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窝
我脱了衣服,河风吹得我直打哆嗦。我加紧做操,想赶快把身上做发热。爸爸说:“脱了衣服,做操一直要做到发热才能下水,下水就加紧游,游两圈就赶快上来,不要一下在水里待的时间太长,要慢慢来。”
我按照爸爸说的方法,一下进入到水里,天啦!全身都是冰木了!我闭着眼,紧张得全身都僵了,赶紧死劲地划水。这时,我听见爸爸在身旁说:“不要闭着眼睛,眼睛要看前方,放松,用力。”过了一两分钟,身上开始缓和,手脚这时候才是自己的。爸爸却说:“游回去了!”我跟着爸爸,很快就游到了岸上。王阿姨、小妹就成了我的救护队,赶忙用衣服把我包起来。
我完成了第一次冬泳!体会了那刺骨的水,寒冷的风,特别穿的那湿褂褂,就像一副冰冷的盔甲,死巴在皮肤上,风一吹,就有受刑的感觉。爸爸说,穿游泳衣就好多了。游泳衣?是什么样子,我听都没听说过,更没有见过,更不要说穿了。王阿姨和小妹帮我穿好衣服,不一会儿,全身都在发热。我很高兴,也很兴奋,叔叔阿姨看到都说:“卉卉不错!”他们都给以称赞的目光。这一天,我都处在这种兴奋与幸福之中。
第二天,我又和爸爸他们冬泳的人一起,进行了又一次的锻炼,又有了一点进步。
游完了泳,就是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十点钟开饭。吃完饭,就开始了他们每天的劳动,爸爸他们十多个县里较大的走资派这样的人物,今天安排的是到二十里地以外的崖窝背炭。天冷了,这里的取暖问题要他们自己解决。他们早就派人到崖窝去烧木炭,那地方人迹罕至,森林很大,在那里砍柴烧炭是最好的。那边烧好,干校再派人去背。那里没有车路,全靠人背。
他们各人按照自己的任务去准备工具。爸爸准备了扁担和绳子,他说:“挑,比背篼拿得多,又好走。”我对爸爸说,我要和他们一块去背炭,爸爸答应了。小弟小妹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爸爸就不让他们去,让他们跟王阿姨、李阿姨她们在一块,在食堂帮忙做饭。
爸爸给我找了一个背篼,我认为太小,背不了多少,爸爸说:“你不要认为这个背篼背不了多少,你只要把这来回四十里的山路走下来就不错了,还要嫌背篼小。”
我背着爸爸给我准备的小背篼跟着这十多位叔叔伯伯上了路。他们这一路年纪最大的就是老县长洪伯伯,尽管才五十多岁,可他的头发好多都白了,看起来是很老。小的要算秦叔叔,才二十多岁。他是因为在一次抄写大字报的时候,没注意下面垫着一张报纸,有一幅毛主席像,被透下来的墨涂脏了,被当场抓为现行反革命。批斗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没人管他了,“五七”干校建立以后就把他放到了这里,他现在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说话,每天基本上见不到他说一句话。要他做什么事都可以,你就是听不到他说话。他在干校年龄最小,做事最多。其余的人都和爸爸的年纪不相上下,三十多四十岁。
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那里,烧炭的几个叔叔出来迎接我们,“你们再不来我们都变成野人了!”“野人好啊,野人没人管啦,哪像我们!”万县长说。
大家走到后,都找一个位置准备就地而坐,洪伯伯忙说:“都不要忙坐,站着歇一会儿,这是走山路的规矩。”大家也很听话,都站了起来。万县长站起来,走到水井边,正要捧水喝,“哎!不要忙,不要忙,喝生水前先吃瓣蒜,我保你们不会闹肚子!”
“我说你洪老者名堂多,哪来你那么多讲究!”万县长说完接过蒜在那里嚼来吃。
洪伯伯每人发了一瓣蒜,也给了我一瓣,对我说:“小姑娘,一定要吃,不要怕辣!”他听到万伯伯的话就说:“在‘家里’大小事我听你的,出门路上的事,你就要听我的了。”
“现在哪个听我的,只有我听人家的。你看到了这里,我还要听你的!你说现在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爸爸走过来,“什么用?能吃饭,就有用。来,把给他们带的口粮拿出来!”爸爸说完,从背篼里拿出我们来时给烧炭的叔叔们带来的粮油盐菜,把它们提到了小屋,“给你们吃的,管事的要我告诉你们,再烧两窑就不烧了。怎么样,近段还好吧。有什么好吃的找点出来”。
“好吃的有,还给你们留着呢!前几天我们在山上放的夹子,夹住了一只山羊。肉我们切成块炕着呢,蒸一下就可以吃!”烧炭叔叔指着他们的临时厨房上的一些黑红半干的山羊肉说。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