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个世纪影响巨大的俄罗斯诗人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这是他在中国出版的第一部诗歌全集。该书以1997年俄罗斯出版的《曼杰什坦姆诗全集》为蓝本，参照其它文集和全集，对出现异文的版本择善而从，收入诗人的全部作品500余首，其中既包括他一生最重要的代表作——呈现了史诗性意味的《石头集》、《TRISTIA》、《沃罗涅日诗抄》，也收录有他不经意写下的那些打油诗、戏谑诗和寓言诗。该译诗集的出版对于全面了解曼氏诗歌创作和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是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在不断地探索和不断地坚持中，庄严、宏伟的风格逐渐构成了奥西普·曼杰什坦姆成熟期诗歌的特征。

本书以1997年俄罗斯出版的《曼杰什坦姆诗全集》为蓝本，参照其它文集和全集，对出现异文的版本择善而从，收入诗人的全部作品500余首，其中既包括他一生最重要的代表作——呈现了史诗性意味的《石头集》、《TRISTIA》、《沃罗涅日诗抄》，也收录有他不经意写下的那些打油诗、戏谑诗和寓言诗。

“死亡和阴谋离我不远”——译序

石头集

 树林里幽深的寂静

 圣诞节的枞树闪烁

 仅仅阅读孩子的书籍

 你的面庞

 在淡蓝色的珐琅上

 存在着纯洁的魅惑

 我赋有这肉体

 无法表述的悲哀

 什么都不需要诉说

 一旦撞击与撞击相互遭遇

 白雪蜂箱更为从容

 SILENTIUM

 灵敏的听觉

 仿佛突如其来的云影

 像一棵簌簌作响的芦苇

 在巨大的泥潭中

 马儿行走得多么缓慢

 微光踩着冰凉的步子

 阴沉的空气潮湿而喧嚣

 今天是非常糟糕的一天

 黑色的风轻拂

 为什么灵魂——如此悦耳

 贝壳

 一根根丝线紧紧地绷在

 哦，天空，天空，我将梦见你

 我冻得浑身颤抖

 单一不变的星星

 蒙蒙迷雾，我无法觉察

 不，不是月亮，而是晶亮的表盘

 徒步旅人

 赌场

 皇村

 金币

 路德派教徒

 圣一索菲娅教堂

 NOTRE DAME

 老人

 彼得堡诗章

 夜游女郎的勇气

 巴赫

 在万籁俱寂的近郊

 我们无法忍受紧张的沉默

 海军部

 在小酒馆

 放映机

 网球

 美国女郎

 董贝父子

 面包有毒

 瓦尔基利亚在飞翔

 月亮上见不到

 半侧身子——哦，悲哀

 马蹄一遍遍地践踏

 廊柱圈成了一个半圆

 黄莺在树林里啼啭

 “冰激凌！”太阳·空气的奶油饼干

 自然就是罗马

 让这些繁华城市的名字

 我从来没听说过奥西安的故事

 欧洲

 权杖

 贝多芬颂

 一把火烧掉

 而从此在阿索斯

 我站在这里——我别无选择

 天主教神父

 星期二到星期六之间

 傍着蜡烛

 失眠·荷马·高张的帆

 马群嘶鸣着欢快奔跑

 我再不能观看著名的《费德拉》

TRISTIA

 在我的耻辱中

 动物园

 在堆满麦秸的无座雪橇上

 我感到寒冷

 我们将死于透明的彼得堡

 不相信复活的奇迹

 这个夜晚不可重返

 因为一场战争

 萨洛敏卡

 十二月党人

 金灿灿的蜜酒从瓶中流溢出来

 阿福花透明的

 在神父们中间

 你神奇无比的创造

 螽斯座钟在歌唱什么

 广场上，安静的修道室

 致卡桑德拉

 那个黄昏

 在可怕的高空

 温暖的夜晚

 兄弟们，让我们赞美自由的黄昏

 TRlSTIA

 在逶迤的皮厄利亚山脉

 在水晶的漩涡中有怎样的绝壁

 沉重和温柔是一对姐妹

 请回到乱伦的怀抱

 威尼斯的生活阴郁而贫瘠

 费奧多西亚

 生命一普绪刻降临到阴影中间

 我希望说出的词

 我们将再度重逢在彼得堡

 幽灵的舞台微光闪烁

 我梦见拱形的梯弗里斯

 我感到可惜

 为了快乐

 由于我无法抓紧你的双手

 城市的月亮在广场上升起

 我像其他人一样

 伴随一个悅耳的名字

1921-1925诗选

 车站音乐会

 夜晚，我正在院子里清洗

 对有的人而言

 温柔的唇边泛起疲倦的玫瑰色泡沫

 山巅受到寒气的侵袭

 仿佛一团面粉在发酵

 我不知道

 我沿着临时搭建的梯子

 风给我们带来安慰

 莫斯科小雨

 世纪

 找到马蹄铁的人

 石板颂

 巴黎

 像小小的身躯

 1924年1月1日

 不，我不同于任何时代、任何人

 你们，低矮的房屋

 今夜，我绝不撒谎

 我将来回奔波在黑暗街道的营盘中

新诗集

 我们和你在一起多么恐怖

 亚美尼亚(组诗)

 在直纹纸的警察公文上

 不要对任何人说

 亚拉腊山谷多刺的话语

 我觉得，被认作百年纪念

 野猫——是亚美尼亚的话语

 人们像野兽似的嚎叫

 列宁格勒

 我和你一起坐在厨房

 帮帮我，上帝，度过这个夜晚

 我曾经幼稚地与这个强权世界保持联系

 子夜过后

 我怀着最后的坦率

 睫毛如刺

 亚历山大·格尔佐维奇

 为未来世纪轰隆响的豪迈

 室外·夜·老爷的谎言

 不，我躲不开伟大的妄言

 伪理

 我为战斗的紫菀花

 三角钢琴

 不，不是偏头痛，但请给我一块薄荷锭

 请永远保留我的话语

 康佐那

 莫斯科的子夜

 毁弃诗稿的片断

 我要成为族长还为时尚早

 别再愁眉苦脸

 在高峻的山隘上

 就像人民的庞然大物

 让小拇指浸泡在莫斯科河

 拉马克

 当俄罗斯的金币

 啊，我们多么喜欢口是心非

 你们是否记得

 呜呼，花花公子炽热的

 印象主义

 那里有海滨浴场和棉纺厂

 巴丘什科夫

 关于俄罗斯诗歌的诗

 请交给丘特切夫一只蜻蜓

 致德语

 阿利奥斯托

 不要去尝试异国的方言

 阿利奥斯托的朋友

 寒冷的春天

 房间安静，就像一张白纸

 我们活着，感觉不到脚下的国家

 八行诗(组诗)

 仿佛从一道高山的岩缝

 蓝色的眼睛和发热的高额骨

 1934年1月10日清晨

 目光有罪的女师傅

沃罗涅日诗抄(第一册)

 我在粗大的篱笆中间生活

 告密者，我的告密者

 放开我，交出我，沃罗涅日

 我应该活，尽管我死过两次

 这是怎样的街道

 黑土

 失去大海的我、奔跑的我和飞散的我

 是的，我躺在地球深处

 卡玛河

 诗篇

 五个脑袋的白昼凝立

 从湿漉漉的银幕传出声音

 我们仍然蕴含最充沛的生命力

 罗马之夜分量充足的块锭

 莫非能够赞美一名死去的女人

 在死亡的睫毛上

 在帕格尼尼的长手指背后

 波涛汹涌——后浪击碎前浪的脊椎

 我要履行烟灰色的典仪

 我不愿像白色的花蝴蝶一样

沃罗涅日诗抄(第二册)

 比货运的列车更长

 微笑的诞生

 我对世界还有一丁点儿惊奇

 我的红额金翅雀

 今天是某个黄口小鸟的日子

 我没有，你没有

 在群山之中

 我在世纪的心脏

 制炮车间的师傅

 小松林的法则

 用细薄的吉列刀片

 深夜·道路·原初的梦

 透过别墅的玻璃窗

 我在哪里

 雷霆不绝的大桶移动

 当金翅雀在天空的奶油中

 我触摸到的冬天

 一切失败是因为

 天空的硬壳包裹你的眼睛

 微笑吧，出自拉斐尔油画愤怒的火焰

 在没精打采的树枝间

 在柯尔卓夫的近旁

 世界的酵母非常昂贵

 爬进一个绒毛濡湿的淘气鬼

 你不曾死去

 我独自一人面对寒冷

 哦，这是一个多么滞缓、气短的旷野

 我们能够拿平原的沮丧怎么办

 仿佛女人闪光的银饰

 如今我在晶亮的蛛网中

 仿佛天外陨石砸破地球的一角

 我听到，听到初冬的薄冰

 这个一月，何处可容我藏身

 我爱寒冷的气息

 在人们的喧嚣和忙碌中

 哪里有被捆绑和被刺穿的呻吟

 就像处理明暗的受难者伦勃朗

 环形的海港豁口

 当喉咙湿润，我歌唱

 被黄蜂狭小的视力所武装

 曾经，眼睛比尖锐的镰刀更锋利

 他还记得女童鞋磨损的程度

 梦守护着顿河的瞌睡

 仿佛法沃尔斯基的树木与铜

 我陷入狮子的壕沟与堡垒

沃罗涅日诗抄(第三册)

 关于无名战士的诗(组诗)

 法兰西，我祈求你的忍冬花和大地

 我见过陡岸直立的湖泊

 在深红、赤红的木板上

 我低声在草稿上诉说

 晚餐的天空热恋着墙壁

 我在天空迷了路(一)

 我在天空迷了路(二)

 或许，这是疯狂的句点

 不要对比：生者无法比较

 罗马

 为了让风和雪水的朋友

 蓝色岛屿因为这些陶工而伟大

 长久饥渴那有罪的负债者

 啊，我多么希望

 涅瑞伊得斯，我的涅瑞伊得斯

 希腊的长笛“ф”和“I”

 沿着基辅一维伊的大街

 我把这一枝绿叶举到唇边

 幼芽缠绕着多汁的誓言

 梨花和稠李一起瞄准了我

 女人

沃罗涅日之后

 查理·卓别林

 运载公鸡的小轮船

 伏尔加河，奔涌吧

未结集的诗歌

 在被抛弃的忧郁森林中

 尘土飞扬的道路像森林般延伸

 哦，美人儿萨伊玛

 我安静的梦

 从半明半暗的大厅

 轻烟在寒冷的空气中消融

 纤细的易朽物越来越薄

 哦，快乐的旅行者

 在黄昏空荡荡的大厅

 在竖琴冰凉的旋律里

 你快乐的温柔

 你们不要跟我谈论永恒

 忧伤和赤裸的阿摩尔

 在我无风的花园

 安静的纺锤

 无声的田姬鼠

 如果冬天的早晨漆黑

 地方清空

 在谦逊而贤明的高空

 在我的诗歌中

 没有其他的道路

 什么是我温柔的

 在漆黑的天空

 透过蜡制的帷幕

 这里，丑陋的癞蛤蟆跳跃

 朝圣者

 在覆雪森林的安谧中

 在创造交换的无拘无束中

 树叶和谐的簌簌声

 当青草因为花叶病而枯萎

 在香烟缭绕的波浪祭坛上空

 必然性或者理智

 在雷雨将临的云朵下

 自此心灵被赋予了

 当鸣钟的责备

 活到尽头让我感到可怖

 我看见石头的天空

 温柔的黄昏

 语词的王冠

 只要上帝还不曾

 蛇

 像蛇一样

 铁面无情的词语

 床头有一个黑色十字架

 窒闷的黄昏笼罩床榻

 水流喧嚣的玻璃

 我不能用任何东西

 在冰冻的蓝天

 当我登上高处

 我能够解：放那一颗灵魂

 我明白，幻影中的欺骗不可思议

 蜻蜓疾速划出一道道圓弧

 你走过迷蒙的云雾

 你无须多问

 温柔、纤细的零星小雨

 铁匠

 小盒子

 不再弄虚作假

 窒闷的房间

 手风琴

 当宏大教堂的鸣钟

 千万股水系的激流

 终于快活起来

 我很早就爱上了贫穷

 坠落——一是恐惧忠实的旅伴

 埃及人

 黑暗入睡

 连珠炮似的快乐话语

 小曲

 夏天的诗篇

 美国酒吧

 曼德丽伽

 足球

 足球

 我们由于生活之轻丧失理智

 某种衰迈的笑容

 埃及人

 自画像

 体育

 欧里庇得斯笔下

 我们来谈谈罗马

 在许多世纪乏味的错误之上

 当罗马与自然界结成了联盟

 不要凯旋式，不要战争

 兰斯与科隆

 ENCYCLIA

 德国钢盔

 POLACY！

 勇士在白色天堂奔跑

 我觉得，你就如同

 恰似金色的太阳

 皇家的御用维松布

 她们委屈地朝着山岗走去

 古老的基法拉琴之愤怒

 怎样的先知卡桑德拉

 在少女合唱的不谐声中

 哦，这为骚乱所迷醉的空气

 照耀我们的不是路灯

 我丢失温柔的浮雕宝石

 曼德丽伽

 当十月的宠臣为我们预备了

 谁知道

 电话

 在淫秽的首都

 在黄道带荒凉的星座

 演员之家

 当你离开

 我爱天穹下祷告之灰色的

 而未来将使天空怀孕

 生活坠落

 鞑靼人，乌兹别克人和涅涅茨人

 在我们神圣的年轻人中

 从哪里运来

 你纤瘦的肩膀将被鞭子抽得发红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世界创立之初

 你应该统治我

 受尽折磨

 岁月像铁的军团一样流逝

 应该在黑色躯体里拥有世界

 如果为绘画不容置疑的快乐

 倘若我们的敌人抓住了我

 乌鸦与鸽子的混合物

 诗篇

儿童诗·寓言诗

 煤油炉

 两部电车

 汽球

 清洁工

 汽车

 地板打蜡机

 套鞋

 大钢琴

 合作社

 苍蝇

 厨房

 汽车上的小男孩

 字母

 鸡蛋

 女裁缝

 汽车上的所有人

 瞌睡的汽车

 蚂蚁

 曾经有一次

 撒谎者和天主教司铎

 姨妈和米拉博

 马车夫和但丁

 某一个公民

 有一次，从遥远的基什拉克

 某一个公民，不是特别地酒醉

 一个裁缝

 眼泪的源泉冻结了

 娜塔莎熟睡

 这本小书被农学院的特罗沙偷走了

 倘若我与一个埃及女人结婚

戏谑诗·即兴诗

 一点半钟

 致安娜·阿赫玛托娃

 勃洛克

 与巴黎的浪漫主义皮埃罗相比

 而动词词尾的排钟

 你不由自主

 不要沮丧

 这里为什么有难听的吱咯声

 关于希腊愚行的诗选(一)

 这就是画家阿尔特曼

 致扮演西班牙人的演员

 我把牛奶与异教的帕拉斯相联系

 为什么你还在吹小号

 你不要因为我欠你一万一千块钱而后悔

 每个人都有各种狡猾的手段

 关于斑鸠的叙事曲

 关于希腊愚行的诗选(二)

 你知道，高尚的朋友

 年轻的读者进入全苏书库金色的行列

 莫非我得说

 难道我可以设想

 波斯萨图拉普省的拉胡蒂

 恰似一个来自西奈和法沃尔山的勇士

 一个犹太人

 因为在哈拉托夫哈里发的花园里

 三韵式题词

 马在喵喵叫

 十四世纪

 马尔古利斯颂

 那里，荒凉的边疆

 佛勒革同河的波浪在闪烁

 我听到楼梯上有皮亚斯特匆忙的脚步声

 我记得一部古老的伪经

 玛丽亚·谢尔盖耶夫娜

 蜜蜂已经习惯了养蜂人

 锅驼机的呼啸和嚎叫响起

 母牛在吃干草

 旅行者从鼓手长的

 埃米尔男爵拿起刀子

 丢命的军官

 德·伊·舍别连科纪念册题词

 谢尔盖·布勃罗夫

 致女警察奥尔加·安德列耶夫娜

 今天，宙斯对赫耳墨斯发怒

 自由哥萨克之歌

 Ubi bene，ibi patria

 来自波兰莫霍瓦亚镇的家庭

 致安·拉德洛娃

 致弗·潘菲罗夫

 带有小滚珠的轴承

 在那些巨大的水牛中间

 关于皮袄的诗

 维尔米尔走得气喘吁吁

 在莫斯科失掉幸福

 舍尔文斯基在斜坡上

 在爱琴海的海滨

 偶然的粗心或者幻听

 我不需要罗马的圆顶

 侏儒青年

 瓦季姆·波克罗夫斯基吓走了

 给娜塔莎·什坦姆贝利

 哦，这个列娜，这个诺拉

 唉！苍白的天使在蔚蓝的冰面上

 人世凄凉

 关于出版社的叙事诗

车站音乐会

喘不过气，蛆虫在大地上蠕动，

没有一颗星星开口说话，

可是，上帝看到，我们头顶有音乐——

车站由于缪斯的歌声而颤抖，

机车的鸣笛打断小提琴的空气，

然后，再一次融合到一起。

巨大的公园。车站的玻璃球。

铁的世界又一次被迷惑。

车厢庄严地向前奔驰，

进入声音的盛宴，进入迷蒙乐土。

孔雀的啼叫和钢琴的轰鸣。

我迟到。我感到害怕。这是梦。

我也进入车站的玻璃森林，

在惊慌和眼泪中的小提琴旋律。

深夜合唱的野性的开端，

在腐败温室里玫瑰的气息，

在玻璃天空下，亲爱的影子

混入游牧的人群过夜。

我觉得：整个铁的世界

在音乐和泡沫中哆嗦如同乞丐。

我紧紧地依靠着玻璃的门厅。

蒸汽弄瞎了琴弓的瞳孔。

你去哪里？在可爱影子的葬仪上，

音乐最后一次为我们响起。

(1921)

夜晚，我正在院子里清洗

夜晚，我正在院子里清洗——

天穹闪烁粗陋的星星。

星光——像斧子上的盐粒，

圆边的大木桶正在冷却。

大门已经被重锁关闭，

说句实话，大地很冷酷——

未必有地方找到那样的原型，

能比新画的真实更纯洁。

一颗星星像盐粒似的在桶上融化，

冰冷的水更加乌黑，

死亡更纯洁，灾难更咸涩，

大地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恐怖。

(1921)

对有的人而言

对有的人而言，冬天是阿拉克酒和蓝眼睛潘趣酒，

对有的人而言，是芬芳的哥林特威葡萄酒，

对有的人而言，是残忍星星咸涩的命令，

吩咐移入正在冒烟的小木屋。

一小堆暖乎乎的鸡屎，

缺乏条理的绵羊之温暖；

为了生活，我献出一切——我那么需要关心——

一根硫磺火柴就可以将我点燃。

你看：我手中只是一只陶罐，  星星的啁啾让软弱的耳朵发痒，

可是，透过这难看的绒毛，

却不能不爱上草的枯黄和砂土的暖意。

悄悄地抚平浓毛，翻动麦秸，

像一棵冬天的苹果树，被粗席包裹着挨饿，

树枝温柔而无意识地伸向另一棵树，

在虚无中摸索，耐心地等待。

让阴谋家们像羊群似的在积雪上

慌张地行走，薄脆的冰层在吱吱响，

对有的人而言，冬天是艾蒿和野营的苦烟，

对有的人而言，是严重委屈的一粒粗盐。

哦，我多希望能在细长的杆子上挑起一盏灯，

在星星的盐粒下，牵着狗向前走，

带着砂锅里的公鸡走进女占卜者的院子。

而白晃晃的积雪极其贪婪地吞噬眼睛。

(1922)

温柔的唇边泛起疲倦的玫瑰色泡沫

温柔的唇边泛起疲倦的玫瑰色泡沫，

公牛在狂怒地翻卷绿色的波涛，

打着响鼻，不喜欢爬犁——贪恋女性，

脊背不习惯有重负，劳作很辛苦。

间或，海豚弓起脊背向上跃起，

偶尔会遇见一只多刺的海胆。

欧洲温柔的手掌，抓住一切吧！

你到哪里可以为颈项找到称心的牛轭？

欧洲痛苦地聆听巨大的拍水声，

多云的大海沸腾成一个圆形的喷泉，

显然，震惊于海水油亮的闪光，

多么希望从粗糙的悬崖上滑下来。

哦，桨架的嘎吱声比它亲切许多倍，

怀抱一般宽敞的甲板，一群绵羊，

还有在巍峨的船尾闪烁的鱼儿！

无桨的桨手和它一起漂向更远的地方。

(1922)

山巅受到寒气的侵袭

山巅受到寒气的侵袭，

突然不允许表白——

时间切割着我，

仿佛切削你的鞋后跟。

生命克制着自己，

声音一点一点地融化，

依然有某些缺失，

没有时间回忆什么。

而你知道，从前要好些，

或许，你无法比较，

血液，从前怎样低语，

而今又是怎样絮叨。

显然，两片嘴唇的翕动

只是徒然地出现，

峰顶在来回摆动，  它注定要受到砍伐。

(1922)

仿佛一团面粉在发酵

仿佛一团面粉在发酵，

起初是那么美好，

由于炎热，善于持家的

灵魂失去了理智。

仿佛面制的索菲娅

从注满圆润热气的

基路伯的桌子上，

举起教堂的圆顶。

为了凭借力量或温存

诱使面包增加重量，

时间——国王的牧羊少年，

抓住了词的小面包。

于是，世纪冷酷的弃儿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从前取用的面包

一丁点儿干缩的余渣。

(1922)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支小曲

从什么时候开始——

莫非小偷伴着歌声簌簌响，

蚊子公爵在嗡嗡叫？

我多么希望再也

不谈论这一点，

火柴窸窣响，用肩膀

推搡黑夜——让它醒来。

在一堆堆干草垛的背后——

摊开窒闷的空气帽子；

撕开、扯碎袋子，

被缝合在袋中的兰芹。

为了玫瑰的血缘关系，

这些干草的铮铮声，

找回被偷盗的东西，

经由世纪、干草棚和幻梦。

(1922)

我沿着临时搭建的梯子

我沿着临时搭建的梯子，

爬上散乱的干草棚——

我呼吸奶状星星的碎沫，

呼吸旷野的纠发病。

我也在想：为什么惊醒

这一窝拖长的声响，

在这永恒的纷乱里捕捉

爱奥里亚神奇的旋律？

大熊星座的勺子有七颗星星，

地球上有五种仁善的情感。

黑暗在膨胀，发出脆响，  继续生长，再度发出脆响。

一辆巨大的马车卸完货物，

横立着，仿佛整个宇宙。

干草棚那古老的混乱

刺激着感官，恰似雪絮……

我们不是抖动自身的鳞片，

而是悖逆着世界的皮毛在歌唱，

我们调拨竖琴，仿佛匆忙地

让周身长满浓密的羊毛。

当金翅雀从半空跌落，

刈草人就会将它送回鸟巢——

我一旦摆脱火热的队伍，

就可以返回亲爱的音列。

为了这玫瑰色的血缘关系

与干草的铮铮声响

相互分离：一个自行凝固，

而另一个——沉入玄秘的梦。

(1922)

风给我们带来安慰

风给我们带来安慰，

在蓝天里，我们感觉到

蜻蜓亚述式的翅膀

弯曲黑暗的一连串滑音。

阴郁天空最低的一层，

被好战的雷霆染得乌黑，

云母薄膜片的石林

像六只手臂的身体在飞翔。

蓝天有一个盲目的角落，

每一个幸福的正午，

仿佛总在暗示浓黑的夜晚，

一颗宿命的星星在颤栗。

拖着残损的两只鳞翼，

艰难地向前挪动，

用一只高举的手臂

托起死神被战败的天穹。

(1922)P97-104

“死亡和阴谋离我不远”

我希望说出的词，已经被我遗忘。

失明的燕子将返回到影子的宫殿，

扑闪剪子的翅膀，与透明的影子嬉戏。

一支夜歌在失忆的状态中响起。

这一节诗句表达的是一个以词语对抗失忆的时间并重建人类记忆的乌托邦理想。它的作者奥·曼杰什坦姆是20世纪最具世界性影响的俄罗斯诗人之一，曾被安德烈·别雷称之为“诗人中的诗人”。198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布罗茨基则声称：曼杰什坦姆是“一个为了文明和属于文明的诗人”，“他的生和他的死一样，都是文明的结果”，至于他所做的一切“将如俄罗斯语言一样长久地存在”。确然，在一个捕狼犬横行的世纪里，曼杰什坦姆就像一只高傲的燕子，自世纪初现代主义的形式山岩上起飞，穿行于20年代伦理学与政治混杂的美学天空，在30年代的伪宗教合唱中成为落单的异类，最终悲剧性地坠落于远离俄罗斯中心的海参崴集中营，而其悲鸣将穿越时空激荡起永恒的回声。他的作品以超现实主义的方式，向远古文明和传统文化进行凭吊，对现实社会予以辛辣的抨击和讽刺，形成了极具现实能量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在对时代的不屈反抗中为充满喧嚣的时代作出了有力的见证。他的诗歌中所流露的这些综合性品质，使他的声誉越出了国界，成为与艾略特、里尔克、瓦雷里和叶芝等世界级大师并肩的人物。

1891年1月2日(俄历1月14日，另一说为1月3日)，奥西普·艾米列耶维奇·曼杰什坦姆出生于波兰华沙一个犹太后裔的家庭。父亲是一个皮毛商人，非常讲究实用，同时又喜好幻想，这种充满悖论的性格通过血液部分地遗传给了他的长子。母亲是一名中学的音乐教师，受过良好的教育，与当时著名的文学史专家温格罗夫有亲戚关系。或许，正是受惠于母亲的熏染，曼杰什坦姆自小便养成了对音乐特殊的爱好。青年时代，他迷恋于“瞬间的韵律”，认为词语的终端便是音乐，甚至在一首诗中高声呼吁爱神阿弗洛狄蒂裸身停留在自然的节奏里，让心灵与词一起回到源初的音乐，在音符的飞沫中重归生命的开始。并且，他坚信，当人类面临自己的末日，音乐将像拯救的钟声似的最后一次响起。总之，他对音乐的关注，不仅在于它是一门音响艺术，更将它看成生活的支柱，是对语言的信仰。

小奥西普出生不久，全家迁到彼得堡附近的巴甫罗夫斯克，随后便在彼得堡城内定居。曼杰什坦姆的童年和少年主要在这座城市度过，它对诗人的生活和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按他自己的说法，这是一座令他“熟悉到泪水，熟悉到经脉，熟悉到微肿的儿童淋巴腺”的城市。在某种意义上，彼得堡可说是曼杰什坦姆精神上的摇篮。诗人求学于捷尼什夫中学期间，受校长弗·吉皮乌斯的影响，开始诗歌的练习阶段。曼杰什坦姆最初的创作带有一定程度的模仿性，称得上是象征主义的一名勤奋的学徒和追随者。他的早期诗歌所表达的情绪、主题和形象，大多出自一个源泉：“难以言喻的”悲哀，室内孤独，对远离矛盾和悲剧的生活的渴望。不过，它们也没有俄国象征主义诗歌特有的对“彼岸世界”的神秘主义追求。1909年晚秋，他在母亲的陪同下，曾带着自己的作品来到创刊不久的《阿波罗》杂志。据说，安年斯基非常赏识他的诗才，将他的作品刊登在了该杂志的第九期(1910年8月)上。在这位象征派前辈的引荐下，曼杰什坦姆进入了彼得堡的文学圈子。

1911年，曼杰什坦姆考入彼得堡大学历史语文系，起初经常光顾维雅·伊万诺夫家著名的“星期三沙龙”，在那里结识了后期象征派的重要诗人勃洛克、别雷。此后，他结识了古米廖夫、阿赫玛托娃、戈罗杰茨基等人，与后者共同创办了“诗人车间”，打出“阿克梅”的旗帜，正式开展自己的诗歌活动，并迅即成为该诗人群中的“首席小提琴”(阿赫玛托娃语)。同时，他还参加过由别尔嘉耶夫、布尔加科夫等主持的宗教一哲学协会的活动。根据同时代人的回忆，那时的他是“一个几乎还是孩子似的、瘦削的青年”，“高昂着头，钮扣上别着一枝铃兰花”。作为普通人和作为诗人的个性，在曼杰什坦姆身上有着截然不同的体现。与他崭露头角便有十分成熟的写作状态相对比，他在生活中完全像一个任性的、瞎折腾的孩子，其行为极其冒失和轻率。哪怕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生活，没有食品，没有鞋子，他依然会幻想去享受人们的爱戴和崇拜。和许多天才诗人相似，平时，他似乎整天都沉溺于一些琐碎的小事，但只要话题一旦涉及诗歌，马上就会显露出诗人的本色：两眼放光、滔?舀不绝地发表各种精辟的见解。他虔诚地膜拜艺术，具有敏锐的判断力，知识渊博，经常忘我地工作，并且善于在充满激情的状态下控制语词，使作品荡漾着神秘的音乐性。这一阶段，他的作品不时地刊登在阿克梅派的核心杂志《阿波罗》、《北方人》上。

在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诗歌运动中，曼杰什坦姆是以“石头”诗人著称的，这与他1913年出版的第一部诗集《石头》有关。这部作品不仅得到了世纪初俄罗斯诗坛上的领军人物，如勃柳索夫、勃洛克等的交口赞誉，也为他赢得了不少诗歌上的同好和崇拜者，几乎与他同时成名的叶赛宁就认为他是一位天生的诗人，甚至说道：“有他在写诗，我们还写个什么?”有评论认为，这本诗集是他“诗意地理解世界和时间”所迈出的第一步，其中弥漫着对社会变动和世纪性灾难的预感，诗人初步展示了自己创作风格的多种要素：严谨的格律、凝重的词句、客观化的物象、造型上的建筑感和诗意的文化色彩，等等。他喜欢在乎凡中创造奇迹，力图对远古文明，如古希腊、古埃及、古印度等文化的积淀进行综合，系统地研究和探索它们深层的联系，把时间当作空间的第四维度，通过对历史、神话的朦胧回忆，来领悟现实的生活，追求石头般可感可触的冷静、坚硬和持久，在对历史的词语还原中实现自我的精神还原。

十月革命以后，在高尔基的帮助下，曼杰什坦姆进人世界文学出版社工作，住进政府特意安排的作家公寓。但是，正如阿赫玛托娃对他的评价：“这是一个就流浪者一词最高含义上的灵魂的流浪者，也是一个受到诅咒的诗人，他的经历证明了这一点。他永远对南方、大海和新的地方感兴趣。”曼杰什坦姆的天性中仿佛十分喜爱生活中的动荡、失落和奇遇，因此，他不仅从来没有不动财产，也从来没有固定的住所，总是热衷于带着妻子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之间旅行，在自己的朋友、崇拜者、诗歌爱好者那里住上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呆腻味了，便又向另一个目的地出发。

诗人的天性使得曼杰什坦姆在现实生活中几乎完全不谙世故。1920年秋天，他在乌克兰的滨海城市费奥多西亚被白军当作布尔什维克间谍抓了起来。当他被关进囚房时，他近乎天真地对狱卒大声嚷道：“快放我出去，我生来不是蹲监狱的。”然而，命运似乎习惯于和人开玩笑，认定自己“生来不是蹲监狱的”曼杰什坦姆却一生都和“逮捕”、“监狱”结下了不解之缘。其后，他不仅坐过孟什维克的牢房，也坐过布尔什维克的牢房，最终病死在远东的集中营里。

……

十分明显，在每一节如同呐喊一般的诗句背后，伫立着一个个确定的历史具体性：祖国、神话、浪漫主义。曼杰什坦姆通过纯粹的语言手段创造了个人的文化史，刻画了历史与时间难以回溯的新形象。

曼杰什坦姆的新古典主义立场，实际是对当时流行的自我中心主义和文化虚无主义的反拨。他标举古老的、为许多世纪遵循的古典主义的艺术标准，其目的绝不是单纯的模仿和抄袭，而是为了新艺术目标而对旧标准的改造。为此，他写道：“我希望更新奥维德、普希金、卡图卢斯，而不会满足历史上的奥维德、普希金、卡图卢斯。”曼杰什坦姆渴望创造自己的希腊、自己的罗马，自己的黄金时代，而并不准备反对现代意识。恰恰相反，他在经典诗人和作品中看到了表现时代精神的艺术手段，这就是说，触动他的不是表面形式，而是精神。在他看来，“古典主义诗歌一一是革命的诗歌”，而时代的伟大则引导着他对伟大的艺术的回归。

唯其如此，曼杰什坦姆“眷念世界文化”式的写作不仅可能、而且还以诗歌语言的新生作为前提。事实上，作为极具形式感的诗人，曼杰什坦姆也并不严格遵循经典的诗歌形式，而是对俄罗斯诗歌传统的韵律、音步、抒情的结构部分地进行了独特的改造，他在诗歌语义学范围内放手大胆地实验，追求语言的意义关系的尖锐革新，有时甚至更改某些词的原意。有意味的是，曼杰什坦姆的这种尝试恰好与他所反对的未来主义者一致，构成了他风格最鲜明、最独到的外貌，他本人也在无意中成了超现实主义的先驱者。

曼杰什坦姆以自己的创作构建了一个新的语言体系，他所扩张的不是词典本身，而是语词含义的碎块。他推动它普通、稳定的含义，有意地变更标志，将它附着于诗人意欲表现的内容之上。这种语义学范畴内的扩张与波动带来了表达上的不确定性，其中必要的逻辑与论据消失了。语词就像希腊神话中的普绪刻，而活的语词不表明对象，只是自由地选择这种或那种事物的意义，就如同选择一个栖身之地。在曼杰什坦姆某些后期作品中，读者时不时地会遇到这种意义的碎裂。这时，诗人仿佛经常注意的已不是语词，而是它的“拟声”，它与现实意义的本质脱离，仿佛是声音在推动他向前行走。这样的诗学宗旨自然会引向语义学的变易性和流动性，它化解了自己的单值性，融人与其他语言的关系中的多义性，结果创造全新的、出人意料的语义差别，诗歌的“陌生化”效果也由此诞生了。

在曼杰什坦姆的诗歌体系中，语词拥有咒语的魅力，散发出近乎魔幻般的意义，诗人说明语词的特点是“自足的”，甚至是“无意义的”，它把诗歌从“特别的、具体的、物质的事物”中拯救出来。曼杰什坦姆问道：“为什么要把语词与事物，与它所表明的对象混为一谈?”曼杰什坦姆的诗歌有很强的艺术魅力，这得力于他对语词的深刻理解和出色运用，在《关于但丁的谈话》中，他写道：“任何一个词都是一个光束，意义从其中向四面八方崭露出来，却并不指向某个正式的圆点。”诗人看重词的辐射性，希冀让一些平常很难相遇的单词在诗歌中相互遭遇，把事物表面不相容的特征通过语言的亲和力粘合到一起。这种“远距离的相遇”可以形成新的审美效果，例如：“残酷和粘腻的泥潭”、“松脆的墙壁合拢的贝壳”、“星星的砝码遭到遗弃，被抛向一只只酒盅”、“血液这混凝土哗哗直流”、“毒蛇在草丛中隐藏，它也能领略世纪金色的韵律”、“那两颗嵌在角质胶囊里的眼球正闪烁着羽毛状的火焰”这样的句子俯拾皆是，它们能够消除人们在阅读熟悉的词语组合、熟悉的意象之后的麻木，刺激起新的感受能力，重建新的审美趣味与标准。

不可否认，曼杰什坦姆的诗歌是费解的。四十年前，布罗茨基便指出了这种理解上的困难：“关于曼杰什坦姆，就是用俄语来评论他也绝非易事。”这自然与作者在形式探索上的前卫性密切相关，但更重要的根源则是时代的暧昧与昏暗。诗人诞生于“没有希望的年头”，他置身的是一个“死亡与阴谋”密布的“铁的世界”，“毒蛇在草丛中隐藏，呼吸着世纪金色的韵律”，而由时间与空间共谋织成的一张庞大的捕兽网无所不在地向他张开着，觊觎着在捕获他的肉体的同时去桎梏他的精神。对此，诗人唯有以手中的长笛来维护自己的自由、尊严与个性，在众口缄默的岁月里像“无名的战士”似的吟出苦涩的旋律，抓住空气，使它成为见证者。其时，母语自然是他最有办的武器。因此，他对周遭世界的抗争恰恰就隐蔽在这些略显晦涩的词句中，而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也就得到了一把开启曼杰什坦姆诗歌暗室的钥匙。  附记1：2003年1月，由我主编并担任诗歌卷翻译的《茨维塔耶娃文集》顺利出版，问世不久便在读者中获得了良好的反响。随后，我与东方出版社再次签订了翻译《曼杰什坦姆全集》的合同。自此，我便正式开始了对曼杰什坦姆作品的具体翻译，由于中间经历了不少人与事的变动，加之曼杰什坦姆诗歌本身所具有的难度，交稿时间拖到了今日。这里，我必须感谢策划编辑刘丽华女士，在当前图书出版界普遍呈现出一片浮躁与急功近利的态势下，这样的宽容与理解是殊为难得的。同时，我也在这里向为本书进行后期审读的责任编辑废川先生表示感谢。

附记2：本书的翻译工作延续了近五年的时间，初稿完成后又经过了五六次的校看、修订，定稿终于在今年的3月4日完成。这一天恰好是内人蓝蓝女士的农历生日，藉此也将它作为一份特殊的礼物赠送于她，祝她天天快乐，美丽永在!

附记3：本书主要依据俄罗斯科学院编选的《诗人丛书》系列《曼杰什坦姆诗全集》1997年版、莫斯科杰拉出版社出版的《曼杰什坦姆文集》(四卷)1991年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曼杰什坦姆文集》(二卷)1990年版译出。诸种版本略有出入，译者择善而从。译事虽已历五年，但离“磨一剑”的境界尚欠一半的工夫。在此，祈望方家和读者诸君慨然给予批评和指正！

2008年4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