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失的恋人
一、失踪
我茫然地站在七月浓釉的夜色里,花香随轻风浅淡地抽打着我的额头。在到达这个城市三个小时后,我终于意识到,她失踪了。
开始我以为只是信号问题,在接机人群中穿梭着喊她的名字,到播音室广播寻找她的消息。一小时后,我开始惊慌,想到她出了车祸。我拖着箱子在机场里搜寻,甚至打电话报警。警察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肯定是临时有事来不了,满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
警察当然不能了解我的不安。是什么原因能让在起飞前还通着电话的我们,在三个小时后突然失去了联系?
我几乎拨了一夜手机,也许睡着过,但思维的幻象一刻未停。回忆停留在昨天、前天,脑海里不断涌现各种怀疑、猜测与解释,早晨起来发现自己面色灰白,全身汗津津的。
中午,我打起精神去市政府参加市委书记任达的招待午宴,其间拨打114查崇原艺术学院人事处,找美院教师苏晓沐。人事处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整个崇原艺术学院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老师。我只好去派出所报案。
“说说情况。”警察说。
“我昨晚七点半到云河,我女朋友说好来接我,但是下飞机后,我就找不到她了,她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和她家联系了吗?”
“我没她家电话,只有她的手机号。”
警察摇摇头说了句什么,因为是崇原话我一点儿也没听懂,但从他的肢体语言上我已经判断出他不打算受理这个失踪案。我急了,拉开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您看看!这是我的证件!这是刚从市政府拿到的项目书!她是我女朋友不是网友,不然我报什么案!在飞机起飞前我们还通着电话!”
警察翻看一遍我的证件,问:“你想怎么找?”
“您能帮我查户籍吗?”
警察想了想,坐到电脑旁说:“叫什么?”
“苏晓沐!江苏的苏,破晓的晓,沐浴的沐,1980年4月9日出生。”
接下来的几十秒好像特别漫长,警察终于把目光转向我:“没有记录。”
“怎么可能!你……你这是……云河市吗?”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是整个云河市的户籍资料。”
不可能!她的生日,是我陪她过的。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她妈妈和表姐都打来过电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我说:“也许是年份记错了,但月和日是绝对不会错的!麻烦您把年份去掉,再找下4月9号的生日。”
警察又重新敲了几下键盘,等了会儿,说:“没有合适的记录。”
我懵了,疼痛直抵心脏,像一把锯条在心头缓缓地拉锯。我说:“您能找下所有叫苏晓沐的人吗?三十五岁以下二十五岁以上的……”
警察抬起头,目光如炬从我脸上扫过,灼得我脸皮硬生生地疼。好在他够有涵养,没有痛斥我,只是说:“你这种情况我们没法找,你想其他办法吧。”
我头昏脑涨地从派出所走出来,眼睛不由自主盯着来往行人,盼望那熟悉的身影能突然跃入眼帘,理智又告诉我这绝不可能。路过一个网吧,我急忙进去登录QQ,期待也许她能在网上给我留言。
没有留言。我点开她的对话框,大吃一惊!她的QQ秀竟然变了!一个女孩儿穿着暗红色的衣服,在夕阳下昏暗的湖水边双手交错。那背景阴暗不明,好像还写着字。我点开背景,终于看清了,那上面写的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二、天降横祸
夜深人静,十谋县永昌镇和新村的村民牟海良被一阵轰隆声惊醒。他推了推老伴,老伴也揉揉眼睛坐起身。突然又是一声巨响,房子好像被重物撞上,狠狠晃了一下。两人吓得从床上跳起,牟海良来不及开灯摸裤子套上,纷乱的脚步声已到门前。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一群人闯进屋,几道电筒光直射到脸。
“整哪样……”老伴刚嚷出半句,一名壮汉阔步上前一个嘴巴,把老伴从床边打摔在地。两只大手从黑暗中伸过来按住牟海良的头和脖子,把他揪到院子里。牟海良使劲儿把头仰向西屋,小儿子牟立新光着膀子从门里踉跄跌出来,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跟着蹿出来,一人把一只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另两个抡起棍子朝牟立新裸露的身体砸去。棍子砸在腰腹间,牟立新像被拦腰截断一样摔倒在撞碎的罗汉果花盆上。打手们踏着花枝冲上去猛踢牟立新的身体,边踢边骂:“报警!踹死你个傻逼!”
牟海良嘶声喊道:“别打!别打!我们不报警!求求你们!”老伴呼号着扑向在地上翻来滚去的小儿子,却被抓住头发抡向围墙,一面院墙轰然倒塌,断墙的砖瓦几乎砸在她身上。挖掘机的铁臂毫不犹豫地插进未塌的墙体,墙裂开大缝,在铁臂抬起时四分五裂。
暴行在持续,坡上几家院房被夷为废墟之后,挖掘机大摇大摆地开走,骤然宽阔的视野外,阿罗家老奶和李兴家媳妇的哭嚎声隐隐传来。一会儿,开来两辆卡车、七八辆越野车,打手们上了车,风驰电掣般招摇着呼啸而去……
坝子里的窗户接二连三地亮了,村民闻讯赶来,有人打了报警电话,警车响着警笛姗姗而至,车上下来两个警察,人们呼啦一下围拢过来。
牟立新想撑起身体,但腿打着滑不听使唤,从鼎沸的人声里,他能分辨出妈妈和邻家阿奶已经嘶哑的哭诉声。警察则异常冷静,在哭诉的间隙不紧不慢地询问,仿佛几户人家半夜被毁,像丢只白鹅一样平常。有人试图扶起牟立新,他说:“不,别碰。”他不敢动,一动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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