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瘦西湖
5月下旬,烟花过了,第一次来到自古繁华、心向往之的扬州。栖息瘦西湖畔,近在咫尺,流连半月。当真十年一梦。
晨露还在草尖、树梢晶莹地挂着,便结伴或独自从税院东墙的小门去瘦西湖,寻幼时书页里镶嵌的梦,寻杜郎俊赏的梦,寻自石忧伤的梦,寻板桥不羁的梦,寻二十四桥明月夜之梦。
期望的心提到嗓子眼,脚悄悄提起,缓缓放下。放眼处,亭台水榭错落有致,弯弯湖水碧波荡漾,鲜花绿树渐远渐渺,曲径通幽若隐若现——这便是瘦西湖给我的第一印象了。折而向南,西墙上刻着江泽民所题“诗画瘦西湖”几个苍劲大字,即步入了琳琅满目的诗书碑廊,隋唐、宋元、明清、民国,直至当代的,既有李白、杜牧、郑板桥、郭沫若等巨匠的名篇,也有史可法等豪英的杰作,一个个震古烁今的名字连同他们从纵横远近等不同角度对广陵的歌咏,一并化作瘦西湖之魂,长驻于此,读毕唇齿生香。
诗画廊尽头是一片开阔处,南方绿得像要滴水的植物别致而风趣地招摇在路旁,墙上飞扬着郑燮八分半书的“歌吹古扬州”五个大字,细看方知是板桥先生第三次题额了。他在“注”中自谦不知是否比前两次要好,让我仿佛看到了板桥先生狂放之中偶尔一现的腼腆。在那个君子耻言利的封建时代,板桥的书画作品公开标价,其不入流俗的真性情为世人侧目,独对瘦西湖三题其额,“注”中且心怀惴惴,足见“怪”人取舍的轻重了。
前行不足百米,是二十四桥景区。二十四桥,悬在脑海里,晶莹的月亮宝石一样,闪着各色光芒,这全缘于杜牧“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佳句。心向往之的二十四桥,是瘦西湖最有名的佳景,在扬州乃至全国也算得上是极负盛名了。身在二十四桥之上,才发现她既没有闪着耀眼的光芒,也没有刻写着动人的传奇,不过是座普通的石桥。游人驻足于此,或指点议论,或静观沉思,都在揣测着桥名的由来。其实自隋唐以来,桥之得名已莫衷一是。据《扬州鼓吹词·序》云:“是桥因古之二十四美人吹箫于此,故名。”宋代沈括又以考据家的眼光,在《补笔谈》中详细考证出了具体的二十四桥名称,这几分书袋气,把游人那遐想的翅膀硬生生地给折断了。幸亏细读沈括之书的人没有几个。眼前的二十四桥为单孔拱桥,长二十四米,宽二点四米,栏柱二十四根,台级二十四级。汉白玉栏杆,如玉带飘逸,似霓虹卧波,是前几年刚修复的,明显带了今人的思维。据说,此桥修复后曾有简短说明,即二十四桥得名与这几个“二十四”密切相关。千年来聚讼不已的故事,在聪明的现代人手里突然有了定论,算不算强做解人?后有专家提议,无法确证的情况下,模糊处理不失为明智之举,硬性结论不一定能站住脚,还是留白为上。于是桥畔没了任何文字介绍,这正益于那些富于想象的游人们放开思想野马的缰绳而在更为广阔、更为多维的天地里自由驰骋。
南方的园林与北方迥异,全都秀气而精致。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林不大而茂密,径不宽而幽曲。处处可见人文的匠心,但又绝不生硬,匠心得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人工,反认作浑然天成。过二十四桥,沿长堤春柳漫步,湖上的水汽在晨光下浮动着,不时有金鲤跃水,靠着湖中小亭的栏杆,就见金鱼成群结队而至,绕着柱基,顽皮地向游人展示着舞姿。湖畔散布着很多小园子,甚至一些平生惯于拼勇斗狠的军阀也卜居于此。“徐园”系民国一徐姓军阀所建,据说徐氏把那块地圈起来,私自拥有,不许游人涉足。现在里面有许多市民晨练,军阀的霸气、匪气、张扬气丝毫不见,洋溢着的全是儒雅之气、平和之气。《增广贤文》说“屋是主来人是客”,可为之印证。想当年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看如今屋居人去、风华不再,不由人不唏嘘叹惋。景区里这般模样的园子还有不少,如今都已改了名姓。曾经一人独享,而今世人共赏,以天下人奉一人的时代早如云烟散去。想到这里,陡觉山山水水灵性倍添,明媚得像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蓓营初育时那般兴奋与清醒。
沿湖东行,莲花桥很显眼地进入视线。该桥系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巡盐御史高恒所建,因建在莲花堤上,且状若盛开的莲花,故名“莲花桥”,这当算瘦西湖的标志。桥上建有5座小亭,又名“五亭桥”。陈从周曾称此为景观桥梁建设的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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