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下称“苏”）：我们要取得一致意见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些建议是否行得通。是吗？因为无论说话的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认真真的，我们都一定要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女人按其天性能胜任男人的所有事务吗？或者，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或者，只能做其中有限的几种？如果说能做其中的几种，战争是不是包括在内？我们这样开始讨论，由此逐渐深入，可以得到最圆满的结论。这是不是最好的办法？
格劳孔（下称“格”）：是的，这是极好的办法。
苏：那么，我们可不可以为我们的假想论敌设置一些辩护人，由他们向我们提出质问，以免只听到我们的一面之词？
格：你完全可以这样做。
苏：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替他们这样对我们说？——“亲爱的苏格拉底，亲爱的格劳孔，实在没有必要让别人来批评你们。你们自己在开始讨论建立你们的理想国家时，早已同意一个原则，就是每个人应该做天然适宜于自己的事情。”
格：我想，我们确实同意过，不是吗？
苏：他们会这样问我们：“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是有很大的天然区别吗？”当我们承认后，他们又会问我们：“那么要不要让男人和女人做不同的事情，以便适合他们之间的天然区别？”当我们说“要”之后，他们会再问我们：“你们既说男女应该从事同样的职业①（这是在前文中说到的），又承认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天然区别，这不是犯了自相矛盾的错误吗？你们这些聪明人，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格：要我来回答这样突然的问题，实在太难，还是请你替我们回答吧，随你怎么说。
苏：亲爱的格劳孔，像这样难题，还有别的许多类似的难题，我早就遇到过，所以我很害怕谈论像女人和孩子如何公有、教育如何实行这样的问题。
格：是的，这样的问题确实不容易谈论。
苏：当然不容易。但是，既然跌进了水里，不管是在水池里，还是在大海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好往前游了。
格：说得对。
苏：那么，我们就只好往前游，希望能游到什么地方。或许，在途中会遇到音乐家阿里翁的海豚①，把我们驮走，或许，还会有其他什么临时的办法。
格：看来也只能如此。
苏：好，让我们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出路。我们承认过，不同的天赋应该有不同的职业。我们也承认过，男人和女人有不同的天赋。可是，现在我们又要说，不同天赋的人应该有同样的职业，这不是我们自己反对自己吗？
格：是啊！
苏：亲爱的格劳孔，雄辩术的力量真了不起呀！ 格：什么意思？
苏：因为我看到许多人身不由己地跌到这个陷阱里去。他们以为是在辩论，其实不过是在吵架。因为他们不懂得在听到一句话之后怎样辨别其中的不同含义，只知道在字面上寻找有没有矛盾。他们咬文嚼字，相互找碴，并不是在真正辩论。
格：是的，许多时候会有这种情况。不过，你认为我们也是这样吗？
苏：绝对是的。不管怎样，我很担心我们会不知不觉地陷入一场字面上的争吵。
格：怎么会这样？
苏：不同天赋的人不应该从事同样的职业，对于这个原则，我们在字面上斤斤计较，却没有停下来想一想：不同的天赋究竟是什么意思？相同的天赋究竟是什么意思？给不同天赋的人不同的职业，给相同天赋的人相同的职业，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格：我们确实没有好好想过。
苏：你看，根据这个原则，我们可以这样问问自己：“秃头的人和有头发的人，是同样天赋，还是不同天赋？”要是我们说他们是不同天赋，我们就要禁止有头发的人做鞋匠而只让秃头的人去做鞋匠，或者，禁止秃头的人做鞋匠而只让有头发的人去做鞋匠。
格：这真是很可笑。
苏：可笑的原因是，我们说的天赋同与不同，并不是绝对的，而只是关系到职业的同与不同。譬如，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能给人看病，就有同样的天赋，你觉得对不对？（P4-5）
前言
外国篇
[古希腊]柏拉图 论女人与女人公有
[法]米歇尔·德·蒙田 论女人出轨
[法]让-雅克·卢梭 论女人与男人的异同
[英]丹尼尔·笛福 女子学院
[英]查尔斯·兰姆 论尊重女人
[英]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 女人由于无知而造成的一些愚蠢事例
[法]奥纳瑞·德·巴尔扎克 女人的逻辑 女人的狡黠
[法]夏尔·德·托克维尔 民主与女性
[德]亚瑟·叔本华 论女人
[法]夏尔·波德莱尔 女人与交际花
[英]约翰·罗斯金 王后花园里的百合
[俄]列夫·托尔斯泰 论女人的职责
[德]弗里德里希·尼采 论女人
[奥地利]奥托·魏宁格 母性与妓性 女人的天性及其意义所在
[奥地利]阿尔弗雷德·阿德勒 女人的“低能”与“逃离”
[英]伯特兰·罗素 女性的解放
[英]D．H．劳伦斯 女性模式
[英]弗吉尼亚·伍尔夫 关于女人 女性莎士比亚
[奥地利]西格蒙德·弗洛伊 女人的性质
[法]安德烈·莫洛亚 论女人的天性
[法]西蒙娜·德·波伏瓦 女人的处境与特征
[美]阿尔弗雷德·金赛 女性性高潮
[日]芥川龙之介 日本的女人
[日]渡边淳一 被掩盖的女性真相
中国篇
班昭 女诫
李渔 选姿
辜鸿铭 中国女人
胡适 曹大家《女诫》驳议 贞操问题 女子问题
鲁迅 我之节烈观 娜拉走后怎样？
周作人 《诃色欲法》书后 穷祷与贞节带 性的解放
徐志摩 关于女子
朱自清 女人
萧红 女子装饰的心理
许地山 宗教的妇女观
林语堂 女人 中国女人的生活
冰心 《关于女人》记
张爱玲 谈女人
苏青 谈女人 论女子交友
梁实秋 女人
前言
这是一部文集，汇集了中外诸多经典作家关于女人的言论。据我所知，国内尚无与此同类的书，这是第一部。此外，这还是一部相当全面、非常“经典”的文集。说它全面，是因为它不仅把古今中外囊括在内，还广涉各界，不仅仅是性学家，更有哲学家、科学家、文学家、心理学家、历史学家，还有女权主义者，在此谈论关于女人的是是非非；文体上，不仅仅是论文，更有散文、杂文、书信、演讲、访谈、考察报告等，应有尽有。说它非常“经典”，是因为这里汇集的几乎全部是公认的经典作家的经典之论。
不过，“全面”总是相对而言的，因为书总有篇幅之限。所以，经过筛选，本书共收入了39位中外经典作家的49篇具有代表性的文章，并分为两个部分——“外国篇”和“中国篇”。
把“外国篇”置于“中国篇”之前，是因为“女人问题”发端于西方。中国古代一直沿用传统的“三从四德”作为女人的行为规范，女人没有成“问题”，所以也很少有人谈论，而中国近代以来的新女性观，以及20世纪初关于“女人问题”的讨论，则显然是受了西方的影响才产生的。
那么，西方的“女人问题”发端于何时？究竟有何问题？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这从本书“外国篇”所收篇目中即可看出一个大概。
这部分共有24位外国经典作家的27篇文章，按年代排列，以示历史轨迹——最早的写于公元前5世纪，最晚的发表于20世纪70年代，时间跨度约2500年，包括古代、文艺复兴时期和近现代。
实际上，“女人问题”在公元前5世纪的古希腊就已发端，而所谓“女人问题”，就是对女人的评价问题，由此决定女人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因为人类生活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由男人主导（在动物界，生活都是由雌性主导的，人类最初肯定也是如此），于是就产生了一个人类特有的问题——男女矛盾。也就是说，人类的生存与繁衍之间发生了矛盾：生存由男人主导，而繁衍则由女人主导（这种矛盾在动物界是不存在的，因为动物生存就是为了繁衍，所以始终由雌性主导）。那么，对人类来说，是生存重要，还是繁衍重要？问题就在这里。是的，先得生存，然后才能繁衍——生存重要！但是，生存又为了什么？为了繁衍——可见，繁衍重要！好像争执不下。但实际上，结论似乎是生存比繁衍重要，因为男人为人类生存构想出了似乎比繁衍更为重要的额外意义；譬如，灵魂升天、青史留名，等等。于是，生存胜过了繁衍，男人胜过了女人——这大概就是男性主导权的由来。
然而，灵魂升天、青史留名之类毕竟玄虚，所以“女人问题”始终存在，只是有时明显、有时不明显而已。那么，西方人是如何看待女人的？一般说来，凡是强调生存重要性的论者，大多会贬低女人；凡是强调繁衍重要性的论者，大多会抬高女人。这从本书所选篇目中即可看出。譬如，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讲到未来的女人应该怎样，强调的就是繁衍；所以他不仅认为女人很重要，还认为女人应该“公有”，这样才能繁衍出合乎“理想国”要求的后代。
需要说明的是，在西方各个时代，实际上都有人贬低女人，也都有人抬高女人，同时也都有人认为男女只是有差异，无所谓高低。所不同的是：有人的观点是主流观点，有人的观点则是非主流观点。不过，主流观点和非主流观点是相对而言的。随着时代的变迁，主流观点会变成非主流观点，非主流观点会变成主流观点。实际上，本书所选的许多西方经典作家的观点，当初都不是主流观点，只是到了后来，人们普遍接受了他们的观点，才成为主流观点的。譬如，蒙田、笛福、罗素、劳伦斯、伍尔夫等人的观点，就是如此。
还需要说明的是，有些经典作家对女人的看法一直是非主流的，没有被普遍接受，但却受到广泛关注，还引起激烈争论，因而也成了经典之论。譬如，叔本华、尼采、魏宁格等人对女人的苛评，就是如此。
当然，还有一些经典作家，他们并不想对女人直接作出评判，而只是想把他们对女人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由读者自己去得出结论。譬如，弗洛伊德对“女人性质”的研究、阿德勒对“女性自卑”的研究、金赛对“女性性行为”的研究，就属此例。
最后还需要说明一下，这里有两位日本作家的两篇文章，即芥川龙之介的《日本的女人》和渡边淳一的《被掩盖的女性真相》。日本虽然不是西方国家，但近代以来，日本是最西方化的东方国家。所以，从这两篇文章中可以间接看到，现代日本人是如何看待“女人问题”的。
在本书“中国篇”里，共有15位中国经典作家的22篇文章，也按年代排列——最早的写于东汉时期（约公元100年），最晚的发表于20世纪40年代，时间跨度约2 OOO年，包括古代和近现代。
我们知道，中国古代没有“女人问题”，因为当时的女人完全处于压制状态，男女矛盾被掩盖了。这种压制，不仅来自男性社会，同时也包括女人的自我压制。为什么女人会自我压制？这可说是男性社会的“伟大胜利”，因为男人成功地使女人自愧不如，甘为奴仆。
所以，对于中国古代女人来说，东汉才女班昭写的《女诫》一文，就成了圣书——这是由女人自己制定的女性戒律，即“三从四德”。千百年间，中国古代女人一直自觉或不自觉地遵守着这些戒律，而中国古代男人的女性观也大多以此为准则，即：女人必须遵守“三从四德”。换言之，这种女性观把女人看作是男人的用具——生孩子的生育用具和做家务的生活用具。
如果说“三从四德”是中国古代正统的、主流的女性观，那么在中国古代也确实存在着一种非正统、非主流的女性观，那就是把女人（至少是部分女人）看作是供男人娱乐的玩具。这从本书所选李渔的《选姿》一文中即可看出。此文津津乐道女人的姿色，还说有钱人应该“买一二姬妾自娱”，否则就白做有钱人了。这种非主流的女性观，可说是对主流女性观的一种补充，即：妻是娶来用的，妾是买来玩的。
中国古代女人的境况，大抵就是如此。直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西方文化的“入侵”，中国的“女人问题”才浮现出来。当时，中国出现了新文化运动，而新文化运动的一项重要议题，就是对“女人问题”的讨论；或者说，对传统女性观的批判。所以，几乎所有参与“新文化运动”的人都讨论过“女人问题”，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胡适、鲁迅等人。
至1911年，中国又出现了更为激烈的共和革命，中华帝国就此成为历史，新文化成为主流。然而，在新文化大潮中，仍有人坚持传统女性观，认为“三从四德”是中国特色，而且优于西方的女性解放，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辜鸿铭。
不过，大势所趋，中国的“女人问题”一旦浮现，就不会沉下去了。此后的中国现代作家，凡是有影响的，不管是男作家，还是女作家，在讨论“女人问题”时几乎全都持有西式女性观，或者说，新女性观。譬如，徐志摩、朱自清、林语堂、梁实秋、萧红、冰心、张爱玲、苏青，莫不如此。
当然，讨论问题不等于解决问题，尤其是“女人问题”，如前所说，或许是永远解决不了的。但不管怎样，讨论总比不讨论好，关心总比不关心好——这，也就是本人之所以要选编此书的理由。
刘文荣
2015年9月于上海
由刘文荣选编的《中外经典作家论女人》一书收集三十九位中外经典作家的四十九篇论女人的文章，分【外国篇】和【中国篇】两个部分。【外国篇】收有柏拉图、蒙田、卢梭、巴尔扎克、叔本华、尼采、托尔斯泰、弗洛伊德等二十四位外国经典作家的二十七篇文章；【中国篇】收有李渔、胡适、鲁迅、徐志摩、朱自清、林语堂、张爱玲、梁实秋等十五位中国经典作家的二十二篇文章。这些文章，从不同角度论述女人的生理和心理特点，虽然观点各不相同，但均属关于【女人问题】的经典之论。
由刘文荣选编的《中外经典作家论女人》一书收集39位中外经典作家的49篇论女人的文章，分“外国篇”和“中国篇”两个部分。“外国篇”收有柏拉图、蒙田、卢梭、巴尔扎克、叔本华、尼采、托尔斯泰、弗洛伊德等24位外国经典作家的27篇文章；“中国篇”收有李渔、胡适、鲁迅、徐志摩、朱自清、林语堂、张爱玲、梁实秋等15位中国经典作家的22篇文章。这些文章，从不同角度论述女人的生理和心理特点，虽然观点各不相同，但均属关于“女人问题”的经典之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