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涵称她为“著名普通语文老师”。在很多场合，她的教育演讲与梅老师的儿童阅读讲座各各统领半壁江山。薛瑞萍是公立教育系统内的反思者和改革家。她的教育思想和课堂实践是众多语文老师步步跟随的典范。她的书面文字表述强烈而有力量，公开讲座能直达听者心灵。除了在网络“新教育论坛”行行重行行(5)的课堂实录和答疑，几乎每个星期，她会飞往全国各地进行种子教师的培训，影响巨大。《薛老师讲中国故事》这本书就是这位著名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讲述中国故事的一个尝试。

《薛老师讲中国故事》是著名语文老师薛瑞萍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讲述中国故事的一个尝试。历时六年，跨度涵盖六个年级。在当下大家一窝蜂地扎堆在国外图画书中时，《薛老师讲中国故事》独树一帜，强调除了给孩子看温软的国外绘本，也要让孩子看到我们中国自己的传统故事，比如古代神话、人物传说、民俗风物等等。因为这此才是古老中国延续到今天不变的血脉，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根。希望这样的阅读取向，对于实践中的妈妈和老师们有所助益。

三年级

 缠足·勇气·爬山虎的脚

 《大闹天宫》朗读记

四年级

 “他看见了人！”——《开天辟地》教学实录

 鸭塘问答——《珍珠鸟》教学后记

五年级

 追问：《自相矛盾》教学自录

 推敲：《推敲》教学片段

 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奔月》教学后记

 我的私学——《孔子的故事》朗读后记

 总是爱着他们，总是追求光明：《夸父追日》

 寻根之旅：《共工触山》

 有信才有恒：《纪昌学射箭》

 粽子美，粽子香：《端午节的故事》

六年级

 桃源主人

 《田忌赛马》：不止是智谋的故事

 我就是那只放风筝的小鼠

 《舜耕历山》朗读实录

 把大象牵进教室——再说“幼学启蒙丛书”

 从《海瑞惩霸》到《万历十五年》

 龙的呼唤和提醒

一年级

 接地气

 女娲·神话·童年

 《夸父追日》听课记录

 我的“幼学情结”

 《神马》神在哪里？

 《小石狮》朗读记

 兔年大吉

 讲述《清明节的故事》

 处处都端阳

二年级

 毛毛的哲学苹果——《全阅读》朗读记

 中国故事·老天娘

 “你是不能看的”——《爱菊花的人》讲述后记

 有意识的节奏和无意识的吸收——《会听鸟语的公冶长》讲述后记

 让宝珠回到江海

 上善若水，君子如玉——《五彩的玉田》朗读记

 《两个好朋友》朗读后记

 《新被套》朗读记

 《舞会皇后》朗读记

 也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切奇遇，乃必然之事——《大禹锁蛟》朗读心得

 母性的拯救——一说《龙年的礼物》

 留在家里陪妈妈！——再说《龙年的礼物》

 讲述《土地公和土地婆》

 “老师今天怎么没有讲重复的故事呢？”——《王羲之的故事》之外的故事

 《三只织布鸟》和《卖香屁》

 和《晨读对韵》有关的故事

 《巫山神女》《地海巫师》及《人学》

 春眠不觉晓

桃源主人

重温《桃花源的故事》，其实是重温画面。

“回忆。整本书，哪幅画给你的印象最深刻？”

“渔翁来到一个从没到过的地方，河的两岸盛开着桃花。除了桃树，没有一棵别的树。那一页又美又神秘。”“还有，渔翁穿过山洞，看见亮光，还看见了桃花。”

“哦，桃花！和你们一样，老师印象最深的也是桃花。生动，明艳。似乎就要飘出书页，飘到我们面前的桃花！”

开卷。再看桃花，再次听见：“哇！好美！”

全书画页共22幅，有桃花的14幅。其中“禀报太守”、“谈论寻访”中的几抹粉红乃是记忆、向往中的桃源。最有趣的是“奉命搜寻”：河道纵横交错，状如迷宫；许多人，许多船，许多山——偏偏没有一棵桃树。一片桃花也没有。

“桃花哪儿去了？桃源哪儿去了？那些人呢？”

“他们集体搬家了。”“他们把山洞堵住了。”

“你能理解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吗？”

“能！”“他们再不想过战乱的生活。”

“如果你是桃源中人，你希望离开桃源吗？”

“希望。一辈子住在一个地方太没有意思了。我想出去闯一闯。”“不希望，外面到处打仗，随时可能死掉。”“又希望又不希望。我想来去自由。”

前环衬，流民图惨不忍睹。“多么悲惨！这是什么时代？”

“东晋。”“秦朝。”“可能是东晋，也可能是秦朝。”

后环衬：孤独的行人拄着手杖，站在岸边，凝望着面前的崇山峻岭。一条小船泊在脚边。

“这是谁？”

“渔翁。他一直忘不了桃源，他老想再回去。”

“他为什么要留下记号？”

“他想把一家都带到桃源。”

“这个人还可能是谁？”

“陶渊明。”“寻找桃源的后人。”

“你们相信世上有桃源吗？”

“相信。”“不相信。”

“你们希望世上有桃源吗？”

“希望！”

“在很大程度上，桃源其实是一个梦，是中国人祖祖辈辈的集体梦想。直到今天，我们在影视作品中还能看到桃源的影子。比如《中国兄弟连》里的唐村就是。先世避乱来到了大山深处，世世代代他们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以至于——”

“都不知道抗战爆发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是‘桃花源的故事’而不是‘杏花源的故事’‘桂花源的故事’‘梨花源的故事’？陶渊明为什么偏偏对桃花情有独钟？总不至于因为他自己姓陶吧？”

“春天的桃花最美丽、最有生机。”“桃花代表着希望。”“‘桃’就是‘逃’，他们祖先是逃到这里来的。”

“马建说的有道理。所谓‘逃之天天’，就是从‘桃之天天’变来的！”

凡屯聚堡坞而欲久支岁月的，最理想的地方，是既险峻而又可以耕种、有水泉灌溉之地。能具备这两个条件的，必为山顶平原及有溪涧水源之处。因此，当时迁到山势险峻的地方去避难的人，亦复不少。

因为同宗共保一坞，成了北方社会的组织形式，所以决不能忽视北方不能走或不愿走的人们屯聚堡坞的作用。屯聚与人口的大流动对历史产生的影响，是难分轻重的。

《桃花源记》虽为寓意之文，但也是西晋末年以来坞壁生活的真实写照。真实的桃花源应该在北方的弘农或者上洛，而不是在南方的武陵。桃花源居先人先世所避之秦应为苻秦，而非赢秦。

即使《桃花源记》中的秦非指苻秦，但不有坞壁，何能有《桃花源记》？在纪实上，《桃花源记》是坞壁的反映，在寓意上，《桃花源记》是陶潜思想的反映。(《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

原来，桃源竟是有的！

只要门前有街灯，我们就很幸福，

李利点亮了许多盏，又点亮一盏在我家门口；

你手拿提灯和梯子，别忙着走过，

李利呵！今晚瞧一眼这个孩子，向他点点头！

上午第二节，这是他们在诵读。在今天，儿童所遭遇的成长、教育大环境(其实也是父母、教师的处境)真如兵荒马乱般的昏黑、严酷和荒诞。昏黑的路上需要灯光，深陷于严酷、荒诞却“不能走或不愿走的人们”需要坞壁或桃源。即便最勇猛的斗士，也需要一个安全温馨的逃避所——为了更加勇猛地战斗。所以“桃”者“逃”也，其中蕴含着美丽、生机和希望；所以，这个故事只能是“桃花源的故事”。

“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在中国，桃花从来就和美好的爱情及随之而来的家庭幸福连在一起。最可靠的桃源，在完全的爱和无条件的接纳里。无论成人还是儿童——在这艰难时世，没有桃源的日子是不可想象的。

坞并非坞主所有，坞主对于坞中成员，只起督护作用，对耕种、打仗，只负指挥之责。

我们是点灯人，我们也是坞壁主人——桃源主人。我们有灯火也有坚壁、耕地和水泉。照亮孩子的街灯，也照亮了我们自己；灿烂了孩子的桃花，也灿烂了我们本身。

(2009年9月9日 星期三 阴)  P65-68

在路上

一

人类的心量无限，儿童的兴趣多样。相信总有一些孩子会喜欢中国故事的，而那原本不喜欢的，必会因为教师的努力，慢慢有些喜欢。即便为了真心喜欢的“一小部分”，我们也必须借由优质读本，在教室里演绎《共工触山》《鹬蚌相争》的好戏，探讨“除夕年”和“清明节”的来历——将舜的大象牵进教室，让禹的功绩照亮童心。否则，多数孩子将一生错过因图画映照而格外绚丽的——《夸父追日》的壮烈，《女娲补天》的深情，《舜耕历山》的浪漫，《大禹锁蛟》的豪勇……而那“一小部分”的损失，其实就是整整一代人的损失，整个世界文明的损失。

没有人能换净血液，没有人能跳出皮肤，没有人能甩掉影子，没有人能忘记童年。无论我们喜不喜欢，这些传说，这些历史，就是我们整个族类的血液、皮肤、影子、童年。即便你忘记、你抛弃，别人也能记得、能认出——而且看不起。

皮肤纯白的迈克尔·杰克逊，每天对着镜子说：“我是一个黑人。”

(选自本书内文《把大象牵进教室》)

不必等到将来，今天的人们就会奇怪：“中国孩子听中国故事”，如此自然、简单的道理，何须如此激动、不平？

一边是轰轰烈烈的儿童读经，一边是星火燎原的儿童阅读。2009年，应试教育高墙以外的母语教学，大致分为两大阵营。夹在中间的，是“中国故事”。儿童阅读推广人觉得老旧，主张读经的人们以为浅薄。看云是坚决反对儿童读经的，看云只为儿童阅读推广人对于中国故事的隔膜感到难过。于是有了《把大象牵进教室》那篇文章的不平和激动。

二

仅仅三年过去。

两边的人们都开始意识到中国故事对于中国儿童的重要，越来越多的教师和父母发现：“其实孩子，尤其是幼儿园和低年级小孩子，很喜欢听老故事，很享受老故事带来的滋养！”

而《薛老师讲中国故事》，也恰在这时凑成一集。

篇目严格按时间排序是诚实的，也是有意的。这样的次序跨越两届又合成一届，它让三、四年级显得单薄，令整本书失去均衡；然而，教师与中国故事在六年中走过的道路，却因此得到直观的呈现。

 《我们班的阅读日志》是教师的另一本书，其中收集了上届一、二年级十篇图画书的朗读心得。十篇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中国故事。时在2()()7年。在当时的儿童阅读推广中，这不是偶然、孤立的现象。

每学期结束，我们都要为家长开列“亲子共读推荐书目”，可供选择的世界儿童文学经典令人目不暇接，然而要选出三两本值得共读——朗读的中国儿童文学，每次都让我们费尽心思。

这也不是偶然、孤立的现象。

这是中国教师和父母的窘境，这是中国作家和出版人的尴尬。

这也是“幼学启蒙丛书”在我心中地位特殊的原因。

为什么要将《孙中山破陋习》《珍珠鸟》这样的“教材内容”收入书中？为什么要为《颜色国的秘密》欢呼雀跃？也许它们离经典还远，然而在中国这片儿童文学的薄地上，若想收获经典的花朵，首先要有养育经典的泥土。但愿这些故事和课堂，这些不够经典的故事和课堂——有幸成为养育经典的土壤。

成长是缓慢的。唯其缓慢，才能成其真实与美丽。

要对中国作家，中国出版有耐心，要对自己有耐心。

三

上学期：《盘古开天地》《共工触山》《女娲补天》《夸父追日》《铁杵磨成针》《纪昌学射箭》《巧治妒妇》《想吃苹果的鼠小弟》《鳄鱼怕怕牙医怕怕》《动物绝对不应该穿衣服》《猜猜我有多爱你》《好饿的毛毛虫》《有个性的羊》《两棵树》《神奇的蓝色水桶》《疯狂星期二》《神马》《你睡不着吗？》《我不想生气》《虎王子》《小石狮》《灶王爷》。

下学期：《桃花源的故事》《泥将军》《消防车》《开翻斗车的司机》《清明节的故事》《蒲公英种子的旅行》《三个强盗》《鼹鼠与小鸟》《四点半》《一粒橡子的奇遇》《是谁嗯嗯在我的头上》《森林里的白天森林里的夜晚》《端午节的故事》《十朵小云》。

以上是教师为“这届”一年级朗读的36本图画书。楷体为“中国故事”，总计14个。

《我们班的阅读日志》有一个副标题，叫做“做一个自觉的儿童阅读推广人”。2005年春，教师开始有此“自觉意识”。2012年6月，当《薛老师讲中国故事》集结成册的时候，教师在“自己班”初步实现了诵读、朗读、吟诵、讲述的课程化。这是儿童阅读的深入发展，这是母语教学的叶落归根。发展与回归都要服从儿童成长的需要，这就要求教师虔诚聆听儿童的心声，勤奋学习有关儿童的知识。正是由于这种学习和倾听，把教师引向了华德福，给了教师如下确信：

没有比过早唤醒儿童的判断和思维更有害的事情。

孩子对他周围环境的感知越是无意识，感知渗透进灵魂就越多。

故事并非越多越好，儿童需要反复聆听。

儿童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反复聆听、充分感受。

讲述应当是一种爱的仪式，节奏和语句尽量稳定不变。

讲述需要精心备课，最好有板书。

中国老故事尤其需要凝练、值得诵读的板书。

阅读是高度消耗脑力的智力活动，不能过早要求孩子自主阅读。

自主阅读绝对不是越早越好，越多越好。

父母和教师应该勤于讲述、勤于朗读。

四

我还在路上，万千的同道还在路上。重要的不是我们是否已经行在中道，是否达到很高境界——而是怀着怎样的情怀，拥有怎样的生命状态。路漫漫其修远兮。有意义的求索必是执着又开放的，也必是同时使儿童和教师都得到滋养的。

天佑中国。天佑我辈。

薛瑞萍

2012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