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以升(1896~1989),我国桥梁工程奠基人,杰出的科学家、社会活动家、工程教育家。茅以升主持修建了我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双层公路铁路两用桥——钱塘江大桥,并曾担任北京人民大会堂结构审查组组长和方案签署人。作为中国土力学学科的创始人和倡导者,茅以升开中国工程教育的先河,首创“习而学”和“学生考先生”等工程教育理论与方法,为新中国培养了大批工程技术人才。
《茅以升全集(第7卷人生札记)(精)》由北京茅以升科技教育基金会主编。茅老自青年至晚年,始终笔耕不辍,日历单页上、信纸的一角他都记下了灵光一闪的片段,有的是一段时期的小结,有的是工作备忘录;茅老每写作一篇文章,都字斟句酌,反复修改,直至准确无误。编委会在全集的第一到第七卷的相关文章中,呈现了部分手稿的照片。虽只是沧海一粟,但读者从中依然可以体会到茅老严谨的科学态度和勤奋的治学精神。
纵观茅以升的一生,他始终与桥梁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不仅建造了江河大桥,还修起了科普和友谊之桥。他的人生态度积极乐观,他的人生阅历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这本由北京茅以升科技教育基金会主编的《茅以升全集(第7卷人生札记)(精)》分为萍踪纪略和人间彩虹两个部分,是茅以升对于青年时期求学、工作的回忆;在新中国成立后满怀对祖国建设的无限热诚发表的各类讲话和写下的建议文章以及对人生、社会的思考、期待。
钱塘江桥
我过去所做的工作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参加了杭州钱塘江桥的建设。这当然是当时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群众集体力量的产物,特别是老友罗英同志的贡献,我只是身居领导地位的一个始终其事的负责人。由于建成不久,日寇逼近杭州,这座桥即为我方自动炸毁,直到抗战胜利后才进行修复,因而我任该桥工程处处长,前后达十六年之久。1975年我去杭州看桥,见火车过桥速度不减,俨如过一新桥,但已有四十年高龄,为之欣慰不已。
钱塘江桥的建成、炸毁及修复的经过情况,我曾写了一篇《钱塘回忆——新桥、炸桥、修桥》送由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发表,现不赘述,但将其中比较有意义的工作,整理出几项如下。
(1)对建桥来说,钱塘江潮水和流沙均为别处罕见的极难克服的自然障碍。潮水来时,不仅汹涌,而且潮头壁立,破坏力量惊人。流沙是极细极轻的沙粒,一遇水冲,即被涮走。江底石层上,悉为流沙覆盖,深达四十余米,覆盖顶的流沙即江底,无稳定形状,故杭州人有谚语“钱塘江无底”。上游的山水暴发时,江水猛涨,下游的海潮涌入时,波涛险恶,遇到上下水势同时进发,如再遇台风,则浊浪排空,翻腾激荡,故钱塘江的设计与施工,非寻常方法所能奏效。我们用了气压沉箱法。“沉箱”是沉入水中、覆盖在江底上的一个箱子,分为上下两半,下部为中空的工作室,放入高压空气排水,让工人进去挖江底流沙;上部为围堰,四面隔水,以便中间筑桥墩。沉箱下的挖沙,箱上的筑墩,同时进行,等到沉箱沉到石层时,桥墩也将近完成了,这时沉箱下达石层,工作室内填满混凝土,便成为桥墩的底座。气压沉箱法有一特点而为其他建筑桥墩法所无的,即在施工时期内,工程师可亲自进入沉箱工作室,察看桥墩基础的状况,以便采取措施保障安全。
(2)当钱塘江桥进行设计时,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凶焰,已从东北深入华北。这时在江浙一带兴办巨大工程,不得不考虑到战火的来临,造桥工程,愈快愈好。因而想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施工方法:“上下并进,一气呵成。”平常造桥,都分“三部曲”进行:首先造桥墩的基础,然后在基础上造桥墩,最后在桥墩上架桥梁,基础——桥墩——桥梁,这个次序是从来不变的。因而桥墩等候基础,桥梁等候桥墩所费的时间,总是无法避免的。钱塘江桥则不然,沉箱下沉时,基础工程与桥墩工程并进,江中进行桥墩工程时,岸上进行钢梁装配工程。有两个相邻桥墩完工时,岸上整个装配好的钢梁,即用船承载浮运,利用潮水涨落,安装上桥墩。形成一个生产线,不分水中岸上,一项工程接一项,紧密衔接,一气呵成。当八一三上海抗战爆发时,江中还有一个桥墩、两架钢梁未完,但到9月26日,桥上铁路即能通车,可见这个“上下并进”的方法是多么有效。 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