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部队是一支日本在第2次世界大战中从事细菌战的臭名昭著的秘密部队。为了研制出所谓新式秘密武器——细菌武器,竟然将活人做实验品。其手法之残忍,运用范围之广泛,远比纳粹德国更甚。从事这些罪恶活动的大批军医均来自日本当时各大著名大学医学院,并得到日本当局精心组织安排,也得到相关机构的大力支持。该部队的头目石井四郎及其手下大批军医犯罪事实确凿,罪不容恕。
本书作者青木富贵子以战后50多年发现的石井四郎两本亲笔日记为线索,采访许多美国当时参与调查日本731部队的当事人,查阅了美国新公布的相关原始资料,还对日本731部队的一些当事人和该问题研究专家进行了调查采访,基本厘清了战后初期石井四郎和日本军部与盟军总司令部(GHQ)的幕后交易。她将错综复杂的美国军方与日本军部的内部交易清晰地展示给读者,对我们解开日本细菌战战犯为何没有受到惩罚的谜团大有裨益。
据说,1945年8月30日下午2点05分,美国驻日盟军最高司令麦克阿瑟飞抵日本厚木机场,一下飞机就问:石井中将在哪里?
石井中将何许人也。他就是石井四郎,日本臭名昭著的731部队长官,一手掌握着日本细菌武器研制的所有资料和细菌标本。麦克阿瑟急着要找到石井四郎,是想拿到他手中的资料和细菌标本。
作者以石井四郎两本亲笔日记为线索,采访许多美国当时参与调查日本731部队的当事人,查阅了美国新公布的相关原始资料,并采访调查了日本731部队的一些当事人和该问题研究专家,层层解析,将错综复杂的美国军方与日本军部的内部交易黑幕清晰地展现给读者。
我在成田机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按照“芝山方向”的标识,沿着296国道往东而行。出租车行驶在一条逶迤于竹丛和杂木林之间的道路上,眼前突然展现出一片田园,我看到了一家便利店。便利店面前建有一个小小的公交汽车站,稍不留神就会看漏上面写有“加茂”两字。
在这片土地上,远远地仅有几家农宅露出屋脊,新型建材的瓦片闪耀着光亮。要是没有这个公交汽车站,压根儿不可能知道这一带就是加茂。我原先朦胧的印象,觉得加茂是一个封闭的地方。如今,我面对着这片一如往昔的穷乡僻壤,不免有点沮丧。
对于人生地不熟的我来说,由此找到要去的地方——“加茂”石井家旧址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我就请居住在八日市场市附近的原731部队成员带路。此人名叫筱冢良雄,曾经作为少年队的一员被派送到中国东北的平房服役。
我和筱冢一起从加茂公共汽车站折回几十米,越过架设在高谷川上的桥,沿着狭窄的小路往右拐。那是一条没有铺设柏油、约5米宽的乡村道路。
从芝山町这一带至毗邻的多古町、横芝町、光町、山田町,整片区域在千叶县治下也是屈指可数的种稻地区。这里,一处处地主豪宅矗立在田园中,大得令人吃惊。显而易见,这片土地适合种稻,因为有着丰富的水源。这一带,湖沼星罗棋布,以至于多古町曾经被写成多湖町。即使现在,还有许多贝冢被发掘出来,呈现出往昔当地居民的生活状态。地主住宅的背后,在平缓的山丘上成片地种植着防风林。在日本地图上,这些平缓的山丘并没有以辽阔的关东平原上的等高线标示出来,望去犹如日本古坟。
实际上,芝山是个古坟密集地带,有多达1000座古坟。“姬坟”、“殿坟”等古坟保存至今,据说其中大都是6世纪以后的古坟。
最近,芝山已然成为高尔夫球场密集的地区。球场建设中,一些迄今不为人知的古城遗迹也被发掘出来了。其中发现了一座横穴式古坟,里面供奉着一座江户时期制作的石祠,上面刻有“石井”姓氏。毋庸置疑,该遗迹显现了石井家族的盛势,至少说明它是一个从江户时期就存在的当地世家。
沿着一段平缓坡道的乡间小路下行,左侧看到一幢门楼雄伟的宅院。我抬眼看了这家门旁的姓名牌,上面写着“石井”。虽听说这地方姓石井的人家很多,然而我还是对立即映人眼帘的“石井”门牌感到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不过,筱冢老人对那个门牌看也不看,他环顾邻近的空地,低声嘟囔着:
“咦,我记得这里像是石井的出生地……好像还里面一些……”
受到筱冢的影响,我对四处打量了一番。右侧一片绵延的田园前面,隐约显现工厂或作坊之类的建筑物。其模样与远处三面环绕的平缓丘陵有点格格不入,仿佛是在说“加茂’’没有多古町或横芝町富裕,是一个冷寂的村落。
越过老人身后,我看到一条寺庙参拜道入口处之类的小路。
“我们上去看看吧?”
我听从了筱冢提议,沿小路行进。小路夹杂在葱郁茂盛的杂木林之间,四周微暗,而且坡道上行陡峭,很难行走。路上有一只大蛤蟆,双目紧闭,纹丝不动。我们总算爬上山丘顶上,一座古寺寂然地出现在眼前。
古寺成为一座没有住持的荒废寺庙后,似乎又历经了相当漫长的岁月,完全荒芜废圮。它或许曾是一座香火兴盛的寺庙,正殿屋檐上饰有木雕龙神,庭院内两棵巨树遮天蔽日,不见蔚蓝天空。无需往上细看,就知树龄高达数百年。
树阴下,排列着几十块抹茶色小块墓碑,上面长满鲜艳的青苔。其中,有的倾斜或倒下,有的横卧在地。墓碑上所刻文字久经风吹雨淋,风化严重,几乎难以识别。不过,刻有文化、文政、天保、万延等江户时期的年号依稀可见。
我就像是悄悄潜入一样,逐个地审视每块墓碑。不知不觉中,我感到空气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甚至觉得,这座没有住持的荒废寺庙似乎要将试图闯进去的外来者拒之门外。
寺庙庭院内,阳光为四周树林、竹丛遮掩,在地面上倒映出的条条斑驳光影。我伫立其间,不久仿佛觉得自己灵魂出壳,遥远地赴向百年之前。少年时期在这片土地上度过的石井四郎,想必无数次地爬过那陡峭的坡道,前来巨木守护的这座寺庙参拜。
少年时期的石井四郎,独自一人在那两棵巨树下打发时光,充分呼吸着明治时期的清新空气,他在想些什么呢。
跨入20世纪,日本正在向世界各地扩展着势力范围。他或许在为日本的未来而感到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吧。
不经意间,我仿佛听到什么声响,划破了静寂。环顾四周,原来是藏在巨树上的几只鸟儿一起飞走了。
从寺庙参拜道往下走来,我们偶然遇见一位在附近向垃圾回收箱扔空罐的年轻女子。我上前打了个招呼,说明了采访目的,而后就向她打听石井四郎出生的老房子在哪里。
“啊,如果是石井四郎出生的老房子的话,那应该是在离我家相隔两户人家的那片空地上,就在前面!”
她说着,手指向前方。我们沿着所指的方向往前走,筱冢点了点头说:
“对,就在这前面。现在连房屋也没了,成了一块空地。”
正如那位年轻女子所指点的那样,我们在前面200多米左侧看见了一块空地,与先前所看到的完全相同。难怪筱冢老人先前有点迷茫,不敢确定。
这块地皮南北向狭长,背靠小丘陵,大概有几百坪。地面上石块凌乱,杂草丛生,只有几处焚烧的痕迹尚在。眼前南侧,竹丛茂密繁盛;对面北侧,塑料大棚与隔壁邻家屋檐相连。我们踏入空地,只见草丛里到处是碎瓦残片。
那位年轻女子说:
“我是外来的媳妇,不了解详细情况。不过,我听说这里原来是一幢太豪宅。我家老爷子这么说的,他或许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
我便请那位年轻女子带我去见见她称作的“老爷子”的老人。
“您家老爷子见过石井四郎吗?”
“石井四郎家就在两户人家之前,好像他来我家玩过。”
越过石井家旧址继续往前走,突然一股家畜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路右侧建筑物附近,有几头牛出现,旁边一排饲料库。
“我本以为这一带都是种水田和旱地的,好像也有农家从事奶业生产。”
“我家就从事奶业生产。”
年轻女子一边请我们走进左侧她家大门,一边回答说。她家颇具气派,门楼顶部铺瓦,还有防火防盗的坚固仓库。这时,恰好她公公驾驶着自家车回来。她公公外貌粗犷,70岁出头,是一个骨骼粗壮的老人。
“啊,石井四郎先生啊。”
我把来意告诉她公公,老人就轻松地应答道。
“不过,他高我两辈,和我爷爷辈分差不多,我几乎都不记得了。是呀,他来我家玩过,因为是邻居嘛。”
“这一带姓石井的人家很多吧?”
“啊,对了,我家也姓石井。”
听到这个回答,我哑然无语。
“我与石井四郎没有血缘关系,这个村落如今住着五六十户人家,有10家姓石井。不过,大家都没有血缘关系。石井四郎的亲戚~个也不剩,全部搬走了。”
我试探着打听刚才拜访过的荒废寺庙。 “啊,您是问普贤院吧?至今已经荒废了10年了。住持和尚故世后,没有继承人,也没有僧人从其他地方来接替,所以寺庙也就没有住持了。石井四郎家的墓地不在那里,我家后面有本村的公墓,石井家的墓地设在那里。”
能和这位石井守老人邂逅相遇,真是意想不到的巨大幸运。承蒙他盛情好意,“加茂”之门才微微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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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重重,深雾紧锁
飞离纽约肯尼迪机场,客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临近成田机场。机身逐渐下降,绿色覆盖的平缓丘陵映人眼帘,丘陵四周旱田和水田环抱,露出一派恬静景色。
每当远眺这一风景,我总会沉浸在轻微的感伤之中,也为平安返回日本感到舒心,如释重负。浓绿的原野绵延伸展,仿佛张开双臂,热情地欢迎我归来。9·11事件以后,在我所居住的纽约,传闻有人将炸毁曼哈顿大桥和连接纽约与新泽西州的荷兰隧道,利用炭疽菌和鼠疫菌发动攻击或进行自杀式恐怖袭击等。各种警报频发,居民都恐惧不安,深受惊扰。如今,我回到了日本,内心充满了从那种日夜不安中解放出来的安心感。
然而,往昔每次都能给我慰藉的绿色风景,这次看起来也略显不同。如今,这一带是千叶县山武郡芝山町,与成田机场的东南面相毗邻,零星分布着一些高尔夫球场。我回日本后要去造访的是一个小村落,地名叫芝山町大字大里,小字叫“加茂”。它位于芝山千代田车站东南方约2.7公里处,而这条芝山铁路于2002年秋天才开通。
“加茂”,这个名称几乎遭人遗忘,仿佛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的那样。然而,却无法抹去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小村落是关东军731部队的长官石井四郎的故乡,而此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千里迢迢地在中国东北地区北方一个叫平房的偏僻村落里建起了庞大的细菌(生物)战设施,一个名副其实的“黑暗帝国”,加茂也有许多村民被送赴该设施工作。
石井四郎出生于加茂村最为富裕的大地主家庭,在日本内地招募一些优秀的医师和科研者,来到中国东北从事细菌武器的研制和大量生产。用石井自己的话来说,这个设施规模庞大,有东京丸之内大厦的14.5倍,简直可以称为一个新兴城镇。除了建有大型研究室、机场、农场、马场以外,甚至配备了称之为东乡村的机关宿舍,以及战时国民学校、大浴场、酒家、邮局、医院等。
为了防止泄密,该部队使用过多种名称,先是叫东乡部队,接下来是加茂部队和石井部队,后又被称为关东军731部队。被送至该部队服役的村民,从15岁的少年到木匠、泥瓦匠、瓷砖工匠、司机、中餐店厨师等,形形色色,应有尽有,可以说是当地劳动力的总动员。毋庸赘述,贫穷佃农的次子和三儿子是最多的。据说人数多达一百几十人,他们领取比日本内地人多二三倍的工资,并把钱款汇到自己老家。
第二次世界大战行将结束的那年夏天,苏联红军席卷中国东北大地,在731部队服役的加茂村民们死里逃生,侥幸回到日本内地。自那以后,他们就三缄其口,一直在为石井四郎保守着“黑暗帝国”的秘密。据说,石井四郎曾严命他们摧毁掉平房,“把731部队的秘密带进坟墓里”,而他们也遵从了石井四郎的命令,自匿其踪,过着隐居般的生活,有的人连养老金也不能领取,生活窘迫潦倒。
曾是大地主的石井家族与加茂村民紧密相连,盘根错节,而这种特殊的连带关系又产生了深雾紧锁的黑暗。
现在,尽管去过中国东北的加茂村民大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但这个小村庄依然有人把石井四郎尊称为“老队长”,辩称他是为了国家利益而努力贡献,对外来人员一律拒之村外。
正因为如此,要了解石井四郎其人其事,就必须先厘清石井四郎与加茂的特殊关系。所以,我在顺藤摸瓜掌握由石井家蔓生出的各种关系时,有幸于2003年获知原石井家女佣——渡边秋尚在人间。当时,她已经90岁了,居住在东京的东大井。
2003年5月,我去采访了渡边秋。在一家面朝老式大街的书店后面,她儿子新建了一幢住宅,渡边秋就在她儿子住宅的一间屋子里,神态安详地接待了我。 渡边秋早年住在离加茂石井老家不远的地方,由于这层关系才得以在东京市牛込区若松町的石井家当上女佣的。期间,渡边秋经石井家主人介绍结了婚。此事发生在1937年前往中国东北的时候,石井四郎劝她说:
“有一个诚实可靠的男人,得过许多勋章,你跟他结婚吧。”
渡边秋犹如回忆起一段快乐往事般地笑着说:
“不过,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其实,他是想让我照顾他日常生活起居。”
1938年1月,秋与生于长野县的渡边吉藏结了婚,丈夫也在石井部队服役。石井家原先住在哈尔滨市内俄罗斯人建造的府邸里,无论是哈尔滨的石井家,还是从那里搬迁到平房的机关宿舍,渡边秋一直在旁照顾着石井队长生活起居。
渡边秋的长子名叫周一,也在场就座。他讲述了白发苍苍的石井四郎战后数次来他家做客的经过:
“我生于1947年,不过,我四五岁时还记得他拎着西瓜来做客的情形。以前,家里有石井队长寄放在这里的笔记本。我曾经翻开瞄过一眼,里面写有筹备啦、安排等。那是大开面的笔记本,记述着大战结束时到结束后不久的一些事情。可是,我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那是石井四郎亲笔所写的吗?”
我有点难以置信,反问了周一。
两本大开面的笔记本
几个月后,我听说之前连是否存在都不得而知的石井四郎亲笔所写《1945年8月16日,终战时日记》和《终战日记:1946年1月11日》已经找到,连忙赶回日本。大战结束后不久,石井四郎为将笔记本寄放在自己部下那里,拎着西瓜前往做客。他那时所走过的道路,想必是萧瑟凄凉、大煞风景吧。50多年后,我为去阅读石井四郎所记述的日记,也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一路上,我深感机缘巧合,造化弄人。在渡边秋家,我从渡边周一手里接过了两本大开面的笔记本。
那是两本泛黄的A5开笔记本,1946年所记的笔记本封面上有着本人书写的名字“石井四郎”。翻开一看,笔记是用铅笔书写的,是~种旧式汉字的独特草书。里面夹杂着难以解读的文字和数字。正如封面标题日记那样,这是一本记述着当日发生的事情和重要事项的记事本,即所谓的备忘录。细细读来,仿佛感觉到石井四郎的气息从字里行问渐渐析出,我的手颤抖起来。
他担心美军调查审讯,不想将它们放在自己家里。然而,1952年占领军撤出后,石井本人完全可以取回这两本笔记本的,但石井四郎为什么还要把它寄放在渡边秋家呢?我情不自禁地觉得石井四郎或许在希望他的日记经过一段岁月后哪一天能发表出来,将他生活的战后历程留传给后世吧。面对着石井四郎留存下的晦涩难懂的日记,我一次又一次地端着放大镜反复阅读,苦思冥索。
石井部队的战后情况彻底被湮没在不知有多少层的“深雾紧锁的黑暗”中。一个事实曝露于世,就会连带出另一个事实,紧接着又有其他事实展现在人们面前。美军科学家受华盛顿派遣,前来进行调查。其幕后,既有业已统一口径的原日本军队参谋和原731部队成员的暗中活动,也有甚至企图操控华盛顿的占领军参谋二部的深思熟虑,而参谋二部内部也存在着勾心斗角的权力之争。即使在驻日盟军法务部内,主张正义的检察官也遭遇试图隐瞒一切的当权者打压和阻扰。更有甚者,苏联也施加了重重压力,执拗地要绕过美国劫取石井部队的研究成果。总而言之,这种深雾紧锁的黑暗层层叠叠,而被湮没的事实真相又不可能轻易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石井四郎在这两本笔记本中使用了可称为暗号的代码,以及日本陆军内部的隐语等,记述了当时审讯问答和交易等,而代码和隐语等只有他本人知道。这是一种殊死挣扎,以逃脱美国追究其战争罪行;也是一种双重斗争,企图以此摆脱来自苏联的追查。
破译出深奥的“石井密码”,解读石井的终战日记,如此始能将湮没在“深雾紧锁的黑暗”中的石井四郎战后情况大白于天下。我是二战结束后才出生的,要想解开个中谜团,就得先回溯石井部队所走过的历程。
能意外地拿到石井四郎亲笔记述的日记,是我作家生涯中最为幸运的一件大事。两册A5开大学笔记本上,用铅笔书写汉字,一行行独特的草体字颇具个性。笔记本封面上,一册写有《1945年8月16日,终战时日记》,另一册则写着《终战日记,1946年1月11日》,详细记录了当日发生的情况和要事。1945年所写的,是他在苏联进攻之前逃脱,以及逃离中国东北的记事。1946年所写的,则是每日详细记录:虽然顺利回到日本,却要躲在黑色窗帘后面,就像是一个逃亡者。
石井四郎的草体字很难辨认,既有暗号似的密码,也有一行行不知所云的文字,更有难以理解的图表。我为了完全读懂这两本日记,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就是现在,我依然不敢确信已经理解透彻了。
我是一个战后出生的日本人,长期以来一直对自己出生并长大成人的美军占领的那段时期深感兴趣。大战结束后,美军随着麦克阿瑟来到日本,1945年年底驻军人数大增,业已超过43万。此后,美军人数虽然逐年减少,但统治日本有6年8个月。期间,曾发生多起扑朔离奇的案件,而且占领军在我们日本人未知的地方策划了些什么,怎么活动的,取得什么成果,还都封存在深重迷雾中。我一直希望能了解那个时代的事实真相。
石井四郎以及731部队成员与麦克阿瑟达成交易,交出包括人体实验在内的所有研究资料,换取了不追究他们战争罪行的承诺。我了解该信息后,即认为这场交易正是一个很适当的题材,可以掌握占领军一些在暗底下活动的情况。
在美国,731部队被称为Unit 731,介绍该部队情况的网站多得惊人,引起迷于此道的美国科学家和专家的兴趣,并给予了关注。在此必须介绍一下新闻记者约翰·W·鲍威尔二世。2000年7月,我在旧金山访问了他。
鲍威尔二世这位新闻记者让全世界首次了解到731部队与美军所进行的交易。他从其父亲那里继承了《上海》英文杂志,并在中国报道了一条新闻,说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使用细菌武器攻击了朝鲜人民民主主义共和国。该报道还说,美军聘用“日本专家”,所使用的细菌武器与731部队研制的细菌武器极为相似。20世纪50年代初期,美国本土正刮起反共旋风,甚嚣尘上。《上海》英文杂志被迫停刊,回到美国的鲍威尔二世及其夫人西尔维亚被问罪,罪名是叛国罪,并送交联邦法庭审判。最终取消审判,那时已是罗伯特·肯尼迪担任司法部长之后了。
后来过了20多年,鲍威尔二世利用《信息自由法案》找到了能证明731部队与美国政府达成交易的文件。由此可以看出,需要多么执着信念才能结出硕果啊!
我前往位于美国马里兰州科利奇帕克市的美国国家档案馆查阅资料,仅仅是阅读一下他使之公开的那么多文件,就已经不堪重负了,更何况里面还罗列着一连串前所未闻的细菌和病毒名称,如炭疽菌和肉毒杆菌等。
2001年9月,我再次去见鲍威尔二世夫妇,那时是为了采访纪念《旧金山条约》签约50周年庆典而去旧金山的。他们夫妇俩一如往昔热情地接待了我。而后,我乘坐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的飞机返回纽约。两天后早晨,我在纽约世界贸易中心附近的自己家里迎来9·11事件。而且,10月里又发生了炭疽菌事件。
迄今为止,只是在历史档案里才能看到的炭疽菌(Anthrax)这样的词语在新闻报纸上一再被提及。人们觉得,肉眼看不见的炭疽菌胞子对生命的威胁已近在眼前。这是我压根儿也没有料想到的。炭疽菌,作为现实的威胁正向居住在纽约的我袭来。惊愕之余,我不由觉得其中有着缘起石井部队的奇妙的因果关系。
此后,我临时返回日本,在731部队的少年队成员筱冢良雄的陪同下,来到石井四郎的出生地老家千叶县山武郡芝山町大里,也就是战前称之为千代田村“加茂”村落。大地主石井四郎与“加茂”村里的人们如同爬藤植物一样相互纠葛,村落许多人跟随石井四郎,被派往中国东北平房,加入了731部队。村落里,许多人已经前往另一个世界,就是从中国东北回来的老年人也保持缄默,不言往事。我在这里能与石井守邂逅相遇,实属一大幸事。石井守说他没有去过中国东北,详细地介绍了“加茂”的当年情景,还介绍村落居民给我。受石井四郎之托保管两册日记的渡边秋,也是我顺着“加茂”的爬藤植物寻找线索时,不期而遇到的。
我在沿着细菌战部队这一非人道主题追寻往事的过程中,一直接触到骇人听闻的事实,但也能匪夷所思地遇到一些诚实而富有人情昧的人,备感欣慰。在长达5年的采访过程中,我得到筱冢良雄和石井守等人的协助,深表谢意。我还要向野口圭一先生表示敬意,是他第一次详细描述了其在石井部队里的经历。在华盛顿采访过程中,我曾幸运地见到了“东京审判”的检察官。旧金山的鲍威尔二世,以及美国国家档案馆的约翰·泰勒先生也给我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常石敬一先生对我的谆谆教导,更是难以数计。我还从松村高夫先生那里聆听了重要指示。另外,对于陪同我前往哈尔滨的王选女士,以及若松町的曾提供帮助的各位先生……允许我借阅石井四郎日记的渡边秋女士和她的长子周一先生,由衷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要是没有新潮社出版企划部责任编辑大畑峰幸先生热情相助和鞭策,本书碍难问世。
鲍威尔二世夫人西尔维亚女士于去年离开了我们,而《死亡工厂——美国掩盖的日本细菌犯罪》作者谢尔顿·哈里斯先生也在3年前突然去世了。我出于采访目的,曾4次造访麦克阿瑟副官法比昂·鲍尔斯先生,他也于1999年年底离开了人世。随着他们的去世,一些宝贵的记忆也随之湮没,我不由地深感痛惜!
本书是诸位鼎力相助的结晶。
青木富贵子
2005年7月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