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困难越喊越困难，埋头干越干越想干。——作者语

《铁马冰河入梦来》由刘耀来著，是一本一个普通中国军人的长成史。军人的荣耀从来是与牺牲相伴。作者原来不叫耀来，在他还是个乡村小剃头匠、小泥瓦匠和小卫生员时，父亲赐给他的名字是跃来。在成为一名军人，并且成为连级指挥员之后，他才将自己原来名字中的“足天’改为“耀”。无论是跃来还是耀来，这时候的他，已经在TNT爆发的烈焰中将自己的脊骨淬过火，更将乡村少年的青春替换成中国军人的铁血，真的是怎一个耀字了得！

《铁马冰河入梦来》由刘耀来著，是一位老兵的回忆录。戎马倥偬时光荏苒，四十年弹指一挥间。老兵未老，履职荆楚，砺剑故土，又一番风云变幻雄心起。《铁马冰河入梦来》图文并茂地记述了作者在部队的成长经历，回忆了他与改革开放同行的心路历程，体现了深切的爱国情和浓浓的战友情。

序曲 入梦少年

 上全家福

 下成长简史

第一部 血染边关

 一南方战事·理发

 二闷罐车·全家福

 三初战

 四夜行军·侦察兵

 五过河

 六临时医生

 七三棵大白菜

 八战争女俘

 九7××高地

 十洗脚·归建

第二部 大漠狼烟

 一军校深造

 二大漠红柳

 三贺兰山下·养马记

 四往事并非如烟

 五封存永固工事

 六马车送来新娘子

 七镇上有人卖手雷

 八军务股长·打井纪

 九对不起，孩子！

 十战友情·全家福

第三部 铸剑春秋

 一练为战，战必克

 二谁说战争不会来临？

 三沙场秋点兵

 四兄弟抉择

 五大难不死

 六履职团长

 七刘亚洲训练基金

 八转隶武警

 九为政者以正为本

 十生于忧患

第四部 和平颂歌

 一伟大时代

 二奥运安保·理发

 三北京，军人荣耀

 四8月8日夜，北京

 五再见，北京

 六国防大学进修

 七湖北，砺剑路上任重而道远

 八家和万事兴

 九祖国，老兵雄心未老！

 十风雨战友情

尾声 梦回连营

 上军营片断

 下吹角连营

1958年，对我而言，是个重要的年份。

那一年8月伏暑天里，我——刘跃来，呱呱坠地了。

我没有出生在大城市里的什么大户人家，而是毫无选择地出生在湖北鄂州某镇一个农民家庭，父亲大人叫刘楚堂，母亲大人叫余凤枝。父亲是爷爷的独生子，爷爷是曾祖父的独生子，曾祖父又是高祖父的独生子。而到了我们这一代，父亲改变了刘家三代单传的历史，一家有近10人吃饭，我家成为当时农村及社会上极为普遍的大家庭之一。我在家按兄弟排行老二，上有大哥、大姐；下有弟弟妹妹。

在20世纪60年代，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要养育这么多孩子，生活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我很感谢大哥大姐，是他们在家庭的困难时期，分担了父母的诸多压力，才让我们这个大家庭得以有序运转。他们初中没念完，就帮着家里挣工分；他们晴天像大人一样下地劳作，雨天还要背着篮子到山上去采中药换些零花钱。

记得有一年下大雪，天气特别冷，兄弟姐妹都穿着不是很厚的棉衣棉裤，围着一个火盆取暖时，四弟不小心将火盆摔碎了，导致全家人无法取暖。哥哥拿起雨鞋，披上蓑衣，冒着风雪，在看不清乡村田间路的情况下，深一脚浅一脚，摔倒了再爬起来，走到8公里外的小集镇，敲开店主的门又买了一个。大哥出店门时，店主一再交代，这大雪天的，路看不清，小心点不要摔了。大哥小心翼翼地把新火盆抱在胸前，待赶回家时，双手和鼻子都冻僵了，连鞋都脱不下来。我们赶紧用新火盆烧起火，帮他取暖，大家先都是心痛，后又都笑了……

姐姐既是家庭挣工分的能手，又是当时村里女孩群体中的形象带头人，因为她是队长的孩子。父亲要求子女做好样，带好头，不让他失望。每到七八月天气最炎热的时候，是农村水稻收、种时差最短的时候。女孩子们插秧手巧灵活，是劳动的主力军，姐姐和大家一同起早贪黑，一天要插几亩田。每年七月底有那么几天晚上月亮明朗，头天下午才看见她们在耕犁大片水田，第二天一早就有一片绿稻秧映入眼帘。这都是她们为了响应当时“早稻不插‘五一’秧，晚稻不插‘八一’秧’的按季播种口号，分几个组用手(当时没有机械化插秧设备)干出来的。

而今，看到他们都已过早地被岁月染白了双鬓，我心里就会感到一丝难受与亏欠。可是他们无怨无悔，从未抱怨过什么。他们以无私的情怀，为我们这些弟妹做出了榜样，我深深地尊敬并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他们一生平凡朴实，像蜡烛一样甘愿燃烧自己而成就我们这些弟弟妹妹。

有兄长和姐姐如此，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只有以优异的成绩报答他们。只可惜，在我们那个年代，读书并不是重要的，不挣工分却是难以生存的。除三弟高中毕业，几个弟妹均未上高中，就早早辍学帮助家里挣工分了。阶级成分往往决定了大多数人的出路和命运，当伟人邓小平复出并恢复高考的时候，我已经当兵了。现在每每回想起那个时候，跟儿女们回忆起那些乡村往事，他们都难以置信。不仅是他们，我也觉得难以置信。

但不管在什么样的时代，每个人注定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我穿上军装，逐渐成长为我党我军的一名中高级指挥员。大哥和大姐不止一次说，他们当初的牺牲和奉献，都是值得的。他们这样做值得吗？我有时候替他们鸣不平：不值得。如果把同样的机会给予他们，他们不一定比我的成就小。当时二舅在公社当领导，时常有招工的机会，加之父亲又是村干部，他们只要稍微动点私心，哥哥姐姐的命运就有可能改变，可是在那个时代，公平是每个人心里的法度。

有时候我又告诉自己，历史是不能假设的，既然如此，他们能有我们这些争气的弟弟、妹妹，自然又是值得的。我之所以一开头就郑重其事地介绍我的哥哥、姐姐，是因为他们不是父母，却尽了许多父母的责任。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这话是有道理的。可以说，我们一家人能有今天，我们这些弟妹能成长进步，都是哥哥姐姐用心血换采的。

父亲是个大家长，白天要管生产队的事，晚上还要管我们这些孩子。他反正也爱管事，一张嘴在生产队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哪家闹意见，还是邻里不团结，他都得出面管。他能把理说得通透明白，能把每个人心中的怨气化为自责，这是他最大的本事。有一年，我和爱人闹意见的时候，就充分领教了他的这种功夫。我一直以为，父亲当一个村长，真是屈才了。他还是村里楚剧团的锣鼓师呢！每逢过节或村中有红白等喜庆事，都要唱上几天几夜楚剧，没他锣鼓师，戏就唱不出节奏及韵味来。他引导大家唱到凌晨一二点，天一亮照旧带全村人去干农活。父亲干事很认真，他当村长是乡里出了名的“一口清”，生产队每家每户的基本情况都牢牢地装在他心里。有时候上面来个领导，都喜欢带着他到村里去访察，一是因为他熟悉情况问不倒，二是他脑子灵活处事讲原则，三是村里老少人缘好，大家都听他的，四是善于和友邻生产队处理关系(譬如解决共用生产工具、农田放水等问题)，邻村百姓也都夸刘队长有能耐。

父亲干了三十多年的村干部，如果不是他的人品好和能力强，公社里不会支持他干了一届又一届，老百姓也不会拥护他干这么长时间。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模范作用特别强，尤其是在生产队劳动的时候，他总是最先一个到地里，最后一个离开。每到“双抢”挑谷子时，他都是带头挑最重的、泥水深处的，身上的汗水泥水分不清。记得有一次，天气突变，父亲带领全村人抢收晒场上的稻谷时，因出汗多而脱水休克，十几人护送他到大队卫生室，跪请医生抢救……

父亲常说，做人不能昧良心，不能光为自己着想。那时候，为了不让其他家庭欠工分，他对每一个人的工作都进行了合理安排，譬如“双抢”的时候，他安排力气差一点的人割稻子，力气大一点的人挑谷子，有几个肺病、肝病不能下水的，就安排旱地种棉花、小麦，年轻需要锻炼的安排下水……这样到年底的f时候，大家都有好收成。

P3-5

坐我右边的军人

(代序)

浮华时节的尘缘，有时候也会具有新奇。新年伊始的一个会议上，因为按姓氏笔画排列的缘故，我和身为某部副司令的刘耀来坐到了一起。之后几次例会，他始终坐在我的右边，我便始终坐在他的左边。于他于我，因职业的陌生感产生的彼此好奇，使我们在会议上各种报告的缝隙，作了许多每每是只有开头和结尾，省去中间过程的一竿子插到底式的简短交谈。在我这里，一直认为保家卫国是军人天职，只有真正履行过这种天职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军人；只有从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敢于提着自己的头颅，将一腔铁血漫天抛洒的司令，才不是阿庆嫂眼中的胡司令。所以，有一次，我突然问他打过仗没有。

耀来兄懂了我的意思，他取下军帽略低一下头，露出头顶正中一块指甲大小的伤疤。那是一颗AK一47突击步枪子弹的绝作。当年他在南方边境丛林里与敌军突然遭遇，眼前白光一闪，他下意识一缩脖子，原本冲着眉心而来的子弹，无奈地贴着军帽上的红五星的上沿，擦过耀来兄的头皮，坠落在身后常绿的丛林里。我这才发现生死之隔，远没有一只飞机翅膀那么宽大，末日与未来的距离也不会有飞机起落架飞出的那么远。

生活在浮华时代，尘俗比比皆是。万一遇上针鼻大小的艰难，便会放大到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末日一样，不仅让自己惊恐，还要绑架般让他人跟着绝望。在耀来兄那里，生与死、末日与未来，只隔着一颗红五星。放到平凡生活的人们那里，相隔也只有一块橡皮那么宽、一片口香糖那么厚、一粒米那么长；至于时限，肯定少于某个日常欢乐场合无心抛向异性的媚眼之一瞬，肯定短于对某项分配或委任不甚满意的一声长叹与低吼。耀来身上还有一块碗口大的伤疤，那是一枚迫击炮炮弹在他冲锋的路上猛烈爆炸所留给他永远的纪念。

军人的荣耀从来是与牺牲相伴。耀来兄原来不叫耀来，在他还是个乡村小剃头匠、小泥瓦匠和小卫生员时，父亲赐给他的名字是跃来。在成为一名军人，并且成为连级指挥员之后，他才将自己原来名字中的“足天’改为“耀”。无论是跃来还是耀来，这时候的他，已经在TNT爆发的烈焰中将自己的脊骨淬过火，更将乡村少年的青春替换成中国军人的铁血，真的是怎一个耀字了得！

那一次在会上，耀来兄说起他写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文字，有两万多字。我有意无意地说道，何不再充实一些内容，写一本一个普通中国军人的长成史。事隔半年，他真的拿出一部洋洋十万言的书稿来，要我在书的前面写上一段话。还说这是武汉大学的一位女士出的主意，要他谁也别找，就找开会时坐他左边的那位来写。耀来兄的幽默让我无法拒绝。读完书稿，其中铁血军魂自不待言，最妙不可言的是作为职业军人的他，所获得的最幸福，也最真挚，同时又是最为奇妙的爱情信物。那位日后成为终身伴侣的梁子湖畔的美丽女子，用一块美丽的花布包上一枚自己生产的扣子，将自己的初恋献给了一个从南方前线回来后，又去驻守西部大漠的军人。这情怀是那样的普通，因为那样的扣子每天都会在车间里堆出一座小山。这情怀又是如此浪漫，因为这枚扣子是从小山一样的扣子堆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最美丽的一枚。身为副司令的耀来，何尝不是这样一枚扣子！

如耀来兄爱妻当年所言，随便将这枚扣子缝在衣服上的什么地方都行。上战场、守大漠、护奥运、保家乡，他都做到了。像扣子一样，守住应当守的美丽家国，并且一步一个脚印地创造出从普通中超越出来的壮丽军魂。

刘醒龙

2013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