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编年史》不仅是一部科幻小说,更是一部社会批判作品。布拉德伯里以极富创造性的想象力,给人以触及灵魂的震撼和冲击。
该书由一系列独立成章却又内在关联的短篇小说构成,讲述了二十一世纪初期人类移民火星之后,火红色行星上发生的种种奇闻轶事。其中包含了布拉德伯里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晚期在各类科幻杂志上发表的十三则短篇作品,作者在一个个小故事之间穿插了承前启后的简短插曲,从而使看似松散的单个故事巧妙地编结在一起,由此串成了一部宏篇巨制。
在《火星编年史》中,布拉德伯里不仅将卓绝的想象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也用优美而富于诗意的笔调勾勒出如梦似幻的火星世界,并以舒缓沉静的节奏直抒胸中沉郁激愤的情怀。经年积蕴的文学功底让布拉德伯里宛如一个匠人,把红色行星上神秘、浪漫的故事雕琢成一粒粒莹润的串珠,而贯穿全文的插曲铺垫则像一条纤巧的银链,与辉映着柔光的明珠构成了这件绝世珍宝,令人赞叹不已,感慨良多。
世纪之交,地球上矛盾重重、危机四伏,火星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
虽然前三批火星探险者都死于掌握神奇力量的火星人之手,但不屈不挠的人类终究还是得以在火星上安身立命。火星人销声匿迹,火星俨然成了另一个地球。
而地球老家上的矛盾日益加剧,毁灭性核战一触即发。定居火星的人类心怀故土,纷纷返回地球参战。地球和火星双双走向衰亡……
在火星这巨大的“火红色”背景之上,十三个浪漫婉转的故事会聚成一部独特而神奇的火星编年史。布拉德伯里以诗人般清秀隽永的笔触,渲染出一幅盛极而衰的火星文明图景,读来让人不胜唏嘘。
1999年2月 亚拉
火星上一片空旷的海滨,耸立着一座用水晶圆柱修筑的房屋,那儿便是他们的家。每天清晨,都可以看见凯太太品尝那些从水晶墙上长出的金色果子,或是手捧磁尘,清扫房屋。这些磁尘可以吸附所有的脏东西,热风一吹便没了踪影。下午时分,这片古老的海床变得温热、平静,酒树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挺立着,不远处的火星骨镇关门闭户、街上不见了人影,每当这时,便可以看见凯先生在他的房间里,阅读一本布满浮凸字符的金属书。他用手抚弄着书本,像在弹奏竖琴。手指抚过之处,便有一个轻柔、古老的声音娓娓吟唱,吟唱海滨还是一片红色雾气之时,古代的人们率领成群的金属虫子和电子蜘蛛投入战场的故事。
凯先生和凯太太在这片死寂的海边生活了二十个年头。他们的祖先也曾住在这所房子里。这座建筑如向日葵般追随着太阳,已达千年之久。
凯先生和凯太太年纪并不算大,他们有着属于火星居民的细腻古铜色肌肤,橙黄的瞳仁大如硬币,嗓音柔和、悦耳。曾有一段时间,他们喜欢用化学物质生成的火焰作图,喜欢在酒树的绿色浆汁盈满运河时去畅游,喜欢在挂满蓝色磷质画像的聊天室里长谈,直至破晓。
但如今却再没了这些兴致。
这天清晨,凯太太站在圆柱间,倾听阳光蒸烤着沙漠中的黄色沙砾,将之融聚成蜡;看上去那些沙砾似乎就奔跑在地平线一端。
有事情将要发生。
她等待着。
她注视着火星那蓝色的天空,仿佛它在某一时刻会突然收紧,吐出一个耀眼的神秘物体砸在沙地上。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对等待心生厌倦,于是转身穿过薄雾缭绕的圆柱。一股细柔的水花从柱顶的凹槽处溅下,轻轻地落在她身上,也使周围灼热的空气凉爽下来。炎热的日子里,这就如同漫步在溪水中一般,屋内的地面也因凉爽的涓流而泛起亮光。远远地,她听见丈夫在弹奏他的金属书,他的手指头永远也不会对那些古老的曲谱感到厌倦。她默默期盼着丈夫有朝一日又能如从前那样,尽可能多地拥抱她,亲抚她,好似抚弄一只小小的竖琴,一如对待那本奇妙的金属书。
但那是不现实的,她摇了摇头,不自觉地耸了耸肩,带着些许宽恕与包容。她轻轻地合上眼帘,遮住了金色的瞳仁。尽管年轻依旧,但婚姻生活已经让两个人变得过于熟悉,激情不再。
她在一张可以随她的坐姿调整形状的椅子里放松下来,双眼紧闭,但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
幻梦开始了。
她古铜色的手指忽地颤动起来。她伸出手,试图在空中抓住什么。不一会儿,她坐了起来,惊恐地喘气。
她迅速地环顾四周,似乎期盼有人出现在她面前。但她有些失望:圆柱间空荡荡的。
凯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三角形门边,“你在叫我吗?”他急躁地问道。
“没有!”她大声否认。
“我好像听见你在大呼小叫。”
“是吗?我都快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大白天做梦?你很少这样的。”
她就那么坐着,似乎被她的梦境猛击了一下。“奇怪,太奇怪了,”她咕哝着,“那个梦实在太奇怪了。”
“哦?”很显然,凯先生想尽快回到他的金属书身边。
“我梦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一个高个子男人,有六英尺一英寸高。”
“荒唐!那可是巨人,一个畸形的巨人!”
“不管怎样——”她想要搜索出确切的词汇,“——他看上去还不错,只是高了一点儿。而且他,唔,他有,哦,我知道你会觉得这听起来很愚蠢——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蓝色的眼睛?天啊!”凯先生大声嚷道,“接下来你还梦见了什么呢?我猜你还梦见他有一头黑发呢!”
“你怎么——知道的?”她有些兴奋。
“我不过是猜了一种最不可能的颜色而已。”他冷冷地答道。
“没错,真是黑色!”她叫道,“而且他的皮肤很白。哦,他的确——不同凡响。他穿着一身奇特的制服,从天而降,还亲切地与我交谈。”凯太太笑了。
“从天上来?简直一派胡言!”
“他乘着一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属物体飞来。”凯太太继续回忆着。她闭上眼睛去回想那物体的形状,“我梦见了一片天空,一个物体宛如抛上天空的硬币般闪闪发光,它突然变大,轻轻地落在地上。那是一艘长长的银色飞船,周身圆滑,带着异星的气息。银色物体的侧面开了一道门,这个高个儿男子便走了出来。”
“你要是多把心思放在干活上,就不会做这么些无聊的梦了!”
“我倒是很乐意这样,”她答道,又躺了回去,“我从没想到我会有如此的想象力。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还有白皙的肌肤,多么奇怪的一个人啊,而且——他长得挺英俊的。”
“你真是异想天开。”
“你这人真是刻薄。我又不是刻意去幻想这样一个男人,他不过是在我打盹儿时闯入了我的梦境里。但又不像是在做梦,它是那么出人意料,那么与众不同。那人看着我说:‘我搭乘飞船从第三行星而来,我叫纳撒尼尔·约克——’”
“这名字真蠢,谁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凯先生很是不屑。
“是有些傻,但毕竟只是个梦呀!”她轻声解释道,“那人还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星际航行,飞船上只有我和我的朋友伯特两个人。’”
“又一个难听的名字!”
“他还说,‘我们来自“地球”上的一座城市。“地球”就是我们的星球。’”凯太太继续讲述,“他就说了这么多。‘地球’——他就是这么说的。尽管他使用的是另一种语言,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我想这大概就是心灵感应吧!”
凯先生转身准备离开。“亚尔,”她轻轻地叫住他,“你有没有想过,呃,是否——有人住在第三行星上呢?”
“第三行星不适合居住,”凯先生耐着性子解释,“我们的科学家说那里的大气含氧量太高了。”
“但如果真有人生存,那该多美妙啊!他们会搭乘某种飞行器在星际间航行。”
“说真的,亚拉,你知道我很讨厌这些胡思乱想。我们还是干活去吧!”
这天傍晚,凯太太漫步在圆柱间沙沙作响的雨雾中,开始唱起歌来。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吟唱。
“这是什么歌呀?”她的丈夫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他走了进来,坐在桌炉边。
“不知道。”她抬起头,对自己的举动也感到很诧异,她不可置信地用手捂住嘴。太阳渐渐西沉,他们的家像一朵巨大的花儿,随着光线的逐渐暗淡而合拢起来。风儿吹过柱体,桌炉里冒起一串银色的熔岩泡。风儿拨弄着她黄褐色的头发,在她耳边轻柔地低声吟唱。她静静地站立着,眺望着远方辽阔无边的灰黄的干涸海床。她黄色的眼睛变得柔和、湿润,她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你用你的眼睛为我祝酒,我用我的眼睛向你回酬。”她柔声地缓缓唱道,“或在杯边留下你的芳吻,我便不会再将美酒寻求。”歌声渐渐变成了轻吟,她闭上眼睛,双手在风中轻晃。一曲唱罢。
很美妙的歌声。
“我从没听过这首歌,是你写的吗?”亚尔询问道,目光锐利。
“不,是,不是,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凯太太言辞闪烁,“我甚至不清楚唱的是什么,那是另外的一种语言!”
“什么语言?”
她把几块肉丢进桌炉沸腾的熔浆里,神情呆滞。“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她把烤好的肉盛了出来,放进亚尔的盘子里,“我想,这不过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亚尔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她将肉块丢进“咝咝”作响的桌炉里。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夜色正一点点地透进来,占据了整间屋子,像是泼洒在天花板上的黑色的葡萄酒液,渐渐吞没所有的圆柱,也吞没了他俩。只有银色熔浆的光亮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亚拉又开始哼起那首奇怪的歌谣。
突然,亚尔从座椅上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
P3-8
雷·布拉德伯里,美国最著名的科幻作家之一,1920年8月22日生于美国伊利诺伊州沃基根城,其父是电话局的一名普通线路巡查员,母亲是一位瑞典移民。
布拉德伯里的父母是动作片巨星道格拉斯·范朋克的崇拜者,他们把儿子的中间名取作“道格拉斯”。然而,小布拉德伯里却无意像那位动作明星一般凭拳脚和身手扬名天下,而是早早地开始尝试写作,沉浸在无形和空想的未来世界中。
1934年,布拉德伯里一家迁居洛杉矶,这使他有机会结交了不少像阿克曼那样的超级科幻迷。同年,他出版了自己的科幻迷刊物《福图瑞幻想曲》。
其实早在迷上科幻之前,布拉德伯里就开始了创作。但直到1941年,他的处女作《钟摆》才在《超级科幻小说》杂志上发表。之后,他的作品陆续出现在《惊奇》和《行星故事》等科幻杂志上。这些作品大多属于华美的太空剧,它们虽然都有科幻小说的要素,却似乎更像是纯粹的幻想小说——1947年,布拉德伯里将这些作品进行整理,结集成了他的第一本科幻小说集《黑色狂欢节》(Dark Carnival)。
从1945年开始,布拉德伯里开始在《绅士》、《女士》及《矿工》等非科幻杂志上以科幻作家的身份发表作品,并因此在1947年和1948年两次荣获欧·亨利奖。布拉德伯里为扩大科幻小说的生存空间做出了巨大贡献。
1946年发表的《百万年郊游》(The Million Year Picnic)是布拉德伯里最成功的短篇作品之一,该作引出了一系列有关火星人的浪漫故事。1950年,布拉德伯里将这一系列作品结集成了著名的《火星编年史》(The Martian Chronicles),这部非凡之作使他一举成为引人注目的科幻明星。
1953年出版的《华氏451度》(Fahrenheit 451)是布拉德伯里第一部真正的长篇,它进一步展示了作者非凡的才华。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个以焚书为业的“消防队员”,如何转变成保护书籍、保护知识的反叛者的故事,小说中的象征意味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社会的忧虑。
布拉德伯里在其创作鼎盛期写了大量的优秀短篇小说,其中一部分收录在前面提到的《黑色狂欢节》和《火星编年史》中,而另一部分则收录在了《图解人》(The IIlustrated Man,1951)、《太阳的金苹果》(The Golden Apples of the Sun,1953)及《十月的故乡》(The October Country,1955)之中。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布拉德伯里的科幻创作开始从巅峰向下滑落。到七十年代,布拉德伯里甚至连续七年没有发表一篇科幻小说。不过这段时间内,他却创作了大量精美的诗歌和散文。有趣的是,他的诗也极富科幻色彩,比如,他有本诗集就叫《机械老鼠和机械人在机械城里团团转》。这些非科幻作品进一步巩固了布拉德伯里知名作家的地位,使他成为主流文学界最具影响力的科幻作家之一。
布拉德伯里获奖无数,除欧·亨利奖外,他还获得过美国国家艺术奖、本杰明·富兰克林奖、航空航天作家协会之最佳太空作品奖、世界奇幻奖之终身成就奖,以及科幻大师奖;此外,人们还给予了他许多其他奖励:1971年,阿波罗15号飞船登月后,将月球上的一个火山口命名为“蒲公英火山口”。该名取自布拉德伯里的小说《蒲公英酒》(Dandelion Wine);另外,1992年发现的9766号小行星也被命名为“布拉德伯里星”。
酷爱电影的布拉德伯里对好莱坞也贡献颇多:他的作品《浓雾号角》(The Fog Horn)被改编为电影《海底怪兽》(The Beast from 20,000 Fathoms);电影《邪恶来袭》(Something Wicked This Way Comes)也以他的作品为蓝本;由他亲自担任编剧的飞行史动画片《伊卡洛斯,蒙戈菲,莱特》(Icarus Montgolfier Wright)甚至获得了奥斯卡奖提名。 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写作生涯中,布拉德伯里出版了五百多篇(部)作品,涵盖长篇小说、短篇故事、散文、诗歌,以及舞台剧、电视剧和电影剧本,而其中最绚烂夺目的一部当属令他声名鹊起的不朽杰作《火星编年史》。
本书由一系列独立成章却又内在关联的短篇小说构成,讲述了二十一世纪初期人类移民火星之后,火红色行星上发生的种种奇闻轶事。该作包含了布拉德伯里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晚期在各类科幻杂志上发表的十三则短篇作品,作者在一个个小故事之间穿插了承前启后的简短插曲,从而使看似松散的单个故事巧妙地编结在一起,由此串成了一部宏篇巨制。布拉德伯里承认,这种结构借鉴了舍伍德·安德森(Sherwood Anderson)的《小镇畸人》(Winesbutg,Ohio)和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的《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而他自己则将此书称为“长篇小说的表兄弟”和“披着长篇小说外衣的短篇集”。
在《火星编年史》中,布拉德伯里不仅将卓绝的想象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也用优美而富于诗意的笔调勾勒出如梦似幻的火星世界,并以舒缓沉静的节奏直抒胸中沉郁激愤的情怀。经年积蕴的文学功底让布拉德伯里宛如一个匠人,把红色行星上神秘、浪漫的故事雕琢成一粒粒莹润的串珠,而贯穿全文的插曲铺垫则像一条纤巧的银链,与辉映着柔光的明珠构成了这件绝世珍宝,令人赞叹不已,感慨良多。
《火星编年史》不仅是一部科幻小说,更是一部社会批判作品。布拉德伯里以极富创造性的想象力,给人以触及灵魂的震撼和冲击。
正如作家本人所说,他终其一生都在为“不可能存在的未来探究显而易见的答案”,而《火星编年史》便是这样一部告诉你答案的杰作。你将从这部卓绝的幻想关文中领略生命之美,感悟人性的至真至善,从而远离现实生活的惆怅和感伤。
《火星编年史》深受文学大师舍伍德·安德森的《小城畸人》影响,也是由一个个相互关联的小故事汇聚而成,想象的火花随处迸发;但它与同时代的其他作品截然不同,更富隐喻,书页里飘溢着忧伤之感。
——《纽约时报》
能让我们审视自身,乃是本书最显著的过人之处。布拉德伯里的故事并不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一瞥永恒现实的窗口。
—— 《盖尔研究》
问世半个多世纪之后,《火星编年史》依然值得布拉德伯里的书迷重读回味,也绝对值得其他未曾涉猎这部作品的读者品阅珍藏。
—— 美国科幻频
布拉德伯里在本书的大部分故事里竖起了一面折射人性的镜子,揭示出人类对待“异族”的做派远非高尚,因而一再饱尝孤独和隔绝的苦果。然而本书的结尾却也保留了一丝重生的希望。
——美国“亚马逊网站”
布拉德伯里是一位幻想文学巨匠,而本书则是一部让人过目难忘的伟大作品。
——《轨迹》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