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出差,家里只有两个人——他跟妈妈,真冷清。到了晚上,妈妈忙着改作业本。唉,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他天生一个“橄榄屁股”(这是爸爸说的。妈妈说他长了个“猴子屁股”),坐不住。晚上,他爱到邻居家走走;星期天,他爱在里弄里溜溜。这样,爸爸、妈妈都喊他“小溜溜”(尽管他有名有姓)。爸爸、妈妈这么一喊,别的孩子也喊他“小溜溜”。
其实,他算“小溜溜”?爸爸才是“大溜溜”哩!爸爸出差,不就是出去“溜溜”?他只在里弄里溜溜,爸爸一“溜”,就是几百公里、几千公里哩!
每当爸爸“溜溜”回来,小溜溜的嘴巴马上就被糖果、糕点、水果塞满。小溜溜用双手托着鼓鼓囊囊的腮帮,听爸爸讲出差的情景——
坐汽车,不是坐一站、两站,一坐就是好几天。在草原上坐汽车,草原没边没沿,一眼看不到尽头。草原上一群一群的绵羊,看上去真像天上一朵一朵的白云。
坐火车,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一秒钟就能“飞”过好几根电线杆。如果你从这根电线杆走到那根电线杆,起码得半分钟。最有意思的是,火车能够钻进山的“肚皮”里。火车进山洞的时候,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乘务员得赶紧打开电灯。
坐轮船,呜,呜,从江里跑到海里。江水是黄的,海水是蓝的。嗬,透明的、蓝蓝的海水,看上去真舒服,轮船就像从水晶宫顶上开过。
最带劲的是坐飞机。呼的一声,飞机蹿到天上去了。如果你从小圆窗里看出去,嘿嘿,白云就在你身边!有时候,飞机还飞到白云上面去——白云在你的脚底下!那真的叫腾云驾雾哩。
爸爸说得有声有色,小溜溜听得着迷了。他已经一百次向爸爸提出来,让他也“出差”——坐汽车去,坐火车去,坐轮船去,坐飞机去。
爸爸摇摇头,说长大以后才能出差。爸爸缠不过小溜溜,带他到公园里骑马,划小木船,坐“宇宙飞船”。可是,这能叫出差吗?
爸爸在家里住不了几天,又出差了。
小溜溜发觉,爸爸常常给妈妈来信,妈妈也三天两头给爸爸去信。
每一封信上,都贴着漂亮的邮票。
干吗要贴邮票呢?妈妈告诉小溜溜:“在信上贴了邮票,信就可以‘出差’了。邮票,就是信‘出差’用的车票。贴上一张邮票,信就可以坐汽车、坐火车、坐轮船。再远的地方,贴八毛钱邮票就够了。”
“八毛钱就够?”
“是的。”
“八毛钱一一少吃两根雪糕,就能跑遍全中国?”
“嗯。”
小溜溜开始注意起爸爸的信来。果真,每封信上都贴着八毛钱邮票。有一次,信封四周印着一圈一根红、一根蓝、一根红、一根蓝的斜条,妈妈说,这封信是坐飞机来的!
小溜溜小心地把邮票揭下来,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他想,花八毛钱就能坐飞机,多好!六岁啦,小溜溜从幼儿园毕业啦,成了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在幼儿园里,每天有牛奶喝,有饼干吃,有糖吃,全是不花钱的(当然,这是小溜溜以为的)。
上小学啦,没牛奶喝,没饼干吃,没有糖吃。不过,妈妈常常给他零钱,让他买糖吃,买雪糕吃。有时候给三毛钱,有时候给五毛钱。还有一次,妈妈给了一元钱呢!小溜溜走过糖果店,香喷喷的糖果味儿钻进他的鼻子,口水马上就哗哗流了下来。小溜溜把口水咽进肚子。他没有买糖吃。他把钱省下来了。
小溜溜储蓄罐里的钱越来越多。小溜溜捧着储蓄罐,来到邮局,买来好多张八毛钱的邮票。
吃过晚饭以后,他跟妈妈说:“我出去遛遛。”
小溜溜遛呀遛,来到东方大街的邮筒跟前。他把一张八毛邮票端端正正地贴在额头。
唉,邮筒的“嘴巴”太小了,只能“吞”进小小的、薄薄的信封,像他这么大的“信”,怎么能够进邮筒呢?
正在小溜溜唉声叹气的时候,邮筒的“嘴巴”忽然张大了,张得大大的。小溜溜赶紧“溜”进去。不大不小,正好够他“溜”进去。
就这样,小溜溜来到了邮局……
“好吧,我就把你寄走吧!”穿绿衣服的阿姨,听了小溜溜刚才的话,笑眯眯地说。
说着,她拿起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要朝小溜溜的额头凑过来,把小溜溜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了三步。
“小溜溜,你别溜。”阿姨又吃吃地笑了,“从我这儿寄出去的信,都要盖邮戳的。”
“好阿姨,你轻一点盖,好吗?”
“好,好,你别怕,我一定轻轻地盖。”
阿姨说着,轻轻地把邮戳盖在小溜溜额头的邮票上。小溜溜感到凉丝丝的,像涂了清凉油似的舒服。
盖完戳子,阿姨问道:”小溜溜,你要寄到哪里去呢?”
“随便!”
“随便?”
“嗯,随便!”
阿姨随便把小溜溜扔进一个空的邮袋后,然后在袋子上写了几个字:“到达站——随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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