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都和我有关，从今天起，做一个有记忆的人。面对灾难，我们真实记录，咀嚼苦难，更审视灵魂，拒绝遗忘，不湎悲情，不用生命涂抹口号，铭记，再铭记，记忆之重，精神之华。

《铭记》书写了一部中华民族厚重的心灵记忆，而当面对人类历史上罕见的灾难，当面对国家媒体肩负的社会责任。当面对中国电视史上不可预测的战役时，我们努力交出了一份答卷。

《铭记》一书由中央电视台新闻专题部编写，在精选央视大型专题同名节目的基础上成书。它保留了最初的现场感，由一个个灾难亲历者的个性化讲述构成，是个体经验组合而成的集体记忆，是丰富细节勾勒而成的事件全景，是闯过生死关的亲历者未经雕琢的记忆和史料。通过有质感的文字和500幅珍贵的第一手图片，《铭记》真实呈现了地震袭来时震中人民的生存状态和心路历程，展现了生命的顽强和人性的光辉，讴歌了中华民族自强不屈的民族精神，是一部具有真实性、可读性和人文关怀的力作，已被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华口述史协会、四川地震遗址博物馆等机构收藏。

序一 当电视遭遇灾难(罗明)

序二 《铭记》是一个答案(关海鹰)

映秀小学的师生

北川中学初二(2)班

废墟中的149小时

母女的生死抉择

罗汉寺的108个婴儿

北川县长的第一时刻

北川·他们

警与囚

卧龙抢险

电波背后

民营企业家的选择

专业志愿者陈岩

九洲体育馆

日本救援队中国的119小时

空降兵15勇士·向死而生

挺进汶川

解放军抗震救灾如何部署

父亲

最后的哺乳

带你回家

最后的送别

生命的归宿

那晚的月光

你会回来

他们的婚事

新婚

生育的抉择

震中的演出

川B91557

档案馆里的稚影

我的女儿李月

北川成凤饭店

景家山纪事

新春·东河口

释比老王的新年

中学·心灵重建之路

千里之外的复课

擂鼓镇·十月

董玉飞的最后时光

唐家山惊心29天

防线

109隧道·11天19小时

保障灾区群众生活无忧

壹基金·一家人

再造北川

央视专题节目《铭记》图文档案

跋 尽责的选择(梁晓涛)

映秀小学的师生

董雪峰：我的儿子实际上当天下午就被挖出来了。当天下午可能就是五六点钟，那时候我的儿子挖出来了。挖出来过后，没有办法，就只有把他摆在那儿，我抱起他，我把他放在我脸上我就亲他，我就喊他，喊不答应，他的胸口已经被压得凹进去了，喊不醒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软的，怎么喊都喊不醒，我就把他放在草地上。这个时候我们校长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他说不要难过，还有那么多学生埋在里边，不要难过，这不是一个人的灾难，要挺住。我就只有把他放在那儿，我就继续往教学楼那边走。

旁白：把儿子的尸体放在草地上。董雪峰再次冲向了教学楼，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妻子的下落。

董雪峰：到晚上的时候暂停救援过后，我们在操场上燃起了一堆火，我们坐在火边的时候，我的身后就是我的娃娃，还有那么多学生的遗体，这个时候我想到我的妻子在哪里。我的妻子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就尽力回忆她在哪个地方，我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她在二楼办公室批改作业。还向余琴老师借了一支笔，这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我想糟了，她肯定也被埋在那儿了。

旁白：董雪峰是映秀小学五年级(1)班的班主任，地震发生的时候。他正和校长谭国强在教学楼对面的办公楼里商量教学方面的事情。突然山崩地裂。教学楼在他们的眼前轰然倒塌，除了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班级和小部分跑出来的同学，200多名学生被瞬间坍塌的教学楼掩埋。而由于映秀位于这次大地震的震中，四面八方交通全部中断，救援部队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到达。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映秀小学的生死救援在那个时候只能靠幸存的老师和闻讯赶来的家长。

董雪峰：老师只有19个，还有一些老师当时没点到，没受伤的男教师，包括校长在内只有9个人。我们9个老师去了以后，在第一时间还是救出了不少。废墟里的娃娃到处都在喊“老师快救我”，到处都在哭。我班上一个黄思雨，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左腿就已经没有了，还不是连着的，根本就没有了。我们把她抬出来的时候，把她放在草地上，我看她那个样子(心里感到非常难过)，我们很多女老师当时就哭了，还不忍心去看她。她有个妹妹黄思瑶，二年级，她妹妹跑出来了，看她姐姐抬出来过后，看她姐姐是那个样子，就很伤心、很难过，但黄思雨她自己没哭。这让我们老师都感到很惊讶，她没哭，而且她跟她妹妹说的是，“哭什么，我就是少了一条腿，还有那么多同学都还埋在里面呢！”而且当时把她弄出来过后，又没有药，我们镇上有个私人医生赶过来，怎么办？只有找东西把受伤的腿给她扎住，工具也没有，就把红领巾抽下来，给她扎紧，后来转移了过后，又把她抬到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把她抬在那儿，我都不敢想象那一晚上她是怎么度过的，我只是听我们一些老师说她脸色煞白，但是一直没哭过，也没叫过，真的难以想象，这么坚强的孩子，可能有很多大人都做不到。还有一个张春梅，是在15号上午被救出来的，其实之前他们班主任舒成刚就发现她了，但是她的确被压得太深了，尤其是一只脚上好像是(被)一个钢筋大梁死死地压住，如果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就抠不出来。舒老师在13号晚上陪了她两三个小时，而且当天下着雨，(舒老师)一身被浇湿，我们把谭校长车上的电瓶和车子前头的灯拆下来照明，就想把她弄出来。舒老师就想把那些溅出来的碎块往外抠、刨，就想把她弄出来，弄不出来，想尽了办法(也弄)不出来，没有专业工具。舒老师还一边陪她说话，鼓励她。她跟舒老师说的是，“我出去后你还要教我们”，然后她还不好意思，她说，“舒老师，我的裤子烂了，你帮我找一条换了”。她感到不好意思，她还跟舒老师说，“我头发乱了，你帮我理一下”，后她还喊舒老师回去吃饭，她说你好累，她说你回去吃饭吧，而且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可能意识都有点模糊了，她在喊舒老师吃饭的时候，她说“筷子呢？筷子哪里去了？”意识肯定有点模糊了。其实当时在离张春梅不远的地方，已经有两个同学的尸体在那儿，张春梅是看得到的。所以说张春梅后来能够被成功地救出来，我们都感到很高兴，后来在医院里我们去看望张春梅，发现她的双腿从这个地方截肢了。看到我们老师去了。她非常高兴，她跟舒老师说她想画画，想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把她的画在我们学校的橱窗里面展览出来，所以我们老师觉得我们映秀小学这些学生真的都很了不起，他们都很坚强。

旁白：在地震后的救援过程当中，映秀小学的老师们一直把救援的重点放在教学楼，因为在那里埋了他们很多的学生，与教学楼相隔不远的教师宿舍楼也与教学楼几乎同时坍塌，很多老师的家人都被埋在了那里。在震后前三天救援的黄金时间里，幸存的老师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抢救教学楼里幸存的孩子身上，而埋着他们亲人的教师宿舍楼，他们却没动一砖一瓦。

董雪峰：参与救援的老师在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这么大的压力下，一直没放弃救援学生，尤其是我们谭校长。他的妻子和岳母也被埋在废墟里边，他都根本没去找过一眼。在救学生那几天，一直到15号下午，上海特勤队用生命探测仪探测了过后，说没有生命体征了。’他才爬到综合楼这边，在一个教师宿舍废墟上去查看了一下，一会儿他下来过后，他就跟我说，他说，“雪峰，你们燕姐(谭校长妻子)睡午觉的那个沙发我都看到了……”说了这个话以后，他就再也没说其他话了，脸就转、过去了，我晓得他已经在流泪了，但是他边流泪，边仍然向教学楼那边走过去。

旁白：映秀小学幸存的老师们在与时间赛跑，尽一切可能抢救被埋在废墟下的学生。而和学生们一起被埋在废墟里的老师，同样也在最后时刻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学生。

董雪峰：张米亚老师，可能大家都已经非常清楚了。张米亚老师我们是在14号的时候发现他的，发现他的时候，真的让人感到很惊讶，也很感动。发现张米亚是一个家长看到的，他首先看到，他说这里还有一个老师，接下来他就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个老师好了不起，他抱着两个娃娃，两个娃娃都是活的，一只手抱了一个娃娃。我们校长和我们一些老师就过去看，当时就想把娃娃救出来，两个娃娃在张米亚的保护下没有事，但是想把他的手扳开，扳不动，已经僵硬了，根本就扳不动，怎么办？救娃娃要紧，我们老师就说，只有把手锯了才行，才能把娃娃救出来，但是一个家长却说不行，不能锯，这个老师用生命保护了我们的娃娃，我们不能这样做。其实在开始要求锯张米亚老师手的时候，我们的校长还说了一句话，因为当时要征求同意，只有校长能够做主，因为张米亚一家三口都不在了，他的夫人还是我们学校老师，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在了，只能征求校长的意见，锯还是不锯。校长说，我们老师命都舍得，锯一下手有什么，能够救娃娃我们就锯。这样家长还是说，不能锯。所以不管是我们老师也好还是家长也好，都让我感动。张米亚老师比我小，可能就是30岁左右，是一个阳光男孩，长得很帅，我们男老师经常爱打篮球，他也喜欢打篮球，所以我们在课余的时间经常一起玩，非常高兴，都玩得比较好。

旁白：和张米亚老师一样，为了保全孩子的生命，映秀小学的连蓉、尹琼、连放、汤朝香等20余名老师在地震中遇难。有些老师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

董雪峰：这个灾难的确太巨大了，我看到我们那么多死去的学生，他们曾经那么生动，那么鲜活，那么可爱，但是却让我看到他们过早就凋零了。这个是我永远都抹不去的一种痛，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想到这些场景，耳朵里面听到小娃娃在喊“快救我，董老师，快救我”，就会听到这个声音。就我个人来讲，在这次地震当中也失去了母亲，还有就是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儿子，我就觉得这么多年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就好像是一场梦，在转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很多人都叫我要坚强，我也觉得我应该坚强，因为我还有很多责任，我还要为映秀小学工作。我还有一个老父亲，我还有妹妹，还有幸存下来的那些学生，所以说我不得不坚强起来，也必须坚强起来。在灾难面前，虽然我们人类很弱小。但是我们人类也很坚强，我们有一个坚强的集体，我们有坚强的老师，我们有坚强的学生，这种坚强会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也伴随着我今后会更努力地工作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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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铭记》是一个答案

关海鹰

已经播出120期了，但我审看每一期节目时，心底依然会涌起波澜，经常会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关于一年前的那一场灾难，我们失去了什么？我们得到了什么？《铭记》是一个答案。

是的，那是一场注定会永存于人类记忆中的灾难，亲人逝去，家园破碎，疮痍满目。但它更是立于废墟之上的一座民族奋发的不倒丰碑——生命至上，八方驰援。大爱无疆……这一切都值得我们永远铭记，都应该被我们永远铭记。当时我们决意制作这个节目，并且取“铭记”为名，初衷便是如此。

5月12日当汶川大地震发生的那一刻。我正在彩电中心18层审看节目，突然明显地感到大楼在摇摆，本能地感到可能是地震了。随即我安排《焦点访谈》和《东方时空》制片人密切关注此事；地震发生后的第2分钟，新闻专题部启动应急响应；当日下午，便有7路记者奔赴前方：当日，新闻专题部便全面进入应急状态；当晚，《焦点访谈》便播出了《四川汶川发生地震》第1期专题节目；当晚，《新闻1+1》、《新闻会客厅》和《东方时空》在新闻频道推出了抗震救灾的特别节目。翌日，新闻专题部又组成了抗震救灾报道编委会，集结全部的力量，统筹安排工作，统一调度记者，并由《新闻会客厅》作为编委会的执行机构。新闻中心安排新闻专题部负责新闻频道晚上8点至凌晨1点半时段的直播节目，《东方时空》和《新闻1+1》轮流具体操盘。在整个地震报道期间，新闻专题部共有100多人次深入灾区腹地，从前方为全天各个时段节目发回大量的报道。最多的时候有47人同时奋战在一线，有5位制片人、7位主持人一线采访。其中1名记者在前方坚持了51天。

大批记者派出了，播出平台搭建了，海量信息回传了……新闻中心全体同仁的拼搏，使新闻频道迅捷站在了舆论和报道的制高点上。

在这样惨痛的人类灾难面前，我们的国家经受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伦理、外交等全方位的考验和挑战，我们的民族在患难中展示了强大的弥足珍贵的生存品格和道德形象。记录这段历史，新闻人责无旁贷；凝聚民族信心，弘扬抗震精神，更是国家媒体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置身于这样一个重大的事件与氛围之中，我们不知疲倦、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为抗震救灾尽我们之所能。

新闻频道从一开始就呈现了大量的信息，几天后，深度的专题也逐步推出。地震发生后我们就开始筹划全景展现抗震救灾进程的6集大片《震撼》，以伴随方式同步勾勒这一重大事件。一个个动人心魄的瞬间，一个个催入泪下的故事，一个个难以忘却的人物，无时无刻不在感染、冲击和震撼着我们。这些瞬间、故事以及其中的人，值得我们去记录、记忆和珍藏，并且藉此把感动留存和传递下去。这是一个特殊的历史瞬间，也是一段难忘的历史！经过几天思考，一个想法渐渐清晰：寻找具有标本价值的故事和亲历者，以口述历史的节目形态和方式。更加充分地开掘这一重大事件的新闻素材。更加深入地发掘那些没有展开甚至是不为人知的大量的人物、故事和细节，还原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升华坚强的抗震救灾精神，为我们的民族、社会，以及为活着的或者逝去的人们，奉献一部由标本个体构成的呈现抗震救灾全局的相对完整的电视史料。用这样的方式，留存一段可供珍藏的心灵记忆，表达国人对于民族精神和人性光辉的尊重，应该具有广泛而深刻的历史与人文价值。我想，做一个这样富于社会意义的节目，也应该是新闻人，特别是如我们这样专门从事新闻专题节目和深度报道评论的人的本分。

5月25日上午10点新闻专题部的编委会上，制作《“5·12”汶川大地震口述史》的构想正式提出。这个构想得到了新闻中心的高度认同和大力支持。《新闻会客厅》是新闻专题部抗震救灾报道编委会的执行机构，其本身又以人物访谈见长，节目的筹划采制工作就光荣地落到了我们的肩上。

《铭记》是2008年6月11日的中午11：42开播的，首期节目是《母女的生死抉择》。那天，大地震过去了刚一个月，余震还在不断发生。这种对抗震救灾报道进行创新的节目样态，丰富了新闻频道的品类。《铭记》有一个副标题：“5·12”汶川大地震口述史。在中国的电视屏幕上，它并不是第一个口述史品类或形态的节目。但它依然有着强烈的首创性。它的意义在于，它是第一个以口述史方式大规模全过程同步纪录同一历史事件的节目。换句话说，《铭记》以其与重大事件的同步从而区别于以往以抢救性发掘为特征的同类节目。

应该说，《铭记》的采制是在时间紧迫、人力紧张的情况下上马和进行的。台领导和新闻中心领导给予了许多支持和鼓励。新闻专题部很多同仁都贡献了心智，《铭记》的创作团队更是克服了种种困难，坚韧执着地坚持了下来。

而《铭记》存在的本身，从第一期到今天，同样也是一种坚持。在最初，我们希望《铭记》会是中央电视台持续播出时间最长的抗震救灾特别节目。我们说，做下去，能做多少期就做多少期，能做多长时间就做多长时间。一年过去了，我们的眼前。依然还有许多有待开掘的内容。

或许，也难免留有遗憾。我们所面对的，是如此的重大的事件，但是否我们的视野已达极致？触须已抵至深？选题是否都具有标本性？……

但我们依然可以说，《铭记》就是一个答案。《铭记》书写了一部中华民族厚重的心灵记忆。而当面对人类历史上罕见的灾难，当面对国家媒体肩负的社会责任，当面对中国电视史上不可预测的战役时，我们努力交出了一份答卷。

(本文作者系中央电视台新闻专题部主任)

跋 尽责的选择

梁晓涛

作为一次地壳运动。汶川大地震已经过去。

作为瞬间剥夺数万人生命的一场悲剧。汶川大地震永久存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之中。

同时留在人类记忆中的，还有中华民族在天崩地裂的灾患面前展现出的群体人格和民族形象。以及中国政府在突如其来的变局中展现出的民本理念和高效行动。

无论是灾难本身还是对抗灾难的努力，都需要忠实地记录下来，因为这是数万人瞬间长眠于废墟下的历史，是人类精神的伤痕；因为这是付出惨重代价换来的经验财富，也是应对未来不测的立体档案。正是出于这种对历史和未来负责的态度，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在汶川大地震一个月后，即推出了大型口述历史电视节目——《铭记》。中国电视人以直接面对人类个体记忆的方式，留下了中国灾难史上第一部视频实录。

正如这部作品的名字那样，《铭记》呈现给世人的，是个体经验组合出的集体记忆。是丰富细节勾勒出的苦难全景，是闯过生死关的亲历者未经雕琢的记忆型史料。在灾难幸存者和亲历者的讲述中，灾难发生的时间、地点，灾难的形态，灾难中个体的遭遇和处境，抗震救灾的进程和节点，众志成城的感人事迹，等等，被及时抢救下来、固化下来、珍藏起来。

《铭记》播出后，各大媒体纷纷转载，其中一些节目甚至被高校收录为教材。电视版的《铭记》如此忠于个体话语，以至于转化成图书后，丝毫无损于记录的完整和准确。翻开这本书，你会看到子弟兵如何在一场特殊的战争中展开生死营救，看到震后孤儿如何引起全国父老的关注。看到震区的学生如何在千里之外的他乡重新开始读书……我相信，这些记录树立起了对抗灾难的群像，修成了人性的断代史。我也相信，未来任何方向的研究者，都可以从中获得高品质的原始材料。

选择口述 口述历史是近年来很流行的记录方式，但《铭记》选择这种方式并不是出于时尚考虑。在通常的人物报道和采访节目中，媒体实际上是在转达当事人的声音。《铭记》的采访对象，用自己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是自己事件的“表达者”；而播出《铭记》的栏目，则变成一个相对纯粹的表达空间、倾诉空间，现场记者只是一个忠实的倾听者。我们面对的不是生活常态下的老百姓，而是经历了重大变故的事件亲历者。他们的每段讲述、每段证词、每个表情甚至每个沉吟。对于我们的记录都弥足珍贵。我们不愿意二度创作的痕迹破坏这种原生态的记忆。《铭记》真正做到了尊重采访对象，也完成了一次创作理念的自我超越。

选择个体 我们的另一个超越，是以更谦恭的视角和更敏感的触角来认识灾难报道。长期以来，个体对灾难的感受和记忆，灾难强加给个体的困境。往往被集体无意识和全称式的打包所淹没。报道矿难、海难、火灾、交通事故时，我们更习惯于用数字说话，用数字、用死亡的规模来判断事故的量级和重要程度。但事实上，这种记忆模式对灾难中的个体是不充分和不人性的，因为灾难的规模虽然有大小和级别之分，但悲剧对每一个悲剧中的入来说，却没有这种级别和大小之分，对个体而言，每一次灾难都是巨大的、唯一的、不重复的，甚至是生死攸关的。在汶川大地震这样巨大的灾难面前，每一个个体都要平均地、平等地面对毁灭，甚至要孤独地面对。重视经历的个体承担，这正是《铭记》的创作理念。

选择人物 我们重视每一个人。但我们没有办法让几百万人都站出来讲述，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有资质代言数百万灾区同胞呢？通常，媒体采用的是便利原则——选择具有话语能力和话语机会的人。即最靠近媒体和容易被媒体捕捉到的人，但这种身份和资格的人在实际的灾难承担者中比例又是非常小的。所以，要实现我们追求“个体记忆”的节目目标，首先要保证一定的人物数量，只有当角色积累到一定的量和规模，我们的初衷才能实现。其次是所选人物的质量。我们要求人物角色既要有典型性，更要有特殊性。典型性是指当灾难发生时，他所处的位置，他面对的处境，他的身份、遭遇和体验。他的行为表现，等等，都具有一定的标本性和涵盖性，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一类人、一类境遇、一类行为；而特殊性是指他作为个体的独立性和具体故事细节，我们要尊重每一个人都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和具有不可替代性这一理念，充分发掘他的个体真实，不被典型性所扰乱、所覆盖。寻找和甄选这样的人会增加电视制作的难度和成本，但只有坚持这条路线，我们的作品才不至于陷入脸谱化、概念化、抽象化的泥潭。

选择心灵 由于人物的表达是在大灾难之后，其讲述的内容和细节在很大程度上已有了沉淀特征，在复述灾难现场和个体故事时，已饱含了很多的感情信息和心灵细节，我们要尊重并爱护这种心灵的反应。因为，我们追求的灾难记忆并非仅仅是新闻和事件记忆，它同样包括心灵记忆。而且很多行为事件在今天看来已是一起精神事件。这种心灵品质在我们的理念中弥足珍贵。我们的主创人员在节目中大量保留了这种品质，从而使我们的作品兼备行为史和心灵史的双重功能。

包括国外媒体在内，很多言论已经注意到中国人在抗震救灾期间表现出的整体美德。比如忘我、互助、慈善、同情、热忱。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担心灾难过后，我们会很快把这些特殊境况下的品质抛在脑后。民族文化中的劣根性卷土重来。但是我相信，灾难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进程，也深刻影响着我们的精神内核；灾难瞬间破坏了我们的家园，也将长久塑造我们的灵魂。作为中国电视人，我们将通过自己作品记录这个凤凰涅檠般的过程。

2008年6月11日，在那场刻骨铭心的灾难突降之后的第30天，《铭记》开播，到今天已经播出120期，时间跨度接近一年。是什么在驱使我的这些同事默默地艰难创作？我想，简单来说，就是责无旁贷的媒体责任。有这样的同事，我感到骄傲！

灾区在成长。家园在重生，生活在继续！而《铭记》，将永不止息！

(本文作者系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

我不赞同“淡化伤痛，留住美好”的观点，大地震毕竟是灾难和悲剧。一定要记录人们最真实的经历、想法和感受。在这方面，我觉得《铭记》做得相当好。

——著名学者 周国平

《铭记》是纯粹的记录，不见匠心，不见功利，更没有借鲜血涂抹的口号。

——《唐山大地震》作者、香港大学教授 钱钢

当电视人的镜头聚焦新闻现场的时候，他想的是记录和传播；当把影像转为文字的时候，他想的是更久远的记录和另一种传播。本书的文字是有价值的，将来看，它更有价值。

——央视著名主持人 敬一丹