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位80多岁的北京老人对儿时生活的回忆。尽管书中提到的景物已所剩无几，但作者用她的文字将那段贫穷却情浓、悠闲而快乐的童年岁月记录了下来。本书是一个城市、一段时光几代人的珍贵记忆。

序
小引
父亲王万青与钢刀王
怀念母亲
忆大哥
老姐和我
一位普通农妇苦难的一生——追念我的大姨
难忘的三个节日
端午节
中秋节
春节
私塾与蒙学
上私立惜阴小学
成人在始——忆母校汇文一小
我们的孙敬修老师
丁香花盛开的季节
一段古城墙的回忆
童年的游戏
胡同里的叫卖
缠足、扎耳孔、穿绣花鞋
细说豆汁儿
附录 生命中遇到的几位贵人
后记

珍藏的记忆
——《胡同里的童年》序
作者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她是我高中时代的同班
同学，本书是她对自己往日生活的回忆。我很多年前就听
说她身体不好，可是她却为了写父亲的创业过程和取得的
成就，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进行了多处探访，查阅
搜集资料，记录、整理、写作……真可谓呕心沥血，她这
样投入地做这件事，一定有她的道理。我看了相关文字才
明白了其价值之所在。
从书名中的“童年”二字就知道，书中自然有不少儿
时生活的回忆，这回忆自然就会让自己最亲近的家人登场
；童年生活也离不开自己读书的小学校，离不开当年的师
友。这两方面的内容在书中是分量比较重的。
作者用较多的笔墨写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姐
姐。记叙中并没有局限于童年这一时段的父母兄姐，而几
乎是写了每一位亲人的一生。当读者把每个人的故事读完
之后，会忽然发现作者给我们呈现的是几十年北京市民的
生活样貌、家庭和社会生活——从新中国成立前到新中国
成立后，从上个世纪20年代的“三大改造”(对农业、手工
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到“文革”造成的
“十年动乱”，在一幅一幅的生活画面里，我们感受了这
些普通百姓的快乐和幸福、勤劳和智慧，他们的奋斗和挣
扎，以至于在挫折和灾难之中的容忍，尤其是当家庭成员
陷人几乎是灭顶之灾的时候，亲人之间忘我的无私的爱和
扶持。这种在危难之中的亲情，这种足以给人以生的希望
和生的勇气的亲情，才深刻体现出它的价值、它的弥足珍
贵。这最后一点尤其让人刻骨铭心。
作者的父亲当年是一位成功的手工业者，创造了“钢
刀王”这一品牌，所制造的精美小巧的工艺品小刀风靡市
场三四十年。并且开辟了国际市场，远销到新加坡、马来
西亚。书中详细介绍了生产初期样品的采集，原料、工具
的选择和手工制造的工艺流程；介绍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
，比较典型的手工作坊的规模、师徒关系以及他们的生活
和工作情况。介绍了1956年公私合营，国家资金投入之后
生产的发展。但不幸的是，“文革”把这一切中断了。
1983年生产虽恢复了，但元气大伤；至20世纪90年代这个
工厂就办不下去了。这些内容对于我们了解我国民族手工
业的产生、发展和削弱是一个生动的个案。
书中所写的小学生活和孙敬修老师也给人留下了深刻
印象。当年汇文一小的校园环境：遮阴蔽日的高大的树木
，粗壮的枣树和巨大的葡萄架，校园中心的自然课实验园
地……孩子们参与的春种秋收，尤其是红枣和葡萄成熟了
，每个孩子都会分享。环境的育人做得多么好啊！还有规
定课程之外的短训性质的小课，尤其是丰富多彩的课余生
活(包括孩子们的各种游戏)，这些为刺激孩子们大脑的发
育，为多种兴趣的激发和创造力的培养，提供了时间和空
间，创造了条件。作者怀着深深的感情和敬意写到了孙敬
修老师，孙老师用自己的言行教育孩子们懂得爱——对亲
人、对朋友、对家乡的爱，满腔热忱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懂得尊重人——不仅是以文明礼貌待人，而且对所有的
学生一视同仁。作者在《成人在始》一节中写道：“这些
往事已过去七十多年……这一切永远藏在我记忆的深处。
是汇文一小的老师给了我自信和自尊，尤其是孙老师给了
我无私的爱与信任。这种爱与信任在我一生中都起着作用
。”一个孩子，从小就享受着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的滋
养，让他们稚嫩的心灵始终充满信心地快乐健康地成长，
这种正能量的教育和影响，该是多么珍贵啊！
这本书还写了北京节日的习俗、一段古城墙的变化等
，这些内容不但和作者童年的经历相关，而且完全是属于
北京的。“胡同”一词大约起源于元代，称街巷为胡同的
，全世界只有北京。老北京、老胡同，已经成为北京文化
的一个象征。这本书实际上从多个角度、多个视点来介绍
北京的多种文化现象，从而让读者悟出：“啊，北京人、
老北京原来是这样子啊！”
详读作品，有感而发，写了上面一些话。
是为序。
苏立康，2018.12
(作者为北京教育学院教授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
专业委员会前理事长)

《胡同里的童年》从普通市民的视角描述一个普通市民家庭的变迁，一家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及生老病死。书中记述了几位有故事的亲人，他们曾进京艰苦创业、事业有成；或曾遭受打击、忍辱负重；他们从不同角度为社会做过贡献。

《胡同里的童年》是我写回忆文章中的第一篇短文，
投给了《参考消息·北京参考》，那时《北京参考》文化
天地专栏设有【京都琐记】版块，我的短文原题是“胡同
里的叫卖”，经责任编辑改为“胡同里的童年”，于2005
年7月19日刊出。当时的责任编辑是曹炜同志，他是我遇到
的最热情、最真诚、最不端架子的编辑，给予我很大鼓舞
和继续写下去的勇气。但是，由于诸多事情的影响，写了
几篇，回忆文章的书写就停滞下来，直到若干年后才重新
拾起，前前后后拖延了十余年的时间方告完成。现在将几
篇短文整理成册，就以《胡同里的童年》命名，以示对曹
炜先生建议的尊重，并以此对曹炜先生的热情相助表示最
诚挚的感谢，当然最主要的是内容与书名的恰当契合。
这本小册子完成，得到不少人的帮助，分述如下。关
于父亲的回忆，施与援手的人最多，二姐之子张振华和二
姐之孙张云龙父子二人最先提供了信息和资料；崔月录先
生详细介绍了钢刀王工厂的变迁；霍金泉等三位老师傅讲
解了制刀的工艺过程；首都师范大学历史系在读博士生狄
安略同学，主动帮我查找了不少资料。二哥王尚武记忆力
胜于我，很多童年的回忆他的记忆更清晰，常可纠正我的
失忆或错记，在此致以深深的谢意。对全书帮助最多的是
儿子钱松屹，稿子写好后大多先发给他，他看后会给我提
出中肯的建议，并结合我的写作需要，帮我购进了相关参
考书，查阅打印了一些参考资料，文章排序和插图安排多
次帮助编辑整理，前后用去他不少时间。老伴钱培生在我
外出调研时，常相伴左右，以确保安全。中学老友马宗述
和她的老伴玉佩珩先生都是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的资深建
筑师，具备深厚的绘画功底，玉佩珩先生为本书绘制了两
幅插图，并花费了很多时间在设计院资料室查找到旧东安
市场的两幅绘图，对此深表谢意。还要特别感谢的是老同
学苏立康教授。在本书有了正式出版消息之后，才请她代
为写序，时间比较紧迫。与立康同学已多年未联系，没想
到她一接到作序的邀请，立即慨然应允，令人感动至深。
立康教授在文学、语音学等方面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多年
，成绩斐然。再次向她致谢。本书还选用了一些照片作为
插图，参阅了一些有关老北京的读物，都在文章相关处标
明了出处，在此一并致谢。
最后应该特别说明的是，本书经李滨声老师同意，选
用了《北京民间儿童娱乐》一书中的8幅插图(王文宝著李
滨声插图北京燕山出版社，1990年出版)。“踢毽儿”一图
为丰子恺的作品。两位大师的神来之笔为拙作增了色。在
此深致谢忱。
2019年1月10日
文诤于北京

父亲王万青与钢刀王
家世
先父王万青，号松山，生于1893年(光绪十九年)，河北省完县才良村。该村位于保定市南二十多华里，是一个比较贫穷的村庄。父亲家有几亩薄田，兄弟三人，无姐妹，父亲是长子，需顶门立户，很早就承担起家庭的重担。父亲是一个有抱负，不安于现状的少年。除田间劳作外，西瓜成熟的季节，曾到保定城里去卖，也贩卖过荸荠等其他农产品。年纪轻轻，风吹雨淋日晒，锤炼了身体，增强了胆识。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父亲十四岁，由村里人介绍到北京学徒。脑后梳一条发辫，一身粗布裤褂，布袜布鞋，背起小小的铺盖卷，拜别了爹娘，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人生的旅程。
自康熙年间，手工业作坊在北京外城逐步发展起来，光绪初年有张顺兴刻刀铺开业。生产香炉、蜡扦的万昌锡器铺随后开业。该类行业主要分布在崇文门外，东打磨厂、崇外大街、金鱼池一带，曾有“锤剪刀锥百炼钢，打磨厂内货精良”之誉。清末，创办新兴工业之势兴起，此乃天时。在这样的背景下，父亲就落脚在崇文门外东打磨厂内一家作坊，学习制作蒙古刀的手艺。具体地址，师从何人已无从考察，三年的学徒生涯是怎样度过的全无记载。可以肯定的是，父亲悟性极高，学习十分勤奋，胸中积聚着日渐明晰的奋斗目标，满师后跟师傅干了不久，不知何故师傅的作坊不再继续经营，父亲遂决定独立创业。
1910年，宣统二年，父亲回乡与母亲完婚。母亲生于河北省完县大恩村，离父亲家五里路，母亲姓刘，乳名兰儿，无大名，长父亲两岁，生于1891年(光绪十七年)。母亲皮肤白皙，眼窝略深，缠足。性情敦厚，贤德聪慧，吃苦耐劳。婚后，父亲返京创业。1913年(民国二年)长女在家乡出生，父亲在京刚可立足，即接母女进京。自此夫妻并肩拼搏，荣辱与共，共苦同甘，直至白首携老，恩爱一生。
创业
父亲以极其微薄的原始资金自行创业，创业项目自然是制刀。白手起家，从零开始，租住的房屋在东晓市附近。南城崇文门(哈德门)外的晓市，俗称东晓市，每日交易拂晓自动开始，天明即撤，故名，也被叫作黑市或鬼市。选此时间段，原因是京城一些破落的官宦和富家子弟，以变卖家藏旧物为生，又怕被熟人看见有失颜面，就选择天明之前去卖；也有偷盗者趁天不亮销赃，多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每个摊位上，自备一盏小灯，煤油灯、电石灯等五花八门。晓市以售卖交换旧货为主，货物很杂，从金银珠宝到日用杂品，从木器家具到衣物布匹、书报笔砚，无所不包，真假难辨，贵贱杂陈。父亲就从这些旧货中陆续搜集到生产必备的旧工具和原材料，也可收集到一两件新奇刀具的旧样品，这种天赐的机遇，应属地利。锯、锉、钳、锤是最基本的工具；废旧锯条、子弹皮、汽车弓子、火车弓子、轨道钢等，均可经烧红后反复锻打，以排出废渣增加致密度。再经过整形、整平，使成为较好的钢材。手工剪切成小刀的形状，再用锉刀锉出刃口面，经过锻烧、淬火，以增加硬度，然后再经粗磨、细磨磨出刃口，达到锋利，并磨光磨亮，配装各色刀柄，即成简单的无鞘刀具。民国初年，在前门外珠市口至大栅栏地段的马路两侧，出现了夜市，民间称“前门夜市”，性质与晓市相似，但是，因交通方便，光顾者众多，十分热闹。父亲制作的小刀就拿到前门夜市去卖，物美价廉，销路不错。
有了原始积累，一个同宗的族弟王永清白乡下来京帮忙，抽刀、折刀等陆续试制成功，销售量一路攀升。后来二人合伙开设了“恒义和刀子局”，他们合伙的基础条件是什么，不详，合作时间也只能靠推断。生产有了较大起色后，为了事业进一步发展，父亲决定招收徒弟，王永清随后即分出单干。但是，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王永清是我家在北京的唯一亲戚，我们尊称他为“贵叔”，父亲在事业上给过他多方面的帮助。王永清后来创立的作坊名为“小刀王”，自产自销。作为北京市小刀制造业的创业者之一，在《崇文区地方志》上也留下一笔有关他的记载。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