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走访区域大致定下来了,主要是在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县境内。漠河县位于祖国的最北部,居中俄界江黑龙江之滨。地理坐标为东经121°07'、北纬53°。西边与内蒙古自治区的额尔古纳右旗为邻,南面与内蒙古自治区的根河交界,北面则与俄罗斯隔江相望。一到目的地,我就喜欢上了这儿原始的、淳朴的气息。我喜欢在江边漫步,任凭思绪曼妙飞舞。我踩着坚硬的鹅卵石,踩着柔软的沙子,喜欢听鞋子与沙子的摩擦声。江水静静的,无声无息,即便投去一粒石子,溅起一捧浪花,也是无声无息的。如果你是清晨来到江边,就会看到对岸俄罗斯境内的袅袅炊烟。仔细听,密林深处还有狗叫声、公鸡打鸣声。如若是其他时间来,对面总是静悄悄的,你的眼前只是一片茫茫的森林。有时候,因为太静了,居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会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仔细辨别,不全是狗叫声,不全是公鸡打鸣声,还有马嘶,还有呐喊。我甚至还听到了砍杀声、枪声。刹那间,密林中烟火腾起,刹那间,洛古河上火光冲天。一股力量从底部涌动,地震一般,继而,掀起滔天巨浪,一浪比一浪凶猛。我不认为这是幻觉,应该是历史的再现,犹如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下子就展现在眼前。我相信,凡是身在此地,都会像我一样,总能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凡是身在此地,都会像我一样,看到这些残暴的画面。脚下的土地在颤抖,在呻吟。尖叫,厮杀,马嘶,枪响,惊涛拍岸,种种声音混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音旋涡,形成巨大的反作用力。没错,我的脚下就是雅克萨古战场,几百年以前,这儿爆发了血腥的战争。几百年间,这片土地一直在淌血。我像个傻瓜一样,一遍遍地诘问:
“雅克萨啊,你怎么就不哭呢?”
这儿是祖国的最北方,这儿注定命运多舛。先让我们简单梳理—下那段历史吧,这也是以史为鉴,我们应该明白,归根结底,耻辱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的软弱,是自己的落后造成的。
春秋战国时期,洛古河境域为东胡之地。据《伊尹朝商书》记载,早在商朝初期,东胡族就已经出现在商的北方。商的北方包含现在的洛古河地区。《史记·匈奴列传》中记载:“秦开率军破袭走东胡,东胡退却千余里。”这里说的“退却千余里”,有专家考证,是退出黑龙江,朝北奔逃了千余里。唐朝时期,在黑龙江西部设置室韦都督府,洛古河一带受其管辖。自秦汉以后历朝,洛古河流域乃至于以北的外兴安岭广大地区—直属于我国领土。直到明崇祯十六年(1643年)夏,灾难从此开始了。请记住这个历史的节点吧,请铭记这个耻辱的年代吧。这一年的夏天,强盗来了。从此,洛古河地区就再也不平静了,历史从这一年夏天开始拐了个弯,变得糟糕起来。中华民族的国门被一群强盗踹开了,从此,一大段的时间内,我们没有了宁日,百姓身处强盗的刀斧之下,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既然来到了这儿,既然为了采访贾晨翔,就有必要了解这个地方,有义务把我知道的、看到的赘述出来,这将对我后来的采访起到更加积极的作用。能让我从一个更高的视野中观察贾晨翔,观察边防官兵。古今对比,一定会找到被侵略的因果的。巧合的是,到了漠河以后,我突然有了一大段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从容地观察,从容地了解我想要的东西。我从漠河机场出来的时候,贾晨翔正好坐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他要去参加省里的一个表彰活动。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从漠河乘火车赶往哈尔滨,来回在车上的时间就将近50个小时,再加上参加活动,加上等车的时间,没有6天时间,他是回不来的。也就是说,这6天,我的采访将变成采风。我将在大兴安岭地区,在洛古河流域天马行空地游荡了。我的思绪也是天马行空,不受约束的。我一边走,一边查阅沙俄强盗蚕食侵略的路径,想从中悟出一些道理。
1643年的夏天,沙俄雅库茨克长官戈洛文派波雅科夫率兵132人沿勒拿河南侵,这支小小的队伍顺流而下,几乎没有遭到抵抗,于这年冬天,越过外兴安岭,侵入了中国领土。记住这个年份吧,从1643年的夏天开始,祖国的胸膛就被敌人的马刀豁开了_一道口子。11月,强盗们来到索伦部达斡尔头人多普迪乌尔的辖地,疯狂掠夺达斡尔人的财产。多普蒂乌尔是个胆小的头人,面对侵略,他采取了逃避的策略,带领族人钻进了茫茫林海。达斡尔人这么一跑,也算是无招胜有招,强盗们因此失去了给养补充,陷人困境。反过来,多普迪乌尔这么一跑,又起到了带路的作用。强盗为了获取给养,势必要跟踪多普迪乌尔,势必也要钻进林海,一路追杀过来。他们偷袭达斡尔人的寨子,抢夺达斡尔人的粮食。多普迪乌尔溃逃途中,下令族人坚壁清野,把粮食和兽皮全都埋起来,来不及掩埋的就放火烧掉。多普蒂乌尔虽然不敢和强盗们真刀真枪地大干一场,但是,他有更妙的手段,他要饿死这帮强盗。沙俄强盗抢不到粮食,就露出了极其野蛮的嘴脸,他们灭绝人性地杀食达斡尔人。
次年夏初,这伙强盗就闯到了洛古河地区,此时,祖国的胸膛被捅得血如泉涌,惨不忍睹。强盗们在侵略的途中虽然也遭到索伦各部落的抗击,可是,索伦各部落的武装毕竟不是正规军,况且,武器还都以弓弩棍棒为主,根本无法抵挡强盗们手中的火药枪。沙俄强盗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这一年,由于大……克萨成了沙俄强盗侵占我国东北地区的桥头堡。
我看过清代的疆域图,尤其注意过东北。不得不承认,在当时,由于外兴安岭地区距东北腹地遥隔千里,夹着万水千山,同沙俄这样携带着先进武器的入侵者做军事斗争,单靠索伦各部落自发行动是无济于事的。将侵略者赶出去,只能寄希望于刚刚夺得政权的大清统治者了。
1685年,第一次雅克萨之战打响。经过苦战,清军赶走了沙俄强盗。并且,放火烧了雅克萨城。清军还是太幼稚了,以为烧了雅克萨城就算是拔出了眼中钉肉中刺,拔出了刺在喉中的鲠,就会一劳永逸,就会扭转乾坤。他们错了,这是一群不按常理出牌的强盗,他们浑身都充满了狼性,充满了野蛮之性。强盗们暂时被打跑了,他们正躲在森林之中,舔着伤口,打算着伺机再来呢。由于清军是从宁古塔驻地开赴洛古河前线的,路程太长,供给严重不足。打了胜仗后,就得赶紧收兵回营。结果,清兵前脚刚走,沙俄强盗后脚就又来了。他们回到雅克萨,重新筑城。这回,还带来了更多的兵马,不但带来了兵马,还带来了种子。他们打算“耕种自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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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伟大祖国版图上,黑龙江省似展翅腾飞的天鹅,风姿妖娆。幅员辽阔的黑土地,莽莽苍苍的林海,浩浩荡荡的江河,白雪皑皑的原野,丰沛富饶的资源,厚重悠远的历史,这一切绘就了大美龙江的多彩画幅。
黑龙江省公安边防总队就驻守在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上,肩负着维护国家主权,保障边境地区和开放口岸安全的光荣使命。多年来,全省部队在公安部、部边防局的正确领导下,扎实推进平安边境、平安口岸、平安辖区建设,广大官兵始终坚守在近3000公里的雪域边关,斗酷寒、伴孤月、守界江,严厉打击边境走私、偷渡、贩枪、贩毒等违法犯罪活动,不断强化边境管理,用热血和青春换来了安宁和祥和,涌现出一大批先进集体和个人,北极边防派出所和贾晨翔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
北极边防派出所位于我国最北县城——漠河县下辖的北极村,辖区山峦起伏、林海纵横,点多线长面广、高度分散,交通极为不便,全年平均气温零下5℃左右,平均气温0℃以下达8个月,平均无霜期仅86天,最低温曾达零下52.3℃。在这样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北极边防官兵常年担负着复杂严峻的边防勤务,他们始终以群众为天,以警情为令,常常在零下40℃的深夜前往界江、山坳、丛林处警救援,冻伤刮伤、肠胃感冒更是家常便饭。即使在八九月份,官兵执勤依然充满惊险,山中野猪、熊瞎子、猞猁、獐子并不少见,民警巡山、村民采山过程中极易遇到这些凶猛异兽,即便是小小的蜱虫和蚊蠓,其毒性也是众所周知的,许多官兵都有被叮咬后发烧肿痛的经历。在这样艰苦复杂的环境下,北极边防派出所保持了辖区连续15年无重特大刑事案件、连续10年无涉外事件、“两抢两盗”案件控制率达100%的纪录,先后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次、三等功7次,被公安部、黑龙江省政府授予“北极模范派出所”“爱民固边模范派出所”等荣誉称号。
在英勇顽强的北极边防官兵群像中,有颗星光彩耀人。他叫贾晨翔,是北极边防派出所所辖洛古河村“最北夫妻警务室”的驻村民警。他的妻子王晓莲原在哈尔滨某律师事务所工作,2010年5月,王晓莲放弃大城市生活,随贾晨翔一起到洛古河村驻勤,叫响了“警务就是家务、工作就是生活”的口号,在极寒中执勤巡逻、为民解忧,群众的大事小情他24小时随叫随到,被村委会授予“荣誉村民”;他带领群众致富,动员村民开设家庭旅店、建立村级养殖场,形成了以特色经济、旅游产业为主导的村屯经济发展模式,增加了村民收入,树立了农村文明新风,洛古河村也因此被评为“国家级生态文明村”。近年来,贾晨翔先后被评为公安边防部队第四届“十大边防卫士”,被黑龙江省公安厅评为“我最喜爱的十大人民警察”,荣立个人一等功,王晓莲也被黑龙江省妇联评为“三八红旗手”。2016年12月12日。贾晨翔家庭作为公安边防部队唯一代表,获评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荣誉称号,受到习近平总书记的亲切会见。他们的事迹曾吸引许多媒体前往采访和研究,并在龙江大地甚至全国广为传颂。
老实说,类似北极边防派出所和贾晨翔夫妇这样的先进典型,在我们黑龙江总队还有许多。从我调任龙江一年多的个人感受,我觉得龙江边防部队从不缺一流的故事,但亟须一流的表达。2015年8月,公安部边防局政治部邀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大连市作家协会理事于永铎深入莽莽兴安、林海深处,来到北极边防官兵身边,走进洛古河“最北夫妻警务室”,近距离感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平凡且传奇的故事。于老师不顾舟车劳顿,走遍辖区边境线,与每一名官兵促膝长谈,积极采访辖区群众,专业素养和敬业精神令人钦佩。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真实真切地记录下北极边防官兵的工作理念和生活态度,并从军人这一特殊职业和平凡生活的细节中,揭示和展现官兵生活的真谛、情趣和意义,挖掘闪光的精神之美。在他的笔下,北极边防官兵与兴安岭上的樟子松、白桦林,与洛古河畔的雨花石、黑土地深深地融为一体。这种融合体现了共和国边防卫士在艰苦寂寞环境考验下的人生抉择,令“耐得住高寒,亲民爱民尽心尽力;耐得住寂寞,为民护民尽职尽责”26字北极精神升华为一种可触可感可敬的时代旗帜。
寒风吹不倒,冰雪压不垮,极寒冻不走。我们不禁思考,北极边防官兵对辖区乡亲的和气和对恶劣环境的傲气究竟源于何处?2016年,正值公安边防部队爱民固边战略实施10周年。十年爱民固边生动实践,走出了一条具有公安边防特色的群众工作之路,筑牢了维护国家安全和边境稳定的战略屏障。十年来,公安边防官兵在祖国的万里边疆播撒下无数爱的种子,结出了许多爱的果实,亲民爱民的佳话在边疆人民中口口相传,而北极边防官兵正是这金色十年的亲历者、见证者。
爱民固边战略是在风起云涌的壮阔时代,千锤百炼凝结起来的时代精华。一代代北极边防官兵深入实施爱民固边战略,心中始终装着祖国,牢记党和国家赋予的神圣使命,将爱民固边逐渐升华为最本质、最深刻的军人品性,这是一种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优秀思想、高尚品格和坚定志向,是与时俱进、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精神活水,在新的时期引领我们去开创新的伟大的边防事业。
河流九曲,更添其奋勇;风回寒地,益增其怒号。莽莽林海深处、悠悠洛古河畔的红豆,在历经霜雪侵蚀、风吹雨打之后,必定会愈加繁茂、红遍山坡。
是为序。
(作者系黑龙江省公安边防总队党委书记、政治委员)
《洛古河畔红豆红》一书记述的是一支驻守于祖国最北端严酷自然环境下的公安边防官兵关于梦想与现实、坚守与跋涉的感人故事,特别是作者于永铎将目光聚焦于新时期公安边防官兵的典型人物代表贾晨翔,用温情且崇敬的笔触描刻了贾晨翔“工作就是生活,警务就是家务”的日常状态。贾晨翔坚守在洛古河村已有7个年头。7年来,他为民解忧,带民致富,洒下的汗水与泪水默默地流淌在这个寂寞村落。他的妻子王晓莲,主动放弃在省城律师事务所的优越工作,成为一名辅警,默默地陪伴他傲霜斗雪、服务群众。他们为孩子取乳名“北北”,更是扎根北极的誓言见证。本书作者深入边境线,行走3000余公里,采访近百名警民,还原了以贾晨翔为代表的边防官兵在艰苦寂寞环境考验下的人生抉择,忠诚、奉献的精神光辉闪现其中,就像洛古河畔的红豆,在野岭密林中扎根生长,结出耀眼的果实。
《洛古河畔红豆红》这部近15万字的报告文学记述的是一支驻守于祖国最北端严酷自然环境下的公安边防队伍关于生与死、爱与恨、国与家的传奇故事。作品写得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特别是作者于永铎用同情且崇敬的笔触还原了以洛古河畔一对“警务就是家务、工作就是生活”的“最北夫妻警务室”民警为代表的新时期共和国边防卫士在艰苦寂寞环境考验下的人生抉择,忠诚、奉献的精神光辉闪现其中,就像洛古河畔的红豆,在野岭密林中扎根生长,结出耀眼的果实。本书共三十二章,是一个整体的故事,描写了边防战士的爱恨情仇。虽为纪实文学,文笔却十分生动,精彩。有很高的可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