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个人》是一部充满诗情画意的散文随笔集，整部作品同时收录了作者程维对于城市生活、电影、音乐、绘画艺术的数篇随笔，文字细腻，可谓图文并茂，表达了其饱满的情感与独特的美学思想。作者是对生活见地独到的小说家、诗人，画作中自有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圆融通透，嬉笑怒骂皆可入画，几根刚柔并济的线条，就能把物象的精神状态表现得惟妙惟肖。

《画个人》是本好玩的书，也是本好看的书，文字是好文字，画既是作者程维视为“从文字中生长的风景”，也就自是别有意趣。画为“观”，文为“看”，方是“又”“见”，这才是有感觉的书。一个作家能画出什么，或一个画家能写出什么，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给我们提供了一次独特的“观看”机遇。

自序：画是从文字中生长的风景

画梦录

街头记

墨艳山房手记

回家

双城记

老余这家伙

面具

虚度

做一个比鸿毛还轻的人

过新华门

彪悍时代

寡酒清欢

他乡的钥匙

时光留驻的亭院

明月山记

酒场老战士老徐

画外语

杏花楼与娄妃的猜想

阳台

滕王阁之殇

坐飞机旅行的诗意

礼物

扎西

我在南昌虚度光阴

我的时间

雅集墨艳山房

或许我的思想是轻浮的

不散记

鬼才八大的南昌断代史

又见

写自己

孤独者的光芒

纸生活

枕玉记

吟诵诗歌的杀手

大先生

刎者·或：王

在时光中泅泳的鱼

城门开

词：天子

蓝色之约

随手札

老赵

北京行脚

令人惊异的三岛由纪夫

久违了, 优雅的书写

文字的神秘呼应

一个饱满的女人叙述她如风的往事

让线条说话

境由心生，繁花似锦——读程维的画

后记：仿佛是闲人

画梦录

忽然发现近二十年没提画笔了，当年弃画从文是心有不甘的，今日午睡做了一梦，似是接通了往昔画脉。梦境是在外祖父家后院，藤条瓜架下，阳光浸染，杉木板的篱墙是小朋友常常涂鸦的版面。是时我心有灵犀用舅舅从课堂带回的白色粉笔头，居然像模像样在板墙上清清楚楚画出两个人儿，一男一女，画完后，小伙伴几乎都惊呆了。那时的三四小儿都是一泊鼻涕搭过嘴，以扑苍蝇与捉蚂蚁取乐，连本像样的图书都没见过，突然见其中一同类居然把他们自己或父母画了出来，想想看，自是吃惊不小。于是在院里传开了——老维会画画。（注：我自一岁起，舅舅叫我做老维，一直叫到二十岁，反却不叫了。）

老维画了一男一女，真像。我外公闻讯过来，很认真地看了看，一点不吃惊。他老人家向以有远见卓识而在老南昌羊子巷一带闻名，早年他曾是旧军队的一名军官，一九四九年后，自然驮了“生意”。他一边扫大街，一边预言他这个被人称为“大头壳”的外孙，脑袋里有对金鸽子，将来非同寻常。所以外公见三岁的我无师自通画出两个人来，并不惊奇，对邻里小孩大人的小怪与大惊却是甚为不屑。与此同时，我的涂鸦竟涂出两人来的“声名”，还引起了篱墙里的一位剃头匠的注意，这位剃头匠我称唤他“秀清叔”，我印象中秀清叔也是外公辈的人，其实我的叫法是套用了我母亲、姨母、舅父们对他的称呼，现在看，有点乱，但那时南昌穷街陋巷里如我这般的土娃，是有些不讲究的。我的不讲究往往让秀清叔乐，这个年过半百的老鳏夫，反而对我的画开始了点拨，让我起码越画越像回事。我在他的鼓励下，甚至在整面墙和地上的大红石条上画出了如同蚁阵般的士兵，以及飞机坦克开打的场面，煞是壮观和热闹，当然，那蚁兵，是秀清叔教的简笔，否则我画不了那么多人，更画不出那热闹劲。后来隐约才知道剃头匠秀清叔非一般人，他是老上海艺专的高材生，又入过青帮，混过旧军队，才沦为剃头匠。四十余年后板墙上的白色粉色画有鼻子有眼，如在面前，阳光烂灿。这是我的梦，抑或还是一种启示。我几乎就是从三岁的一次不经意的板墙涂鸦而开始了绘画，直到十七岁，从宋人刻板翻印的唐诗画意里发现了文字的诗意，从此掉笔写诗行文到如今。将十几年绘画的历史几乎堙埋。

午睡醒来，铺开宣纸，连画数幅水墨。画艺荒疏久矣，权作当年儿戏再现。相信我能捡起画艺，会找回一些感觉，自娱亦娱人。说实话，看了一些画家，包括一些所谓一级美术师和美术教授的东西，他们的平庸给了我自信。不过，我无意于与他们争名分，他们是混世欺世，我只是好玩，玩票而已。这皆是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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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是从文字中生长的风景

没有想过为这本书写序，这是一本好玩的书，想过几个书名，“后花园”“画梦”“又见”“画事”“闲工夫”“一点色”之类，尽往好玩处想，等到决定名为“画个人”时，才发现自己还真没正经画过个人，都是变形夸张、七扭八歪、傻头傻脑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我画的人？与传说中那些龙章凤姿、堂堂一表之辈丁点不挨着，就这么着也好意思算画个人？可不，一下笔我就喜欢这么画，仿佛那人儿是从我笔下长出来的，再自然不过，怎么办？好在这些人早在笔里藏着，我在宣纸上一晃荡，他（她）就迫不及待奔出来了。我细一看，都一些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主儿，也罢，谁让他（她）逮上俺手头的笔呢！

这笔原是写文字的，写诗写小说写着写着就拐了道，直往阔地面扑去，把当年扔一边的画技，捡起来抱着就不肯撒手。那边合同都签了的小说写一半便不管，只想着让笔墨在素宣上耍欢。停手静下一看，宣纸上画着几个小老头坐截老木上，齐齐地捅着手，懒洋洋晒太阳，昏花老眼却瞄在一公一母两只快活的柴犬身上，这不都是我文字里描述的情景么！

再就舞刀弄枪不安分总想打架的莽汉，搔首弄姿的娘们，闲得发呆发傻的哥们，饮酒喝茶的伪高士——从酒里喝出只鸟来的，是真人；从茶里喝出一壶禅来的，是伪士；没事弹琴弄月的，都闲得慌——全是活生生眼里的人啊！

我让这些人在文字里待着，在画里待着，没别的意思，就是好玩。写作有时太累，不如画画轻松。画画于我就是为写作解乏的，但现而今却愈发觉得画画的诱惑更猛，每当我在想今天是写作还是画画时，总让画画的念头弄得把持不住，干脆今年以画画为主，下班后的时间多半交给笔墨，小快活自然收获不少。

过去送本辛辛苦苦写的书给人家，人多是说些客套的废话，现今人求我一幅小画，好酒好茶先自诚心奉上，一幅在手时，但见对方两眼放金光，那喜悦加感动，半分不假。我心里清楚，哪有几个人懂我的画？就像没几个人懂我的小说。但别人喜欢我的画的样子，令我亢奋，索性撸袖子接着画。我画画还真像鲁智深倒拔杨柳，虽好强使狠，却也有着那般不管不顾的淋漓的痛快，是有着元气的挥泼，不是玩小秀气的绣花、酸文人的矫情。我就想着原始人在洞壁上画的打猎野合的人形，想汉砖上的画，古拙而天真，直让人觉着生命的澎湃与不朽，我也真便愿意像个小孩子那么写字画画，但太多的经验告诉我们回不去了。那样一派天真的劲头早已被太多的文化取代了，我们变得世故而老谋深算，哪有简单而纯粹。像毕加索说的“一条线画出一片海”，我写的和画的东西似乎都是冲着“速朽”去的，这样想又难免有点忧伤，忧伤是盐，如果在我的文字和画里出现，没准就是美。

素黑与繁艳，猛悍或禅定，我当然会在文学和画作里营构铁栅后的豹眼与虎步，那是现代人的焦虑化身，我只想让另一些创造回到小说里繁花竞放。

我还是认为，艺术这东西不能太正经，你不能被艺术这副担子压瘪了，不妨把它撂一边，该怎么玩怎么玩去，所以说有人从酒里喝出只鸟来，有人从茶里品出壶禅来，有人从字里打出套拳来，有人从荔枝里剥出个杨贵妃来，都是歪打正着的事。

北京的老树，天津的李津，南京的朱新建，都对我胃口。作家里贾平凹的画，我以为胜过他的字；诗人车前子兄弟，那是神捉着他的手在画。这些东西活在世上的人怎能错过呢！

姚雪雪，江右才女也，又是美人一个，乃我多少年的好友，她觉得我的画好玩，要为我出一本书，我佩服她的眼力，就一堆画加一堆文字，我报一堆想取的书名，她单选中“画个人”。

画个人，不一定使笔墨，每个人都在用行为画自个儿，关键的不是给别人看，只要自个儿快活就好。

2014年11月27日

仿佛是闲人

每天上班之外，更多工夫都放在写作、画画、看碟、听音乐上。这么说我是个雅士了，显然不是，四十岁以后，我的想法是做个闲人。

想着游手好闲地过活，每天起来最好是坐阳台上，望着天上的云发半小时的呆。然后趁脑中一片空白，捉笔到宣纸上画。我显然不是天才，这么干却有冒充天才的嫌疑。我还想写几部小说，一天写二百字可也，写到猴年马月皆由天意，也别想这小说多么的好，能把文字按自己的想法砌成宫殿，我就是王者。只是别以为我是呕心沥血的人，慵懒实在是我的天性，如果我勤奋，没准能写过巴尔扎克。令我发憷的是，这个世界的书太多了，没有谁有那么长的寿命能读完世上的好书。我曾对朋友说，人应该活一千二百岁才好，三百年做事，三百年恋爱，三百年生活，三百年读书，非此，真正乃转瞬即逝的过客。我书房里的书，这辈子也读不完，世界不差谁谁的百十本，我也就有了冠冕堂皇的偷懒借口。私下掰指头算，自己竟出了十几本书，心里吓了一跳，出这么多书干吗？没准都是废品。所以每出书，先出冷汗半斤以上。

《画个人》出版是个例外，我认为世上这种书不多，甚至稀缺，巴尔扎克没出过这种书，博尔赫斯、卡尔维诺、莫言都没出过这种书，我是帮忙来了，知道大家都有好吃懒做当闲人的想法，却又跟我一般，奈命不何，只有忙里偷闲，弄出这么本让人忘掉苦忘掉累忘掉苦大仇深的书，让人在《画个人》里云淡风轻。

在这本书里我也不好归位，我既不像个作家，又不像个画家，仿佛是闲人，却从来没闲过。

2015年8月21日于墨艳山房

程维的新写意人物画随心所欲，率情率性，心气不凡，得大自在，非常棒的画，由衷赞赏。

——著名评论家、中国作协书画院常务副院长白摧

程维的水墨画里潜伏着地雷和炸药，当你细品，感情会随之摇撼，意义也在踩雷瞬间生成，这就是他的思，他的核。程维的画看似随意，却布局严密，一如其文，幽默里藏着锋刃，让你有滋有味地中了埋伏。

——著名评论家、纪录片导演李犁

程维的画体现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对世界的认知，对美的超凡出尘的表达，对禅意的不言而喻，内敛、深邃、唯一，无不暗示着他独特的艺术素养与深厚的精神内涵。

——著名诗人、画家三色堇

程维的新写意丹青，接通了历史遗存的血脉，以典藏孤本般遗世独立的精神发现，表达了他作为现代文人书画倡导者独标风骨的醒世意识和责任担当。

——著名诗人、书法家张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