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如其人”形容南怀瑾先生,则恰如其分。他的为人如同他的文章,朴素而雅致,随和而亲切,于平凡中自显不凡;他的文章如同他的为人,广学而多连,杂采而博贯,于随适中自见精神。人与文合一,正是大师境界。
学道千日,悟道只在一个法门。南先生著述甚丰,对佛学最有心得,于儒学、道学也下过大工夫,要把他的学问全部“拿来”,殊非易事。本书择其精要,并撷取跟日常处世为人息息相关的内容,集成一册。本书共分三个部分:上篇“听大师讲佛”,阐述佛学平凡至极而又高明至极的要旨;中篇“听大师论道”,介绍道学完全收心而又完全放心的精义;下篇“听大师说儒”,论述儒学翩然入世而又飘然出世的风格。三家的道路不同,行到尽头,原来是同一个和谐世界。这也是南大师讲学的宗旨。
佛学是一门智慧学,它全方位透视心灵、层层剥离思维尘垢,使人的智慧重现异光。
“道可道,非常道。”事物的变化起于精微,如果知道答案,早已失去悬念;在知与未知之间,正有无穷的期待。
儒学堪称成功学,内修心态,外修技能,把学问做到一言一行中。做人就是做事,做事就是做人;工作就是娱乐,娱乐就是工作。达则济天下,提升人们生活品质;穷则善其身,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世事难分明,何妨开口一笑
《金刚经》说“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法华经》说得更明白:“一切世间法,皆是佛法。”这也就是说,世上任何理论、观点、方法、行为,无论你是老庄那样高深的“道”,还是平时做事的一个小技巧,甚至只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都是佛法。正如《法华经》说:“一切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
对此,南怀瑾大师进一步解释说:“并不一定说脱离人世间,脱离家庭,跑到深山冷庙里专修,才是佛法。治生产业就是大家谋生!或做生意等,各种生活的方式,皆与实相不相违背,同那个基本的形而上道,并没有违背,并没有两样。”
认为“一切世间法,皆是佛法”,正是佛教精神的博大之处。它正视一切、包容一切、以平等心态对待一切。而世界上的其他宗教则或多或少地具有一定的排他性。
宗教的排他性,体现了人的排他性。执于门户之见,认为自己才是真理的掌握者,自己这门学问才是最高明的,其他人的意见、其他人的学问都不在话下。这正是人类固有的一种通病,用佛家的话来说,叫做“贡高我慢”。但佛家显然医好了这种毛病,对世间一切法都不存偏见。
当然,佛家具有包容一切的风度,不等于学佛的人都具有这种风度。佛教分成那么多门,那么多派,说明大家越学离佛越远了。这里有一个故事,足以说明后世学者们的可笑之处:
在一座庙里,安了三尊圣像,一个是释迦牟尼,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孔子。一天,庙里来了一个秀才,看见塑像,就说:“咱们儒家的学问是最高的,应该将孔圣先师放在中间。”他就将孔子的塑像摆到了正中。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道士,他把老子的塑像搬到中间。道士刚走,来了一个和尚,他则将释迦牟尼的塑像摆到了中间。等这些人好不容易都走了,三圣相顾苦笑:“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些人搬来弄去?”
无论哪派学者,都可能犯这种毛病:注重形式而远离精神。真正善于学习的人,必有包容之心,而不会囿于门户之见。南怀瑾大师就曾批评某些人“学了佛以后,非常小气,皈依佛,不拜邪魔外道”。真正学佛不是这样的,是不排他的。对此,南怀瑾大师举自己为例:“我有时候到乡下去,看到土地庙,那个土地公是用泥巴捏的,我也很恭敬地行个礼。人家说你学佛的人,何必呢!我说我不管那一套,活着做好人,死后还做个土地公,我还不一定是好人,死后土地公还可能管到我呢!我先结个善缘不是蛮好吗!”他又说:“我到了基督教堂一样的很恭敬,基督总是个好人嘛!总叫人家去做好事,也叫欧洲人、美国人、白种人,都要做好事。好人嘛,排排座,请上坐,吃果果,给他磕个头。基督年纪总比我们大多了,大了一千多年了!学佛的人第一个胸襟要大。所以学佛,第一要学这个人,学常开笑口、放大度量的菩萨,就是肚子要大一点,包容万象,什么都是好的,都对;一切法皆是佛法,先学他胸襟大,面孔对任何人都是慈悲笑容,这个就是佛法。”
但是,人们是否有包容心,不仅是一个观念问题,主要还是一个智慧问题,一个悟性问题。比如,你看见一个强盗,你能不能从他身上看见佛法?看不见你就会痛恨他,巴不得他早死早了。但如果你能看见佛法,你就会生出悲悯之心。
有人会问:“难道对强盗应该心慈手软,纵容他坏事干尽吗?”当然不是。这里讲的不是一个做法问题,而是一个佛法问题。这个人为什么当了强盗?为什么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这里面难道没有一个因果吗?比如,你平时看见自己的小孩打人、抢小朋友的东西,是否非但不制止,还觉得好玩?你看见一个人发财了,且不管他如何发财,你是否就佩服他、亲近他?你对那些品行高尚而贫穷的人,是否不放在心上?你是否轻视弱势者?你买卖商品时,是否认为价格对自己越有利越好,而不管对方有没有吃亏?你是否为了一时之利,把规则抛诸脑后?生活中,此种现象比比皆是,在这种大环境下,肯定会出强盗嘛!
有人又会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强盗,他成为强盗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没有吗?佛会悲悯地告诉你:这叫“共业”。据济群法师说:“共业取决于共同的行为,或者叫相似的行为,或是利益相关的行为。譬如同在杀猪场工作,不是说每一个人都杀猪,有的人杀猪,有的人是财会人员,财会人员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杀猪的行为,认为杀猪的罪孳,肯定与他没有关系。其实,他也有一份。为什么呢?因为,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杀猪的行动,但每月开工资的时候,他也照样拿一份。”说白了,就是你害我,我害他,大家害大家。以此看来,虽然你跟这个强盗“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当他将刀架在你脖子上时,你领受的仍然是自己应得的一份。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佛法。很多得道高僧就是从很寻常的事情中顿悟的。
古时有一位宝积禅师,在市场上行走,看见一位客人买猪肉,对屠夫说:“精的割一片来。”屠夫放下刀,叉着手问:“先生,请问哪片肉不是精的?”
宝积禅师心里一动,有所感悟。
又有一次,宝积禅师出门,看见一队送丧的人。歌郎摇着铃唱道:“红轮决定沉西去,未审魂灵往哪方?”他唱一句,孝子就哭着接一声:“哀啊!哀啊!”
宝积禅师心里一震,顿时大彻大悟。后来,他成了一代高僧。
还有一位智通禅师,他悟道的经历更是离奇。他起初随归宗学佛,有一天晚上,众僧正在入梦,忽然听见他大叫:“我大悟了!我大悟了!”大家都被吵醒,十分惊异。第二天,归宗问他:“你悟到了什么道理,就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大悟了’?你说说看!”智通禅师说:“尼姑原来是女人做的。”后来,智通成了高僧,执掌五台山法华寺。
孝子说“哀啊”,不是很平常吗?尼姑当然是女人做的,要不就叫和尚了。这两位高僧却从中悟道,他们悟出了什么?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说得清,说得清就很肤浅了。
对我们这些不想出家的人来说,只要了解“一切皆是佛法”这个道理、就行了。平时看见一个不喜欢的人,看见一件不喜欢的事,不妨提醒自己一句:这也是佛法呢!如此,心境必然为之一开;久之,自然而然心境阔大,笑口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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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学问不难,但要把做学问与做人融而为一,形成自己独一无二的特色,却很不容易。古人说:“文如其人。”然而我们观察生活中人,就不难发现:有的人文风高雅、文笔妍丽,做人却很庸俗,形象、气质也颇粗鄙:有的人文思精巧、想象奇特,做人却很死板,殊少创意;有的人文风奔放,豪迈慷慨,处世却谨小慎微,阳刚之气不足;有的人文笔幽默,嬉笑怒骂,为人却很严肃,不苟言笑……凡此种种,要么人不如文,要么文不如人,两者都未合一。
但是,用“文如其人”形容南怀瑾先生,则恰如其分。他的为人如同他的文章,朴素而雅致,随和而亲切,于平凡中自显不凡;他的文章如同他的为人,广学而多连,杂采而博贯,于随适中自见精神。人与文合一,正是大师境界。
为什么南怀瑾先生能把学问做到大师境界,而普通人不能呢?原因恐怕不在于智商高低和用功深浅,而在于求学态度。普通人求学是为了别人:什么学问能换来一个不错的文凭,就学什么,不管它有没有用,甚至不管它是对是错;什么专业好找工作,就学什么,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真正爱好何在:什么知识能拿到人前炫耀,小小地满足一下虚荣心,就学什么,根本不考虑知识的真正价值……为别人学习,必然扭曲了自己。
南怀瑾先生正好相反,他做学问完全是为了自己,内修心性、品格,外修形象、言行,做人与做学问不分家,真可谓得之于心、用之于身、随之于意,到了这种境界,称得上是真学问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南怀瑾先生对古今中外各种学说,既不偏爱也不轻视,能够自由出入诸家学说之门,在取舍之间又能保持理性。从少年时起,他便博览群书,年轻时又四方奔走,求学问道,除精通佛、道、儒诸学外,兼及文学书法、诗词曲赋、医药卜算、天文历法等,他对拳术、剑道等多种中国功夫,亦颇有心得,曾任军校武术教官,真可谓文武双全、学贯古今。美国学者彼得·圣吉这样评价他说:“南大师的种种成就,似乎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美国国务院驻中国的一名高级官员曾告诉过我,按照传统,中国皇帝的顾问必须是集一切文化传统于一身的大师级人物。这位官员说:‘南先生可能是符合这种传统的最后一人。’”
然而,南怀瑾先生最令人敬佩的是他学以致用、积极入世的精神和严谨的治学精神。他青年时代便已取得了“禅宗大师”、“密宗上师”的身份,但他并没有出家为僧或隐居避世。为什么呢?他曾说:“‘一切世间法,皆是佛法’世间的一切皆是佛法,并不一定说脱离人世间,脱离家庭,跑到深山冷庙里专修,才是佛法。”所以说,南先生虽未出家,却并不妨碍他以佛家“自度度人”的精神,从事“自利利他”的事业。
南怀瑾先生青年求道,中年著书立说,老年大开讲席,弘法度人,期间还经营多家公司,创办文化研究与交流机构,并积极从事公益事业,在济世利人的同时,积累最新鲜的实践经验,以为做学问的营养。时至今日,南先生已届九十高龄,仍积极从事对社会有益的事情,除讲学外,每天还接待川流不息地来访的客人、学生,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人解决实际困难。弟子们认为,他年事已高,应该安享清福了,无须过于操劳。但南怀瑾先生则认为:有公无私,私自在其中;有私无公,私都保不住了。他每天忙着帮助别人,实际上也是在帮助自己。做人做到这等境界,不愧大师之名,足可一生无憾了!
成功不在于资源贫富,立业不在于学问大小,幸福不在于金钱多寡,快乐不在于运气好坏,关键在于求我所爱、行我所思、用我所学、乐我所得。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如南怀瑾大师那么博学、睿智,但只要学到他做人与做学问不分家,时时身体力行的务实精神,一生就受用无穷了!
学道千日,悟道只在一个法门。南先生著述甚丰,对佛学最有心得,于儒学、道学也下过大工夫,要把他的学问全部“拿来”,殊非易事。本书择其精要,并撷取跟日常处世为人息息相关的内容,集成一册,以待有缘。本书共分三个部分:上篇“听大师讲佛”,阐述佛学平凡至极而又高明至极的要旨;中篇“听大师论道”,介绍道学完全收心而又完全放心的精义;下篇“听大师说儒”,论述儒学翩然入世而又飘然出世的风格。三家的道路不同,行到尽头,原来是同一个和谐世界。这也是南大师讲学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