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将自己拥有的巨额遗产全部放弃,同时拟定一份能使自己永不再获得财产的严密协议?谁会仅凭一只左手,在钢琴上演奏需要十指才能完成的乐曲,并巡演于世界舞台?谁能邀请克里姆特为其画像?又有哪个家族能将勃拉姆斯、约阿希姆、理查·施特劳斯等音乐家请至自家的音乐厅中,共享一流的私人音乐会?
世界上有许多的显赫家庭,而如此显著地将财富、音乐、哲学、怪癖、品位糅合在一起的,爱恨交织、悲喜交加、既荣耀又悲惨、既犹太又雅利安的,或许只有维也纳的维特根斯坦之家。
在《维特根斯坦之家》一书中,亚历山大·沃凭借精湛的写作技巧,生动演绎了钢琴家保罗·维特根斯坦、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及其家族的传奇乐章。
维特根斯坦家族是奥地利的显赫家族,拥有不同行业的杰出人物以及富可敌国的财富,还为20世纪贡献了一位偶像级的大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作为这个家族的叛逆,路德维希最终却使维特根斯坦这个姓氏举世闻名。他的巨大声誉,似乎遮蔽了他那些同样非凡的哥哥姐姐们的故事,包括那位享誉乐坛的钢琴家保罗·维特根斯坦。在一战中失去右臂的保罗,凭借超凡的毅力成为伟大的左手钢琴家,拉威尔、普罗柯菲耶夫、理查·施特劳斯、兴德米特、布里顿等都曾专门为他作曲。
维特根斯坦一家对音乐有着共通的热爱,不仅一流音乐家如勃拉姆斯、约阿希姆是他们的座上宾,在他们的家庭音乐厅中上演着一流水准的私人音乐会,而且他们的多数家庭成员都是天分极高、技艺精湛的演奏者或演唱者。音乐是这个充满冲突和张力的家庭中唯一的共通语言,是能够让剑拔弩张的家庭暂时其乐融融的最稳定因素。
保罗和路德维希究竟成长在一个怎样的家庭环境?他们的性格有着怎样的家族渊源和家族相似?亚历山大·沃编著的这本《维特根斯坦之家》讲述的正是保罗、路德维希和他们的姐姐赫尔梅娜、格蕾特以及其他亲友之间的故事。这是一部家族兴衰史,也是一部人间悲喜剧,贯穿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可谓那个大时代的象征和缩影。
1901年,自称斯通博罗医生的杰罗姆第一次游历到维也纳。一年后,他为学医而返回美国。我们无从确定,他在何地、以什么方式(甚至到底有没有)从犹太教皈依了基督教。只知道,1905年1月7日,他的妹妹在纽约举行了犹太婚礼,12周后,他回到了维也纳。那是奥地利历史上极为寒冷的一天,在铺着鹅卵石的多萝西亚街上的一个新教教堂的祭坛前,他瑟瑟发抖,身边站着一位高挑的、神色紧张的22岁维也纳新娘。
朋友们叫她“格蕾特”,虽然她的受洗名是玛格丽塔(Margherita)。而且久而久之,她英语化了自己名字的拼写,成了“玛格丽特”(Margaret)。她是卡尔和利奥波蒂娜最小的女儿。在她的姑姨和叔舅中,有法官、军人、医生、科学家、艺术资助人以及行政长官——他们一个个出类拔萃。在她和杰罗姆起誓的地点上方,教堂的墙壁上固定着三块精良的匾,每一块均出自家中成员的捐助:“愿你的国降临”“听神之道而遵守的人有福”“凡有气息的,都要赞美耶和华。你们要赞美耶和华!”
究竟是什么让杰罗姆和格蕾特两情相悦,并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她出身于音乐之家,他却不然;她欣然和别人为伴的时候,他却有意规避。他性欲旺盛——她却正相反,简直到了冷淡的程度。然而,两人对医学和科学都兴趣浓厚——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就绣制了一幅带有静脉和动脉的人类心脏图案,用来装饰自己的卧室。在其父亲破产之后,杰罗姆对即将分享格蕾特那巨额的财产必定兴奋不已——别忘了,她父亲可是哈布斯堡王国最有钱的人之一。而她同样也可能被他身上的品质所吸引了——他急不可耐、刚愎自用的个性,威严的风度,变化莫测的情绪波转——这一切最能让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就格蕾特和杰罗姆来说,这些说法可能言过其实,但在杰罗姆·斯通博罗和卡尔·维特根斯坦的个性之间的确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而且,即便杰罗姆主要不是奔着格蕾特的财产才和她结婚的,也很难不为她父亲那极尽奢华、珍品充栋的维也纳宅邸所动心。
格蕾特比她的美国新郎小九岁,高出少许,黑眼乌发,面色苍白。要是仅凭浮光掠影的印象形容她(至少在通常意义上)“漂亮”,肯定会误导人。但也可能是摄影术多少辜负了她,因为那些认识她的人都证言她容貌出众而且富有魅力。“她有一种‘罕见的’美,”其中一人说,“而且举手投足异常优雅。她的头发在额头前长成两个弧形,使她看上去无与伦比。”船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受维特根斯坦夫人之托,在她女儿和杰罗姆结婚前一周,用一幅全身肖像画费力地捕获了这些难以捕捉的细节。
格蕾特对完成的画像很是厌恶,她先是责怪克里姆特没有把她的嘴画“到位”,后来又找了位名气稍逊的画家来重画。可尽管如此,这幅画像还是让她感到沮丧,于是她就束之高阁,把它留在自己的阁楼里任其积尘,既没有悬挂也没有珍藏。这幅画如今被悬挂在慕尼黑新绘画陈列馆,参观者满可以自得其乐,猜想画中模特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它。他们或许会指着格蕾特眼睛下方灰色的晕圈,把她的神情看作疲倦、疑惑,甚至惊恐;或许会注意到她是怎样不自然又不自在地站着,身着一件华丽、不合身、露肩的白绸裙,抑或议论她那苍白的、在腹前神经质地交扣在一起的手。然而,无论参观者如何专注于研究这幅肖像,都无从知道这一切的原因——这原因和格蕾特在与杰罗姆的结合中感到的疑惧无关,甚至和充当那位性爱捕食者克里姆特的模特时所感受的尴尬也毫不相干。1904年5月,在克里姆特开始作画前不久,与格蕾特年龄最相近的哥哥,她少女时代的好玩伴,出人意料地、戏剧性地而且是非常公开地服毒自杀了。 P22-24
这本书中的故事如此扣人心弦、引人入胜,而它却从未以这种方式被讲述过,这真是令人惊讶……很难想象另一种叙事,能够呈现这般的流利、机智、风趣和细致入微。
——《文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