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代的我在学习上叱咤风云,尤其是写作文,不知道是秉承了谁的天赋,我的作文屡次成为年级范文,语文老师简直把我当成了写作法宝,只要在课上遇到难以入手的作文题,就马上把我叫起来讲解自己的思路。
就这样顶着模范的光环顺风顺水地到了初三。
但也就是这样的模范,却在一次极为重要的市联考中让所有老师大跌眼镜。
史无前例的零分作文就这样在学校诞生了,而它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那个次次作文拿高分,被老师评价为文字鬼才的我。
这样的事令年级组所有的语文老师感到惊讶。
更让他们疑惑的是,这次的作文题明明是普通学生都可以写的有声有色的简单题目:我的父亲。
固执而死心眼的我,在看到这样的题目之后毅然决然地交了白卷,整整八百八十字的作文纸上一片空白,挑衅一般地用这张素净的白纸刺痛了阅卷人的双眼。
老师们反复地问我,是不是考试时间不够了啊?是不是想写一篇与众不同的新颖文章但是没有构思完啊?然后对着沉默不语的我反复强调:写应试作文不能出奇招、怪招啊,要脚踏实地,以你的文笔中规中矩也一样可以拿高分的啊!
每个人都像《诗经》中走出的骚人那样多番咏叹着。
每个人都是那样的语重心长。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本来可以编造一篇极为感人的美文,但是我没有下笔。
因为我迈不过心里的障碍,我就是不想把词句用在那个人身上,我就是不愿意把心里对他的情感摊开来细细描绘,供那些在应试中寻乐的人剖析品尝。
因为那情感太过复杂,他们难以明白,更何况那不是什么美妙的滋味,而全是浓重不散的苦涩。
我以为妈妈会因为我对考试作文的不重视而严厉地批评我,没想到她竟然是最理解我的。在看到我偏执的白卷之后,她心疼地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妈妈知道你心里对爸爸的怨恨,这个怨恨的期限可长可短,但你总有一天要原谅他,虽然他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但他毕竟是你爸爸,是你的亲人。”
在我为妈妈的理解而感动并感慨时,一向好脾气的马达却燃起了怒火。他责备我太不拿考试当回事,“你都已经初三了,马上就要考高中了,而且这次考试这么重要,连讨厌应试的我都不敢小看它,你怎么能这样轻率,由着性子来呢?如果中考的时候让你写这个题目,你也放弃吗?”
我紧紧地把卷子攥在手里,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有什么权利管我?”
时隔两年,马达又一次被我犀利的言语噎得无话可说。
他总是这样,斗嘴永远都斗不过我,却每次都奋不顾身地以卵击石,但以往这样的无语过后都是他略带窘迫的嘿嘿傻笑。但这次他的眼睛里明裎溢出了伤心的神情。
我知道我浑身的刺儿伤了他的心,可是从小就要面子的我依然像往常一样,没有再看他一眼就走进了房间。
但其实,我是不敢看。
不敢直视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荡漾的忧伤。
我想这一次的战争是真的撕扯开了我们之问的距离,尽管从前的我从来没对:马达友好过,但是马达一直宽容地用傻笑接纳着我的挑剔嘲讽。
而这一次,他是真的牛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