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50年的刻骨爱恋，抚慰心灵的暖春之作！

19岁的王一花一夜之间成为千年小城——都梁城所有男人的梦想，又是全城人安危之所系。

王一花意外成为白塘村小学的老师，曾经的身份似乎成为永远的秘密：寄人篱下的女学生，抗日将领马团长的三姨太，长沙喜鹊楼的名角，地下党李一和暗恋的人，地主龙玉的五姨太，少年吴天成一见钟情的爱人……所有知情者纷纷失语，成为王一花的秘密同谋……

19岁的王一花一夜之间成为千年小城——都梁城所有男人的梦想，又是全城人安危之所系。

王一花意外成为白塘村小学的老师，曾经的身份似乎成为永远的秘密：寄人篱下的女学生，抗日将领马团长的三姨太，长沙喜鹊楼的名角，地下党李一和暗恋的人，地主龙玉的五姨太，少年吴天成一见钟情的爱人……所有知情者纷纷失语，成为王一花的秘密同谋。

长成俊朗青年的吴天成，放弃锦绣前程，非王一花不娶。半个世纪间，却只能眼睁睁看情敌来来往往，称兄道弟；王一花离婚、再嫁、生儿育女，纠缠着，绝望着。转眼迟迟暮年……

第一章 批斗台

第二章 翻身 

第三章 法相岩

第四章 画祸 

第五章 罗麻子

第六章 杀兔镇主

第七章 特赦

第八章 古刹乐园

第九章 喜宴 

第十章 身体

第十一章 告密者

第十二章 飞灾

第十三章 誓词

第十四章 平反

第十五章 情敌

第十六章 午后镜像

第十七章 重现之日

我就是想见那个骚货。

17岁的吴天成满脑子装着这件事，整天在都梁县城老南门洞子边的皇城坪荡来荡去，逢人便问：“要开批斗会了么？要开批斗会了么？”完全像个欢迎土地改革的积极分子。没有人了解，他希望开会只是想见到批斗台上的那个女人。

无人理会这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男人。由于严重营养不良，吴天成看上去不到14岁，穿着七成新的军棉衣。这棉衣并不合身，是人民政府发的。天气冷，吴天成哈着手。每有清鼻涕流出，吴天成就用一只手擤开，然后两只手相互搓搓，再向军棉衣两边揩一揩。才领到一个多月，军棉衣两侧已经有些发亮了。皇城坪上有些人认得，吴天成就是原来总在老南门口城墙根蹲着的小乞丐，喜丧歌子唱得蛮好，祁剧、阳戏都能哼几段。解放了，人民政府将他与他的师父老三及师兄师弟全从南门口赶走，安排在大地主龙玉的一处仓库里住下。大家各有各的忙，没有人能告诉他什么时候开批斗会。

在皇城坪荡来荡去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兴奋地唱着歌。他们满怀希望地等着人民政府的安排。旧社会砸烂了，新秩序正在建立。天是晴朗的，空气是自由的，心是欢愉的。城墙根有几丛细碎的菊花，竟然还开得明艳。不知何处更有迟开了的桂花，将一缕一缕的香送到皇城坪上来。一个多月前，皇城坪还是“小诸葛”白崇禧第14军63师189团、湘保安第4团的操场，戴肩章的军官一大早就在这里大声喊操、训话，士兵们就在训话声里窃窃私语：听说长沙那边，陈明仁将军的队伍已经起义投诚了，不知都梁是打还是投诚。现在这里变成了都梁人唱歌跳舞、开批会的场所。也有人像吴天成这样盼望开批斗会的，但目的不同，也不随便问人，他们通过一些官方的渠道，得到开会的准确时间和地点，然后制作旗帜、标语，整齐地出发。偶尔有人民解放军四野117师的军人从皇城坪经过，如果不是很忙，他们会跟着大家一起唱歌，还有力地挥手打着拍子。

吴天成不唱歌。他不合时宜地去问开不开批斗会，打扰别人唱歌，会遭白眼。

吴天成的问话显得多余。整个都粱县城里，开批斗会的场所只有两个，一个是内城里的皇城坪，一个是新城门外资江河畔的河道坪。两个地方相距三里许，如果同时开会，呼喊口号的声音是隐约相互听得见的。一般情况下，两个地方的批斗会交替着开。河道坪的面积是皇城坪的数倍大，先前因离资江河近，上游的木材放排下来，就堆放在这里，成了木材集散地。后来黄埔军校二分校从武汉搬来都梁，为备战的需要，这里成了驯马场。抗日战争胜利后，驯马场搬走，这里就成了一个公共活动的天然场所：放风筝、游泳、祈神、施粥……直至批斗大会。

上一次的批斗会是在皇城坪，吴天成袖着手去看热闹。大家举手喊口号时，他没有喊，因为他实在不太明白大多数口号的确切意义。但是旁边的人就很警惕地看他，他觉得很不自在，便把手举了起来。在一个开批斗会的场所，不举手是很不体面的。等那些手放下来时，他看到台阶上的王一花。吴天成那只瘦手没有马上放下来，像一根枯柴枝一样举着，在冷冽的风中有些微的摇摆。吴天成十分慌乱……直到50多年后的一个冬天，年近70岁的吴天成牵着王一花的手，在海边一个露天的场坪上看印度经典电影《流浪者》，听到那个叫丽达的乖态女律师在梦幻般的雾里唱歌时，他才恍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皇城坪的那种感觉就是女律师的那段唱词：“啊，爱情来到了我心间……”王一花穿一件偏襟的蓝竹布褂子，头发蓬乱，身子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绑着，奶子把蓝竹布褂子撑得满满的。吴天成后来肯定，王一花一上台，爱情就来到了很多人心间。

台下的吴天成踮着脚也没看清楚王一花穿了什么裤子，却看到有人去揪王一花的头发。王一花把头偏了一下，那只手就顺势落到王一花的肩膀上，并沿着麻绳向下，像是要紧一紧绳子的样子，慢慢滑过王一花的胸脯。吴天成真希望那只手就是自己的。他就是在这个批斗会上知道王一花是个骚货的，他仔细听人们喊关于王一花的口号：“打倒王一花！打倒骚货！打倒地主婆！”

吴天成从皇城坪回到仓库，就一边翻军棉衣捉身上的虱子，一边想起王一花来。很想很想，是那种见了糖葫芦眨眼睛的想，是那种闻到肉香味咽口水的想。

仓库外的场坪上忽然热闹起来了，坐在一旁的邓子彪说：“龙瞎子来了，打钱鞭子的龙瞎子来了，要边打边唱边脱裤子哩。看看去！”龙瞎子又瞎又癫，不知哪年哪月来的都梁。他将三尺长两指粗的一段竹竿打通竹节，放七枚铜钱进去，再封上，做成一样唱歌打拍子的用具——要说是乐器那是太抬举了，地上顿一顿，肩膀上敲一敲，皆获得“嘁嚓嚓、嘁嚓嚓”的节奏。都梁人称这样的用具为“钱鞭子”。龙瞎子将一根钱鞭子握在手里，见景生情，挥鞭而歌，一口外地口音，春天唱春耕，夏天唱防暑，秋天唱收获，冬天唱防火。都梁家喻户晓的，是他跳脱衣舞唱《我是个人》。吴天成听得邓子彪招呼，赶紧披了衣出去看。扬坪上，龙瞎子已经将衣服脱光了，赤了全身，在阵阵哄笑里，左手打钱鞭子，右手摸着身体各样部位，且舞且唱：

我是个人，我是个人，

我生起脑袋生起手脚是个人；

我是个人，

我生起眼睛生起耳朵是个人；

我是个人，

我生起鼻子生起嘴巴是个人；

我是个人，

我生起肚子生起鸡巴是个人；

我是个人，是男人，

我与女人能生孩子，

生个孩子像我像她也像你，

是个人……

吴天成不认识新政府的任何人，想了许久，只好去找比自己小两岁的李大谋。李大谋3年前从长沙那边来，听说他的父亲是地下党，先前是从都梁读书出去的，3年前有什么重要任务回到都梁。李大谋说着长沙腔的都梁话，说什么都带“噻”，听来很有意思。吴天成在将员巷的一个木板房子里找到李大谋时，李大谋正用细麻线扎了一撮猪毛往一根小竹竿里塞。吴天成问：“李大谋，什么时候开批斗会？”

李大谋手一震，那一撮猪毛就散落到地上了。

李大谋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把我的毛笔弄坏了。我好不容易扎紧了正往笔杆里塞哩，毛都被你弄散了。”

吴天成帮李大谋把那一小撮猪毛捡起来，说：“那你问问你爹，你爹是干部。”

李大谋接过猪毛，一边继续往小竹竿里塞，一边说：“我问问我爹。你问批斗会干什么？你想开会？你又不喜欢喊1：3号。”

吴天成说：“嘻嘻，没有别的，我就是想见那个骚货。那个穿蓝竹布褂子的骚货，

脸白，奶子大。我想见得很！不开批斗会我见不到她的。”

李大谋说：“骚货？这可是骂妇人的狠心话，你说的是哪个？”

吴天成说：“王一花，那个地主婆。你告诉了我，我给你做一支笔，我会做笔的。”

李大谋说：“你想见王一花？她是大地主龙玉的小老婆。”  吴天成说：“龙玉逃跑了，跑到会同、麻阳地界去了。”

李大谋说：“我爹说他还会回来的，他合不下王一花。”

吴天成说：“你爹那么清楚？”

李大谋说：“王一花是我爹从长沙城里带回来的，后来送给龙玉了。”

吴天成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敢相信：“你爹把那么乖态的王一花送给龙玉？鬼信。你爹不会留着做自己的老婆？你爹没老婆的。要是王一花做了你爹的老婆，王一花就是你的小妈妈，你就可以天天跟王一花在一起了。我就天天来你们家，看王一花。”

1949年以前及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梁人把漂亮一律叫“乖态”，很有些古语的神韵。有研究文字的都梁人认为：“漂亮”是漂着的、表层光鲜的美，而“乖态”是骨子里的美。但上个世纪末，这个词渐渐被新的文明湮灭了，只有在山村老一辈的人嘴里才能听得着。

李大谋说：“我爹不喜欢女人，龙玉喜欢女人。再说……王一花是个骚货，她总是哭哭闹闹。我爹嫌烦，就把她送给龙玉了，龙玉高兴得很。龙玉很喜欢乖态女子的。”

吴天成说：“我还是不信。你爹从长沙城里带回来这么乖态一个女子，会给了龙玉？男人都不会舍得将王一花这样的女子给别人的。你爹还是不是男人？”

李大谋说：“你不信？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你就会信了。”P1-4

这部作品，把历史最隐秘的部分，落实在女性的身体上，因女性的疼痛。历史变成了痛史。灵与肉的分裂，以及弥合分裂的挣扎，成了活下去的理由。优伤算得了什么，尽管这部作品让我泪如泉涌，但悲极喜来，仍然是我和读者的期待。 

——《藏獒》作者 杨志军

一纸长长恨恨歌。引我满脸辛酸泪。女性的身体史即文明与野蛮对抗、妥协的历史。当身体与坚硬的环境发生冲突时，总是以结痂的心放逐了爱作代价。为生存而媾和。“王一花”的每一次呼吸和呻吟，总是牵动我敏感的神经。

——《甲方乙方》《天下无贼》编剧 王刚

“身体写作”由女性作家始，却由一男性作家推向了极致。以《弑父》起家的曾维浩这次关注的是一位底层女性，他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貌似平常实则残酷的故事——幸好，这个故事的结局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希望。

——著名作家 徐小斌

这是一个身体的传奇。身体之间的试探、隔膜和彼此取暖，描述出了不同人生之间的艰难对话，而小说中所探讨的身体辩证法，又为论证一种宽大的生存哲学、温润的人性光泽提供了精神证据。曾维浩的写作开始落实，并显得越发的饱满、坚定。

——著名评论家 谢有顺

幽暗的历史，丰饶的人性，失控的命运，执著的情感……这一切，穿过一堵堵沉重的伦理之墙，在一个叫都梁的湘匹小城，为“爱与美”举行了一场超越时空的人生盛宴。

——著名评论家 洪治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