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共和，原本说的是国体变更；在专制国家，同样也是政体变更，也就是把专制政体转变为民主政体。这条路，在大清国，走得艰难，从戊戌变法开始，走了十三年，终于在辛亥那年，走到头，亡了国。今年是辛亥革命百年纪念，大家回头看，重新审视这场大变局的来龙去脉，这便是本书出版的缘起。

《走向共和》是五十九集同名历史剧的文学本。本书由剧作家张建伟著。

原本说的是国体变更，在专制国家，同样也是政体变更，即把专制政体转变为民主政体。这条路，在大清国，走得艰难，从戊戌变法开始，走了十三年，终于在辛亥那年，走到头，亡了国。辛亥革命已经百年，现在重新审视这场大变局的来龙去脉，便是《走向共和》出版的缘起。

《走向共和》是五十九集同名历史剧的文学修订本，该剧在当年曾在海内外引起热烈反响。本书由剧作家张建伟著。

第一章 太后回銮

第二章 中南海牌局

第三章 三条道路

第四章 废科举

第五章 预备立宪

第六章 新官制

第七章 大参案

第八章 死神之舞

第九章 掘墓人

第十章 辛亥首义

第十一章 三国演义

第十二章 清廷逊位

第十三章 新旧交替

第十四章 府院之争

第十五章 张振武案

第十六章 孙袁会谈

第十七章 民权初步

第十八章 宋教仁案

第十九章 二次革命

第二十章 正式大总统

第二十一章 中华革命党

第二十二章 皇帝的新衣

第二十三章 袁世凯之死

第二十四章 五权宪法

后记

大戈壁中，回銮的队伍浩浩荡荡。忽然，传令的飞骑官高举令旗，朝队首奔驰，一边口中喊着：“太后懿旨——停！太后懿旨——停！”

临时行在的行辕外，太监总管李莲英一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来。太监小德子端着点心盘子迎了过去，“大总管，出什么事儿啦？”

“你进去不就知道了？！”李莲英不屑回应他。

小德子垂首侍立，等李莲英扬长而去，小德子进入行辕大帐，把点心盘子放到慈禧、光绪之间的小桌案上，侍立一旁。光绪正在翻看着《辛丑条约》，好像在找什么条款。二人都还穿着家常的衣服，虽然不再有逃难时的寒酸，却也朴素得很。

这是一九○一年六月的一天，慈禧早在西安行在就发出诏书，“以和局已定，诏择于八月一日回京。”

所谓和局已定，指的是在与八国联军进行谈判的全权大臣李鸿章的努力下，终于签订了《辛丑条约》。那是个很屈辱的和约，大清朝要赔偿西方联军的战争经费，总共四亿五千万两银子！

赔银子，老太后当然心疼。那数量太大了：相当于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每人要拿出一两银子！在今后的三十九年内，以关税、盐厘、常关收人作抵。按照荣禄的说法：“将来中国的财力都让外国人给占尽了，中国将成为一个不能行动的大痨病鬼！”但有什么办法呢？你打了败仗嘛！人家西方已经够宽大啦，用慈禧的话说：“今兹议约，不侵我主权，不割我土地，念列邦之见谅，疾愚暴之无知，事后追思，惭愤交集。”总之是我们错了，人家也原谅了我们，只是要点银子，那还不赶紧乖乖地“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对太后来说，经过这么一番大折腾，老太后本人居然没失去什么，仍然君临天下，而国家也由“天下大乱”又变成了“天下大治”！中国没有亡。中国在我的领导下没有亡。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呀！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伪造历史。

义和团运动时期，朝廷发了一系列“纵拳”谕旨，白纸黑字，那可是太后掀起动乱的铁证。必须销毁，一张纸也不能留下。于是下达谕令：

(译文)一九○○年夏天，拳匪衅起，凭恃城仕，挟制朝廷，当时所颁谕旨，都是首祸诸人，于事机纷扰之际，乘间矫擅，不是朝廷的意思。所有不得已之苦衷，已经微言宣示，中外臣民，谅能默喻。现已将首祸诸人分别严惩，着内阁将五月二十四日(公历六月二十日，宣战日)以后、七月二十日(公历八月十四日，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日)以前的谕旨，汇总归堆，听候查明，将矫擅妄传的各种谕旨，提出消除，以重纶音而昭信史。

好啦，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甭发愁啦，就要回家啦。在这荒天野地的大西北，居然呆了一年多时间，早就呆得不耐烦啦——快点，收拾行李，回家去啦！但这回家的路刚走到半道上，有一天，光绪皇帝闲来无事，细读条约，忽然把其中的一条“附文”指给太后看。慈禧看了看，想了想，吓了一跳。

那不过是只有十几个字的一段好像很不起眼的文字：“中国政府在天津租界二十公里之内不准驻扎军队。”

最初，老太后没大注意这个。不就是在一个二十公里的区域内不驻军嘛，有什么了不起？但此次经光绪皇帝特别一指，她惊出一身冷汗。她忽然明白了：这一条款无异于剥夺了中国政府在本国领土内的驻兵权，虽所限仅为天津一隅，但天津租界及以外二十公里范围，已将整个天津市区全部包括在内。天津是北京门户，中国军队倘不能在天津驻扎，则不仅市区内的治安势必无法维持，而且整个北京政府也就形同虚设，这就好像一群羊在北京办公，而把住大门的是一群狼，北京政府还如何能行使统治权！以北京之门户，扼持于外人，老太后就是回到了紫禁城，岂不是日日不能枕席？！  领军机大臣荣禄首先承担责任：“奴才们真是罪该万死！本来这条约的第九款说，列强可以在我大清地方驻军，奴才们觉得，你能驻军，我也能驻军，却也没什么。不料，这洋鬼子弄的条约，后头竟然还有陷阱……”

慈禧怒道：“我算是看清楚了，这洋鬼子没把我杀了，可还是不容我回去呀。天津是北京的大门，让洋鬼子守着，我就算是回到宫里头，能睡得着觉吗？我这大半辈子，年轻的时候，跟着你们的文宗皇帝，让洋人给逼迫到承德呆了一年；这一回，又是让洋鬼子逼迫着，在这大西北的荒天野地里呆了一年半。这来的时候，我是吃尽了苦头；难不成回去的时候，竟要我死在半道上？”说着，虽是强忍着，也看得出有些难过。

荣禄嗵地跪下：“奴才无能！奴才想办法……”

“条约都定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哟！”

“有办法，一定有办法。”荣禄一时情急，哽咽着说道，“大江大河都过了，这小河沟……”话没说完，一头栽倒地上。

众人大惊，慈禧尤其惊得站了起来，俯身向着荣禄：“荣禄，你这是怎么啦？快，快传御医！”

小德子一声“嗻”，飞快地出去了。但荣禄摆着手，被另外两个老军机大臣扶了起来。

“荣禄，你可是不能倒下啊！”慈禧泣道。荣禄已然缓了过来，被两个军机搀扶着，再次跪下了，“太后，奴才向太后推荐袁世凯。让他总督直隶，接收天津防务，他或许能想出个法子。”

“李中堂还没开缺呢！”慈禧的意思是，目前的直隶总督是李鸿章，他还在任上，如何便要袁世凯来取代他。

“奴才知道太后的意思。”荣禄道，“可事关太后回銮大事，李中堂同样会举荐袁世凯。”

慈禧看着荣禄，好一会儿，说道：“你们把荣中堂扶起来。”

但荣禄不起，相反深深地伏地：“太后啊……”他希望太后能接受他举荐袁世凯的奏陈。P1-3

走向共和，原本说的是国体变更；在专制国家，同样也是政体变更，也就是把专制政体转变为民主政体。这条路，在大清国，走得艰难，从戊戌变法开始，走了十三年，终于在辛亥那年，走到头，亡了国。今年是辛亥革命百年纪念，大家回头看，重新审视这场大变局的来龙去脉，这便是本书出版的缘起。

本书是五十九集同名历史剧的文学本，历史学家对该剧的述评，以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萧功秦先生的《从(走向共和)的人物形象看历史范式的转换》(原载2003年6月《探索与争鸣》)一文最为中肯。摘录一些段落，以飨读者：

长期以来，在我国的教科书与历史著作中，许多近代历史人物，都被贴上不同的政治标签，成为政治宣传画上的脸谱。例如，李鸿章、慈禧、荣禄、袁世凯这样一些重量级人物，无论在国民党的官方史学中，还是建国以来的历史教科书中，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历史罪魁。而康有为、孙中山的形象，则附丽上了夺目的政治光环，并成为人们道德崇敬的对象。

《走向共和》自播放以来引起世人广泛注目……这部作品最成功之处就在于，它大胆地突破了五十年来，甚至近百年来历史学界已经形成的刻板的脸谱化的形象，并大体上使众多历史人物更接近于其历史真实的面目。由于它与人们近百年形成的固定观念与思维定势之间，形成巨大反差，由于它能借助于现代化的传媒手段，在数以亿计的电视的受众面前尽情地展示自己对历史的新诠释，当电视剧演职员们挟如此巨大的特殊优势，来强化他们与人们刻板形象之间的这种巨大反差时，其影响力冲击力之巨大，就自然而然了。

值得人们深思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尝试恢复历史人物真实性的浪潮，不是由改革开放已经二十余年后的新一代历史学家发起，而是由学术界以外的非专业人士发起？并且这一冲击波又能如此势如破竹？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从学科特点而言，历史学思维倾向于保守，学院派的风格也易于形成思维定势，这些都可能妨碍了人们去摆脱长期的思维上的“路径依赖”。相反，文学出身的编剧者习惯于文学形象思维，这一思维的特点，往往有助于通过对形象的直觉感悟，来把握人物的特点。因此，文学家的直觉在突破旧思维方面，比起受到理论之网重重约束的史学家来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优势。另外，历史学的理论思维，要完全从意识形态教义的框架里摆脱出来也难。历史学家往往离不开“文以载道”，而当历史学家无论是“载革命之道”，还是“载改革之道”时，往往会把历史人物不自觉地符号化，这就会妨碍人们去突破旧的思维路径。

从更深一层意义上看，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走向共和》的尝试中看到历史学范式正在发生静悄悄的转变？也许这句话说得过重了一些，这是作者在研究近代史过程中产生的一种未遂心愿。这种心愿渐渐变为心中一种对别人的期待。当电视剧的演职人员们，在并不承担“文以载道”的意识形态任务的情况下，当他们运用文学家的直觉，来自由处理历史人物时，他们就没有思想负担，他们的头脑近乎一张白纸，本来就没有受教条意识形态价值观念过多的涂抹。他们只需凭依其健康的世俗的感觉，以孩子般的好奇心与新鲜感，在历史故纸堆中自由来去，就会在无意中发现一些本来就很明白的东西。史料就在那里放着，历史人物在里面按其本来面目活动着，说着，笑着，发怒着，哭着，阴谋着。这一切并不需要足够智慧就可以理解，只要粗通文言文，运用常识思维，就能很自然地得出接近于真实的看法来。

这是萧功秦先生对历史剧《走向共和》的评述，更是对长期以来统治中国史学界的“历史学定式”的批评，以及对突破这些“定式”的新型历史学人的肯定和鼓励。  但在当年，当本剧播出后，当《凤凰周刊》记者采访我这个原创兼编剧，并询及该剧的“现实意义”时，我是这样回应的：“历史剧当然有现实意义。这是剧中的历史观念所赋予的。我们是在‘现实’的位置上回溯‘历史’。那么，我当然希望‘历史’能够告诉‘现在’：我们‘现代人’可以在什么程度上摆脱历史局限性。或者竞像黑格尔所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东西就是：从来没有学到任何东西。”

2011年9月25日于北京Class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