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停地惊叫,无法停止。黑暗将我吞没,我躺着,像要溺毙在自己的血泊中,一股可怕的力量压迫着胸口,每次呼吸都要费很大的力。我喘息着直起身子,看着窗外。
尖叫声已经消失了。屋子里一片寂静,沉默淹没了每一个角落。我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想让自己焦干的嘴巴湿润些。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刚刚是我自己在尖叫,每一声都撕扯着喉咙,扯得生疼。我的衣服还很整洁,没有弩箭留下的任何撕扯破损的痕迹。灯光很暗,我看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并不是我自己的衣服,更准确地说,是谢伊借来的那件毛衫——就是在那个改变了一切的晚上,我穿的那件毛衫。
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在脑中急速闪过。到处都是雪。黑乎乎的森林。沉重的鼓声。呼唤我归队的嚎叫声。
我的团队。我的血开始变得冰冷。我已经从自己的命运身边逃开了。
我离开了瑞恩。想到阿尔法瑞恩,我觉得心头一紧,但是当我把脸埋在手心里时,另一个身影取代了他。一个被蒙上眼,绑住双手,跪在地上的男孩,独自一人在森林里面。
谢伊。
在我的意识时有时无之间,我能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的双手轻抚我的面庞。发生了什么事?他把我独自留在这黑暗中很长时间了……我还是一个人。但,我这是在哪儿?
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天空阴云密布,细细的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里穿过高高的铅条玻璃窗,将对面的墙壁拉得长长的,苍白的窗户染上了玫瑰色的光泽。我仔细打量自己容身的这个房子,发现在床的右侧有一扇巨大的橡树木门。距我坐的地方大概有十到十五英尺。
我试着放慢呼吸,但心脏仍剧烈地跳动。我坐在床边甩甩腿,试探地站起来。没费太大的气力。很快的,我感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开始重新充满活力,自由舒展,无所不能。
我能战斗,甚至是杀戮,只要需要。
我听到皮靴的声音。门把手转了一下,¨慢慢地朝里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那儿,我见过他一次。他头发浓密,深棕色,像黑咖啡的颜色,脸部轮廓硬朗且棱角分明,淡淡的皱纹,胡须斑白,看上去已有几天没刮了——有些落魄,但仍极有魅力。
我上一次见到他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随即就被他用剑柄敲晕了。我的牙齿立刻变得锋利,胸中充满了嘶吼声。
他开口说话,但我已经变身为狼,蹲伏着,朝他咆哮。我露出狼牙,喉间发出阵阵低沉的怒吼。我有两个选择:把他撕成碎片;或者从他身边迅速逃掉。我估计我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选择其中之一。
他的手探向腰间,撩开自己长长的皮质外袍,握住一柄长而弯曲的佩剑。
这会是一场战斗。
我微微颤抖,拱起背,伏在地上,瞄准他的喉咙。
“等等。”他把手从剑柄上拿开,举起手掌似乎想让我平静下来。
我僵住了。他的动作让我吃惊,他的意图则让我感到厌烦。我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平静下来。我猛地紧咬牙关,冒险朝他身后的走廊望去。
“你不会想这样做的。”他说着朝我视线的方向踏了一步。
我低声怒吼来回应他。
那你也不会想知道,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我有什么样的能耐。
“我很清楚你的冲刺能力,”剑在鞘中,他将双臂环于胸前,接着说, “你也许会从我这跑掉,然后遇到安全小分队。而且即使你能从他们手里逃掉——我想你可能有这个能力,你毕竟是阿尔法——但在任何一个出口,你肯定都会遇到更多的护卫。” “你毕竟是阿尔法,”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朝后退了一些,怒吼着,瞥了瞥肩侧高高的窗户。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撞碎玻璃冲出去。肯定会受伤,但只要不是太高,跳下去也没关系。
他瞄了窗户一眼说:“不可选。”
这家伙是谁?读心者吗?
“这儿离坚硬的大理石地而至少有五十英尺。”他朝前走了一步,我则又朝后退了一步, “这儿没有人想看到你受伤。”
我喉问的嘶吼声渐渐沉寂了。
他压低声音,慢慢说:“如果你变回人形,我们可以聊聊。”
我咬咬牙齿,有些困惑,然后沿着地板缓缓而行。但我们两人都清楚,那一刻,我不确定自己要干嘛。
“如果你要逃,”他接着说,“我们就必须杀掉你。”
他说得非常平静,我过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话。
我厉声嚎叫。变回人形时,这叫声变成了阴森的笑声。
“我原以为没人想伤害我。” .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我们确实不想,卡勒。我是门罗。”
他朝前迈了一步。
“站在原地。”我说着亮出自己的狼牙。
他没再靠过来。
“你还没想杀掉我。”我回应道,不停地仔细打量这间房子,看看有无对我有利的地方,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能相信你。如果让我看到你腰带上别着的那个铁家伙动一下,你就会少条胳膊。”
他点点头。
我满脑子疑问,头都疼了。刚刚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似乎又一次将我湮灭。我不能惊慌,更不能露出一点点脆弱。
回忆在我记忆的深渊里涌动,在我的皮肤下打旋,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痛苦的呼喊在我脑中回响。我浑身战栗,看到许多幽灵像朦胧的黑影在我周围盘桓,还有在我头顶尖叫的女妖。我的血都被冻住了。
“门罗,那个男孩在这儿,”
“谢伊在哪儿?”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