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鸟文学年选”丛书将锁定纯文学的佳作精品,以其独具的民间视野,爬梳整理着文学的年度精品。它恪守纯文学阵地,坚持编选的民间视角,逐年梳理,逐年集萃,自成风格。
选本在传统阅读的基础上,打开了文学的多元生存空间,走的是平民化、大众化的阅读路线。它更多的是参与其中,而不是以客观审视或居高临下的姿态亲近现实,它关注生活,靠近民众的阅读心理。因此,这套选本不奇异、不乖张、不空蒙、不小资,平实、亲切、生活、现场,就是它的特点。
本书为王必胜、潘凯雄主编的《2005中国最佳散文(精)/太阳鸟文学年选》,是丛书之一。
太阳鸟文学年选,由著名学者王蒙出任主编,编委及分卷主编皆为文学领域卓有建树的专家学者。他们对发表于2005年的原创作品精读、精选,力求将最优秀的作品奉献给读者。
王必胜、潘凯雄主编的《2005中国最佳散文(精)/太阳鸟文学年选》,既注重作品个性化的心灵感受,叉注重个人体验中所折射的时代精神。选本走的是平民化、大众化的阅读路线,以积极参与的姿态关注生活,体察民众的阅读心理。
1946年后,巴金定居上海卢湾区的淮海坊59号。这时我已成为他家的常客。因工作忙碌,我不常回家吃饭,经常在他家晚餐,几如家人。饭后聊天,往往至夜深。女主人萧珊好客,59号简直成了一处沙龙。文艺界的朋友络绎不断,在他家可以遇到五湖四海不同流派、不同地域的作家,作为小字辈,我认识了不少前辈作家。所谓“小字辈”,是指萧珊西南联大的一群同学,如穆旦、汪曾祺、刘北汜等。巴金工作忙,总躲在三楼卧室里译作,只在饭时才由萧珊叫他下来。我们当面都称他为“李先生”或“巴先生”,背后则叫他“老巴”。“小字辈”们有时请萧珊出去看电影、坐DD’s,靳以就说我们是萧珊的卫星。我还曾约他们全家到嘉兴、苏州去玩过,巴金高兴地参加。1956年我重访重庆,在米亭子书摊上买得巴金祖父的木刻本诗集,回沪后送给他,他十分高兴。巴金是喜欢旅游的,不只是对杭州情有独钟。
巴金也喜欢坐咖啡馆,随意聊天。没有什么郑重的话题。他没有宣传过什么“主义”,对文学批评也并不看重,虽然他和李健吾有深挚的友谊。他也偶尔对某些作品作些评价。我问过他,最出色的译本是哪一部,他脱口而出地答道,“鲁迅译的《死魂灵》”。他还说过胡适的白话文写得好,一清如水。他对徐懋庸是有意见的,但从未听他背后的议论。
巴金也有激动的时候。一次他和吴朗西、朱洗等在家里讨论什么问题,大概是有关文化生活出版社,大声争论,我枯坐一旁,听不懂也无从插嘴。
他还关心过我的恋爱生活,出谋划策。后来先室之丧,在告别仪式上,我发现有一只署名“老友巴金”的花圈,着实令我感动,其时他住在医院已好几年了。
为李林墓碑设计,我曾提出请马夷初写墓碑,被他立即否决了。后来是请钱君匋设计的。
他喜欢买书,也喜欢赠书。我陪他走过不少西文旧书店,店伙都和他熟识,有好书都留给他。他的版税收入,大半都花在买书上。他喜欢将新出的书送给朋友,不论是自著还是别人的作品。因为经常见面,所以得到他签赠的书很多,有些是新刊的小册子,后来很难搜全了。至于大部头如“全集”“选集”,更是高兴地持赠,仿佛是夸示自己新生的孩子似的递过来。他的译文集曾有香港三联版。印得很精致。后来又出了台湾版,大本精装一叠,又欢喜地取来相赠。最后是“人文”本的译文全集。他实在又是一位出色的、成果累累的大翻译家。我最喜读的是他译的赫尔岑的《一个家庭的戏剧》,是一部难得的译品。我喜欢搜集亲近师友的著作,力求其全。不知何以不为某些人理解,加以讥嘲,真不可解。他迁居武康路宅时,我曾帮他搬过书,一束束洋书,搬上二楼他的书房,吃力得很。他真是位大藏书家,浩如烟海的卷册,生前多已捐赠各大图书馆。他还有个遗愿,想完成一座“尧林图书馆”,纪念三哥。我多次看到新华书店按时给他送来新出的图书,一次就是几十百册。可见他爱书的豪情。
有人认为,巴金当了好几届政协副主席,又当了多年作家协会主席,就认为他当了官。其实我觉得他对当官毫无兴趣。虽然在医院病房门口总有几位战士在卫护,出游时有车队,浩浩荡荡,对这些他都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平常闲谈,也从不涉及官场。在我的记忆中,只记得他曾提起周扬曾劝他入党,也就是闲谈中的一句话,没有深论。他多次去北京,也会见过高端政要,他都没有细说,只有胡耀邦请他吃饭,他说得较详,也有兴趣。
他喜欢西湖,晚年曾多次到杭州休养。1983年秋,还从杭州到鲁迅的故乡绍兴去过一次,我与内人陪同前去,黄河清(源)也同行。他的兴致好得很,虽腿脚不便,也还到了禹陵;在三味书屋坐进鲁迅当年读书桌的小凳子,顽态可掬。在百草园照了相,是他晚年最从容、最健康也照得最好的一帧。
P2-3
散文何为
王必胜
编了多年的散文年选,新的年度选本有了大概的眉目后,心里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每在年末应约做这件事,悉数检读各类报刊上的散文随笔,那些熟悉的名字和精彩的文字,细品浏览,是一种莫大享受,也弥补了平素阅读之不足。编年选,用得一句俗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或者,可以把后一句改为“岁岁年年选不同”。
说起来,还是老话,也有些伤感。这几年的文坛,在总态势上是平淡,没有多大的反响,过去那种文学一时间成为轰动效应,主角似的风光不再,那种国人争相宠爱、盛宴式的文学时光不再。不过,文坛总少不了热闹,有人爱兴风作浪,搞些动静。有些媒体也爱玩点噱头。文坛中人,也不乏作秀者,搞点自恋自吹式的花活。这也难怪,侍弄文学的人说起来在全国为数不少,还有那么多的单位支撑着,国家级的地方的,形成了庞大的阵势,这还不包括业余的痴情人,他们如果不发出点声音,这碗饭大概没了滋味,所以,这年头,文学每每遭人诟病,或不满或不敬,但是,文坛还不时在那里热闹着,总还有人时常弄点声响,证明这个行当的存在。面对文学日益边缘化的状态,日益在市场化的角逐里被冷落的景象,有人抱怨愤恨,有人忧虑心焦,有人平和以待,看成是正常的复归……无论如何,文学热闹与沉寂都不是正常;负载沉重,担当经国大业之道,或受关注如“超女”抢眼,都不是好事。文学,当是精神世界里的高蹈者,不屑于与经济、政治,甚至于影视、服饰、旅游等等时尚文化的新宠们争锋的。文学抚慰人心,抚摩精神,揭示灵魂,为人生旅途辛勤的劳作者送上一丝慰藉,或一股精神助力。文学本质上是内敛的,是寂寞者事业。鲁迅也说过,文学不是战斗。与其让文学成为前台的勇士,风风火火地有如街市上的杂耍,盛装游行,不如当做围炉团聚时夜话,静闲时暇的咖啡,仨俩友朋聚会时的一杯龙井。在这个流行文化、大众文化与商品文化,日益成为市场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宠幸之时,让文学守护清静,坚守自持,也许是对文学最为实际的爱护。
当然,从一个时期的文化生态发展而言,从文学发展趋向和变化规律而言,文学的严肃与大众,传统与流行,时尚与精英,等等,都是这个文化多元时期,所要经历的过程与步骤。问题是,在众多浅薄的通俗文化,特别是所谓的视觉文化、网络文化、拇指文化,大肆张扬日益泛滥之时,打着大众的旗号,对文化进行肆意的解析,对严肃的文化精神进行嘲讽,戏谑化,快餐化,那么,文学唯一要做的是,坚守精神,耐得寂静,守住自己。
所以,当我们把目光放在一年一度的散文创作时,我们关注那些从文化品位上、思想精神上,关注现实,揭示生活,摹写人生的散文随笔。在流行的大众文化高唱着享乐主义、欲望人生的低俗之调时,时代的精神性、理想主义,难得在文学领域里还有执著的坚守者。这就是我们在选本中举荐的一大批作品。我固执地认为,在文学中,最能快速而有效地抵制大众文化的浮躁和浅薄,消解流俗文化的低俗和快餐化,提升普罗文化的精神层次,当是这些谈天说地、不拘一格、追古抚今的散文随笔,是这些阐释生命的意义和理想的崇高,思考人生、思考社会的文字:即使是怀人、纪事、写史、品书、游历等等,看似平常随手拈来的文字,也能从精神层面上参与对时代文化,有或隐或显,或多或少的反映,或者说它们涵孕的文化内蕴,折射了时代文化最为重要的内容,描述了时代精神的荦荦大端、万千气象。再大一点说,如果我们希冀文学能够参与这个时代文化精神重构的话,那就是,我们需要真诚地直面人生,深刻地反思历史,即使是人生体味、生命观照、自然体悟、友情的交流,等等大众情感,也要让文学发出自己应有的声音,要有一批思想文化的精神守望者。而眼前的这些作品,虽然多是侧面地切入,或许视点单一,比如写文化老人的精神执著,写人生危难中的生命情怀,写旅途者的文化乡愁,写阅读历史后的现实感悟……但其品性和精神,与时代文化精神相契合,有着厚重的分量。如果说,影视文化、传媒文化、消闲文化,表示了一个时期文化的多样丰富的话,而文学特别是我们所看到的这类把理想主义与现实精神结合的散文随笔,则是铸就了一个时代文化精神的高地,所以,我觉得,不必担忧文学过多地去负载社会内容,承担一些社会文化的角色,丧失了本性,当流俗和平庸的文化泡沫汹涌而至的时候,当精神传统成为稀薄的短缺货品时,我们提倡精神性和文化品性的作品,孜孜地寻找和推举文学中的“重金属”,不能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也许在这样的一个文化多元时期,挑战与机遇并存,也成就了文学的声誉。尤其是对于说理与写实,抒怀与阐述交融,虚实结合,人文相谐,这样一种便捷而灵动的文学样式,散文是大有可为的,散文的声名将会得到传扬。这里不是要扩张文学的社会功用,与前面所说的文学的休闲性、娱乐性相悖离,散文如果从当前低迷的文学状态下,发展得久远,寻找自己更大的活动空间,我以为,它要从精神层面上,涵纳文化,体悟人生,执著理想,有史家气象,写生命感悟,这样才会有自己的位置,至少在眼下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