由于长期浸润在中
国乡间，与平民百姓交往频繁，因此深谙彼时的国情与国
民特性。其早期著述《中国人的性格》(Chinese
Characteristics)与《中国乡村生活》(Village Life
in China)两书，足以说明他与中国平民百姓有深度的交往
，对中国庶民文化有透彻的体认。其中尤以《中国人的性
格》一书为甚，一经出版迅速风靡西方世界，成了西方人
了解中国人的窗口，但是其中文译本在国内却遭遇冷落。
虽然鲁迅先生晚年著述中提及此书，但也难以挽回这一尴
尬局势，这一情况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得以改观，国内
开始出现大量译本，宣传和推介这本诞生于一百多年前的
著作。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仅从他的著作中便可断言，
明恩溥对中国社会有着深刻的思考和洞察。
除了著书立说，明恩溥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宗教事业上
，心怀满腹济世情怀，传播福音，行善播福。由于熟谙中
国国情，懂得使用恰当的方式向外界推介中国，不知不觉
间他成了西方世界与中国间的一道桥梁。他积极投身中国
的教育事业，1906年，他向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建议
，将清王朝支付给美国的“庚子赔款”用来在中国兴学、
资助中国学生到美国留学时，彼时的他大概已经意识到了
实施这一计划所能具备的历史意义。清华留美预备学校(现
为清华大学)的成立，为中国留学生赴美打开了大门，一批
又一批年轻学子从封闭的国度走向世界，他们中间涌现出
众多优秀人才，归国后成为不同领域的精英。此外，他还
推动了北京协和医院和医学院的诞生，推动西医在中国的
传播，减少民间伤病疾苦。明恩溥由于潜心传教，热心公
益，勤于写作，恩泽后代，所以在东西方都备受推崇。
《动乱中的中国：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晚清时局
》是基于明恩溥夫妇真实经历的作品。1900年，时值庚子
事变，明恩溥夫妇受困北京使馆区，亲身经历了这一历史
事件，目睹了危机重重中的北京城。脱险之后，他将亲身
经历与见闻写成此书，为后世知晓和研究义和团运动提供
了宝贵的资料和视角。全书共分为三十八章，作者夹叙夹
议，剥茧抽丝，还原了历史的真相以及真相背后的原因。
难能可贵的是，明恩溥本人虽身为传教士，文字中却表露
出历史学家的严谨，论述中鲜见先人为主的偏见。他的论
证也是环环相扣，严密无缝。在援引证据时，明恩溥也是
力求真实，竭力做到多方佐证，绝不依据自身“中国通”
的主观经验，妄自菲薄，轻下结论。这是笔者通读文本的
最大感受。文中描述的历史事件与笔者所接受的历史教育
并非完全一致，有些地方的差异甚至可以称得匕是“鸿沟
”，其中既有叙述视角的差异，也有历史事件的悬疑，这
可能正是历史的迷人之处。比如，义和团运动中清政府的
态度与对策问题，由于披露的官方文本以及谈判细则少之
又少，各种细节仍待后人推敲，明恩溥本人也在前言中对
此予以交代。
语言是思想的外衣，在追求严谨的同时，明恩溥在语
言上自成体系，有着显性的个人特点。首先，为了准确地
描述和还原历史事件，明恩溥反复推敲用词和句式结构，
力求学术语言中的修饰功能，因此文中出现了大量的复杂
句式，具体表现为句式较长，而且内嵌从句较多。这种表
达的优点在于能够充分利用语言结构的内在联系，完整呈
现思想的逻辑性，有利于读者的推演与理解。另外，迥异
于论证的严谨，明恩溥的叙述则是简洁明快，可读性极高
，快速勾勒出历史事件中的人和事，照顾了普通读者的感
受。这两种看似不同的文体风格在该书中得到完美统一，
堪称通识历史读本的模板。
面对此种著作，译者一直在思忖如何才能最为忠实地
呈现其文体特征和精髓。它既不是文学作品，也不是严格
意义上的学术著作，但是它蕴含着两种文体的优点，不时
穿插灵动的叙述和严密的论证。基于此种特点，我们选择
了忠实兼顾可读性的翻译思路，尽最大可能展现原作的精
神和语言特质。同时，我们也秉承学习的态度，吸纳了作
者呈现历史事件的不同视角，认真严肃地对待这本纪实性
的作品。该书的翻译工作历时一年有余，由三位译者共同
完成，所有译稿由桑紫林协调、统筹、校对。由于原书中
所有拼音均为威氏拼音法，有些地名、人名等年代久远，
因此翻译中的讹误在所难免，恳请读者能够予以指正。

第一章 轻商排外
当今世界，只要发生诸如义和团运动此类的影响深远的突发事件，人们就想要透过表层，找寻事件的本质和原因。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迈出下一步，预测事件的未来走向。
中国幅员广阔，外国人纵使穷其时日，也难以真正理解这一国度，这几乎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中国刚刚过去的民众起义这一艰深复杂的问题，有人要么错误地诠释，要么避而不谈，更有甚者，在对诸多事件的来龙去脉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企图用寥寥数语对此事件给出令人满意的解释。诚如柯乐洪(A.R.Colquhoun)先生所言，中国历史深邃久远，人口庞不可及，因此能真正理解这个群体的人是少之又少。撇开其他不论，单就此点，对于那些简易肤浅的诠释，我们要时刻提防。
那么何为中国人?中国人口数量庞大，无与伦比，而且种群单一，居住在地球上为数不多的板块上。在历史上，中国的民族成分众多，但在历史进程中逐渐融合，汇聚成一体。另外，中国人似乎与外界隔离，过着独立的生活。中国人无疑源于某处，但究其根源，却众说纷纭；中国人的存在可以上溯四千年前乃至远古时代，因此并没有必要在起源问题上纠结争辩。由西进人中国，中国人占据大江大河流域，一直延伸至现在的山西和陕西；现在人们称呼的长江流域被纳入版图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中国人认为，臣服和“驯化”现居住在福建和广东两省的所谓“南蛮”，只是历史之一瞬(大约一千年左右)。
古代中国与古埃及属于同一时代，两国都与周边国家隔绝。但是，隔离埃及的屏障事实上则是其连接外界的纽带。诸多国家穿梭于埃及的地峡地带，埃及历史也因此与同时代其他帝国紧密相连。相反，中国的天然屏障则并不是摆设。向西，是广袤的沙漠；向东，则是无垠的海洋，护卫着疆土。还有绵延的巨大山脉，犹如卫兵般守卫着肥沃的平原。即便如此，它也没能躲过外敌的入侵，但它却躲过了被同时代人类生活的激流所同化的命运。成吉思汗的铁蹄践踏宋朝国土，建立元朝；但是该王朝气促命短，很快消亡了，古老中国却依然如故。北方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延伸至阿穆尔河流域；西边则是中亚的游牧民族，他们的名字在汉字中多使用表示“犬”意的偏旁。纵观人类历史，种族荣耀既非全新概念，亦非无足轻重之因素；倘若民族优越感能成为民族自豪感的根基的话，无疑中国人理应骄傲自豪，而且独领风骚，别无他人。然而，这是最为婉约的谄媚，因此也极为危险。但是，中国人的自豪感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消退。事实上，除了一段短暂的历史，中国人一直怀揣强烈的民族自豪感。而与其国家漫长的历史相比，这一段时间简直不值一提。
同时，还有必要考虑到一点，由于没有明确的现成的术语，我们姑且称之为中国性情。有人认为，一个民族可以在文明开化、教养有加、富于创造和积极上进的同时，并不渴求变更现有条件从而使得现状变得更为理想。在这一点上，中国人和盎格鲁一撒克逊人几乎无法达成一致。如今，尚无人有能力描绘中国习俗演变的过程，尽管这些习俗无疑是在不断变更发展的。众所周知，人类历史往往由于先前诸多原因，按照某种不可避免的顺序而不断发展。这一过程能充分体现民众的自由意愿和种种偏好，中国习俗的演变发展也并不例外。
中国人曾经一度踏上发展之路，却一再裹足不前。这是中国历史发展一个由来已久的谜团，西方人坚持要洞察其中缘由。对中国人而言，其中根本无谜团可言，因此也无须赘述其中原因。韦兰校长(President Wayland)曾经对一个班级的男孩子们说过一句精妙之言：“一件事如果业已做到极致，你便无法做得更好。”倘若韦兰博士先于中国众多先贤发出此言，那么这便是对植根于中国国民意识的先决条件最为精当的描述。
说到这儿，我要谈谈中国人的理想。他们虽没有上帝的教化，却凭借自身的智慧，创造出了最为崇高的道德准则。这些凝练的教义已经成为宝贵的遗产，由古至今，代代相传。中国历代文人对此深信不疑，认为这些准则是处理人际关系的最完美体系，体现了人的最高智慧。如果感觉等同思想的话，即使没有受过教育的中国人也持有同样观点。文人墨客的感觉因思考而生，下里巴人因无思考而生此感觉，但与前者一致，而且当触及它们的本原时，常常这种感觉也同样强烈。或许，中国之外，这种现象难觅踪迹；然而，中国之内，这一概括可能普遍有效。在西方，天文学上有别于托勒密的哥白尼学说被广为接受；同样，孔子的学说无论作为整体，还是细节，无论在学术界，还是在普通大众的心中，都广受推崇，等同于自然法则。很明显，这样的比较有不足之处，因为时至今日，在美国的一些地方，中小学老师还会按家长的喜好，给学生讲授地球“圆或平”之争；还有人会在公共辩论中公然支持“太阳每日绕地球运行”的学说。先贤所言皆为真理，因此真理皆为先贤所言。中国人认为这两个命题并无出人之处。如今已无圣人，因此中国人的黄金年代只能是在遥远的过去。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