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鸠
文/漆雕醒
1
云夏出车祸后的第三天,我才接到她的电话匆忙赶到医院。
大概是由于刚刚经历过深度昏迷,病床上的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她一见面就让我这个大学里的死党帮忙。“我的伤没什么了,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这么急把你找来,其实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求你帮忙……”
我知道云夏不是一个轻易张口的人。她是孤儿,很小的时候,一场车祸夺去了她的双亲,她自己半工半读上完了大学,现在已经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心理医生,还经常会在一些咨询类的电视节目中出现。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在犹豫中挣扎着,“因为这涉及到职业道德……”
我有些明白了:“是关于你的病人?”
她点点头。
我凭着私家侦探的职业本能猜测着:“你的病人犯罪了?或者马上就要犯罪,但是你又不能说出来,对不对?”
云夏没有说话。
我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云夏,你是心理医生不是神父,你对社会是有责任的,如果知道有人企图伤害他人,或危害公共安全时,你是有责任通知有关机构的!”
“不是的!”云夏连连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一个病人的安全而已。”
“安全?”我敏感的神经跳跃着。
云夏写下一个电话号码给我:“你能不能马上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的主人现在是不是平安?从醒过来到现在,我一直没打通过这个电话,我很担心,我不知道她住在哪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她,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我气结,“总得有个理由吧?”
“请你体谅一下,我承诺过的,现在,其实,”云夏越发有些语无伦次了,“也许只是虚惊一场,也许那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我觉得她出事了,这种感觉太强烈了,我摆脱不了……但是,再怎么担心,我也不能因为感觉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怜,我也只好心软下来:“至少告诉我她的名字吧?”
2
戚凌珂,十八岁。再加上一个十一位数的手机号码——一个拨不通的号码,这就是我所有的信息。
云夏说戚凌珂是她的一个非正式的病人,所以她没有建档,也就没有住址记录。
我知道云夏有时候会做一些慈善性质的义务咨询,但是依照她的职业习惯,即便是不收费,她也会建立一份详细的档案,而且,从她担忧的神情来看,她对这个少女的关心程度似乎超过了医患关系。但如果她们之间十分熟络的话,又怎么会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呢?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究竟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她肯定有心理问题,不然云夏不会用到“病人”这个词,那么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安全问题,还是安全问题导致的心理问题?
3
号码是中国移动的。
我走进移动的一家营业厅,据说这个点只需要SIM卡的密码就可以办理挂失手续,而从刚才网上测验的结果来看,这个号码的SIM卡的原始密码还没有更改过,那么我便可以轻而易举地重新申请到一张新的SIM卡,并用这个号码到网上营业厅查出她的所有通话记录。
让我吃惊的是,电话清单上的号码居然只有四五个,其中出现得最多的就是云夏的手机号和心理办公室的座机号。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花样少女来说,这个数字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看来她患的是自闭症。
我将新申请的SIM卡装在手机里,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找出一枚变声器安装好,调试好后拨通了其中一个经常出现的座机号——除了云夏心理咨询所的号码外,那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查询到地址的号码。
电话响了足有两分钟,然后终于有人拿起了听筒。
“谁……谁?!”是个女人接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古怪,僵硬。
“戚凌珂,”我说,“是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沿着电话线窜了过来,电话被慌乱地挂断了。我原本想说的是:戚凌珂,是你的什么人?我拾到了她的手机……
很明显,对方不但误会了,而且受惊了。
我从手机上取下变声器,忽然心中一动:为掩饰自己的真实声音以及更容易获取信任,我把变声器调到了少女的声音状态,现在百分之九十九的话机都是可以来电显示的,对方那么长时间没接电话,也许不是因为没有听到,而是因为看到号码不敢接,是因为太震惊!
她问我的第一句话是:谁?
而我的第一句话是:戚凌珂。
我设想并咀嚼着各种场景和可能性。
天哪!我的心忽然下沉:也许,云夏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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