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远,在路的左面有一盏较亮的路灯,十分显眼。灵车开在跟前,小张一踩刹车:“是这儿吗?”彭志刚和王锋向外一看,只见一个古朴的朱漆大门,高高的青砖围墙圈成一个大宅院。离大门不远还有一扇铁皮大门的房子,看样子是车库,院子里竖着一个高高的地烟筒,像是北京城里胡同常住大人物的院子。
“我下去问问。”彭志刚下车走上前。没待敲门,院里的人已听到车响打开朱漆大门。从院里射出一缕灯光,门开处一个解放军用身体堵住门问:“是八宝山来的车吧?”
彭志刚答应着,递上工作证。战士查验了证件,说让等一会儿,闪进门,随手又把大门关得严严的。
“小张,熄火吧,就是这儿。老王,把担架拿下来吧。”
小张把车开到路边停下,熄了火。胡同又恢复死一般的沉静。
彭志刚和王锋从车上把担架取了下来,这时候大门又开了。刚才那个战士又领着一个干部出来了。干部借着路灯看看灵车和彭志刚等三人,接着又四下看看胡同两头有无异常情况,然后点点头招呼道:“你们进来吧。”
干部把他们三个领进院子:“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说完匆匆走进灯光通明、人影晃动的北屋。
三个人竖起担架,借着灯光观察这个院子。
这是一个古建筑,是过去北京城里王爷贵族住的那种明清建筑式的深宅大院,他们现在是在前院,里面还有套院。就不知道有多深了。外院屋亭高大,房檐高挑,青砖抹缝,朱漆窗框。屋前的回廊是朱漆彩画,既古朴庄严,又显得高雅气派。
从北屋玻璃上映出很多晃来晃去的身影,而且不时从屋里传出低声的口语声,电话铃频繁地“叮零零”地响着,进进出出的全是军人,看得出来这院里发生了大事情。
领他们进来的那个干部从北屋出来,对彭志刚等人说:“跟我来吧。”他们便抬起担架随着他来到西屋。
西屋一直亮着雪亮的灯,但没有人声。刚才他们就猜测贺龙的遗体是不是在这里。当那位干部推开西屋的门,眼前的情形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西屋不大,也就十几平方米,里面空荡荡的只是靠墙的地方用两条板凳支着一张部队战士睡的那种狭窄的床板。除了这张床,屋里什么也没有。
床上停放着一具尸体,已用白布单从头到脚地裹个严严实实,两头都用绳子扎好,从人们熟悉的贺龙元帅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来看,此人是贺龙无疑。三人不知为什么感到心里发冷,身上发紧,感到有些害怕,按说他们不应有此感觉,他们干殡葬工作多年了,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见贺老总死后就这么用白布一裹,连个脸都不准露,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位干部走进屋对跟进来的彭志刚等人说:“就是这个,你们抬走吧。”他指指床上贺龙的遗体。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把担架放在床前,彭志刚和王锋抬上身,小张抬下身,一齐用力抓住白布单把贺龙的遗体轻轻地从床上抬到担架上。尸体挺沉,可想贺老总生前有多么魁梧高大。有人帮着打开屋门,彭志刚和王锋抬着贺龙头部一头在前,司机小张抬着脚部一头在后向屋外走去。
院子里也站着一些从各屋走出来的军人,他们默默地站在院当中,注视着彭志刚等把贺龙遗体抬走。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一点表示,院子里就和没有人一样。彭志刚等人真受不了这份寂静,平日到百姓家去接尸,都会遇到死者亲属难舍难离的悲痛场面,听到亲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对这些他们早已是习以为常了,而像今天这么安静的场面却从未见过,反而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院门口的卫兵给他们打开大门,出门之后,只见胡同两边已站了哨兵,防止闲杂人员靠近。其实这是多此一举,已经1 1点多了,大多数家庭已经入睡。没入睡的也不会出来闲逛了,胡同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不知什么时候开来的两辆军用吉普车,一前一后地把灵车夹在了当中。他们把贺龙遗体送入灵车后部,随后有几个军人也跟着坐进了灵车。
“跟着前边的车走。”车上一个看样子是负责的军人对小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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