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看完了一场电影,还没有把自己从逼真的故事中拔出来,钥钥从三楼世界走出来时,恍恍惚惚的,又想到了找妈妈。要不要再往上走呢?可是不往上走也下不去了啊。“不进准后悔?”进了才后悔呢。嗒嗒嗒,嗒嗒嗒,原地打两个转——逆时针、顺时针,钥钥的左脚和右脚似乎在闹矛盾,谁也不听谁的,谁让它们的司令官做不了决定呢?而事实上钥钥现在不是进退两难,而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事情是这样的。钥钥和妈妈去上数学培训班,不对,是妈妈送钥钥去上数学培训班,路上碰到一个卖麦芽糖的。竹筐里挤着的一段段白白胖胖的麦芽糖,一下子勾住了钥钥的大眼睛和胖脚丫,当然胖脚丫装在一双大一号的粉色运动鞋里,你们可瞧不见。钥钥把又要上培训班的不快抛到了脑后。她不由自主地咂了咂舌头,咽了咽口水,口水里好像真有麦芽糖香甜的味道。钥钥觉得妈妈真是顶聪明的妈妈,因为她立刻就停下来问价格,似乎要买的样子,可是钥钥实在不耐烦妈妈和小贩讨价还价,大人就是这么麻烦哕唆,多付一元少付一元有那么严重吗?
钥钥东张西望起来。这条路钥钥可熟悉了,街上有哪几家卖零食的小店,钥钥闭着眼睛都能指给你。正是谷雨过后,天气放晴,阳光明媚而不热烈,清风徐徐,旧城改造时没有被更换的行道树郁郁葱葱,空气里都有绿色的味道。不知从哪里飞来了片片柳絮,沉沉浮浮,轻轻悠悠飘到了马路对面。
嘿,马路对面有个吹糖人的!钥钥以前在民俗老街见到吹糖人的,脚就像粘在地上不肯挪了。妈妈说她小时候管这种糖叫“秦糖”,其实应该叫“饧糖”,就是麦芽糖,古人词里就有“家家户户买饧糖”,现在反正都南腔北调地叫。“小时候的味道就是‘秦糖’的味道。”妈妈好像很怀念的样子。钥钥买了一只老虎。妈妈说只有三分像,“瞧瞧这身体,哪是老虎,明明是猪嘛!这头,连猫都不像,也说不出像什么。我小时候的糖人可逼真多了!”不过钥钥还是把它当宝贝一样藏着,直到化成一摊黏糊糊的糖水,还毁了钥钥的家校联系本。满满当当一面告状的话刚好被粘住了,钥钥费了好多口水才让老师“相信”自己不是故意的,好吧,就当老师是相信自己的吧。后来钥钥特地再去老街找吹糖人的,却没找见。这次可真难得,钥钥立刻忘了马上可以到嘴的糖,也忘了妈妈的“不要一个人过马路”的嘱托,飞快地穿过了马路。
一个眉毛像毛笔、胡子像拖把的老头,穿了一身古里古怪的青灰色长衫,正在往一只小炭炉里加炭。炉上有一排小柜子,里面放了各种颜色的糖稀。柜子上有一个草扎的架子,架子上插了几个做好的糖人。有戴着莲花帽披着红袈裟面相庄严的大和尚,有围着虎皮裙手搭凉棚脚踏筋斗云的毛猴子,有长嘴大耳腆着光肚子举着钉耙的黑猪怪,有挑担子挂圆珠的络腮胡光头大汉,还有一匹昂首奋蹄的白骏马。又是《西游记》,动画片也好,古装剧也罢,一到假期,电视里就循环放连轴放台台放。像倒是蛮像的。
“你会吹老虎吗?”钥钥喜欢老虎,去动物园也总吵吵着要看老虎。人家说老虎这么威风凛凛,应该是男孩子喜欢才对,女孩子应该喜欢小绵羊,钥钥对此很是不屑。
“当然会,我祖上几代人都是吹糖人的,我打小就能吹、就爱吹,什么都能吹。”老头子的口气比上次那个吹糖人的大得多,大得都没边儿了。
“吹,吹牛吧。”钥钥轻轻嘀咕了一声。
老头子听力不赖:“嘿,你这女伢儿说话好没礼貌!你瞧这些个《西游记》里的人物,还不错吧,那都是小意思。”
“你吹一只老虎我才知道,是小意思还是大意思。”
老头子捏捏剪剪吹吹,粗短的手指竟像轻捷的燕子穿梭起落,三下五除二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就诞生了,每一根胡子都劲挺有力。
果然比之前民俗街买的强多了。P2-4
当一个孩子进入你的生命,无论是不期而至还是如约前来,都会在你手忙脚乱的同时,为你开启一扇门,在你看来明明是一扇侧门,却偏偏成了正门,让你开始一段非亲历便无法体验的奇幻之旅。你的人生从此变得不一样。
你在柴米油盐中经烟熏火燎变得日益干硬粗粝的心,又渐渐恢复柔软新鲜。不管喂养肉体之路多么辛劳,物质这一怪兽制造了多大的混乱,你只要想起那个小小的孩子,他或她——即便淘气起来让你无比伤神——心里就会有一朵棉花糖一样的云膨胀起来,升起来,直到那甜味儿让你总是下垂的嘴角上扬。也许你曾经讨厌那些未开化的小野蛮人儿,但是因为那个小小的他或她,你从此觉得所有的小家伙都那么可爱,那是你向“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境界迈进了一大步呢。
还有一扇地下储物间的小门,被那个小小的孩子刮起的大风给吹开了。清新的空气呼啦啦涌入,那一盏本已暗灭的油灯,竟又扑腾出小火苗,你举着它照亮一处又一处的杂物,每一个物件都在向你诉说陈年往事,尽管隔着厚厚的灰尘,你仍然依稀看到了自己童年的模样和那些深深浅浅的足迹。你曾经也是那样一个小人儿,如何在迷茫与困惑中一步步成为现在的自己?总有一些地方是小火苗照不亮的,它们顽固地蜷缩在记忆的阴影里。其实有许多地方你都看不分明,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有那个小小的孩子,你想要照亮他或她的每一步路,那个孩子就在你的怀里,你可以看得真真切切。
可是,真的能看真切吗?你信心满满地照料着孩子的衣食起居,同时也不忘用美味的故事和童谣来喂养其精神,当然还有乐器啊、画笔啊、象棋啊、表音的异域文字啊,等等等等,凡你能想到的,以为有营养的而自己未曾有过的,你都想把它们磨碎了变成易消化的辅食,并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但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你却发现那个小脑袋瓜里的所思所想并不是你所能臆测和强力主导的,秘密花园里精神的潜滋暗长远远超乎你的想象,那些穿过院墙旁逸斜出的枝、r甚至会戳痛你的眼睛,和风暖阳也会突变为暴风骤雨。那个坐在你的膝头,咿咿呀呀吐着音符,眼神透明,轻易就能被你逗乐的小天使去了哪里?小小孩童已经长成了少年,时光啊时光,多么漫长又多么短暂。你曾经是育婴师、守护者、设计师、领跑员,渐渐地你成了陪跑者,甚至只是旁观者。你有惊喜,有忧虑,有困惑,也会有沮丧。那个小小孩童长成的少年啊,在秘密地感知自己变化的同时,也有喜悦,有忧虑,有困惑,还有沮丧。而你通常总能知道。因为妈妈永远是妈妈,爱的联通是天然的,其他角色都是人为附加的。
像所有的妈妈一样,我为自己的孩子买各种幼儿读物,读各种经典童话,享受着所有为人母的幸福与烦恼。忽然有一天孩子问我:“妈妈,我为什么是这个‘我’?这个问题我想好久了!”我一下子愣住了。那个在我心里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原来她心中的“我”早已破土而出了,随之而来的将会是许许多多必然面对的问题,于是我萌生了为她写故事的想法。我想用最“土”的方式,纯手工编织室话,包括手绘铅笔画,用“棉布”的质地与她探讨成长的问题。毕竟,讲故事总是比讲道理有趣且有用。某个有学问的家伙不是说过吗:儿童文学启发性灵、顺应自然,是文学的、审美的而非道德训诫式的。
在那顶麦芽糖做的魔术帽里,发生了很多神奇的故事。故事里有孩子探讨认识自己的问题、走出自我中心与人交往的问题、时间与死亡的问题、自我发展与兴趣选择的问题、爱的问题,等等。好吧,看起来令人畏惧,但其实它们一点也不深奥,它们有着孩童的稚趣。故事以小女孩钥钥的视角去看去想,但有时会有一个潜在的母亲想要跳出来驾驭这个视角,要充当一个引领者、教导者的身份,这时故事们就开始抗议了。故事一旦开始,就会以自己的姿态开始生长,它们不喜欢被装在做好的箱子里,它们讥嘲在后面捧着大箱子追得气喘吁吁的母亲,快乐地向前奔跑着,虽然有时它们也会被追赶得踉踉跄跄。想一想那个小小孩是怎么长成少年的吧,是不是也像那些故事的生长一样呢?他或她都有自己的命运轨迹啊。
母亲之爱像麦芽糖一样,甜甜的,还有食疗功效,不过有时大约也黏糊得让孩子们烦恼吧。当然麦芽糖也是可以由柔软变得坚硬而生脆的,可以塑造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但是有哪一块麦芽糖是能以自己的意志来塑造光鲜形象的呢?那塑造麦芽糖的一双手有着怎样的魔力?又或者那魔力本就来自孩子们内心生长的力量?
继续在炉里添几块炭,让麦芽糖保持软软的温暖吧。
又想起了纪伯伦的《论孩子》,常读常新: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者在无穷之间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速而遥远地射了出去。
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
因为他爱那飞出的箭,也爱了那静止的弓。
就让这些故事也成为射者手中一小段弧线吧,为了发出生命的箭矢,为了爱。
楼佳钰
2015年12月15日
楼佳钰著的《帽子楼旅行》是一本童话故事书,故事的小主人公玥玥见一个吹糖人的白胡子老爷爷吹出了一幢漂亮的帽子楼,她走了进去。钥钥在帽子楼里变成了鸭子、蜘蛛,后来在好朋友的帮助下变回原样,然后又结交了其他好朋友,还被女王投入狱中,又差点被怪物吃掉……虽然经历了一连串的冒险事件,但钥钥毫不退缩,和朋友互帮互助,收获了友情,也认识到自身的缺点。本书通过钥钥的冒险故事来向小读者传达一种勇敢、乐观的精神。
楼佳钰著的《帽子楼旅行》是一本童话故事书,故事的小主人公玥玥见一个吹糖人的白胡子老爷爷吹出了一幢漂亮的帽子楼,她走了进去……本书通过钥钥的冒险故事来向小读者传达一种勇敢、乐观的精神。
当一个孩子进入你的生命,无论是不期而至还是如约前来,都会在你手忙脚乱的同时,为你开启一扇门,在你看来明明是一扇侧门,却偏偏成了正门,让你开始一段非亲历便无法体验的奇幻之旅。你的人生从此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