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瓶子开着花/诗人随笔丛书》编著者子梵梅。
《秘密的瓶子开着花》是女诗人子梵梅的一本随笔集,也是北邮出版社近期出版的“诗人随笔丛书”的九本之一。本书以短章、札记的形式,通过对生活、生命敏感、幽微的体验、体察和思考,审视并映现个人和时代之间,它们的矛盾纠结,它们的繁复交融,及其人生百相。子梵梅的每一篇文字都有一个很具吸引力的名字——神秘、美丽。在神秘和美丽的华盖下,是女诗人如同你我一般绵长,仿佛波澜不惊的日子。日子其实很寻常,虽然有时会心酸。女诗人的“这本书几乎掏尽了自己全部的‘秘密’。”如果你想知道,“快快俯耳过来”。
《秘密的瓶子开着花/诗人随笔丛书》编著者子梵梅。
《秘密的瓶子开着花/诗人随笔丛书》内容提要:出一本随笔集,比出一本诗集更让我动心。一直觉得写诗是一种隐瞒的艺术,通过各种掩饰加深事物的光影。随笔则不同,它不会让我受累,因为把郁积的东西释放了。于我而言,二者并非互补关系,而是各自独立,构成我写作完整性的两部分。
这些文字都是不知不觉中的记录,所以大部分为短札,随手一记,觉三言两语足矣,没有欲言又止的困顿,也少有洋洋洒洒的欲望。这样陆陆续续地写,从2001年写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当它们从小小的一点滴汇总成几十万字篇幅时,我听到了洪流泄洪向前狂奔的声音,在我的身体里宛若洪钟,我知道,安慰我的时刻到了—它们要以集结的方式,宣告在诗歌之外我的另一写作的独立性。这是多么重要!
每次读佩索阿的《惶然录》,常常举卷长叹:在短章小节里,活着一个怎样伟大的灵魂。感慨和遗憾“惶然”一词,已被这位大家捷足先用。否则,最准确表述我这些零散文字的,当是“惶然之录”,惶惶然于这个世间,姑且用文字稳住浮泛摇晃的身心,姑且用这些孤僻的、在黑暗中烛照自我的文字,将昏昏欲睡的自己激活过来。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但是,当你读完这本集子,我就成了一个没有秘密的人,一个愿意开诚布公站在光线下的人了。对于一个不得不试图以隐瞒来达到巧妙安生的人来说,现实如果有更好的敞开途径,我愿意把秘密公诸于众。我的意思是,我愿意亮出那些长年极致的、疼痛的思考,以警怀念和忘却。
感谢给我出版第一本随笔集的机缘。当有一天黄昏我神情索然走在嘈杂的大街上时,我接到诗人曾宏的电话,这真是神来之笔,让我从暗淡的街角浮雕般出离人群,一股爽朗舒服的感觉把我托举起来。记得我随着问了交稿时间,其实,那是多余之问,因为文稿早就准备在那里,只等那暮色里神一样的招呼。
梭罗的瓦尔登湖和我的九湖
我对瓦尔登湖的向往缘于我自己的九湖。
梭罗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伐木,造船,记录草木的脉络、昆虫的鸣叫、四季鸟兽的踪迹,终老一生——这一切,成为未来我在九湖的走向。
我常想,把一面湖水和它微微起伏的水波当作一生的明镜,用它洗净尘世的铅华,与坡上的蕨草、桃金娘、古井、枇杷树、山樱花和狐兽相濡以沫,居于之而享尽天年。
所以,我对梭罗的选择与生存状态颇为习惯和自然,不会因之而有多少诧异。《瓦尔登湖》的阅读也随心所欲,有如提早观照到自己的明日:葱郁的森林,落日的夕晖,微熏的土地,出没的虫兽,静谧的湖水……全都是我所熟悉的,我很容易地就融入到梭罗的生活里,与梭罗同进同出,餐风露宿,共饮日月之露。随着阅读的行进,我只有更强烈地要遵循内心的催促与自然的召唤,把自己的行程一步一步地往瓦尔登湖挪移。
但我发现我没有梭罗的孤胆与力量,追究到底,我没有他的境界。或者说,我有着更为世俗的一面,我不想隐瞒或伪饰:我希望有一个热爱这种生活同时热爱九湖的伴侣。当然,他必须有共享天年的愿望和信心,愿意携带他的沉思和激情,才华和默契,与我一起住进九湖。
这篇随笔以此开篇令我吃惊。在我的初衷里,并没料想要把我的九湖写进去。但事物总是在冥冥之中有着神秘的牵系和叩合,梭罗在19世纪呼吸到的天籁气息,就是一百多年后,我在九湖呼吸到的天籁气息。他的神秘于我已非神秘,而是一种自然的追随。我的心灵居所,就这样在恰当的时候,被他轻轻地点亮了家灯,我也得以更加清楚地发现自己原来是丰盛的,并足以使自己继续缓慢的积蓄和孤独的散步。
其实,不能把梭罗当作隐士,他是积极入世的人。他有良好的身体协调性,极强的适应环境的能力,高超的数学测量知识和制造技艺,是一个卓越的自然学家和天生的探险家。这样的条件,正是所有隐士身上最大的缺陷,真是富有深长的意味和绝妙的讽喻啊!只是,他追求的生之质量,早已跨越物质的纠缠,返回到单纯与简单。,他用不着抵抗什么诱惑,因为他有着天然的免疫力。有趣的是,这种生活,他必须在露天才能培养,再没有比自由地欣赏广阔的地平线更让他快活的了。他走路的速度和长度,没有一个乡民可以超过他。路走得越长,作品越长,如果把他关在家里,他就完全不写了。
梭罗的行动,是切实的,第一性的,充满原初的动力,尽管他的生命仅有45年,但这就足够了。他舍得花上一天的时间制作一根手杖,用半个月或一个月的时间造一条木船,用无论多长的时间步行漫游,“为什么要急于成功?”“如果一个人跟不上他的伙伴,那也许因为他听到的是生命的另一种鼓点,遵循的是生活的另一种节拍。”时间在森林里好像是一条柔软的橡皮筋,有着无限的伸缩功能。他与光阴同在一条河流,并始终驾驭着光阴。在这条无人阻挡的宽敞的时间之河,一个伟大而自由的灵魂,就这样沉浸于逝者如斯却永被他控制的时光之河,其乐无穷。
梭罗羡慕印第安人的生活,原始的,质朴的,自足的。但他肯定比印第安人更具创造力。他聪明绝顶,制造出在现代社会完全足以成名成家,获得发明注册权利的铅笔,但随后他就放弃了。在他看来,他已经享受到过程的快乐,过程即是目的,而结果毫无意义。这很有意思,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过程。“发明罐头肉难道仅仅是为了保藏肉类吗?不,你要做一个哥伦布,寻找你自己内心的新大陆……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思想的流通。”
他不会要求更富足的食物,更荣耀的房屋,更精美的衣服,更灼热的火炉。他在得到这些必需品后,就不会要过剩品了——这时,他的生命热烈的假期就开始了,旅行就开始了。他与土拨鼠、蜜蜂、斑鸠、苍鹭以身体直接对话,似林逋“梅妻鹤子”,终身不娶。
梭罗的内心是热烈的,但生活是澄静的。他很少有追问,而是一个超验者,一个实践和行动的巨人。他从未觉察到何谓孤独,而是从一出生就认领了自己的使命。
我为九湖写了很多诗篇,但有时候我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外化的行为?因为我说得太多。当我绝望或空虚的时候,九湖成为我精神疗伤之地——我在要求和索取。我把泪水抛洒在那蓊郁的树林,我需要的是它来给予我安慰,而这不就是一种功利吗?
地址要成为故乡!叫唤要成为召唤!信任要成为信仰!如果我还没有真正安静下来,就想想梭罗!他的简单、馥郁;孤独、芬芳。所以,我要求自己要自在多一些,思考多一些,明晰的判断再强一些。我不是一个斯多葛主义者。但我要住进那蓄满阳光的九湖,我要慢慢洗净杯盏,慢慢修复一些裂纹。我要无所建树,但一定要在经历甘醇的自然洗礼之后,变得更加热爱和平和。
好了,梭罗,“我借来一柄斧头,走到瓦尔登湖的森林里,到达我预备造房子的地方,开始砍伐一些箭矢似的,高耸入云而还年幼的白松,来做我的建筑材料……那是愉快的春日,人们感到难过的冬天正跟冻土一样地消融,而蛰居的生命开始舒伸了。”多好的春天,它就要来了!
我不愿所爱的纯洁,只是包裹着大地的雾,而应是上面那蓝色的太空。
P21-P23
出一本随笔集,比出一本诗集更让我动心。一直觉得写诗是一种隐瞒的艺术,通过各种掩饰加深事物的光影。随笔则不同,它不会让我受累,因为把郁积的东西释放了。于我而言,二者并非互补关系,而是各自独立,构成我写作完整性的两部分。
这些文字都是不知不觉中的记录,所以大部分为短札,随手一记,觉三言两语足矣,没有欲言又止的困顿,也少有洋洋洒洒的欲望。这样陆陆续续地写,从2001年写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当它们从小小的一点滴汇总成几十万字篇幅时,我听到了洪流泄洪向前狂奔的声音,在我的身体里宛若洪钟,我知道,安慰我的时刻到了——它们要以集结的方式,宣告在诗歌之外我的另一写作的独立性。这是多么重要!
每次读佩索阿的《惶然录》,常常举卷长叹:在短章小节里,活着一个怎样伟大的灵魂。感慨和遗憾“惶然”一词,已被这位大家捷足先用。否则,最准确表述我这些零散文字的,当是“惶然之录”,惶惶然于这个世间,姑且用文字稳住浮泛摇晃的身心,姑且用这些孤僻的、在黑暗中烛照自我的文字,将昏昏欲睡的自己激活过来。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但是,当你读完这本集子,我就成了一个没有秘密的人,一个愿意开诚布公站在光线下的人了。对于一个不得不试图以隐瞒来达到巧妙安生的人来说,现实如果有更好的敞开途径,我愿意把秘密公诸于众。我的意思是,我愿意亮出那些长年极致的、疼痛的思考,以警怀念和忘却。
感谢给我出版第一本随笔集的机缘。当有一天黄昏我神情索然走在嘈杂的大街上时,我接到诗人曾宏的电话,这真是神来之笔,让我从暗淡的街角浮雕般出离人群,一股爽朗舒服的感觉把我托举起来。记得我随着问了交稿时间,其实,那是多余之问,因为文稿早就准备在那里,只等那暮色里神一样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