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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孙道临传(梦之岛的菩提树)
分类 文学艺术-传记-传记
作者 于力//倩娜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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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孙道临,生于书香之家,却一度失学当上了放羊倌;他在银幕和舞台上演绎过无数的浪漫故事,却独身到不惑之年;他被称为“中国电影百年的标志性人物”,却也因为爱流泪而被称为“孙大雨”……

本书将这位著名表演艺术家的一生娓娓道来,讲述了孙道临从崇德学校求学开始,到丰富的从影经历,再到晚年致力于中外文化交流和朗诵的人生故事,独家披露了孙道临生前鲜有提起的童年生活和家庭生活。

内容推荐

孙道临,一个承载着中国电影荣耀的名字。他出生于书香之家,却一度失学当上了放羊倌;他在银幕和舞台上演绎过无数的浪漫故事,却独身到不惑之年;他被称为“中国电影百年的标志性人物”,却也因为爱流泪而被称为“孙大雨”……

本书讲述了孙道临从崇德求学开始,到从影经过,再到晚年致力朗诵的人生故事,独家披露了孙道临生前鲜有提起的童年生活和家庭生活,并配有由孙道临女儿亲自挑选的珍贵照片和上影集团为纪念孙道临逝世一周年而拍摄剪辑的珍贵影像,全传论述雅俗共赏,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传记佳作。

目录

序一 诗魂画魄说道临/黄宗江/1

序二 思念如水/王文娟等/7

常青的菩提树/1

第一章 春明童谣/7

长安一片月/8

严父的苛刻/14

妈妈教的歌谣/20

新桃与旧符/23

高高的王府与高高的垃圾山/26

西山故事/31

少年拜伦/35

人生的真正起点/39

第二章 激荡的未名湖/45

低气压的夜,我却独自醒来/46

步入燕园/50

与哲学巨人对话/52

倒彩声中遇知音/54

比湖水更深的忧郁/63

阴翳的故乡/66

被割裂的天空/73

牧羊少年/76

久违了,舞台/83

重返未名湖/89

第三章 从舞台到水银灯下/93

影评家/94

《大团圆》带来大团圆/96

茫茫银海遇金山/98

初登银幕/102

秀才也发霹雳火/104

温柔的春风已经苏醒/106

丁香烂漫/108

第四章 第一场春雨/113

春风化雨/114

麻雀比乌鸦飞得高/116

《民主青年进行曲》/123

差一点儿改行/127

贫瘠而丰饶的老区/129

烽火中的金达莱/133

第五章 崎岖登山路/141

《渡江侦察记》/142

《家》/148

《不夜城》/154

《永不消逝的电波》/158

拒绝华丽——塑造《革命家庭》中的江梅青/166

第六章 舒伯特和林黛玉的爱情之诗/171

没有罗曼史/172

我想结婚了/174

待字闺中林妹妹/176

第一次约会/178

蜜月在“悲情”之后/181

充满温馨的艺术之家/186

第七章 命途多舛/195

春雨绵绵二月天/196

厄运降临于一夜之间/203

母亲在惊吓中孤独地走了/206

“牛头马面”后的温情/208

奉贤海滨/211

在银幕后隐身/216

第八章 残雪新绿/22l

一盘神弈跨东海/227

让常青树泛出新绿/236

初执导筒/245

第九章 追赶太阳/253

非常梦幻/254

从影四十年/262

洗尽铅华看《继母》/265

第十章 永不谢幕的舞者/271

《马可·百万》与文化使者/273

犹他州的中国电影旋风/278

波澜壮阔《三国梦》/29l

千呼万唤孟丽君/294

大气磅礴《詹天佑》/301

第十一章 天人合和汇溪成川/311

大唐风度现代魅力/312

他的声音变成一种独立的存在/315

让千古名篇增加异样的美丽/318

为朋友两肋插刀/322

新天地未了情/324

第十二章 忘归/331

桑梓情深/332

朱迈先,一份缠绕不去的愧疚/336

暮霞瑰丽夕阳如金/344

亲爱的王子,晚安/353

第十三章 梦之岛的菩提树——孙道临的艺术世界/361

气韵之美/364

蕴藉之美/366

律动之美/370

江河之曲/374

大道之源/378

观沧海言/384

孙道临艺术活动年表/386

获奖记录/394

部分参考书目/395

后记/396

试读章节

低气压的夜,我却独自醒来

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占领了北平。那些阴霾的日子,孙道临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屠夫杀人,还要逼被杀者“鼓舞欢忭”。他们每攻占一城,就让潜入的特务团和法西斯汉奸组织“新民会”,组织人马高扎牌坊,集会“欢迎”“皇军”入城。攻下北平也不例外,伪“教育总署”通知各大中小学生手执“日章旗”和标志华北地区特殊化的五色旗,到天安门前一同“祝祷”。日本占领军的指挥官安藤少将还皮靴锃亮地亲自出席,他却未料到,枯等到原定的开会时间九时整,与会前来的却没几个人。安藤大怒,甚至要派兵去抓伪“教育总长”周作人来问话。后来总算东鳞西爪地拼凑了一些人,在太庙太和殿前“强制出席”才算草草了事。

孙以亮那天当然不去,他利用宝贵的时间,上午与二哥一同去粮店为家里找米,下午找车夫陈有明坐车去为爸爸领薪水。

日本人一来,就组织人马在大街小巷用白灰刷“支那语”的标语:“建设王道乐土”、“你出资本我出力,大家建设新秩序”、“‘自治坊’提高人民的生活品质”……

可是,中国百姓亲身感受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一是粮食奇缺,米价飞涨。那时鬼子以“军用征收”为名,收缴了米商、米店的大部分粮食,连孙家这样的家庭都缺米吃。像陈有明这样的贫苦居民只能买到一白一黑——白薯和黑豆,再就是“混合面”——由谷糠、玉米核、花生壳磨成的“面”,吃下去拉不出屎。勉强拉出,屎还没落到茅坑里风一吹就被吹散了。

二是乱抓乱杀人。鬼子看你稍稍不顺眼就抓去灌自来水、灌辣椒水,再不顺眼就砍掉。

以亮两兄弟找米找了几家米店,家家都没米卖。黑市上有米,米价由十四元一包(一百二十斤)上蹿到一百八十六元一包。而且各米店白纸黑字地贴出了告示,说日本占领当局规定,大米是日本“皇军”的军用物资,中国百姓吃大米是犯法的。

要买黑市的米,也只有等领了爸爸的薪水再说了。

孙以亮找到车夫,陈有明正想到孙家来借钱。他抱歉地解释,借两个子儿不是自己有什么急用,是为过去在孙家拉过车的小羊子借钱医伤。小羊子被日本人打了。

原来,占领者——军官、文职、浪人,甚至还有东洋僧,每晚都要到酒馆“酒食征逐”。吃饱喝足了之后,还要闹到深夜一两点。一出酒馆,总狂喊“银轿、银轿!”——日本人要人力车就喊成这种鬼腔。车来了,他们就大叫“花姑娘”、“夜度娘”,跳上车,“知趣”的车夫拉他们到孝顺胡同、苏州胡同一带去找东洋娼、高丽娼或白俄娼。后来逛腻了,就专找中国良家妇女寻便宜,闯进平民百姓家无恶不作。而且,这帮鬼子坐车向来不给钱。小羊子今天和他们理论,就被打伤。

孙家尽可能帮助了小羊子,可是,事情并没完。

小羊子总算康复了。一丝诡谲的冷笑挂在他嘴角上,人变得沉默了,两个眼睛却变得更加雪亮。

一日,他联合了几个看不过眼的拉车兄弟,一块儿到崇文门大街去拉生意,专等上次那个东洋混蛋。

“银轿、银轿!”苍天不负苦心人,那个日本浪人还真让他等上了,那家伙喝得酩酊大醉,从酒馆踉踉跄跄走出,又大叫人力车。

小羊子不待吆喝便自动跑了过来:“您要车?去哪里?”

“甚么的地方的,花姑娘的有?”东洋醉鬼没认出小羊子。

小羊子会意地一笑:“上车!大大的有!顶顶的好!”

他拉上鬼子健步如飞地跑起来,鬼子在车上很快死猪似的睡熟了。  车曲里拐弯,到了那片僻静的垃圾山。

小羊子把车轻轻放下,先活动了一下筋骨,招招手,黑影里闪出那几个约好的兄弟。小羊子对日本浪人怒吼一声:“三孙子,你他妈下来吧!”

酒鬼睡眼惺忪:“姑娘的有?”

“地底下母屎壳郎有的是,你要配对儿就趴下去自己去拱吧!”说着,小羊子飞起一拳,把那家伙揍了个嘴啃泥。

几个兄弟一拥而上,手脚齐抡,没要那条狗命,但结结实实收拾了那家伙一顿。

这事在北平一时闹得沸沸扬扬。从那时起,前后一连发生了几十起类似“案件”。

安藤少将气急败坏,限期破案。伪警察厅长余晋也慌作一团。

后来,鬼子动用了特务手段,十一个英雄被捕了。

“各位街坊邻里,我们不要鬼子的狗命,就是怕让大伙儿受太大牵连。哥们儿,我们先走一步了,大伙儿为我们报仇!”

这十一个英雄还上了报,个个英姿勃勃。这事成为那前后北平挺热门的一件新闻。

后来,十一个英雄全被鬼子活活喂了狗!

年轻的孙以亮看了刊载此事的文字,禁不住拍案而起,义愤填膺。

从那时起,孙以亮再过垃圾山,再不觉得那里臭了,而是充满敬意。

外边传陈有明那晚也在垃圾山,是整个事情的幕后军师。而且小羊子和孙家有牵连、孙家帮过小羊子的事情鬼子也似有所闻,但却始终拿不到证据。

陈有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躲到西山乡下去了。他一走,孙家就安全了不少,可是打击还是落到了孙家。

又到“关饷”——也就是发薪水的日子,孙以亮的父亲不愿看日本人的脸色,发薪水的这一天,他称病不去,让孙道临到原交通部——后来被伪政务委员会纳入建设局的机构代自己去领薪水。

孙以亮永远记得玻璃窗后那张死尸般的面孔,那张面孔冷冰冰地告诉他:因为孙文耀坚持不为日伪效力,触怒了当局,他们也爱莫能助,本来因病可从铁路局领取的干薪被取消了。

孙以亮愣了片刻,低低说了声“明白了”,便愤愤告辞。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爸爸苦笑了一下:“也好。以亮,古道‘从来纨绔少伟男,自古英雄出贫家’,你们以后更要好好读书。”

母亲听了消息,在床前呆坐着,发出一声深长的无奈的叹息,脸色更加晦暗。

但是孙以亮没太伤心,内心反倒多了一丝平静:他觉得自己一家和那十一个被活活喂了狼狗的英灵,和老陈,在某些方面更接近了。他更看到整个事件的背后有一种力量,正像一个诗人说的:“地火在悄悄奔突!”

他相信百姓不会永远这样忍受下去。

P46-48

序言

诗魂画魄说道临

与我相熟的两位朋友写了《孙道临传:梦之岛的菩提树》,要我作序。道临是我相交几十年的好友,而两位作者中的一位与我相识也快三十年了,在此传的写作过程中,他们还与我电话商量过,看来,这篇序也就非我莫属了。

早在二十多年前,道临本人和他的亲友们就说由我来为他的诗文结集写序最合适,确然,我和他是同岁、同窗、同行、同乡……写序和任何诗文一样,首先需要的是率真,但总得多少避开何须多说的私事,又总想笔下甩开执笔者我自己,然极其难甩,何其难也,试命笔。

孙道临是一首诗,是一首舒伯特和林黛玉合写的诗。

二三十年前,朱小鸥为孙道临写一小传,我告诉她,可以这样开头,并说这是我的独得之秘。看来是一句玩笑,确是玩笑,却又是我和道临从七八岁时相识,到如今七老八十,我所积累的这么一句对他的既虚且实的总结。

我最早见到他时,他还不叫孙道临,他学名孙以亮,是一个很shv的男孩。不是我好洋,此Shy字最确切,与汉字“羞”谐音且意近,又不尽同,羞字过重,害羞怕羞等更重,或说“腼腆”,他又没那么不大方,或可形容为“静如处子”之类,似又过虚了,Shy就Shy吧。他一向坦直,而不直露。他的性格生就的内省而不外向。据他年轻时成长的轨迹,似应成为一个诗人,或哲学家,却误入剧坛、影坛。据他说是我指定的。对此,我实有一丝歉意,也有一丝得意。

我认识以亮时,是我从京师蒙养园(听这名字就够古老)初小毕业,考入了崇德中学附属高小,小五班。我们都还很小,却自以为很大了,成了很“大”的朋友了。他——特Shy,特像个小绅士,衣履行为都比我们端正,没我们跟野孩子们学的粗话或粗野的游戏。我特别记得,上“小五”的夏天,我们都跟着家里在西山八大处避暑。(宜附一笔,我们还有一同,有着类似的家庭出身。他父亲是早年留学比利时的工程师,我父亲是早年留学日本的电机工程师。他原籍浙江嘉善,我浙江温州。)某日,我们约好去长安寺,看望在那里避暑的教我们英语的英国长老法克思。老法可真是个洋和尚,黑衫白领、独臂,听说失臂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我们见过他上课时忽地失神,凭窗垂泪。有同学认为他是想在英国的妈妈,没有说他想老婆,看来都耽误了。我们趋前,欲慰无辞。法克思老师背着身,轻挥独臂,要我们离去,不要管他,我们也只好留下他一个人在教室里流泪。我想这影响了我们虽未信仰什么教却一贯尊重钟声,钟声总是祈祷人世间和平、幸福、美好的。

小学毕业,我随工作调动的父亲,离别了北京,告别了孙以亮。记得他握手如仪,像个小绅士的样子。我在青岛上到初三,父亲病故,我又随母亲北返。作为老学生,被说情回到崇德,半途插班初三,孙以亮在焉。还有比我们大一两岁的伙伴“大扁桃”(学名陶声垂,参加革命后改名娄平)在焉。又多了一个比他再大一两岁的伙伴朱迈先,朱自清的长子。朱迈先是那样的成熟,忧郁,有学问。大概是一个人学问多了就忧郁了。我渐渐感到以亮也挺忧郁的了,连我这比较满不在乎的人也不免忧郁起来了。其实,今日回顾,在我们长大的日子里,精神上不断经受“九一八”、“一·二八”、“一二。九”等等大事件的撞击,作为原想有所作为的少年、青年,怎能不浸染了那个时代的忧郁、忧伤、忧愤?!

及至“文革”中造反派来调查,不,审讯我和“大扁桃”(时南开大学“黑”副校长)的关系,我如实回忆:还是在崇德高小毕业时,“九一八”后第二天,他来我家,我们非常悲愤,我们谈起抗日的问题,还没谈起党……造反派勃然:怎么没谈起党?好像我们那时候就否认党的领导。我很想顶回去,一气说不上话来。回去一想,那时我还不满十岁,能谈起抗日,也就够意思了吧?

初三的又一年相处,加深了我和以亮他们的友谊。初中毕业,我考上天津南开高中回到母亲身旁,又一次和以亮分手了。这一分手啊,这一时代的忧郁与振奋啊,“一二·九”啊,七七事变啊,……后来才知道,那些童年伙伴,有的远走内地、解放区,有的留京从事地下抗日活动……

少年时可真像是一年当十年过,日子挺长。(如今垂垂老矣,却感到日子挺短,连受罪的“文革”都挺匆匆。)和以亮一别三载,1938年秋,我进了燕京大学,又见孙以亮在焉。时北平沦陷于日军,教会的燕京大学有如美国租界。开学不久,大扁桃跑到天津,在英租界我家躲了几天,后转入冀东解放区打游击去了。这是在我天津家里接待了扁桃兄的我妹妹黄宗英告诉我的,那时她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同时,孙以亮在京被捕,出狱,剃了个光头。这在当时燕京,也还是不平常的常事。一切均在不言中,消融于默契。他却显得更加忧郁了,选念了哲学系,不时也写些朦胧诗。这集子里有一些,像是恋诗,他却从来不谈恋爱。一直到四十岁上下,我给他介绍了林黛玉——不,王文娟,这才情种晚成。我在大学时代却乱弹琴,乱仿少年维特之类,十分出格,出戏。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校长司徒雷登,说我非走、非离校不可,因为我有抗日问题。这也可说是实话,我出走并非我有抗日行动,而是产生了自卑自责,立志去追求抗日的冲动。从此,别了司徒雷登,也别了以亮,去了时称孤岛的上海,参加了抗日的演剧团体,既演剧又抗日,一时如己所愿了。

回首燕园,在此必须着重一提的是,对我们尤其对我,比读书、恋爱更重要的是演剧。我来自特有戏剧传统,出现过张彭春、周恩来、曹禺等中国话剧先驱的南开中学。我和同来燕京的南开同学们便忙活着组织剧社,准备演出曹禺的经典著作《雷雨》。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孙以亮。我们都年方二九,不折不扣的小生。我就在剧社的骨干中说:他如愿演周萍,我就演周冲;他想演周冲,我就演周萍。我们立时把以亮喊来,在宿舍念剧本一试。结果是或高或低八度,调不成调,声不成声,也难为人家未来的哲学家了。我们还留下他,委以剧务和场记的要职,他做什么事从来都是忠于职守的。但我对这块演员坯子仍不死心,在此后的一年里,他终于作为“第一小生”主演了我改译并导演的《窗外》与《悲怆交响曲》,虽仍不太出戏,却也意境脱俗。演剧也像许多别的行业一样,常是大器晚成,慢工出细活的。

我去了上海,投奔了抗日的剧社,投奔了于伶、佐临诸公,参加演出了夏衍的《愁城记》、吴祖光的《正气歌》、曹禺的《蜕变》……1941年暑假,以亮来上海料理家务,时剧艺社正拟上演《正气歌》,角色多,我介绍他给导演吴天,在该剧里“客串”了文天祥的随从吕武,虽只一场戏,在牺牲前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不,“大宋朝万寿无疆”之类,还是很动人的,使吴天念念不忘,同台者石挥诸君不忘。1941年冬,太平洋战争起,日美交战,燕京封门。孙以亮又和燕京一些师生同被捕。日本人在上海统治了电影,放松话剧,我们又逐渐组织商业剧团。时以亮在北平已被释放。我写信邀他“下海”。他复示难以自由离开北平,并告在北平郊外养羊送奶为生。这些我虽未亲见,但我心里至今有着以亮与羊为伴的形象,但我感到凄楚,感到他像羊一样的善良、无奈,一样的Shy。

年轻时,日子不快,步子却快。我从上海跑到重庆,又跑到海外,再回到北国和以亮他们重聚时已经是1946年夏了,抗战已胜,内战方殷。我们又一同到燕京上第九年大学,以期拿到学士学位。他仍读哲学,我仍读西语。课余仍攻演剧,主次难分。过成都时,燕京前代校长梅贻宝就问过我:“你到底是学校的学生,还是剧团的演员?”我答:“都是。”其实孙以亮也已经是个职业剧人了。我返国再见到他时,他已职业演剧多年,给唐若青当过配对的头牌小生。时唐氏父女已渐没落,甚至染上了阿芙蓉癖。以亮处在他们中间却仍极洒脱,有出污泥而不染的风度。那时他已改用艺名孙道临。是时也,国家又处于大斗争中,又一次学生运动涌起,连续进行了“反内战、反饥饿、反美扶日”等大游行。我这好像已经是老头的返校生,也不时与众青年接触,上街打打锣,喊喊口号。以亮则声称返校是为了多读些戏剧和美学,整日关闭窗子苦读,学校剧社找他演戏也婉谢,不参加。当时的地下党员石方禹后来对我说:组织上告诉过我们,不要把这两个老头牵扯太深,他们是自己人。我至今感谢这信任与关怀。

但道临也并没有真正离开戏剧活动。我向道临推荐由他翻译一出当时在美国挺风头的喜剧《砒霜与缎带》,貌似荒诞实亦现实,写一对小老太太出于“人道”乐于谋杀各色老头。道临改剧名为《疯狂奇谭》,由我导演,黄宗英、于是之等青年演员演出。

我这老童生上了一年第九年大学,积欢成疾,吐血卧床,终于未能念完第十年,未获洋秀才学位。道临则以哲学学士学位终结了他的也够漫长的学涯。随后我们同在北平参加了焦菊隐办的“艺术馆”,演出了我编剧,另一燕京老同学、亡友丁力导演的《大团圆》,描写类似我自己出身的知识分子家庭,抗日战争起,兄弟姐妹分手;胜利后却难团圆,最年轻而有见地的带头再次出走。孙道临演此中的老三,有些洋里洋气酸里酸气,做过美军翻译,有个美国女友但砸了锅的青年。有人说像作者自己,却也未必。也可说所有剧中角色都像。这时剧影界另一地下党员金山远进来看戏,便把我们几乎全班人马带到上海,为他开办的清华影片公司拍摄开门戏,仍由丁力导演,上映不久遭禁。这是孙道临第一次上银幕。面临解放,郑君里在地下筹拍《乌鸦与麻雀》,找到了方从病床起来的我,要我演剧中上官云珠的丈夫一教员——华先生。我婉谢,推荐了道临。我早就想脱离演员生涯,我从小就想当一个剧作家而不是演员。倒不是我对演员职业有任何轻视,可说是太重视了。我心目中的演员应是全才,既有金嗓子,又有钢身架;既可儒雅,又可粗犷;既能弹唱,又能弯弓……我大不够格!多年来我所瞩目的演员材料孙某庶几近焉!

作为一个演员,孙道临在解放后的成就是国人有目共睹的。《民主青年进行曲》中的方哲仁,《渡江侦察记》中的李连长,《不夜城》中的资本家张伯韩,《革命家庭》中的江梅青烈士,《永不消逝的电波》中又一烈士李侠,《早春二月》中的萧涧秋……“文革”后《李四光》中的李四光,《非常大总统》中的孙中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中的江南棋王……

我还从略了他参加或编导的《雷雨》、《继母》等等。

不能忽略的是他在译制片《王子复仇记》中配音的哈姆雷特。如果莎士比亚在天有灵并懂中文,亦当首肯孙道临这位东方的“可爱的王子”(“sweetprince”,莎翁语)。

看,作为一个演员,好演员,可以活得多过瘾!我不再为道临未成为一个诗人或哲学家而抱憾!

我也从不讳言,我一向对孙道临的表演艺术既欣赏又有所不满。似过于含蓄,不够奔放,体验重于表现;较之三四十年代名演员赵丹、金山、石挥等,孙道临缺欠一种一触即发甚至不触亦发的“疯劲”。然过犹不及,是表演大忌;他的缺点又是和他的优点相伴随的。

我无意为道临作传,只想为其诗文作序,说明文如其人;要说清我心目中其人,就不得不和盘托出,连我自己也不得不赔进去了。

我不时提到道临的善良和忧郁。多年来,我总感到道临太善良了,乃常在谴责自己不够善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或有如古乐府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干岁忧。”我常在生活中,日常谈笑中,窥测我这一密友,受人敬爱的大演员,得意的“大明星”,他内心的难以说清的,与人生人世共存的忧郁。又出我意外,在准备提笔写此文之前,读到《文化老人话人生》一书中他的一文,正摆在演员出身从来有些疯气的黄宗英文《我公然老啦》之前,孙道临题为《惶悚》,意在对岁月的惶悚,不料将笔锋一转,从人间真情至情写到自己“竟是比十八岁时的我大大地易于激动,因此也可以说是大大地年轻了!这是为什么?……”  真是这样。这些年,每遇道临,我仍常在追索他眉宇问的羞怯与忧郁,却似有若无了。我日前携女带孙,仰卧南戴河沙堆中,忽得戏改辛稼轩句,反其意用之:“少年已识愁滋味,无须登楼,强抑愁。如今却忘愁滋味,仍说不休,仍说不休,又道天爽好个秋?”平仄不协,然深合我意,想亦符道临意。

序文忍痛删了不少,还是这样长,如宋黄庭坚诗云:“长歌可当泣,短生等蜉蝣。”又如明清之际生于忧患的我家宗羲句“长歌当哭”也。

从未写过这样长序,已是结束语了,但不能不再补一笔。有一天,年已三十五,犹是“王老五”的道临忽然来找宗英和我,说自己想结婚了,要我们帮他找一个。我们对这位老大难的老友这方面一直挂心,却爱莫能助,顿时喜出望外。我和宗英立刻骑上自行车,到可能的“关系户”去找,归来时对道临说:都嫁出去了。我那时是送越剧团白军中返沪的,掐指算来,还有王文娟小姐,不,那时必称同志,待字闺中。我不免问这位舒伯特小夜曲的歌手:她跟你情调合适吗?看来是极其合适的,有情人终成比翼。我不免贪天之功,称此姻缘为我作之合。我那句总结是正确的——孙道临是一首诗,是舒伯特与林黛玉合写的诗。

最后要说说本传,我以为这是一部有品位、有风骨、有材料,也有见解的传记。两作者动笔之初就立下写一个真实的孙道临的原则,实属大不易。不易的原因,他们在《后记》里已经提到。我则以为,能够做到大体真实就很不错了。有些话不可不说,又无法多说,这就是写传记的难处。孙道临是一首诗,他的传记也应该是一首诗。我们就把此传当作一首诗来读吧!诗无定解,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且诗是由诗人与读者共同完成的,就让我们和两作者一起完成这首诗吧!

黄宗江

后记

写《孙道临传:梦之岛的菩提树》,最初是中国电影家协会为了配合纪念中国电影一百周年布置下来的任务。影协与道临老师商定,作者请于力。

于力当时正面临入院手术,考虑到对已经是耄耋高龄的老艺术家采访的紧迫性,便确定增加一个作者。几经磋商与磨合,最后商定由于力、倩娜两位作者合作完成。

此书在两作者共同商定的提纲的基础上,由倩娜完成了充满原创精神的第一稿,由于力完成了仍具强烈原创色彩的第二稿。

然后几经交换,做了多次修改。

在孙道临老师辞世后,书稿又做了部分内容的增补。

动笔之初,我们两作者达成了写此传的共识:写一个真实的孙道临。

我们明白做到这一点会很不容易。

第一,正如法国大文豪安·莫洛亚说的:“一个幽灵从我们面前逃之天天,这个幽灵偏偏正是有关人物的真实状况……传记作者究竟能不能追上这个幽灵呢?据我们看来,传记作者恐怕追不上。”他指出,所以无法追上,是因为传记作者有太多的局限性,尤其是无法进入传主的内心生活。

我们一直在努力进入传主的内心,但现在只能说我们在慢慢接近。

第二,历史学家罗兰·巴特曾经说过:“历史家越接近自己的时代,话语行为的压力就越大。”孙道临老师的艺术实践活动已经长达六七十年。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对这些变化的认识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变化。几十年前认为很正确、很神圣的东西,到了21世纪的今日也许会感到很荒谬,有的甚至感到很可笑。

因此,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地接近真实。

在过去的岁月里,孙道临老师如同我们所尊敬的其他电影前辈一样,在那些不可避免的曲折中表现出来的充满理想主义的探求精神,是难能可贵的。一方面,我们要“重读”历史,对诸多问题进行反思;另一方面,我们如果用今日的认识水平与标准去简单苛求他们的过去,那是不公平的。

本书想努力做到的,是将传主的艺术实践“还原”到历史的规定情境中去,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予以考察,而不是将传主的艺术实践从特定的历史情境中抽出来。

此书的写作过程,于我们是一个精神的沐浴与洗涤的过程。一个艺术家在我们心灵的回音壁上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回响是非常难得的。他艺术上的成就和丰富的学养是我们吸收不尽的瑰宝。他的严于自律,待人的谦逊和宽容,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回想三年多前采访孙道临老师的情景,老人慈祥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如今,一代大师已经溘然长逝!所幸,大师的人格魅力与艺术魅力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我们能够做到的便是,以文字的形式展现一代艺术大师留给我们的丰厚的人格遗产与艺术遗产。

写作过程中,孙道临老师生前所在的上影集团、孙道临老师的家乡浙江嘉善有关领导、孙道临老师的夫人王文娟老师、女儿孙庆原女士、孙道临老师的顾问与挚友是裕兴先生给了我们多方面的帮助和支持。来自北京、上海、广州的各界知情人,如杜志海、蒋迅、姚锡娟、姜江,孙渝烽、王勇、梁波罗、曹可凡、钱程、邓志驹、邓世杰等也给了我们难忘的帮助,美国韦伯州立大学刘易斯教授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两作者所在单位的领导,还有李维中先生、朱光烈教授、黄冠明先生、魏薇女士也为此书的写作提供了帮助,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写作过程中,除孙道临老师本人的口述以及他的诗文集《走进阳光》之外,我们还参考了许多报刊和网上资料。能有清晰的资料来源的,我们已经在部分参考书目中注明,但极个别的资料来源未能一一查明出处(例如有的是第二手的作者不详的复印件),在此特向这些资料的原作者致歉、致谢。

因为主客观的种种原因,书稿现在还远远未如人意。我们期待有朝一日会有更精彩的《孙道临传》问世。  作者

2005年8月初稿

2008年7月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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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10:1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