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什文所著的《林中水滴/诗意自然系列/俄罗斯精短文学经典译丛》这一部散文诗也同《叶芹草》一样,是利用笔记创作的,是普里什文创作成就的高峰之一。这部作品把读者带进了森林王国,鲜明生动地展不出这个王国的美丽和丰富。乌鸡、啄木鸟、松鼠、兔子和其他动物,写来妙趣横生,诗意盎然。普里什文说:“要知道我笔下写的是大自然,自己心中想的却是人。”如他在《森林中的人》这一小品中把人说成是大自然的理智,在《啄木鸟的作坊》中更从许多自然现象联系到作家的创作。因此有评论家说,《林中水滴》写出了有关大自然和创作的浓缩的哲理,这是不无道理的。
《林中水滴/诗意自然系列/俄罗斯精短文学经典译丛》是一部散文诗,是普里什文创作成就的高峰之一,它把我们带进了一个森林的王国,鲜明生动地展示出这个王国的美丽和丰富,文字清丽流畅,意境隽永,蕴含着一种音乐的韵律,令人读来爱不释手,是一部有关大自然和创作的浓缩哲理。
普里什文有一双善于捕捉大自然情趣的慧眼,在他的笔下,大自然是那么生机勃勃、色彩斑斓、妙趣横生,充满令人心旷神怡的诗意和哲理,有时还带有几分幽默。
蜘蛛都冻僵了。蜘蛛网给风雨撕落,唯有那主人不惜用最好的材料织成的最好的网,在秋天阴雨的日子里,还能完整无恙地留下来,仍在捕捉能在空中活动的东西。眼前空中只有落叶在飘零,于是一张色泽艳红、缀有露珠的白杨叶子,落到了蜘蛛网里。它躺在无形的吊床上,给风儿吹得摇摇晃晃。太阳露了一下脸,叶子上的露珠像宝石般闪闪发光。这使我目眩神移,随即想起了今年秋天,当白杨叶子成为雷鸟最佳美的食物的时候,我这个老猎人一定得熟悉一下雷鸟的生活,我还不止一次地在书本上看到和听人家说起,到那时候,仿佛在日落前的一小时左右,它们会飞落在白杨树上,啄食到天黑,睡在树上,次日早晨又啄食一会儿。
在大森林里一个小小的采伐迹地近旁,我出乎意外地发现了雷鸟。当我涉过小河的时候,我的一只皮靴子,咂的响了一声,声音惊动了一只雌雷鸟,从我头顶的白杨树上飞开去。这棵高大的白杨,长在针叶树林中的采伐迹地的边缘上,这儿有不少白杨,和白桦掺杂地长在一起。它们为了跟松树和云杉争夺日光,长得很高很高。离采伐迹地边缘几步路的地方,有一条被车轮压坏了的林道,整条道路都是黑色的,但在长着白杨的地方,撒满了白杨叶子,远远望去,一地浅黄色的斑点;在这布满黄斑的道上,隐匿打猎是很不便当的,因为雷鸟现在应该只在白杨树上。采伐迹地是崭新的,去年冬天才有的,一堆堆留待今冬运出的木材,躺了一个夏天,都发黑了,它们埋在幼嫩的白杨树丛里,树上挂着仍然很鲜艳的宽大的杨树叶。老白杨树上的叶子,却几乎全都变黄了。我沿着林道,从这一棵白杨偷偷地走到另一棵白杨。天上细雨蒙蒙,微风轻拂,白杨树叶随风飘动,簌簌有声,雨珠到处淅淅沥沥,这一来,我听不清雷鸟采撷树叶的声音了。采伐迹地里突然有一只雷鸟从小白杨林中飞了起来,停落在采伐迹地那边一棵最靠边的白杨上,离我有两百来步远。我看了好一会,看它怎样不时地啄那树叶,迅速地吞下去。间或一阵疾风刮过,登时一切归于静寂,雷鸟采撷树叶或把树叶撕破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于是熟悉了森林中的这种声音。当雷鸟把粗枝上的叶子吃得差不多,够不着好叶子的时候,就怯怯地跳到低一些的小枝上去,然而小枝过于细嫩,弯了下来,雷鸟也跟着往下垂,赶紧张开翅膀,免得掉下来。不一会,我听见我这一边也有同样清晰可闻的裂帛声和嘈杂声,后来我还弄明白了,原来我周围各处那些藏在针叶树林中的白杨树上,都停着雷鸟。我也明白了,白天它们都在采伐迹地上玩耍,或者捕捉一些虫儿吃吃,吞几颗它们少不了的石沙,到了晚间,才飞上白杨树,在临睡前饱餐一顿喜爱的叶子。
日落之前,西风照例渐渐静息了。太阳突然将万道金光投入森林。我用两手兜着耳朵,继续谛听,听到在白杨树叶的轻微抖动中,有采撷树叶的声音,这声音比重浊的滴水声更为沉闷,更为刺耳。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悄悄去寻猎。我并不是在雷鸟高唱春歌之际大步流星地跑去,雷鸟全神贯注在悠扬的歌声里的时候,倒是什么也听不见的。眼下使我特别感到困难的是要走过一个大泥洼,那个泥洼里,看上去好像铺满了厚厚的杨树叶,实际上却满是水苔和泥泞。要想那泥泞在你拔脚时不发声响,须得将脚掌伸直,和大腿成一线,像跳芭蕾舞一样。而当你轻轻地把脚从泥泞里拔出来时,粘在脚上的泥泞却又滴入水中,声音之响,真会吓杀人。可是你瞧,小老鼠却可以在落叶底下乱窜,窜过的地方,落叶塌了下去,像犁沟似的,并发出响亮的沙沙声,要是我这样做的话,雷鸟早就飞走了。看起来,这种声音在雷鸟是习以为常了,它知道是老鼠在跑,所以毫不介意。如果是狐狸走过去,踩得枯枝啪啦一响,雷鸟在树上大概也会听得出.这是于它无害的狐狸在偷偷地行事。原来森林里一切都有定规,彼此之间都是协调地联系着的。但是,人是变幻无常的,什么都会做得出来,因而他的一声一息都会尖刻地干扰大自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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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普里什文(1873一1954)是苏俄著名作家。他的作品具有非常独特的风格,主要是描写自然界的生活,歌唱与大自然紧密联系的人的创造性劳动。
普里什文在1873年1月23日出生于奥尔洛夫省叶列茨县(现今的利彼茨克州叶列茨区)赫鲁晓沃村一个商人家里。1897年还在学生时代,就因参加马克思主义革命小组的活动以及翻译德国革命家倍倍尔著《妇女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一书,而被捕人狱。刑期满后,他去德国进莱比锡大学攻读农艺,毕业后回国在莫斯科近郊当农艺师,并为一些农学杂志撰稿,写过《大田作物与蔬菜作物的马铃薯》等专业著作。
他在从事农艺工作中,细心观察自然,又收集民间故事、民歌,从而产生了对文学创作的兴趣。他终于抛弃了农艺师职业,徒步去北方旅行,写成了他的文学处女作《在鸟不受惊的地方》(1907),一举成名。同时他经常为报刊写随笔和小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当过军事记者,革命后当过乡村教师。
普里什文的早期作品,像《小圆面包》(1908),《黑脸的阿拉伯人》(1910)等,主要是通过对于纯真的大自然的诗的感受,展示了人类的精神生活。.普里什文的才智在十月革命后显得益发瑰丽、成熟,写出了许多描述自然界以及儿童生活的作品,如:《大自然的日历》(1925),《人参》(1933),《叶芹草》(1940),《林中水滴》(1943),《太阳宝库》(1945),《恶老头的锁链》(1960,始于1923),等等。数十年来,苏联一直不断出版他的各种单行本和选本,较大型的选集先后出了六种,最新一种是八卷本(估计有四五百万字)。研究他的创作的专著,已知的也有五种。
普里什文作品的体裁有长、中、短篇小说,散文诗,儿童故事,特写,等等。这里所收的主要是散文诗。这种散文诗,作家本人喜欢称为诗体随笔,也有人称为哲理抒情散文(如苏联新版《百科词典》)。普里什文的许多小说都是以散文笔法写的。散文诗是普里什文创作的最高成就。
下面对本书所收四篇作品略加介绍。
《秋天》是从《大自然的日历》一书中摘译的。该书分为《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四个部分,是写大自然景物和打猎活动的。普里什文上中学时就向往“梦想之地”,追求“不平凡之物”。他的《在鸟不受惊的地方》等早期作品,就是到偏远的异乡旅行以后写成的。十月革命后,普里什文虽也旅行,但不再像早年那样去寻找梦想的福地了,他说:“我明白了,我四处漂泊,不断寻觅,就是要找我的祖国。现在我把它找到了。”他于1922年举家迁到莫斯科郊区,悉心研究周围的大地和自然景象,于1925年创作出版了《别连杰伊的水泉》一书。此书当时只有《春天》部分,后来增补了《夏天》《秋天》《冬天》三部分,更名为《大自然的日历》。这本书,是普里什文二十年代创作成熟期的作品,是他多年观察、琢磨、体味而写成的艺术小品的有机结集。这些艺术小品是日记式的笔记,他说“我的笔记是不受任何约束的、我所喜爱的文学形式,这些笔记确实是在春天的口授下写的——后来几乎没有作任何加工,只根据自然界生活的运动力结集起来,这种运动力,在人的心灵中也引起了相应的运动。”因此,大自然的日历又可说是心灵的日历。他在观察自然界时,总爱联系他自身的生活,联系人生,这个特点,用我们习惯的语言来说就是“物我交融”。这在写《大自然的日历》时还刚开始,后来在《人参》《叶芹草》《林中水滴》中更为突出。所谓“在春天的口授下写的”,是指他的即景抒情小品,不是凭记忆,而是像画家写生一样在户外原地写的,在潮湿的树桩上写的。……
这里所收的普里什文四篇作品,是我从1957年开始陆续译出来,发表在《世界文学》等杂志上的,《秋天》《林中水滴》和另外两篇作品的翻译,其间相隔了二十年有余。这次承百花文艺出版社的美意,要把这四篇东西结为一集出版,我就把前两篇校订了一遍,作了一些动植物译名的改动,文字也稍稍润饰了一下,后两篇文字个别地方也有所改动。
《人参》中的“花鹿”即是梅花鹿,普里什文写作时是不了解汉语称“梅花鹿”,还是他为了行文方便有意只称“花鹿”(原文中“花”字是汉语的译音),我们不得而知,文中照原样译。“梅花鹿”俄语称为“有斑点的鹿”,译成汉语仍为“梅花鹿”。
这四篇作品都是根据苏联国家文学出版社1956—1957年版《普里什文文集》六卷本,并参照其他版本译出的。
翻译普里什文这位有特殊风格的作家的散文诗,我尽管力不从心,自问还是花了力气的,但是有没有体现出他的风格,还很难说,希望和读者共同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