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阿莹,陕西耀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79年开始文学创作,在国家级和省级文学刊物发表二百多万字的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和剧本,多篇作品被收入各类文学选集和中学生课外读本。著有短篇小说集《惶惑》,散文集《绿地》、《俄罗斯日记,》、《重访绿地》、《旅途慌忙》,报告文学集《中国9910行动》,长篇电视连续剧剧本《中国脊梁》和中国音乐剧剧本《米脂婆姨绥德汉》。其中报告文学《中国9910行动》获第三届徐迟报告文学优秀奖;歌剧《米脂婆姨绥德汉》获国家文华大奖特别奖、文华剧作奖等七个奖项,获第二十届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奖(第四届中国戏剧奖曹禺剧本奖);散文《饺子啊饺子》获第五届冰心散文奖。 散文集《俄罗斯日记》2008年获第三届冰心散文奖,2013年获俄罗斯契诃夫文学奖。 后记 这本书当年出版的时候,距今刚好三十年了。 三十年来我的工作不断变动,我的笔下也不断生出些 文字来,这些散文、戏剧、报告文学,大多是工作之余的 畅想之笔,却再没写过一篇小说的。如今当我开始整理文 学创作的时候,似乎对小说又有了些许冲动,有朋友鼓捣 再版昔日的《惶惑》,我便欣欣然了。 收进这部集子的短篇小说,都是我在工厂时的创作, 今天看来当然显得稚嫩了。坦率地说当初能够出版此书, 还是挺荣耀的,那时候笔画变成铅字不易,出版成书就更 难了。当时平凹兄为书写了序,我反复琢磨,的确对我的 创作有启发。西京兄还为书插了图,再看那一张张插图, 十分传神地反映了小说的主题。当年我去湘潭出差,在工 厂招待所写下后记,小心翼翼地发了几句感慨。后来,我 的工作愈发忙碌,面对那波涛汹涌的诱惑,心想以后不会 再写作,这部小书也就是我的青春记忆了。 以后,相当一段时间我没有触碰文学,可那年我参与 1999年国庆阅兵的准备,被研制过程的人和事所感动,写 了一部报告文学,又在党校写了两篇散文,竟然有了些许 反响,这给我意外的鼓励。于是,我疏远了聚餐品茗,结 合业务又陆续写了些文字,居然又获得了些许掌声,这让 我深为感动了。 三十年风雨兼程,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但我也时有纳 闷,有一样东西似乎在我心中没有变,那就是我对文学的 热爱,感觉正是文学信念的支撑,使我几十年来内心保持 了一片宁静,也得以在繁琐与焦虑时心生灵犀,伴随我渡 过惶惑迎接明媚。所以,我感谢这部小书激励我能在岗位 上生出文学的遐想。 我曾经想借再版的机会,打磨掉书中明显的稚气,但 后来我放弃了,因为看着这本小书,我就想起了青春往事 ,想起了丰富而单纯的日子,让我时常有穿越时光的恍惚 。如今我已肩无实务了,又萌动着握笔写点什么了,看到 以前这些稚嫩的字符,且又勾起了许多已经淡忘的故事, 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觉啊! 还让我感慨的是当年印刷出书,编排用的是铅字。我 曾经在工厂报社工作过,那印刷报纸的铅字室,拥挤着一 排排木架,铅字按拼音排列着,捡字工需将一粒粒铅字挑 出来,既费眼睛,又有污染。若一旦排好,谁都不好意思 改动一字,常常会牵一字而动全版。而铅版印过也就报废 了,随即便倒进了溶铅炉,每天都要铸字补架。如今三十 年过去了,当人们习惯了今天文字处理的便捷,可能对那 并不久远的铅字快要遗忘了,可能读到“铅字的喜悦”之 类,已不知所云了。 感谢人民社的编辑还记得我这本小书。 2019年5月20日于新城
目录 珍藏 烧蚀 你要去西藏 山上草青青 错位 那个十四伯 惶惑 秘书日记 诱惑 山之子 列车轶闻 老骥 飘忽的倩影 小路在雾中延伸 青春的旋律 雪花静静地飘 雨声里的韵味 竞争 不应在晴天发生 山乡恋情 第一天上学 爱的抉择 一个小姑娘的日记 出狱第一天 心事 后记 再版后记
精彩页 珍藏 哪个孽种又得罪了老天! 结果天还是这样乱纷纷地下雪,你肯定又要嚷嚷了。但你的怨声未落,却又披上那件脏得油亮的棉大衣,拉下棉帽上的狗皮耳朵,走到风雪中,给你那“乖儿子”加油、添水、发动,然后接过出车单,钻进驾驶室,脚一踩油门,钻进雪地雪天,两道深深的辙印便也像今天这样缓缓地伸进这茫茫的像披满孝幛的白色世界,东突西探。如果你这一趟跑得惬意,吃罢晚饭,你准要在那只结满茶垢的搪瓷缸子里捏一把红茶,倒进滚烫的沸水,合上盖,然后把茶缸放在屋中央的火炉上,再端一只小板凳靠近火炉坐下,一边解下腰带上那只巴掌长的烟袋锅,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份叠八折的报纸,让我拣“好的”念给你听。当我东挑西拣把报屁股上“最后”一堆铅字变成音响,你那烟锅早没了火星,炉边的茶水也去了大半。凡是认识你也认识我的人都说我今天这点儿舞文弄墨的本事,就是长年给你念报纸的收获。 大概人世间就是这样充满了难以预料的因果玄秘。当初我曾把为你念报纸比喻为每天必须下咽的粗糠饭呢。我永远也不会忘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我跟小弟煮了稀饭,馏了馍,趴在窗口,眼巴巴等你回来。门开了,一股冷气逼得小弟打了个寒战。你忘了在门外抖雪,帽子、肩膀、胸襟贴了一层,连眉毛也白了。而你不等我拍掉你身上的雪花,就解开棉大衣的领扣,抽出一份报纸来。我好奇地接过蓄着你体温的报纸,摊开来,第一版的心脏位置,是一张照片,你怕我注意不到。 “看这。”你手指照片。 “爸,这是你?”我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妈妈活着的时候常说,一股小风也能把你吹倒,可照片上的你却显得那么强壮和精干。 “徐省长上午来,我正修车呢。人家就蹲在地沟边跟我谝了好一会儿。”欧,你眼睛真亮,像有蜜从里边流出来。妈妈去世以后,你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光抚摩我和小弟。 “这人是省长?” “嗯。” “你没说妈妈的事?”我想起妈妈的死。 “没有。人已经去了,说又有什么用!”你眼睛暗了,又亮了,而且亮得那么彻底,积聚了那么久的忧伤和疲惫也荡然无存了。 你像吃了谁家的喜酒,对桌上的馒头和稀饭看也不看,偏让我念那份报纸。唉,你当初要在扫盲班里老老实实待上几个月,何至于费我的神呢?其实报道徐省长视察你们运输队的消息只有一千来字,可你叫我把第一版从头念到尾,又执意让我念了第二版、第三版、第四版。 “爸爸,吃饭吧。”你不知道小弟早就嚷叫肚子“咕咕”了。 你这才想起从身边的破提兜里掏出那只大茶缸。你似乎纳闷报纸怎么写得那么少,徐省长还问了你百公里耗油,易损零部件,临走还端起沟边的大茶缸,兴致勃勃地尝了一口,苦得他直皱眉头。就是这只大茶缸吧?你像行家欣赏一件古董把那大茶缸拨来转去。我的眼睛便也随着你手的动作在茶缸上转悠。这只茶缸的容量能抵两只饭盒,最初是纯白的,好像下边还印了一行小字,隐隐约约听你说过是什么奖品,却被那一层厚厚的茶垢和烟油盖住了。你揭开盖,里边居然藏着半缸羊杂碎,说是帮食堂拉白菜,人家照顾的。我跟小弟好久没见荤腥了,筷子不断地碰撞。你更来了兴致,倒了一盅散白酒,手捏片羊肚扔进嘴里,嚼得很慢很细,眼睛定定地瞅着床上的报纸,流溢出一缕幸福的神采。记得我小时候,有次躲在被窝里,看见妈妈抚摩着你的耳朵说:“你就这双眼睛凑合。”“凑合”是什么意思,怎么能比喻眼睛呢?我那天发现了,你的眼仁比一般的人要黑,眉毛像剑一样刚挺,你的喜怒哀乐都会在眉眼间留下痕迹。那顿饭吃到一半,你挑了两三块羊肚放到一只小碟上,搁在了妈妈的遗像下。妈妈生前爱吃羊肚,妈妈去世后你也爱吃羊杂碎了。我知道你想妈妈了,我也想,但那天我们都没哭。 洗了碗,你把报纸铺平了放在桌上。看得出,你想把它放在一个称心的地方。你在屋里转了几圈,像小孩一样问我,报纸放镜框里行不?我没吭声。屋里南墙就挂着长长一溜奖状,第一张是1950年发的,一直到那年的元月,什么节油能手,安全能手,运输尖兵,全端端正正地挂在墙上,省总工会发的那块镀金边的“模范司机”的镜框放在中间。那时候人们都爱面子,爱荣誉,谁来串门见那一墙的奖状都要夸你几句的。但那天你居然把省总那块镜框卸下来了,镶进了报纸,尽管挂回墙上后,中间暗了点儿,但一细看还真显眼呢。从此,不管吃饭、喝茶、闲聊,也不管坐的什么角度,你的眼睛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上溜,嘴角便也会出现几纹淡淡的笑容。最要命的是,以后的晚上,你总要从兜里掏出一份叠成了八折的报纸。 “爸,这张报纸没你们队的事。”P1-3 导语 你能去西藏?你疯了!你有几个脑袋!只要你敢把这只生了锈掉了豁口的螺丝刀往这个奶油色的控制台上一插,转两圈,扭掉一个螺丝、两个螺丝、三个螺丝,不等第八个螺丝掉出槽,打开后盖,螺丝刀朝里边胡乱一戳,十年徒刑,一点儿不含糊。《惶惑》是一本既充满浪漫主义激情,又具有现实主义气质的小说集。 序言 数年前听人说起阿莹的作品,找来读了一些。他善写 人之心理,缜密有如女性,但总觉得有一种什么壳在僵住 着,这种感觉当时无法具体,后来一次见到他,果然俊秀 ,蓦然脑子里跳出了“奶油小生”四个字。可使我吃惊的 是,数年后一个清早,偶然同时在几个刊物上读到他的新 作,那一种“奶油小生”的壳味全然没有了。我真替他高 兴,同时也想到他为了挣脱这个壳不知经受了多少艰难的 裂变。 一日,与某朋友闲聊,他与阿莹熟,不觉又谈起阿莹 的新作,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他似有同感,我们谈得投 机,那日说了许多话。 我说,之所以不满意文学创作中的“奶油小生”,是 因为太甜腻,没有独自的个性。作为初学创作者激情和冲 动可以来自某一种书本或什么概念,但要成为真正的作家 ,不是从人生社会的真切的体验中获取灵感,诚如文字十 分干净,技巧相当熟练也终不会有大气候。若以此反对而 行,同样不是真心身的体验,而要在人物身上贴假胸毛, 腰带故意欲系欲堕露出一个肮脏的肚脐眼来,那也将有一 个壳来僵住。真心身的人生社会的体验。是创作的“蹈大 方”处,真用不着注意那些技巧,技巧是写作中自然而然 就会有的。踩上了正道,创作并不是什么十分累的活计, 只要放松,也就是不要有“我在创作”的心态,天才也便 产生了。如美人之美在于一处特关,创作宁可将某种东西 推往极致而不必面面俱到,那些所谓的“闲笔”,往往是 真性情的勃发,往往是一种文气的释放,别在一种简练的 定式中将它们打磨得枯瘦如柴啊。 阿莹的新作正使我这些不清晰的想法更清晰起来,于 此我要感激阿莹。如今纯正的文学地处尴尬,好多人已经 “金盆洗手”了,也有一些人写起凶杀、奸淫或广告的文 学,堕落到很贱的份儿上去。阿莹却仍清苦地成就着他的 事业,听说他曾说过他的事业不可能惊天动地.但这是他 的一种现实,一种充实的精神。阿莹的想法是大愚的,也 是大智的,一个人只要是从真的性情里写出真文字,这文 字就能存之久远,能传之久远。凭阿莹目下的潜力和势头 ,目注着永恒和没有永恒的局面(海明威语),谁能说大的 成功不会不期然而然地降临他呢? 如今,阿莹结集了他的一部分作品出版,嘱我为序。 序是不好作的。便将我那次与朋友的闲聊内容记此.盼与 阿莹共勉,也真愿意张扬他的这些纯正的作品,盼有更多 的读者喜欢它。 1989年5月4日
内容推荐 《惶惑》一书创作于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蓬勃进行的年代。那个年代的人们,怀揣着破旧立新,改变自我的激情,从封闭走向开放。在传统与现代的冲撞之时,整个社会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书作者当时尚年轻,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改革给普通百姓与社会带来的冲击、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改变,以细致的观察,深入了解,用如椽大笔描写出了那个时代的众生相。整部作品文字干净、技巧成熟,展现了作者从人生社会的真切体验中获得的灵感。作品不单写出了人与人之间的真挚的情感,在一片热闹开放之间的朝气,同样写出了随着改革开放而来的人们观念的转变、社会中产生的不良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