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蓉著的《月光花下的出离》是一部具有明显精神叙事特征的长篇小说。所谓“精神叙事”,意即作家远离重大题材的宏大叙事,只是专心致志地挖一口深井,以深刻地探究表现当下时代带有普遍性的精神病症。……李燕蓉旨在关注思考现代人精神疾患问题的《月光花下的出离》的写作意义,也正建立于如此一种精神问题普遍存在的社会基础之上。
李燕蓉著的《月光花下的出离》讲述了:每个人都在寻觅出口的路上,匆忙、拥挤也疲惫……因而小说没有突出的主人公,大家互为影像,都以旁人为参照物,也在彼此的故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重心和落脚点。从最初的“小舅舅”在人生最灿烂的时间里用死亡定格来抵达人生的出口,到丁云凌最终明白对待生活唯有踏入才能真正开始。小说中每个人都在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出口,艰难、坎坷、充满跋涉又充满了探寻。出口在每个人心中不同:或者只是一次逃避,也许是一个透着光亮的地方,或许是一个充满温暖的怀抱、又或许是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方式……
第五次讯问结束他站起来,张警官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问:
“你为什么没有那么难过呢?”
宁远很突兀地笑了:
“因为现在只是找不到,我总感觉她没有完全消失,总感觉她应该在某个地方待着。”
“那你干吗找都没找就那么快报案?”
“我……”
张警官似乎并不打算听他的回答,笑了一下示意谈话已经结束,他可以走了。
出来,阳光有些刺眼,但并不炙热。摸出一支烟点着,抽了好几口宁远仍能听到自己鼓点一般的心跳。他不是贼,但此刻他像贼一样心虚,而且惶恐,甚至是羞耻的不安。为什么报案?云凌的电话打不通的第一天、第二天,他没有太在意,但第三天打到咨询室也找不到的时候他开始坐立不安了。当然,他也担心云凌,但内心深处更担心的应该是自己,他的书就要出版了,第一本书,他不想因为任何事情的牵扯而导致新书夭折。关于云凌的消失,就像她之前和他说过的——潜意识有时比理智要更真实。
潜意识里他感觉云凌并没有从这个世界消失,但偶尔理智会突然跳出来告诉他——云凌已经没有了,越想就越觉得她是真的没有了。而他是和她最有关联的一个人,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会是第一怀疑对象。而被怀疑在不负责任的口口相传之下很快会演变成事实,或者还会出现冤情,这种情形他见得太多了,他不能把自己搞得这么被动。所以,只是简单地寻找,没有找到,他就报案了,一切就这么简单。他和警察极尽详细地描述了他发现云凌消失后所做的一切,等待、煎熬、找寻、发现,包括看那些毫无关联的碎片般的字句。但是对于警察提出的人消失后他寻找过哪些地方,他唯一能答的只是给咨询室打过电话,记录的民警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匪夷所思地笑了一下,报案那天他和警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被害,但是出于一个公民的责任、出于一个好友的关心,还是选择先报案。”
这句话在说出来之前已经在宁远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 “责任”这个词有多重要,以他多年来写通稿的经验,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只要和“责任”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无论初衷如何、结果怎样都会让人心生好感,而且无从指责;而朋友,可以是男女朋友,也可以仅仅就是朋友,这样一个词可以涵盖所有,既不会在字面上第一眼凸显他们的关系,又不能证明他隐瞒了什么。他精密地铺垫了这一切,就为了事情发生万一的时候他可以摆脱一切负面猜测。而要摆脱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和他曾经最亲密的、言语和身体随时可以自由交集的女人。最狂热的时候,他对她说:剖开我的心拿去吧……为了你我会去死……任何时候,只要你危险我永远比你更危险,因为我会挡在你前面……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还会说更多赴汤蹈火之类的情话。
P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